到底听谁的?
母后说让她多亲近平陵王侧妃,殿下却让她不要去打搅,是不想她与平陵王府的人走得太近么?
这可该怎么办?
犹豫不过几秒,她点头道:“殿下说的是。”
既然她决心要挽回太子,就要全力支持他。
就像那日禾生在平陵王府说过的,夫君说什么,都是对的。
侧妃能与平陵王如此恩爱,想来也是因为如此。
太子妃暗自揣测着,抬眸瞅太子的脸色。
果然比之前松动不少,连眉头都不皱了。
难得地,太子传膳,要与她一块用膳。
近半年来,这是太子妃用过的最愉快的一顿饭。
吃完后,她就派人去平陵王府送礼了。
虽说以后不能再亲密往来了,可她得时时刻刻提醒禾生,不要把话说出去。
当然,这其中,也饱含了她对禾生的一份谢意。
虽说,禾生并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绩。
刚送出礼,太子听说了,脸又皱起来了。
太子妃存心跟他对着干是么?
他前脚刚走,太子妃后脚就跑去送礼了,是把他的话当耳边么。
其实他就希望太子妃能够稍微尊重一下他,自成婚以来,只要与太子妃见面,她不是将他前几日的行为举止拿出来说事,就是让他进宫去探望皇后。
他不喜欢被人盯梢的感觉,也不喜欢进宫看皇后。
还有太子妃的那些遵礼大义,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
哎。太子叹一声气,站在石阶往下看,忽地觉得,偌大的东宫,竟没有能容下他的的地方。
最终还是去了陈安那里。
禾生收到东宫厚礼时,正在府里等人上门作画。
本来她还有些担忧,想着如何错开太子妃上门的时候以及作画的时间,现在一听太子妃不来了,事情得到圆满解决。
高高兴兴地把翠玉喊了来,“去,拿笔墨来。”
这样一份厚礼送过来,出于礼数,她自然得回封致谢信。
十月的天,花香郁浓,因着要作画的原因,她选择在正殿小花园里待客。
听说是要存籍至皇宫玉碟档,画好后就不能变了。这幅画就代表她这个人了。
收拾得漂漂亮亮,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皆是前一天沈灏选好的。
她一向都觉得沈灏的审美水平要比她强太多。
小侍女在前头轻喊:“廊阁中直来了。”
禾生起身相迎,玉佩琳琅,叮铃作响。
卫锦之在十步之外的距离停下,白袍深衣,拢手作揖。
“见过娘娘。”
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禾生回礼:“大人好。”
那日在皇后宫中见到这位大人时,她是有些彷徨的。
总觉得怪怪的,哪里不对劲。
可她又说不出来。
总不能因为这人瞪了她一眼,然后就埋下心结吧?
禾生呼一口气,可能因为他是三殿下的人,所以才会有些忌惮,放轻松就好。
卫锦之环视一周,道:“娘娘以千花百朵为背景,确实是好,若是两旁的侍女能稍稍移开,那就更好了。”
禾生挥手,侍女纷纷走开。
姹紫嫣红中,她一人独坐花丛,风从南面吹来,掀起一地花瓣。
因为是要存籍的画像,她端坐着身子,双膝并拢,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卫锦之朝她望一眼,只一眼,却差点让他迷了心智。
他垂下目光,生怕自己的异样被人看出来。
禾生朝他喊一声:“王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听说要整整坐半个时辰,她提前让人备好了点心果子,用来解乏。
卫锦之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可以开始了。”
十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过坐了约片刻,她已经顶不住困了。
卫锦之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模样可爱至极,画笔一停,出声:“娘娘,请微笑。”
禾生晃晃头,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微微咧嘴一笑。
卫锦之绷着一颗心,小心道:“娘娘若是觉得困乏,可以起身走动一会,臣稍后接着再画即可,不碍事的。”
禾生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走到画布前,往前一探,画上的人栩栩如生,娇俏媚丽,她竟不知,自己被这么一画出来,竟然可以这么美。
翠玉也在旁边夸,“好看,王大人画得真好。”
“那是,人家可是宫里的廊阁中直。”禾生捂嘴笑,端了水果盘递给卫锦之,“王大人,辛苦了。”
她离得近,身上带着果香与花香的味道,幽幽浮起,带着一丝甜涩。
卫锦之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捏了捏袖角,不动声色地往旁一挪。
“娘娘谬赞。”
确实是生疏。禾生越发肯定自己心中所想,反倒松了一口气。
翠玉陪着说话,休息了一会,禾生怕耽误他时间,赶紧又坐了回去。
转身之前忽然想起什么,问:“大人的镯子找到了吗?”
说的是那日七王宴丢镯之事。
卫锦之一愣,迅速回过神,脸上神情并未有多大变化。
“丢不了,谢娘娘关心。”
而后的时间里,他每多画一笔,就恨不得下一笔就此止住。
画得越多,他能和她这样相处的时间就越少。
每多瞧一眼,都想要再多看久点,想将她的眉眼刻在心上,想要她也这样回眸望他,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最终还是搁了笔。
侍女小心翼翼捧着宣纸,卫锦之恭敬道:“娘娘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臣好回去改动一二。”
禾生摆手,画得这么好看,哪能不满意呢。
哪里都好。
竖起大拇指夸了夸,前头有人来传:“王爷回府了。”
卫锦之眸中一黯。
请辞准备离开。
就算她现在在沈灏身边,并不代表,他愿意亲眼看着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的模样。
有些事情,光是用耳朵听,就已抱璞泣血,更何况是要用眼睛看呢。
禾生还是想让沈灏看看自己的画像,她自己是满意的,但万一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王大人请留步。”她笑了笑,“我想让王爷看看。”
她发了话,卫锦之不好再走,只得留下。
沈灏跨靴而进时,精神奕奕。
下朝时圣人宣他进延福宫,赏了一对南珠,让他带回去给禾生。
区区南珠,本不稀奇,但因着是圣人赏的,并指明让他给禾生,这就很值得高兴了。
过了花架,见有外客在,仔细一瞧,是三皇子的门客。
当即就有点不太高兴了。
但他藏得深,面上也没露出半点情绪来。
禾生高兴地跑过去,沈灏牵她小手,问:“今日太子妃没来?”
禾生耸耸肩,“没来,估计也是说腻了。今日宫中的廊阁中直来府作画,把我画得可漂亮了,你快来瞧瞧。”
卫锦之行礼。
沈灏轻轻瞄他一眼,视线挪到一旁的宣纸上。
妙致毫巅,一笔传神。
确实是好。
能将他的阿生画得这般好,他当然不能吝啬夸赞之词,将之前的事一放,就事论事,赏了二十两金子给卫锦之。
“老三怎么让你进宫当廊阁中直了,实在是有屈才之嫌。”别的不说,但就这个人的才华,是足以入朝为官,担当重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