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晏气极了,顾不上平日端出来的儒雅气度,指着东阳道:“你快放了他!”
东阳是谁,全望京城有名的蛮横子,当然不会因为姚晏的这一句低吼而被吓到。
相反,她气焰更胜,“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夫婿?”
姚晏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不愿。”
不识好歹。东阳愤怒,气得手都在抖,拖着安倩往湖里甩。
姚晏欲上前,东阳喊道:“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先把他勒死了再丢湖里。”
安倩欲哭无泪,今天真是倒了个血霉。
先是落第,后是无端被胁,现在还要因为别人家的儿女情长被人丢进湖里,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
这样的霉运,怕是八辈子都不会撞上一次。
姚晏看着安倩,有些紧张,担心东阳真把安倩勒死,立马不敢动了。
眼见到了湖中心,水要没过脖子,安倩支撑不住,忍不住出声呼喊求救。
东阳恶狠狠地堵住她的嘴,“喊什么喊!”
再拖着安倩下水,她自己也无法撑住两个人的分量,本来就只想想吓吓姚晏,并非真心要杀人。
又喊了一遍:“姚晏!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姚晏在湖边急得焦头烂额,眼见着两人没入湖中快没影了,顾不得那么多,一头钻进了水里。
东阳大惊,刚刚自己明明放了那样的狠话,他竟然还敢下手救人,他真以为她不敢勒这个小白脸吗?
下手就要去勒,掐了两三下,终究是不敢背负人命。
撒开手,往湖的另一边游去。
安倩在水中下沉,水从鼻子耳朵灌进去,她几乎无法呼吸,就在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一双温暖的臂膀将她捞起。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这是她昏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78|8.8|城
姚晏将安倩送回安府后,心跳如雷,面色赤红。
姚娘见他一张脸憋得通红,以为是落水染了风寒,急乎乎地就要找大夫为他看病。
姚晏不太好意思,一言不发躲进了书房。
……安弟竟然是个女的。
想到那么多日日夜夜的相随相伴,姚晏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烧得疼。
转而又想起今日的事,觉得自己对不住安倩。
险些害她丢了性命,又看了她的清白身,往后见了面,他得如何赔罪,才能抵消一二?
姚娘不知他心思,想到今日东阳在府中的闹腾,心里又慌了起来。
日后要真娶了这么个媳妇,那估计得日日闹个鸡犬不宁。
姚晏在书房只待了片刻,出房门后,与姚娘交待,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禾生。
他不想让姐姐心烦。
他是个男人,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无论是东阳还是安弟,他定会将事情圆满解决。
虽然姚家没派人知会,到了晚上,禾生还是知道了白天的事。
沈灏牵着她散步,笑:“没想到东阳这般有决心,竟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禾生拧着眉头,不说话。
沈灏轻晃她手腕,凑近:“要不要为夫替你解决一下?”
禾生摇摇头,“我再想想,总是让你去襄阳王府也不太好。这是女人家的事,自当应由我来出面。”
她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沈灏一懵,而后捧住她的脸蛋亲,“我的小阿生,长大了。”
禾生投入他怀中,望着天上一轮皓月,糯糯道:“长大了也永远是你的小姑娘。”
沈灏搂着她的后背,低下头深情一吻。
第二日,禾生亲自到襄阳王府登门拜访。
襄阳王妃知道昨日的事,有些害臊,接待禾生时,也不敢端着架子,尽可能温和地与之聊天交谈。
东阳躲在后面窥探。
聊了一会,禾生挑明来意,“我替家弟在此谢过郡主的厚爱,他年少不知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王妃与郡主多多包涵。”
襄阳王妃朝帘子后看一眼,回眸笑道:“姚家少年郎才华四溢,进退有礼,哪来包涵一说?是我家东阳调皮,望王妃海涵才是。”
禾生又道:“家弟性子憨厚,很多事情不懂变通,恐怕担不起郡主的青睐。”
此话一出,东阳立马从帘子后面跳出来,“怎么就担不起了?我瞧上你们家弟弟,难不成你竟不准么?”
禾生皱眉,轻声一句:“那也得两情相悦,才可成事。”
东阳性子急,认定了今日禾生上门就是为了阻止她靠近姚晏,当即摔了杯子,“你等着瞧,不出几日,我定让他爱上我。到时候,你就算替他求着来让我嫁,我也不嫁!”
说罢转身离去,丝毫不给襄阳王妃训斥的时间和机会。
禾生愣了愣,心头情绪复杂。
襄阳王妃颇为尴尬,笑了几声以缓解气氛,“小女不懂事,王妃别往心里去。”
禾生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郡主有自信是好事。”
回了府,一想到姚晏的事,心都要操碎了。
沈灏将她从榻上提起来,点点她的鼻尖,“昨日还夸你长大了,今日一回来就见你在榻上打滚,在外面受气了?”
禾生娇娇地枕着他的大腿,握着他的手放在额间,“今天我去襄阳王府,东阳竟然放话说,不出几日,定要小晏爱上她。”
……总有种自己家养的白菜即将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不对,是母夜叉。
沈灏轻笑,手心挨着她的脸颊摩挲,“就为这事?”
禾生撅嘴:“不然呢?”
沈灏俯身堵住她的嘴,“要不这样,我给小晏求门亲事,订了亲,东阳也就死心了。”
禾生点点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东阳,我们全家都不喜欢她。”
沈灏摸摸她的脑袋,“知道啦,你不喜欢的,为夫也不喜欢。过几日我让母妃拿各家名册让你瞧瞧。”
禾生攀住他的肩膀坐起来,往他脸上甜甜一吻。
这边,东阳闹个不停,却终归只是女儿家任性的事,碍不到什么,比不得朝堂上发生的大事。
兵部出了事,被查出贪污受贿近万两钱财。
兵部尚书是东宫的亲信,圣人一怒之下,革职兵部尚书,将其直接打入天牢,择日斩首示众。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一时间不敢有大动作。
圣人明面上虽未迁怒太子,却借了其他由头,罚太子禁闭一月,责其在东宫面壁思过。
皇后听闻后,惴惴不安。
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让沈灏在圣人跟前为太子美言几句。
这件事,为了避嫌,母家以及东宫的人绝不能站出来为太子说话,一开口就是错。
但这情又不能不求,万一圣人因此落下心结,从此对太子失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得亲兄弟站出来说几句。
太子妃亲自上门,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前脚刚走,后脚沈灏便回了府。
禾生开口说了没几句,沈灏便全然明白。
却是不能够应下的。
表面说情几句是应该的,但若一味地向圣人求情,肯定不妥。
圣人责罚太子的理由又不是兵部之事,现在皇后跳出来四处找人为太子求情,不就恰好落实了太子之嫌吗?
故此沈灏第二日只提了几句,还是混在一干大臣中,打着东宫乃国之表率,动不动就罚,实在有失威仪的旗子。
圣人听了这些话就冒火,摔了折子,急急地就退了朝。
皇后觉得是禾生的枕边风没有吹好,将错处都怪在了她身上。
绿瓶在一旁道:“侧妃终归不是我们的人,就算再怎么招揽,她的心也不会向着我们。”
皇后气呼呼地坐下,“那样跟她交待过,一定要让二殿下尽全力为太子求情,二殿下倒好,除了说些废话,一句顶用的话都没有!”
绿瓶上前,“娘娘,不管二殿下有没有夺嫡之心,都得尽快在他身边安□□们的人。”
皇后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觉得一刻都不能再等,问:“让你办的事,可都办好了?”
绿瓶讨好道:“早就办好了,个个都是顶好的,一万个人里才能挑出那么一个。”
皇后点点头,“去,立即将平陵王侧妃召进宫来。”
这些日子百般讨好平陵侧妃,待她赐了人下去,自己人在王府站稳脚后,也就用不着这个侧妃了。
禾生换好了衣裳,正准备出门往卫林那里去。
王爷都让人打听好了,那个漠北四王子尚未娶亲也未定亲,且在漠北名声甚好,是出了名的亲民爱民。
这样一来,禾生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半颗。
挚友有了心上人,她自然高兴,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卫林讲讲这些日子的小女孩情怀。
轿子刚出府,走了没几步,转身被人追上来,掀帘一看,是宫里的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