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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亲自来求,就算不念着往日兄妹情分,看在梅中书这些年对灏儿的帮助,这个人情,她也得应下。
    平陵王府,秾枝又不是没去住过,灏儿刚开府那几年,就属她往府里跑得最勤快了。
    秾枝是个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皆精通,知进退守礼仪,这样聪慧娴静的女子,娶来做儿媳妇,最合适不过。
    无奈,灏儿不喜欢呐。
    指套撂着额间发丝,德妃心情不太好,取下指套,往案上摔去。
    偏偏选这个时候进府,冲着禾生去的么?
    德妃招是蕊进殿,吩咐:“去王府将侧妃召来。”
    禾生正巧也要进宫,前些日子誊抄的佛经已让人张张装裱,制成一本大册子,拿起来颇有几分重量。
    进了德清宫,先将佛经呈上。
    德妃果然很是喜欢,翻起来细看了好几页,连连夸赞禾生有孝心。
    闲聊几句,见禾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德妃出声问:“这几日可曾有什么烦心事?”
    禾生低了头,抿嘴说没有。
    总不能跟婆母说是因为她太想王爷了吧?说出来多不好意思。
    德妃拉她手,问:“灏儿不在,你一个人在府里,想来定会觉得寂寥。”
    她这儿媳妇心善,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别的没什么,她就是担心秾枝进府的事,会影响到小夫妻二人间的感情。
    女人嘛,都是一样,哪会喜欢有其他的人来分走自己的恩宠呢?所以说,这理由得找好,得尽量顺毛舒气。
    禾生眨着眼睛,“谢婆母关心,王爷不在,我确实有点不太习惯,忍忍就好了。”
    德妃揉揉她的手背,不知该如何开口,话题饶了好几圈,终是回到原点。
    “灏儿有个舅舅,就是当朝的梅中书,他家女儿梅秾枝,也就是我的侄女,年少时曾在平陵王府住过一阵子,她思念旧景,想要到府里小住。”
    禾生一听,原来是让她招待客人,当即一口应下。
    正好她在府里闲得慌,有个人过来陪陪正好。
    只是,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熟悉?梅秾枝,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德妃没想到她应得这么快,以为她心思豁达,未曾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嘱咐道:“你若对她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禾生愣了愣,婆母这话说得好生奇怪。答:“婆母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我哪里会有不满的地方呢?”
    德妃放下心中一块石头。
    毕竟,秾枝爱慕灏儿的事,全望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禾生定也是知道的。
    禾生回府,就命人腾出厢房来,准备迎接客人。
    翠玉多嘴问了句,禾生直接说是梅中书的闺女。
    翠玉以及一干婢子瞬间闭嘴,掩掉眸中的讶然之色。
    娘娘也是心大,竟能高高兴兴地迎情敌入府住下。
    这等心胸,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因着是德妃的亲戚,而且德妃还亲自唤她入宫交待迎客事宜,禾生下决心要做好此事,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待忙完了一切,晚上躺在床上,盯着床穗发呆时,脑子闪过什么,忽地想起了。
    ——这个梅秾枝,是不是就是那个梅秾枝,相传苦恋王爷十年的梅家长女?
    禾生惊得坐起来,连忙将翠玉唤来。
    翠玉披着外衣急急地赶来,抬眸见禾生花容失色,面有惧色,连忙问:“娘娘,发生何事?”
    禾生咽了咽,问:“我问你,梅家有几个女儿?分别姓什么名什么?”
    翠玉仔细回想,答:“有两个,大姑娘梅秾枝,二姑娘梅秾月。”
    果真是她。
    禾生懊恼地将脸埋进被子里,一手捶床榻,一手捶脑袋。
    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现在好了,她当着婆母的面,将事情应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想反悔都不成了。
    哪里是什么贵客,分明是情敌!
    翠玉以为发生什么事,小心翼翼出声问:“娘娘?”
    禾生仰起一张写满悔恨的脸,问:“翠玉,你见过那位梅姑娘吗?”
    事已至此,她再抱怨下去也没什么用,既然是她自己亲口答应的,那只能坦然接受。
    只是,这位梅姑娘为何想进府住呢?
    王爷又不在,梅姑娘来看什么,难不成是来看她这个女主人的么?
    翠玉答:“无缘得以相见,但是闺中的姑娘们,倒是很推崇她。说她是个德才兼备的美人。”
    能让一众千金小姐服气的人,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禾生隐隐不安起来,想要了解更多,翠玉却再也说不出了。
    禾生一头倒下,抱着枕被乱滚。
    梅秾枝上门那日,天气难得转晴了,云后染了几缕金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禾生在侧门迎人,面上镇定,心中焦灼。
    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无非这上门的人是王爷曾经的青梅竹马,而且还沾亲带故的,是表哥表妹的关系。
    禾生晃晃头,唔,有什么好慌张的!
    梅府的轿子来了,轻简小轿,并无太多随从婢子。
    “姑娘,到了。”侍女花盛撩起帘子,扶梅秾枝下轿。
    禾生瞪大了眼睛望。
    只见一个着白绫回纹袄的女子,身披雪色大氅,挽回心发髻,银盘似的脸蛋,下巴尖尖翘翘的,柳叶眉微蹙,带有几分西施的弱不禁风。
    一步一摇,姿态卓然,到跟前,抬起脸,冲禾生一笑。
    “见过侧妃娘娘。”
    一个“侧”字喊得格外重,禾生望了望眼前面容秀丽脸色苍白的人,回礼道:“梅姑娘好。”
    两人并肩而行。
    梅秾枝侧过头,丝毫不避讳,目光直直地定在禾生身上。
    灏哥哥大婚之时,她因疾病缠身,无法下床观礼,拖至今日,方有机会一见他娶的女子。
    双眸似一剪秋水,模样着实生得好。
    但灏哥哥真是因为她模样好才娶她的吗?
    梅秾枝收回视线,探望周围旧景,往日之事一幕幕重上心头。
    年幼之时,她曾住于平陵王府,与灏哥哥朝夕相对,虽不能触碰,但她知道,灏哥哥心里是有她的。
    之前她在病中,爹爹不让外人传消息,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灏哥哥与此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虽不曾听说全部,但也能猜个大概。
    她不说话,禾生索性也不挑话,就这么干等着,反正谁也不搭理谁。
    路过正殿时,梅秾枝忽地停下脚步,问:“娘娘现如今住哪里?我的客房离娘娘的住处是远是近?”
    禾生在心里描了描,一比划,道:“梅姑娘的住处在西厢房,我住正殿,隔着一段距离。”
    梅秾枝垂下眼睫。
    竟是住正殿,正妃才有的待遇,灏哥哥现在就给了她。
    禾生见她脸色比之前相比更加苍白了,好言问:“梅姑娘,你身子不好,是否需要让人抬软轿来?”
    梅秾枝捂胸口,扯了扯嘴角,苦笑:“劳烦娘娘了。”
    她坐软轿,禾生总不能用脚走,于是乎也坐了软轿。
    到了西厢房,花盛搀扶着梅秾枝坐下,梅秾枝小咳几声,许久抬眸望向禾生,问:“屋里闷,娘娘可愿陪我到园子里走动一二?”
    禾生放下盏茶,觉得奇怪,嘴上应下:“好的。”
    相比于之前的焦心不安,禾生此刻想的更多是如何让梅秾枝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段小住时间。
    ……感觉这位梅姑娘病怏怏的模样,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呐。
    若是梅秾枝真在平陵王府倒下了,她这个做主人的,该如何向婆母以及梅中书交待?
    反正王爷现在不在府里,就算梅姑娘真是想来抢人的,那也得有人让她抢才行。当务之急,便是尽可能地做好主人礼数。
    到了园子里,风大,禾生往旁瞧一眼,生怕她被风刮走了,吩咐花盛道:“扶好你家姑娘。”
    梅秾枝苍白一笑:“谢侧妃关心。”
    禾生尴尬地笑了笑。
    别人唤她侧妃时,听着没什么感觉,毕竟她确实是个侧妃,但不知为何,梅秾枝唤侧妃时,语气好像有点怪怪的?
    禾生也说不清到底怪,就觉着似乎带了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她蹙眉,心中晃过一个不好的想法:梅姑娘不会想嫁进平陵王府做正妃吧?
    ☆、86|8.8|城
    有了这个想法,禾生看向梅秾枝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若真是如此,她才不会肯呢,王爷说过了,他这辈子都只会有她一个。
    梅秾枝笑着问她:“侧妃娘娘,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禾生回神,淡定应付道:“梅姑娘好看,我忍不住多瞧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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