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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文恩觉得她今天晚上背死了,提成高的那点好心情也消失不见,尤其是看着她的躺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更觉得郁闷到底。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附近没有还在营业的店铺,她住的地方在城边离这个闹区还有段距离,如果推着自行车走回去还要一个小时,但是把自行车丢在这里明天会不会被当成废铁卖掉。
    文恩很纠结,虽然自行车不值钱,但是那也是人民币,她从来不歧视人民币无论面值大小。
    易韶凯看着她守财奴一样的推着她的自行车一步步往前,如果她缺钱她为什么给偷她东西的人钱,如果她不缺钱她为什么推着几十块钱的自行车不撒手。她是一个矛盾的人也是一个让人理解不透的人。
    易韶凯下车走向她,文恩像看鬼一样的看着他,她现在已经卸妆,不同于上班时候的中规中矩,也不同于夜总会时候的妖媚,现在的她素颜马尾简单的像一个大学生,还用惊讶的眼神看易韶凯,易韶凯觉得很满意,这是他要的效果。
    “文恩,你怎么在这里?”他明知故问,文恩想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归你管,“出来溜达一下。”这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易韶凯看着她的自行车,“溜达用得着骑自行车吗?”实际上他想说的是溜达用得着骑着这么破的自行车跑这么远吗。文恩哼一下,“我乐意。”
    “需要帮忙吗?”易韶凯觉得她这样走下去也不是问题,“不用了,易总,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是我的私人时间。”
    易韶凯笑了,“既然不是上班时间你还叫我易总。”文恩闭嘴不说话,她不知道易韶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的,她不相信他也是晚上吃多了出来溜达的,而且还是开着车出来溜达的。
    她看了眼他的车有种倒地的冲动,那辆车竟然是易韶凯的车子,她在乐风门口见到的,还是刚才她说应该被偷的人的车。
    “易总,如果您有事情的话我不打扰了。”文恩想我现在不需要帮忙您走吧,“我现在没事情,不打扰。”文恩严重的深深的被噎到,“易总,是我有事情,需要先走一步了。”
    文恩觉得她现在没心情聊天也不适合聊天。他肯定看着她从乐风走出来的,他听着她编谎话也不拆穿她,让她像小丑一样表演。
    “你这个样子可能还要走很久。”文恩觉得她的好脾气好消耗完了,她也不顾得礼貌问题不理易韶凯就往前走,再陪着他说会儿废话她就要走到明天,她明天还要上班呢,这位爷是老板上不上班是自由,但是她不一样,是领人工资的。
    “我送你。”易韶凯觉得他今晚善良的不像话,从来没有这么乐于助人过,“易总很喜欢看人难堪的时候?”文恩并不觉得他是好心,也许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看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不怎么高大。”文恩嘀咕一声“小人”。
    “易总,您先走吧,我目送您,我喜欢散步,晚上吃多了,有点不消化。”文恩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编,说了一个谎话是说那就多说两个。
    “你是可可!”文恩觉得她想打人,尤其是面前这位,“你是巧克力豆。”
    易韶凯这次是完全被娱乐了,笑意传递到眼角,路边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折射出一周金黄,文恩觉得在这样的路边在这样的环境和这样一个人谈话真的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谈话的内容还是这么的无聊。
    “既然易总这么乐于助人,我也不能拨了您的面子。”文恩把自行车推给易韶凯,易韶凯把她这两破旧的不行的自行车放到车的后备箱。文恩觉得怎么看都充满了戏剧性,她那辆车也有如今这样的待遇。
    易韶凯倒觉得没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人看到,那辆车的主人都不嫌丢人他更不觉得丢人。
    文恩觉得坐他的车很不自在,她一直不敢看他,转头看着车外,易韶凯看着她假装的镇定,“你很怕我?”文恩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这是实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老板更因为他是知道那晚事情的人,她怕他说出来,怕别人知道,怕自欺欺人的假装不下去。
    “为什么?”文恩说了最保险的原因,“因为您是老板。”易韶凯很受用她的诚实,“说话的时候能把您改掉吗?”
    “好的,易总。”“能把易总改掉吗?”
    文恩不说话了,她不知道改掉只是是不是要直接叫他名字,他们貌似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文恩住的地方在条小巷,易韶凯的车子进不去,文恩下车推她的车子,“谢谢易总送我回来。”易韶凯看眼小巷坑坑洼洼的水坑还有斑驳的墙壁,垃圾遍地的街道。
    “你很缺钱?”文恩摆弄她的车把,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个人隐私拒绝回答。”易韶凯笑了下说“你好像很防备我。”文恩面不改色的说“您多想了。”易韶凯为她的那个您再皱下眉头。
    “今晚上谢谢您送我回来。”不管她对易韶凯是什么看法,今天的确是他送文恩回来的,帮了她,“你一定要带着面具和我说话吗?要承认自己是可可很难吗?”文恩看着不远处一个大点的水洼,虽然是污水还是映着明月,“已经过去的事情,我认为没有什么意义,希望您也这么认为。”
    她不想承认,她不愿意面对那一刻的自己,就像下班无论多累她都一定会卸了妆才走出乐风,走出乐风她才是真正的文恩,一个简简单单的露出本来面貌的文恩。
    “我想追你,你可以考虑下。”易韶凯又丢出一枚炸弹,文恩觉得今晚上真的是很伤脑筋,“您喝多了吧,开玩笑请找其他人。”“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难道不是?”文恩反问,“的确是。”易韶凯回答。
    “你不觉得和我交往会给你带来预想不到的好处吗?”文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说过我不卖肉,你听不懂普通话吗,你想买就去乐风或者其他地方,有两个破钱很了不起啊,显摆什么啊。”
    文恩说了之后是真的走掉了,连污水溅到裙子上都没理会,他的话让她难堪,她是想要好的生活,她想成为人上人,她也想过挥霍无度的生活,她想让妈妈享福,她的想法很多,但是她必须有钱,但是她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挣钱,这是不齿的,就算她对的起了自己的虚荣心又怎么对得起妈妈,她如果知道花的的钱是她女儿的卖肉钱,她会怎么的痛不欲生。
    文恩不是清高,她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按照自己的剧本演。
    易韶凯也觉得无趣,他不知道怎么头脑发热提了这么个无耻的提议,今天晚上肯定也是不清醒的。
    第二天清醒的易韶凯在下班之后去开车的时候总觉得车子怪怪的,但是上车之后也没想起来到底是哪里怪,在他看到方向盘上的标志的时候知道哪里怪了,下车,绕到车前面,车前面的标志果然没有了,易韶凯哭笑不得。
    文恩把偷来的标志锁在抽屉里面,哼,这是对侮辱她的人的一点警告,下次不会只是拆个标志这么简单了。
    她昨天晚上回去之后为易韶凯最后的话越想越生气,愤愤不平,他凭什么那么说,凭什么那么侮辱他,就因为他有钱吗,总有一天她会比他一个有钱人家的子弟更有钱。
    她第二天本来想把他的车胎搞破的,又怕他如果没有注意开出去出车祸的话虽然解气但是她还没有那么狠毒,所以就拆了标志做纪念,哼,女人是惹不起的,尤其是生气的女人。
    ☆、第10章
    在乐风又上了两天班文恩就彻底不再去,这几天她一直在找其他的兼职,为了时间安排除了酒吧夜总会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工作是那个时间点营业的。
    这几天易韶凯也没有再找文恩,他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有时候对人就应该狠一点才不会被当成软柿子一样揉捏。
    因为晚上不用去上班,文恩就在她的地下室里面自学,让自己的能力更全面,她想要接私活,不过这是公司禁止的,所以她只能偷偷在地下室学习和做练习。
    她在计算,要给妈妈安装一个太阳能两千三,家里面屋子有点漏雨如果把屋顶翻修一下要四五千,妈妈要去复检,不知道身体情况怎么样,她想着过段时间要请几天假回家看看妈妈,不能让她再劳动。
    她的想法真的很多,也都很平常,她想给妈妈添加电磁炉,因为妈妈舍不得买,她想给她买豆浆机,因为妈妈舍不得。
    她只有四十五岁,在其他女人想着怎么保养皮肤青春永驻的时候她的妈妈在想着怎么省钱,她忘记不了因为没有洗衣机冬天妈妈的手上的裂纹。为了妈妈一切都值得,别人该享受的她妈妈也有资格。
    文恩以为只要她努力她坚持生活会慢慢的好起来。
    妈妈打电话说舅舅开车撞到人,对方要求赔偿二十五万,现在舅舅一家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借钱。
    “妈,舅妈是不是又说什么了?”文恩问妈妈,“没有,你舅妈就是问我们有没有钱先垫一下。”文恩翻出来她的存折,上面只有两万多。
    “妈,我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我们尽力给。如果舅妈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面去,就当听不到,心里面也别难受。”文恩最怕别人在母亲面前说什么,最怕妈妈一个人偷偷的难受。
    文恩又安慰妈妈几句让她不要着急。
    上班之后,文恩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向方蕊安开口,这个公司里面只有和她熟悉一点。
    “安安,你有钱吗?”方蕊安想下,“你要多少?”文恩说“二十万”,方蕊安惊讶的看着她问她借那么多钱干什么。
    文恩就告诉她了,方蕊安听了后皱眉,“你舅舅撞了人为什么全部要你出钱。”文恩也很无奈“舅舅家有困难总是要帮忙的。”
    方蕊安很苦恼,“你知道我是月光族,我只有一万多,不过你先别急,我问下其他朋友,总会解决的”
    文恩忙说不用,她现在没钱,还方蕊安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不想让方蕊安为了自己去欠人情,她知道欠钱是什么样的感觉。
    昨天妈妈打过电话之后,文恩的舅妈也打了电话,意思就是向文恩借钱,客气点说是借钱,伤感情点说就是要钱。
    文恩说“舅妈,我刚毕业没那么多钱的,我妈前段时间生病了。”
    舅妈可能是向别人借钱的时候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想想你们当初困难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帮你们的,你别忘了你妈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是谁出的钱,听你妈说你进了大企业,认识的有钱人肯定多,你就不能开口借钱吗。”
    文恩不说话,她知道舅舅一家帮了她们家,她知道当初妈妈躺在手术台上需要钱做手术的时候只有舅舅一家拿出来四万块钱,她记得当时她跪在舅舅的面前谢谢他肯出手救了妈妈一命。
    她也不会忘记舅妈用这样的语气在母亲面前说过多少次,每次她说的时候,母亲都是一副亏欠愧疚,他们是施过恩,所以他们一直以救世主的身份口气说话,这个事情被说了四年,母亲难受了四年,母亲知道欠了他们家的钱就处处谦让,家里面的东西他们说要什么拿什么缺什么拿什么,农活更是帮他们家做了不少,就这样他们还是不领情,一直说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们说过会还钱,这样还不够吗,要她们怎么低到尘埃的谢恩。
    “舅妈,我知道你们对我和我妈很好,你们的好我就记一辈子的,那四万块钱我一定会还的,舅舅出这样的事情,我也很着急,但是我再说一次,我只有两万块钱,我会全部邮寄回去,其他的我也没办法。”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有,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亏你舅舅还对你好,你姥姥说的对你就是个拖油瓶,对你好也是白搭,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舅舅住牢。”拖油瓶好久没人这么叫她,如果不是今日提起,时间久得让她忘记自己是个拖油瓶。
    文恩苦笑,“我真的没钱。”就挂了电话,她能想象到舅妈是那边是怎样的咒骂她,她又会对母亲说什么难堪的话,这就是欠钱,欠的不仅是钱更是尊严。
    她忘记不了,小时候上学,舅舅家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在同学面前怎么叫她的,说她是叫花子拖油瓶,同学都嘲笑她,文恩为了这个还和他打架,最后回家还是被母亲领着去舅舅家道歉,后来回到家母亲抱着她痛哭出声,在被表哥抓伤的时候文恩没有哭,但是看到母亲哭她也哭了,“妈,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和他打架了。”
    张文英摸着女儿的脸心疼,“恩恩,你没错,是妈妈的错,你不是拖油瓶,你是妈妈的幸运宝贝,咱不听他们胡说。”
    只要妈妈说她不是拖油瓶那她就不是拖油瓶,后来那个表哥再怎么挑衅她,文恩再也没和他打过架。
    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让妈妈过的更好,很努力的还掉那些钱,很努力的过适合她这个年龄的人应该过的生活,但是总是有不断的现实告诉她,不可能,那是奢望。
    文恩拿出手机翻了一遍不知道该找谁借钱,她能找谁借钱,她在这个城市除了方蕊安还有谁能借钱,本就阴凉的楼梯间现在更加的阴森阴凉。
    电话号码翻到易韶凯的时候,文恩又想起他那天晚上的提议,犹豫迟疑深呼吸几次才鼓起勇气打通电话。
    电话一直在嘟嘟响,每响一下都凌迟着文恩的心,她坚持的可笑的尊严在一点点的消失,此刻的动作在告诉她她曾经固执的坚持有多可笑,就像一个路边的叫花子本来就食不果腹还坚持强调不接受施舍。
    易韶凯好像在睡觉,声音里面透露着慵懒沙哑,文恩在易韶凯喂之后轻声出口,“易总,您好,我是文恩。”
    易韶凯拿开手机上面的显示的确是文恩,“有什么事情吗?”
    文恩商量着说,“易总,我能先透支二十万的工资吗?”这是她想的办法,用工作抵押,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除了这个她真的没办法了。
    易韶凯反应了一下,“你签的是一年的合同,一年你的工资大约是六万,我为什么要透支给你二十万。”她声音没有那天晚上给他说话时候的盛气凌人,只有小心翼翼试探讨好,好像害怕哪一句话说错他会挂掉电话。
    “我可以和公司签约,直到工资达到二十万为止。”
    “对公司来说,我不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公司会不断的招新人,注入新的血液,并不是缺了文小姐就不可。”
    文恩急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能向公司借二十万吗?我的工资用来偿还,等到合同到期,如果易总觉得我不适合再签约,我会把透支的余额还给公司。”
    易韶凯沉默一会儿,文恩觉得手心都出汗,她很少求人,更何况现在是求易韶凯。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对啊,他为什么要相信她,就因为她是他的员工,还是新进员工,他为什么要冒险相信她。
    “不知道文小姐拿什么保证呢。”文恩张张嘴也没说出话来,“对不起易总,打扰您了。”她没什么保证,她没有担保人,她一无所有,她拿什么保证。
    “你如果以可可的名义借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文恩死死咬着嘴唇,他一定要这么侮辱她吗,“对不起,易总,我仅以您的员工的名义,打扰了。”
    文恩呆坐在楼梯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又走到了胡同里面,她又回到了四年级时候的死角,挣扎却怎么都解脱不了。
    电话响起,“求助于人的时候不能先挂电话。”
    文恩擦掉眼泪坐好,她已经说不借了,“易总,打扰您很抱歉,我不借了。”易韶凯不理会她的道歉,“你现在很缺钱?”文恩觉得这是废话,如果不缺钱的话怎么还会借钱。
    “嗯。”
    “我又重新想了一下,可以透支给你。”
    文恩重新燃烧了希望,“先不要高兴,但是你必须承认自己是可可。”文恩还挂在脸上的笑跨下来,他为什么就一定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是不是有这么重要吗?”文恩声音幽幽。
    易韶凯摆弄着睡衣的腰带,语气相当幽怨,“因为你不是那个被留在房间的人。”
    这是易韶凯最计较的事情,文恩想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她的生物钟不要那么准时,她一定要等到易韶凯先离开。
    “对那天的事,我只能说抱歉。”
    “这么说的话你是承认自己是可可了。”文恩沉默,她承认与否他都已经知道她就是那天的女人,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亲口承认,一定要让她面对这些难堪。
    易韶凯爆发了一串让文恩咬牙切齿的笑,有这么欢乐吗,“明天上班来我办公室。”
    文恩觉得易邵凯最后的那阵笑就像是顽皮的小孩用棍棒戳着地上的蚂蚁,看那只蚂蚁毫无方向晕头转向的乱撞一样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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