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蜡烛不知不觉燃尽,等殷边瓷起身重新点起红烛,已是半夜三更了。
他小心翼翼收起那条落着血红斑点的白帕,接着返回床上,看向那座鼓起的“小山堆”,无奈叹道:“再这般捂下去,闷坏了可怎么办?”
他揭开被子,就瞧糖心蜷成一团,粉腮上缀满泪光,模样当真惹人堪怜。
他心疼地哄劝:“好宝贝,还难受呢?”
这不提还好,一旦提起,糖心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由先前的抽噎登时转变成嚎啕大哭,哇哇叫着:“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她活到现在都没这么痛过,简直能活活要了她的命,早知如此,当初哪怕打死她她也不肯成亲的。
殷边瓷揽她入怀,一副愿打愿挨的样子:“好、好,都是为夫的错,不哭了啊。”其实殷边瓷连一半的力道都没使出来,就怕头回苦着了她,奈何糖心生得细细嫩嫩,身子娇过了头,就似崖边不堪风吹的软花,碰一下就会折。
糖心认为他分明是惺惺作态,她就不信,他做这事前会不知道疼,末了还来回折腾自己,真是打从心里恨透了他。
“走开,别碰我。”糖心捂着哭肿的眼睛,委屈到无以复加,如果有力气,她就一脚把这家伙踹下去了。
当然,她的人就跟她的话一样毫无威胁力,殷边瓷照样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任她怎么小闹腾都不管用。
殷边瓷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听她的哭声渐渐变成如小猫一般的呜咽时,才开口哄道:“我抱你去洗个澡吧,洗完了就会舒服些,好不好?”
“我……”糖心尚未回答,已经被他抱起来,她仔细看了看殷边瓷的脸,长眉俊目,轮廓秀美异常,看着人模人样的,但那个东西也实在太丑陋了吧,而且大张旗鼓的时候好吓人啊。
噢,她怎么又去回想了,糖心赶紧默念两句“阿弥陀佛”净化一下心灵,才没让脸上的一缕嫣红太过明显。
她进入热气蒸腾的浴桶后,发觉身体上的疼痛果然减缓不少,正要舒畅地吁一口气,却见殷边瓷一条大长腿跨了进来。
她一愣:“你干什么?”
雾绕之中,殷边瓷的笑容像是摸不着的海市蜃楼,愈发迷人好看:“跟你一起洗。”
翌日清晨,殷边瓷已经不见了踪影,而糖心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了,阿萝进来的时候,也不由得倒吸口气,完全是因为糖心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夫人,奴婢来给您上药吧。”糖心成亲后,阿萝也理所当然地改了称呼。
糖心见她手上拿着一枚椭圆银盒,疑惑地拧拧眉:“这是什么药?”
“哦,是阁主早上临走前交给奴婢的,说给夫人抹上之后就消褪得快了。”阿萝笑呵呵地解释,一脸艳羡地道,“夫人您瞧,阁主待您多体贴啊。”
体贴个屁!
糖心可忘记昨晚某人名义上是帮自己沐浴,实际上就是乱动手脚。
糖心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什么,启唇吩咐:“阿萝,你去给我寻些红香丸来。”
阿萝一听她要“红香丸”,不由得吓了一跳,有些为难道:“夫人,万一叫阁主知道了……”
糖心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你尽管去弄便是了。”
阿萝只得一应。
糖心一直躺在床上快至晌午,才起身用点饭菜,阿萝适才出去打探了一下,回来跟她说:“夫人,阁主因为在招待客人,中午可能就不回来用膳了。”
“客人?”糖心随口问,“哪位客人?”
阿萝回答:“听说是沧花宫宫主。”
第23章 [说瞎话]
那位冰美人?
糖心撂下手里的筷子:“她怎么来了?”
阿萝嘟囔着解释:“听说是来祝贺阁主大婚的,不过明明昨日是阁主与夫人的大喜之日,她偏今天来,总感觉像是故意的呢。”
糖心不禁想到当初在聚泉山庄时,凤雪砂与殷边瓷独处的画面,竟是突然来了兴致。
糖心匆匆用完午膳,也不带着阿萝,就独自前往丰祥堂,丰祥堂是专门招待宾客的地方,此际殷边瓷与凤雪砂就在里面,糖心见门前守着沧花宫宫女,便径自溜向屋子后面,环顾周围无人后,她找个隐僻的地方,用舌头舔下食指,往窗纸上捅了个小窟窿。
“哐”一声,屋内正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糖心不知发生何事,赶紧透过窟窿向内望去。
不出所料,丰祥堂内只有殷边瓷与凤雪砂二人,周遭连一个侍从都没有,看样子,可不像单独招待客人那般简单。
茶盏是凤雪砂摔碎的,糖心望着凤雪砂那雪白袅娜的背影,如柳枝一般的细腰,实在看不出,这是一个年过三旬的女人的身材,保持得也太好了。
不过凤雪砂双肩剧烈耸动,显然正处于某种愤怒之中,再瞧殷边瓷,两手环胸,斜倚着石柱,低头间看不清那神情是怎样的。
“你可记得当初,你亲口承诺过我什么吗?”凤雪砂已经褪去外人眼里冷若冰霜的形象,现在只是个愤怒、失望,又掺杂着一丝哀怨的女人。
殷边瓷身形不动,淡淡道:“记得。”
凤雪砂再问:“那你又是如何做的?”
殷边瓷没有立即回答,许久,才启唇逸出三个字:“对不起。”
天啦!糖心感觉自己像发现重大情报一样,难道这俩人之间真的有一腿?堂堂沧花宫宫主,恋上天蝉阁的新任阁主,但因为殷边瓷遵从先师遗愿,要娶自己为妻,大婚之日后,沧花宫宫主便找上门来,而殷边瓷什么也给不了对方,只能说句“对不起”?
糖心八卦之心一起,脑子里就一串胡思乱想,完全忘记这个或许与凤雪砂有一腿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糖心竖起耳朵,还想探听出更多一些的消息,却不小心触碰到脚下的一块小石头。
“什么声音?”屋内传来凤雪砂的疑问。
糖心暗念一声糟,趁他们没发现自己,赶紧灰溜溜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