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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老太太听了这话,心情愈发舒畅,“好了好了,先回去,做堆儿地停滞在府门口成个什么样,莫让别人看了笑话去。”连说话也带了几分少见的惬意。
    洛尹峰见老太太心情不错,笑应道:“儿子这不是许久没见母亲和鸢姐儿,心中挂念,话匣子便开了。”
    几人慢悠悠地往里走,那些坐下等车的婆子丫鬟以及管货车的家丁们也已从角门进了府,开始安置东西。
    洛尹峰早早让厨房做了些菜肴,端至老太太的屋阁,让鸢姐儿凑在一块用了。饭后,老太太小憩稍许养了会儿精神,这才不咸不淡地将路上发生的事同洛尹峰说了。
    老太太说得清淡,洛尹峰却吓得惊了魂儿,愧道:“早知如此,当初合该让陌凌女婿送来的那些兵士留下来护送母亲。”
    这会儿子洛老太太虽已没了当时路遇贼寇的恐慌,只如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这件事不怪你,你带的货车和家当远比我这个老婆子多,若是你被劫了,那还成了什么样。索性我和鸢姐儿也没出什么事,你也无需自责。”
    “看来,我洛府是欠了定远将军一个大人情。”说到这儿,洛尹峰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母亲方才还说,这定远将军亲自护送你们了一天?”
    洛老太太嗯了一声,“原先那马儿行不得路了,定远将军这才将辔头换到自己的坐骑上,护送我们到下一个小镇后便匆匆走了。”
    洛尹峰略惊诧。
    “你老实同我说,来的这些天,公务上可曾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洛老太太看着他问道。
    洛尹峰微皱眉,“西阳此地崇武,文官最是不值钱,想要在百姓中建立威望,一时半会儿是行不通的。儿子听说,过去的几年,百姓有什么冤屈直接找的是当地的将士,县衙都不管事,也不怪百姓们眼里无我这个新任知州。”
    洛老太太早已料到,抿嘴想了一会便道:“定远将军这次帮了我们洛府大忙,左右看来你都该写张帖子请他到府中做客,好叫他明白你对他的谢意。”
    洛尹峰眼一抬,已是明白过来,“自然是该谢的,陌凌送来的那些护送士兵据说也是定远将军向皇上亲口讨要的。”
    “有这回儿事?”洛老太太微微凝眉,才消的疑虑又起。
    “儿子也是这一路上无意听到的,定远将军多年征战中折了不少士兵,皇上有意拨他一些人马,定远将军拒了数次,这次却忽然主动提及,道有想要去边城历练的可随他一同去西阳,我还听说刘兄家的昊哥儿也是来了的。母亲应晓得,明昊那孩子在今年的武科考试中夺了第二,前途大好。”说到这儿,洛尹峰声音微微压低,“有件事我还未同母亲说,上回刘兄来了信,言语诚恳地向我道了歉,只说上次的事是个误会,王氏所言做不得数,若我愿意,他还是喜欢鸢姐儿当他儿媳妇的。这事儿子一直没有表态,不晓得母亲觉得此事该不该应下?”
    洛老太太见他终于同自己说了,面上也未表露出自己早已知晓的意思,只琢磨了一会儿,建议道:“不瞒老爷,我对这昊哥儿是极为中意的,若这门亲事真能挽回,老爷为了鸢姐儿不妨就拉下这次脸面,应下那刘节度使。”
    “儿子也是觉得昊哥儿实在不错,才一直没能忍得下心拒绝,只怪我当初自己放了狠话,如今为了鸢姐儿,这面子不要也罢。”洛尹峰点了点头道。
    当天晚上,洛尹峰便修书一封,差人第二日送往京都,而那表示谢意的请帖也叫家丁送到了将军府。说到这将军府,据说还是当地的富商合伙儿为定远将军专门修建的,里面长廊假山,亭台楼阁,华美耀目丝毫不逊色于京都的府邸,只不过,定远将军很少回这名义上的将军府,大多时候同以往一样,是住在军营的。
    军营之外是一个偌大的校场,士兵们早已养成了卯时未至便早起操练的习惯。此时朗朗操练声入耳,听在席夜枫的耳里只觉全身上下都极为舒畅。
    “将军,从京都来的那些士兵以及那个叫刘明昊的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一个长相结实身着兵装的大块头走到席夜枫面前恭敬道。身前这颀长挺拔的背影传来一道淡淡的嗯声,随后便没了下文。
    那块头有些不甘心,见他没其他说的,又忍不住心中疑问,只好先问出了口,“将军,恕属下愚钝,咱西阳军又不缺人,将军为何向皇上讨了那数十个人来,不是属下看不起京都的士兵,实在是他们娇生惯养,属下安排的住房他们面上虽未说,我看他们心里却都是极为嫌弃的。”
    席夜枫望着远处整齐操练的士兵,听到他的质疑后,嘴角微一勾,说得漫不经心,“石高,非我之意,实乃圣上之命不可违。况且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而来,既然来了,以后的事也都由不得他们。”
    叫石高的人性子很直,心中有疑惑从来都是直接问出口,只闻粗嗓子又起,“将军以前不都是拒绝了么,这次难道不能再拒一次,属下听闻皇上与将军的关系铁如哥们,将军的面子可大着呢。”
    席夜枫回头睨了他一眼,“这些事你从哪儿听的?”
    石高见他有些不悦,眼神躲避地挠了挠头,“属下也是听其他将士说的。”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就算这是真的,也不要让我听到从你们口中说出来。”
    不怒自威的话让石高魁梧的身子一绷,“将军放心,以后属下再听到有人背后议论将军或皇上,属下直接踹他们几屁股!”
    席夜枫嗯了声,回头看向远处的密麻人影,一双眼变得极为幽深,目光微抬,望着远处已经被晕红的天,连眼瞳里也罩了一层浅红。
    石高正要悄声退下,却闻他又忽地发了话,带着他很少听到的那种微微上扬的腔调。“你到我府中跑一趟,跟李管事吱一声,若是近日有知州府的帖子找我,直接替我应下。”
    石高听完这话立马怪叫一声,“将……将军,属下忘了同你说,方才将军府的李管事来过了,道这次是新任知州送的请帖,他不好做主直接回绝,所以特意前来问一声,那个时候将军不在,属下便替将军直接回了。”
    席夜枫负在背后的手倏地松开,整个身子转了过来,盯着他,一字一句问,“你是如何回的?”
    很好,语气柔和。石高呵呵笑了两声,“还能怎么回,就重复了将军以前的话。很忙,没空。”
    席夜枫张了张嘴,那眼刀子剜他一眼,怒斥一句,“我就知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石头干不出好事!”话毕,已是招来破风疾驰而去,徒留石高在原地狠狠挠头。他这是做错啥了,以前那么多人的拜帖,将军不都是这么直截了当地拒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打倒霸王主义,,,泪涌。。求冒泡撒花。。感谢贇子_yoka又又又扔了地雷。。
    ☆、伊人红线
    街道上一阵风从路人耳边呼呼擦过,抬头看去,却是一匹高头骏马疾驰奔去,此时还能看到那马背上竹青色的男子身影,马跑得太快,那人的袍子都鼓起了满满的风。
    因着时辰还早,小道上的人并不多,若不然的话,席夜枫也不敢在行人的街道上这般肆意策马奔驰,换在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他的速度能比这还要快上一两倍。不消片刻,破风已于一座府邸前停下,门前两座镇门石狮看起来威风凛凛,细细一打量便发现那石狮竟是银坨打制而成,做工尤其精细,连那石狮子的眼珠子都似在碌碌转动,正中的牌匾上书将军府三个鎏金大字,字迹狂狷潦草。能在西阳有如此待遇的也只席夜枫一人了。
    一年前,席夜枫以忠武大将军为帅,自己为前锋,顺利逼退西羌族,忠武大将军功成身退,而他继续留守西阳,当地的百姓多富商,为表尊敬和谢意便合力建了这么个府邸。席夜枫念及此礼过重,及时将府邸一事上报给了当今圣上。程梓墨是个什么人席夜枫最清楚,表子里子都是个懒到家的人,若不是自幼做他伴读,他又岂会识出那泼皮性子下所掩盖起来的才华,很少有人想到他最后会坐上九五之尊那位置,可席夜枫却觉得这件事既在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他就是考虑到有人会借此弹劾才事先上报,哪料皇上竟直接赏了他两座银坨打制成的镇门狮子,还让席夜枫自己写匾,毕竟席夜枫还未独立成家,只写了将军府三个字,皇上再命人精致裱好。至于为什么不是程梓墨亲自手书送给他一块御赐牌匾,程梓墨的理由是,他写的字太难看了。席夜枫心里发笑,不是难看,是太懒。
    好在席夜枫回的早,李管事还未来得及去知州府回拒,方回将军府没多久,便发现自家将军红红火火地紧跟着回来了,李管事好生擦了擦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忙迎了上去,又惊又喜道:“将军,您……您不是在忙,怎的回来了?我这就去让孙嬷嬷做点儿小菜,再让翠儿去买点儿小酒来!”
    席夜枫十天半个月回去一次已是常事,这偌大的将军府说起来也算个空架子,只有一个李管事管着府中的开支,孙嬷嬷和钱妈妈是专门管饭菜的,丫鬟小翠和百禾帮着打杂,另外还有几个修剪后花园的园丁和杂工。
    见他一脸意外激动,恨不得立马多留自己几天,说完这番话后已是转身就要大干起来,席夜枫忙笑着摇摇头,道:“李管事不必麻烦,这次我回来只是小憩一会儿,等下还是要去军营的。李管事方不久前可是有事找我?”前面的话说的还是不紧不慢,后面一句却是不自觉地语速变快了些。
    李管事诧异,“只是些小事,将军何须亲自跑一趟。就是这刚上任的洛知州派人送了请帖来,我想着将军以前都是拒了这种帖子的,本想直接回绝,可转念一想这知州大人总归不同于以往那些富商或地方官,我不敢擅自做主,今个儿早间便去军营寻将军,恰巧将军不在,又遇到了石千总,石千总知晓这件事后,直接传达了将军的意思,我这才又回了府中,准备稍作歇息然后就去知州府回拒了洛知州的请帖。”
    “不必回拒了。”席夜枫笑笑,吹过他脸上的风仿佛都因为这笑而柔和了几分,“我忘了同李管事说,这新任的洛知州是我一位堂弟的岳丈,沾亲不说,还是我少时做敬王爷陪读时的一位经师。此次前来西阳的途中,我无意中帮了那洛家一个小忙,我想洛知州送这请帖来无非是为了还那人情,于情于理我都该去见见的。”
    李管事没想到中间竟有这些弯弯绕绕,惊讶之余面带愧色道:“幸好将军及时赶到,不然我这可就坏了将军的事了。”
    “无事,下次若再遇到与那洛知州有关的事,多几番思量就好。”席夜枫淡淡道。
    不知道是否自己错觉,李管事似乎从这话中咀嚼出一些言外之意,将军他似乎……在盼着能和这洛知州多几次来往。
    “那请帖放哪了?”席夜枫问,样子很是漫不经心。
    李管事回了回神,恭敬答道:“我把请帖放在了将军的书房内。将军要不要留下来,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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