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辗转,江氏所写的信完好无损地交到了刘府王氏手上。前些日子那洛尹峰亲自给家中老爷书信一封,言明愿结两家之好,对于这事,王氏还碎碎念了许久,觉得自家老爷挺蠢笨的。若不是她的辰哥儿早些就成亲了,老爷指不定就要让辰哥儿去娶洛家的大姑娘了。那会儿洛尹峰还未遭贬谪,倒是桩不错的婚事,可如今王氏只会暗自唏嘘。当初是门当户对没错,可这会儿的洛大学士已被贬谪到西阳那边城之地,再结亲的话便是他们洛家高攀了。娘家远西阳,对夫家一点儿忙帮不上,这样的儿媳妇要来何用?
王氏觉得,洛家的鸢姐儿能嫁给入刘家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若不是老爷顾念与洛大学士以往的交情,搁鸢姐儿这身份,怕只能西阳那处随便找个好一些的家嫁了。正这么念叨的时候,下却送来西阳的信,道是西阳知州府洛夫亲笔所书。王氏想不出这江氏还要跟她说些什么,傲然地往软榻上一斜躺,懒懒地拆了信封口,等到不慌不忙看到信上的内容,怔愣片刻后已是猛然大惊,一下从榻上坐起身子,盯着里面的几行字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桩婚事就此作罢?这江氏是不是写错?王氏足了一肚子闷气,等刘节度使回府后与其怒然地说了好几遍。
“老爷,您可瞧瞧,咱们不嫌弃她鸢姐儿,可他洛家反倒嫌弃起昊哥儿了!他们是眼比天高么,昊哥儿今年才中了武科榜眼,日后前途大好,她鸢姐儿不过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若不是从小养太太身边的,老爷就是同意了也第一个不答应!可如今,如今家却一点儿颜面不给们,竟然先——”
“行了!”刘节度使不耐烦地打断她,瞥了她一眼,“当初亲自去洛府同洛家太太说两不适合婚嫁的时候,可想过洛家的颜面?要不是洛兄心胸广,跟他十来年的交情就因着这没脑子的一句话给没了!”
王氏被他说得脸臊红,低着头嗫嚅几句。
“再说了,洛家太太说得句句客气,家只道是不想鸢姐儿远嫁,可夫当初可是直接驳了家的脸面子,要说来,这事不但不能怨,还得甘愿受着!不过也好,跟洛老兄之前也算无膈应了。”刘节度使道,瞅了王氏两眼后,已然起身,出了王氏的房门。
“老爷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王氏脸色一变,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急急道。
刘节度使回头撂下一句,“今夜有些心烦,去孙姨娘那里呆一晚上,等夫心平气和了,再回来。”说完已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氏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这全赖洛家太太,这些日因着这事儿她没少跟老爷念叨,倒不是为昊哥儿惋惜,只是觉得那洛家鸢姐儿是走了好运。
刘节度使本就受不得女的唠唠叨叨,近日这王氏说得比平日里还要多,只觉耳膜都快生茧,恨不得一直忙于公务不回府了。这几日王氏好声好气地哄,他才勉强歇了屋中,今日又这么一提,他是完全没了再呆下去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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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夜枫遣送完信,自己直接去了皇城,因着他是皇帝程梓墨的爱将,只凭一块御赐令牌便畅通无阻地到了御书房外,此之前,早有下急匆匆向皇帝禀告。
程梓墨正随意翻着奏折,看了片刻后已是无聊地丢了一边,这些大臣一天到晚说的就是这些事,一点儿新意都没,无聊透顶,还不如回去抱着皇后大战几百回合。
“皇上,皇上!”身边一直伺候的钱公公激动地从殿门口踉跄着跑了起来。
“钱公公,如今才至壮年而已,怎的走起路来像个老公公似的,可是朕平儿的俸禄不够吃喝,瘦得连路都走不动了?”程梓墨懒洋洋地瞅他一眼道,妖娆的长眉一挑。
钱公公哭笑不得,“哎哟喂,皇上您就别打趣奴才了,奴才这次是真的有要事禀告,皇上听后铁定不会再这么无聊。”
程梓墨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看钱公公这样儿,还真是好事了。”
钱公公也不再拖,当即道:“是定远将军!定远将军来了京都,这儿已殿门口候着了,皇上您看要不要——”
“蠢材!还等什么,赶紧宣席爱卿进来!”程梓墨惊得双眼一瞠,立马朝钱公公破口大骂道。
钱公公欲哭无泪,他这不是已经尽了最快的速度来禀么,皇上要跟他闲扯几句,他也没胆打断皇上的话。急忙忙地又跑了出去,钱公公只觉得自己平日真该多跑跑路了,这会儿也不会累得急喘吁吁。
席夜枫进了御书房,几个大步上前,朝坐上男子躬身一拜,“末将席夜枫见过吾皇,吾皇万岁。”
“都说了平日只有两的时候不必行此大礼,夜枫为何就是不听。”程梓墨忙扶了他起来,笑着数落道。钱公公按照规矩已殿门口守着,此时御书房内便只剩两。
“皇上,规矩不可废,这懒散的性子是不是也该收收了。”席夜枫朝他一笑,俨然一副不惧不畏的样子。
程梓墨瞪他一眼,捶了捶自己有些酸疼的腰,坐回了软椅上,“又不是不清楚,朕本就没打算着当这皇上,当初朕可是一心扶持大哥,哪料他的身子后来竟一日不如一日,还先父皇一步去了……若不是睦王爷觊觎这皇位,急着造反,这皇位又岂会轮到朕!”
说到此处,眼中利光一闪,目光阴鸷下来,沉声道:“以为当年大哥的身子为何忽然就垮了,大哥太子的身份早就被程梓胥觊觎上了。他自认为身后的权势盖天,可瞧,纵使他的母妃冯贵妃圣宠一时,如今还不是被太后仁慈地送去了尼姑庵,至于国丈冯太师也已被朕贬为庶民,程梓胥之妹平宁公主被撤去封号,就连驸马冯安国都流放到西阳做苦力军。这一切都是他该有的下场,也只有父皇被他平日里装出来的贤德谦让蒙蔽,朕早瞧他不顺眼了!”程梓墨冷哼一声道。
席夜枫微微扬眉,“既是如此,该有的惩罚也已经给了,这些旧事皇上别老念着,治理好天下才是正道。”
听闻此话,程梓墨收了眼中狠意,苦着脸看他,哼哼道:“朕一天到晚听太后念叨,被皇后撵着上早朝,就连回来也是说这些,真个烦。”想到什么,眼微微一眯,“夜枫,朕没记错的话,两个多月前,朕才宣回来过一趟,如今不是过年过节的,这么短时日又回来,是为了何事?”
“皇上可算问到点子上了?”席夜枫忽地一笑,眼中亮光频频闪过,看得程梓墨心中警钟响起。
“上回要二十个自愿去西阳的精兵,朕已经同意了,就当剿除残余逆贼的奖励。如今该不会又打朕的什么主意罢?”程梓墨勾了勾上挑的桃花眼,斜睨着他。
“哈哈……皇上真个英明神武,连这都猜着了。没错,末将还真是想打打皇上的主意。”席夜枫朗笑几声道。
“且说说看,又准备怎么着?”程梓墨仰靠着软椅椅背,双手环胸,声音懒懒。
“皇上,末将多年为国效力,功劳苦劳皆有,去年还——”
“废话少说,席夜枫,这混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了,给朕入正事儿!”程梓墨剜他一眼道。
“既然如此,末将可就直话直说了。西阳军中有好些小兵穷得娶不起媳妇,末将想跟皇上要些贴补的军饷。皇上若答应的话,军中将士一定万分感谢皇上!”席夜枫朝他十足一抱拳,句句铿锵,眼露希冀,那目光亮得如同一把刚出鞘的剑,芒光耀眼。
程梓墨被他那目光惊得一怔,难怪西阳军骁勇善战,有这么个铁面无私还一心为属下考虑的将军带领着,众哪还敢不卖力。可是——
“可是朕的国库最近也吃紧得很,这事还真不好办。”程梓墨笑眯眯道。说罢,起身走至他身边溜达两圈,打量了片刻,啧啧两声,惋惜道:“夜枫,说也老大不小了,不给自己找个媳妇,管别的哪门子闲事?以前朕管不着也就罢了,可是昨年朕想给亲自指一门好婚事,也不要。该不会真打一辈子光棍罢?朕可提醒,这乃大不孝,死后都要被先祖们扯着耳朵斥骂,还要被下到油锅里炸。”
席夜枫纠结地拧着眉,朝皇上低头一拜,诚恳道:“还望皇上多跟家父开导开导,末将如今确实没有成家的打算,末将那些将士跟了末将多年,他们都未成家的话,这个当将军的怎好先行一步?何况,家中还有铭哥儿,他如今已快至成家的年纪,末将只得指望他多替末将向两位高堂尽尽孝道了。”
程梓墨扶额叹气,幽幽道:“说得好似是朕害如此一般。都道大丈夫要成家先立业,如今已是众景仰的定远将军,业绩颇多。若再不成家的话,恐怕连天下百姓都要怨忿朕了。”
“皇上,末将并未说自己不成家,只是要等士兵们都娶了媳妇后,末将才能安心地为自己谋福。”
“朕的定远将军当真伟大!”程梓墨恨铁不成钢地瞥他一眼,冷着脸沉默半响后才不情不愿地闷声问,“想要朕拨多少军饷?”
席夜枫头低埋着,嘴角朝上掀了掀,“末将先替众将士谢过皇上隆恩,皇上万岁!”
“朕若真能万岁了,朕跟姓席!”程梓墨白他一眼。听完他报出的那数后小小地疼了疼心肝。“等那些将士都领了军饷娶了媳妇后,也赶紧滚回来给朕成家!”程梓墨恨恨道。
“末将谢皇上恩典。”席夜枫弓腰一拜,然后抬头看他,目光灼灼,“皇上,既然您都应下了这事,那末将不如立即物色一个媳妇,让皇上顺道指了婚罢。”
程梓墨猛地瞪眼看过去,然后眸子一点点儿眯了起来,加上那双目天生微挑,竟似只狐狸,不过此时就是只蔫了的狐狸,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席爱卿,好算计呀!”眯起的眼又猛地一瞪,伸手一指大门,吼道:“混蛋,给朕赶紧滚回的西阳,这算盘休想打响,向朕讨要的军饷也没了——”
“皇上,您不是早念叨着让末将成家么,末将这也是称了您心如了您的意,末将和皇上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皇上,您就下旨吧。”席夜枫朝他作一长揖,淡淡然道。
“滚滚滚,滚——”程梓墨连声大吼。
作者有话要说:╮(╯▽╰)╭将军威武。。。
话说,乃们觉得题目怎样?难道真的让人很囧么?虽然是机油帮忙取的,但素很多人都说很有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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