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母亲,因为儿子决定以后只娶她一个,不会有三妻四妾,只有她。”席夜枫定定地看入她一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眼里的坚定也透过那双眼一直侵入她心里,让云氏彻底怔住。
“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么多年征战沙场,儿子见惯了生死,如今只想放纵这么一次,母亲竟狠心不成全么?”他又立马补到,她表情微微松动之际紧逼不舍。
云氏被他的话说得心中一涩,外皆道她生活过得最为滋润,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嫡女嫡子皆有了,府中也无妾室争风吃醋之波,妾室们所出的庶女庶子对她亦是绝对的尊敬。可是,她的心中仍旧有着无法弥补的空缺和遗憾,她与忠勇侯之间虽谈不上伉俪情深,却也情分不浅,该有的面子和尊重忠勇侯是给足了的。她出身书香门第,年轻时自然也向往过很多东西,如今老了,那些奢侈的念想自然被慢慢磨平,深藏角落,可这一瞬间却仿似被自己儿子的一句话激醒。
“枫哥儿,可是认真的?”她问,眼里有什么情绪慢慢流转。
“母亲,从未如此认真过。”他一字一字清晰吐出。
云氏忽地轻笑两声,“都说女大不中留,却是儿子越大不不中留。”一手扶着额头拄桌上,手掌遮挡住了一双眼。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无奈,“枫哥儿,这件事恐怕很难,就算答应了,父亲也不会答应的。还是……早些做做准备罢,那鸢姐儿的身份毕竟太低了些,不说这个,她嫡姐还嫁给了堂弟,若真娶了她,这其间关系岂不乱套了。”
“这有何乱套?若娶了鸢姐儿,堂弟便端正地叫一声堂嫂便是,谁说小姨子就不能成为嫂子了。等到娶亲后,鸢姐儿自要随去西阳的,到时候与二房眼不见心静,母亲也不必理会叔母嘲笑的嘴脸。”
云氏被他说得一笑,“这话叫叔母听到了,非要来这处闹一场不可。”
席夜枫掏心掏肺地跟云氏说了许久,云氏最后还是没有应承下来,只道先思量一番,这结果早席夜枫预料之中,甚至比原先的预料还要好上许多。
忠勇侯府呆了近三日后,皇上的军饷也下来了。
程梓墨愤愤地瞪了席夜枫几眼,“军饷给朕好好护着,丢了一个子儿朕都要好看!”
“皇上不是专门挑了一支精英骑兵么,又岂会出什么岔子,皇上放心便是,末将还等着将这军饷带到西阳,给那群穷酸小子们娶媳妇用呢。”席夜枫朝他一揖,眼中笑意满得竟似要溢出。
程梓墨受不了他这副明明是狐狸还要装白兔的样儿,朝他挥挥手,“行了,走罢,每次看到都没好事,也只是绞杀叛贼和厮杀敌的时候朕才能指望着派上点儿用处。”
“多谢皇上,定会同西阳军们传达浩荡的皇恩。”席夜枫长呼了一句,然后退了几步抱拳,嘴角含笑道:“那末将便先告辞了。”
“走,赶紧走,看到就糟心。”程梓墨恨恨道。等到席夜枫终于离远了,程梓墨让钱公公合计了一下国库里的银两,看到平白缺了这么大一笔数字,直心疼地捶心捶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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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夜枫为首,另有骑兵三十护送两大车军饷,其中一位还是京都军中的一位副将。碍于席夜枫定远将军的身份,三十个骑兵虽有些本事却处处以席夜枫为尊,凡事皆听他的指挥安排。两三日相处下来,众也便发现了这定远将军的性子,做正事时不苟言笑,私下里却是随和得紧,一点儿没有将军该有的架子。骑兵们由一开始的一言不发逐渐演变为偶尔同定远将军小聊两句。
“将军,恕小直言,西羌退兵议和之后,西阳边城已无关将军的事,为何将军不会京都安定?就连忠武大将军也回了京都颐养晚年,将军为何仍旧留西阳?”副将李兆骑马落他后面稍许,见此时赶路无聊,便好奇问了这么一句。
席夜枫目光正习惯性地扫视周围的灌木草丛,听他此言,回头瞅他一眼,嘴角浅笑,“西阳呆惯了反倒不适应京都的生活,且如今西阳虽安定下来,可指不定哪日西羌就卷土重来了。想来李副将也该知道,打仗一事最忌失了先机,若不小心让西羌钻了空子,们又得好一番苦战。”
李兆恍然看他,愧道:“小实佩服将军,若换了,只会贪图安逸,万不可能做出这等决定。”
席夜枫笑了一声,“李副将言重了,或许只是舍不得家中父母,不似,家中还有铭哥儿和小妹可以替多多孝敬父母。”
李兆赧颜低头,“并非如此,小——”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前面之猛地勒马停住。
“将军,怎么了?”李兆微微驱马朝前走了一步,疑惑问道。
席夜枫慢慢阖住双眼,头微微一偏,那露出的右耳细微动了两下,稍许后双眼猛然一睁,嘴角冷冷勾起,长臂一伸,竟拔出了李兆腰上的佩刀,众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眼中阵阵寒光闪过,右臂握刀朝前方树上某个方位瞄准狠力挥去,眼中所有的寒光这一刻也似化为一道冰箭射出。
作者有话要说:面壁面壁,我一不小心写多了,然后就发晚了。。
将军后面肿么样了,且听下章分晓,群吻一个
☆、34意外重逢
伴随着一道沉痛的闷哼声,不远处的大树上,一个庞然大物破开繁密的枝叶,直直坠落而下,细一看,那东西有胳膊有腿,竟是个人。席夜枫掷出的刀已直挺挺地插入了他的前胸,而那人面朝地轰然一声趴下的一刻,刀剑劈开血肉的声音随之响起,胸前的剑彻底没入,使得背后的刀尖刺出,带出一层黏稠的血色,一股股往外流。那人两眼一翻,死了个透彻,手中还握着还未射出的毒箭。
众人面色大变,齐齐拔出了刀。席夜枫一脸冷然,急急翻身下了马,伸腿将地上的刺客踢翻了身,呲的一声将插在他血肉中的佩刀拔了出来,看到那刀上的鲜血,眼中似乎也被染上了一层猩红,猩红中又结了一层厚厚的浮冰。
“李副将,接好!”手中的刀抛向李兆身子右侧方向,李兆手臂一伸,牢牢握住了刀柄。
就在此时,周围草丛中忽然传出一声哨音,竟有百余人朝这边围杀过来。
席夜枫沉着一双眼看向逐渐靠拢的一群人,薄薄的唇似含了一把冰刀,“给我,杀!”唇启刀碎,化为阵阵寒光四射。
刀光剑影中,鲜血成河,哀嚎声一片。
“将军小心!”李兆忽地大叫一声。
席夜枫脸一侧,一道利箭几乎是擦着脸庞而过。他手臂迅速一抬,竟将那快箭握住了尾羽,猛然一转头,看向那箭羽发出之处,虽隔着数十人,那阴寒的目光却仿佛穿透过所有,牢牢扎根在那发箭之人的脸上,那人目光狠毒,隐有傲然之气。
席夜枫嘴角蓦然一勾,一声长喝,已是驾着破风朝他冲去,腰间佩刀一出,所过之处,刀影掠过,惨叫声连连响起,刀上的血已是越来越多,挥刀间竟血滴从刀上飞溅出,而他手中接住的那把箭却同缰绳一直握在手中。离那只剩十余步之际,马上之人自奔驰的破风背上跳出,携雷霆之势朝放暗箭之人飞奔去,趁人逃窜之际,席夜枫腾空而起,一声大喝,手臂猛然一挥,手中羽箭似将风劈开般,对准那人的心脏狠狠刺了进去。手一动,又刺进一分。
周围的厮杀忽然停在这一瞬。敌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惊恐地看着他们的领头就这么被一箭刺死,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那人的手还握着刺穿头领心脏的箭,然后,手缓缓一松,头领已瞪着眼睛直直倒下,轰然一声,尘土飞扬。
不知谁叫尖了一声,剩下的一群人已经边打边往后退。而席夜枫带来的三十骑兵也损伤不小,死了五个,伤者达十。
席夜枫看了看那群人逃逸的方向,双眼危险地眯了眯,不知想到什么,幽黑中一抹精光迅速闪过。蓦然一调头,朝并未负伤的李兆郑重道:“李副将,劳烦你带领大伙到下个小镇歇息,待到伤势不严重后继续行去西阳,我临时有事,必须先离开几日。”
李兆想了想,肃然点头,“还请将军早日返回,若那些贼寇再攻来,我等少了将军还是应付不来的。如今皇上赐下的这些军饷万万不能出一点儿岔子。”
“我正是要去打探那群人的底细,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应该是我上回还未肃清的叛贼余党,这些人决不能姑息!这里便劳烦李副将了。”席夜枫目光凌然,杀意顿现。
李兆因为他的话一惊,“当今圣上即位已一年有余,没想到这些叛贼还是死性不改。”
席夜枫嗤笑一声,“睦王爷当初可是贤名在外,受过他恩惠之人何其少。若非是我,他或许已是这江山之主了,那些人如今没法再与朝廷对抗,便想将我这个死敌置于死地。”
“既然如此,将军更不能只身前去!”李兆脸色微变。
席夜枫瞅他一眼,“放心,我并非去送死,只是想办法打探到那群人的盘踞地,到时候才能来个一网打尽!李副将,这件事还望你多加保密,否则我处境会变得极为危险。”话毕,手中缰绳一收,破风已载着人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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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阳天气渐渐转凉,特别是席夜枫离开的这近一个月。洛清鸢身上的衣裳又加了两件,可是潜意识里盼着的那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雪梨,你说骑马从西阳到京都,来回一趟最多要花几日?”洛清鸢低头打量着手中早已缝制好的扇套,食指来回摩挲着上面所绣的竹子纹路。
雪梨疑惑地瞅她一眼,“若是慢马的话,昼行夜歇只怕也要用上大半个月,但若是那种日行千里的好马,来回一趟连半个月都是用不着的。姑娘为何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洛清鸢淡淡回了一句,眸子低垂,长长的睫毛懒懒地眨着,手中的扇套翻着看了好几遍。
“我看这扇套做得精致极了,姑娘怎么瞧着不甚满意的样子?姑娘自打缝制好就会没事拿出来看看,莫非这扇套能让姑娘越看越欢喜?”雪梨捂着嘴偷偷笑了声。刚开始她还没想到,后来细细思量,这扇套一面绣竹另一面却绣着柄宝剑,肯定是男子专用的折扇扇套,能让姑娘这么珍视的东西,那铁定就是送与未来姑爷的。
因着太太对席夜枫信誓旦旦要娶洛清鸢一事并未声张,连身边的李妈妈及吴嬷嬷都不知道,洛清鸢对此事亦是守口如瓶,就是同雪梨也为说。毕竟这是个没有定数的事情,这婚事能成自然好,若是不能成岂非闹了个大笑话,届时还要被别人暗中嘲笑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洛清鸢忽然就觉得头有些疼,为何席夜枫那厮要给他信誓旦旦地说那番话,给了这么多希望。若到时候发现这不过空梦一场,她便不只是简单地付之一笑,而是满心的失望,失望到以后都可能不想再见这个人。果然,凡事都不能看得太重么?一旦你真把一件事当成事了,你就会时不时地受到影响,变得不再像自己。
抬手撩起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系了死结的姻缘线,洛清鸢怔怔地发了许久呆,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时间已经长得超出了她所想,不管席夜枫回京都是为了国事还是为了……那件事,他早该骑着破风回来了才对,而不是这么长时日里都杳无音讯。
就在洛清鸢心烦意乱的这几日,西阳军营处迎来了件大喜讯。当今圣上体恤西阳军当兵之苦,特拨下一笔军饷犒赏众士兵,那些未成家的还多发了两倍。这批军饷据说是定远将军亲自和京都的三十名精英骑兵一路护送来的。
众军听后欢腾极了,有的干脆就地打了几个滚儿。
“有劳李兄和各位兄弟了,不知我们将军现在何处?”石高兴奋劲儿一过,忽觉不对劲儿,忙朝李兆问道。此话一出,其他士兵也都消停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对,将军为何没跟着一块来。
李兆悲从中来,又是个不会收敛情绪的,什么都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当即便让众人看出了不对劲。
“难道将军他出了什么事?”刘明昊眉头倏然一皱,当先问了出来。
周围一片沉寂。方才的那股欢腾喜悦劲儿荡然无存。
李兆本以为定远将军只是去追逆贼余党的下落,不出几日便会追上大队伍,可惜他领着一干人边走边等,一直走到了西阳也未等到他。李兆心里已隐隐觉出不妙,想来这定远将军十之八、九是遇害了。如今面对众士兵那一双双犀利的眼睛,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石高方才便看到了这些骑兵有的身上带伤,如今见李兆支吾说不出一句话,不由急得大喝一声,“将军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先回将军府了?”这一声如洪钟般嘹亮,在整个校场上都回荡了起来。
“……我们半路上遇到了埋伏的残余逆贼,将军率我等剿杀逆贼后,道此事严峻,需要向圣上禀明,所以先折回去了,我估摸着再过几日将军应该就能返回来。”李兆思量良久,这般回道。若是定远将军真的中了小人埋伏已经身亡,那么这消息绝不可以走漏出去,他急需要先回京都将此事禀告皇上。
闻此,众人才大大松开了一口气,可刘明昊眉头仍旧皱着没有松开,要是真如此,先前他为何一脸紧绷的表情,说话间也是在闪躲些什么。他明显在撒谎。石高虽面对他问话,但他本就是个少根筋之人,根本未注意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