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淡淡勾起唇角,朝裴子墨翩然一笑,灵动的眸子微转。裴子墨见状,不禁也微微勾起唇角,苏念眨了眨眼睛,裴子墨会意地挑挑眉。苏念会心一笑,她知道,裴子墨懂她的意思。
“洛华公主,请吧。”楚皇见一切准备就绪,便朝苏念淡淡开口道。
苏念微微点头,缓步抬步走向御花园中央,走到那汉白玉的琴台前的那锦帛坐垫上半坐,芊芊玉指微微搭在古琴的琴弦上,拨弄了一下琴弦,试了试音色,不错……
片刻后,苏念微微闭眼,纤纤玉手微微挑动,琴弦的颤动带动着串串音符抛出。
那音色纯粹,曲色激昂。
一道道音符,跌宕起伏,犹如在谱写一曲激动人心的战歌。
在场的人们仿佛都随着律动得激昂的乐曲,身处于那战火纷飞的沙场之上,周围都是英勇杀敌,披荆斩棘无所畏惧的铁血战士!
文官们不禁微微闭上眼,浑身文艺而静和的细胞都仿佛打了鸡血,兴奋起来,激昂起来,仿佛也要扔掉柔弱文官的头衔,奔赴到沙场上而去。
而那些或准备归田卸甲或新官上任的武官,都想起了曾经亦或者准备上战场的样子。刀光剑影,血染江山,一生奔波于马背之上,为自己的君主披荆斩棘,无所畏惧地打拼。光耀门楣,战功赫赫地回乡!
而那些妃嫔,虽身为女子,只需要关心和研究如何讨好上首楚皇那个财主就好,可是也不知不觉沉浸在苏念那一指一动间。
那铁骨铮铮的战场硬汉的模样,不知不觉自己都会浮现于脑中。那驰骋沙场的百万雄师气压山河的壮观景象,更是让人脑中一震。
南宫飞雪虽精通音律,却并未沉浸于苏念弹奏的如此振奋人心的战场沙歌之中,反而被心中重重燃起的嫉妒之火气得愈发头脑眩晕。
她恨,为什么,苏念一个女子,为什么能够弹奏出男子都未必能够谱写的如此铁骨铮铮的硬曲。
她不服!
忽的,南宫飞雪眼眸中的火光慢慢平熄,因为她看到一名宫女正拿着一柄上好的利剑从她身旁经过…………
苏念那声声入耳的硬血豪曲还盘旋在耳边,南宫飞雪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而起,几步上前,在那宫女惊愕而又慌乱恐惧的眼神中横手成刀将那宫女劈晕。随着那宫女身体的倾倒,利剑也随之而脱离宫女的手,散落在一旁。
南宫飞雪眉眼间都是冷意,勾唇一笑,抬眸看着所有人都闭眼沉浸于苏念的“魔曲”之中,嘴角泛着冷意。
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利剑,下意识地转眸看了看那边的裴子墨,发现裴子墨一脸神色淡然,却也同样微微闭着眼,面露享受之感的倾听着苏念这曲调。
心下窃喜,南宫飞雪握着剑柄的手不禁紧了紧,晃了晃,将剑鞘脱去,看了看那似乎是削铁如泥的利剑剑锋,嘴角微勾的弧度已成上扬,看着御花园中央身子微微半倾斜地弹着琴的苏念,一步步,一步步,朝她走去,脚步放轻,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她知道,苏念武功不低,内力极好,之前是她太轻敌了。此次对苏念下手,就是除去苏念最好的机会,若是一旦错失,她便要永远屈居苏念之下,不得翻身了!
怕南宫家,怕爷爷找她偿命吗?不,不怕,没了苏念,南宫世家就没了大小姐,爷爷央求她回去还来不及呢,怎会忍心怪她。
怕离琴,怕子墨哥哥找她算账吗?不,不怕,她到时候有了南宫世家庇护,离琴与子墨哥哥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呵呵,到时候,她苏念算什么!
南宫飞雪近乎癫狂的无声笑着,愈来愈接近苏念……
苏念紧闭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耳朵微动,听着那越来越近的细微声响,勾唇淡淡一笑,南宫飞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不,生不如死……
南宫飞雪离苏念已只剩三步远,她不禁得意的冷笑着,高举手中的剑,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她仿佛看到了南宫世家大小姐锦衣玉食,万人敬重的生活在朝她招手!
嘴角愈发上扬,南宫飞雪举起的剑,正准备重重的挥下!忽的,苏念从一开始就激昂慷慨的琴声忽而婉转起来,南宫飞雪忽而觉得事情不妙,还没反应过来,苏念的琴声又忽而高亢起来……
南宫飞雪狠狠一咬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生死在此一举,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成败在此一举,南宫飞雪咬着牙,用力往下一挥手中的剑!
苏念微微勾唇,一只手飞快地拨动着琴弦,一只手却是绕过后肩,双指轻轻夹住南宫飞雪欲挥下的剑锋,指尖微动,将南宫飞雪的剑调转了一个方向。
眼看着南宫飞雪的身子亦是随着剑锋上苏念注入的身后内力而倾斜调转方向,苏念再次微微勾唇,淡淡一笑。微微蹲起身子,长腿一扫,南宫飞雪已完完全全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苏念却又一手内力挥向南宫飞雪的后背,看着南宫飞雪举剑向前不受控制地冲去,连忙抬手搭在琴弦上,一个变音后,琴音开始凌乱……
只闻,南宫飞雪一声怒喝……“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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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南宫飞雪,该死的人
众人仿若惊醒一般,方才还深深沉浸于苏念那跌宕起伏的曲乐之中,可是苏念忽然骤变的音调,着实让人宛若梦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苏念又是指尖微颤,魔音四起一般穿透耳膜,惊醒那沉醉的神经。
谁知,这幡然醒悟间,缓睁开眼时,看到的竟是那南宫家大小姐南宫飞雪举剑奋力刺向楚皇的景象。群臣不免心惊,这南宫飞雪往日里虽然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了些,可是也从未真正随意扼杀过什么人,伤及谁人性命,今日不禁心生杀意,竟然还是对他们南楚的君主,这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
眼看着,南宫飞雪双目赤红,手中紧握高举的剑已随着身子的前倾,将要侧过身前几人,直直刺向离着自己已不远的楚皇心口。
苏念微微勾唇,拨动琴弦的手指尖飞快流转,一个错位,一根手指不小心偏离了琴弦,触碰到一道刻痕。苏念微微垂眸,眼里划过一抹沉思,复而又看向南宫飞雪,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眼看着南宫飞雪的剑离楚皇越来越近,群臣心惊,这下可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念眸子微转,手中古琴调转,素手一挥,狠狠飞向向楚皇倾倒的南宫飞雪,正中其柳腰,古琴中混杂着苏念浓厚的内力,这样子重重一击,使得南宫飞雪吃力一疼,腰一弯,手被琴调转方向一震,剑离手,身倒地。
眼看着南宫飞雪重重摔落地上,苏念微微勾唇一笑,在众大臣甚至于妃嫔冲上前去殷切地关切声中,好似才猛地回过神一般,灵动的眸子微微呆滞,樱唇颤巍轻启,“楚皇陛下,您没事吧……”
楚皇方才也着实被南宫飞雪吓了一跳,自己当年亦是亲自亲临战场方得鼓舞士气,使得军心合一,大战肖想他楚氏江山的狗贼,那时的意气风发,那时的驰聘沙场,一幕幕,仍旧在心头回放。
哪知,正沉浸深处,忆及往日,那琴声骤然突变,他猛地惊醒,一开眼,便看到那南宫飞雪满脸狰狞,气势汹汹地举剑刺来,他已年老,又加上体力不如当年,必然闪躲不及。好在,苏念出手相助,方得躲过一劫。
听到苏念心有余悸一般的安问,楚皇不禁又想起方才那触目惊心的险恶一幕,转眸看了看那些拿他俸禄锦衣玉食却反应不及,自顾着看着他差点被刺杀毙命。此刻却是满脸担忧,方才都去哪了?这就是他养着的好臣子,再看那些往日里掐的死去活来的妃嫔,一个个脸色苍白,就连皇后都是一副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这就是他宠着的好妃子!
反倒是由着苏碧桐的女儿救了他……愣了愣神,楚皇微微抬眸看着苏念,镇定下来,悠然道、“无碍,诸位卿家、爱妃均可放心。”
苏念微微颔首,暂且不看地上狼狈不堪的南宫飞雪,反倒是微微低下头,瞥了一眼那碎裂的古琴,不由得垂眸道,“楚皇陛下安好便好,不过洛华情急之下竟是将古琴给扔了出去,古琴已毁,还请楚皇陛下轻罚。”
楚皇闻言神色一滞,方才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并未注意苏念是如何出手救的他,谁料竟是用了那把琴……楚皇转眸看向地上的疼得起不得身的南宫飞雪,准确的说,是看向那南宫飞雪身旁毁了的古琴……
眼里划过一抹痛楚,瞬间又恢复如常,淡淡道,“无碍,幸得洛华公主出手,朕方得保住一命,一把琴,又算什么。”
苏念闻言微微冷笑,楚皇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伤痛,她不是瞎子,可没有看漏那抹异样情绪。
不过,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多谢楚皇不罚之恩,洛华自知行为过于鲁莽,皆是因着南宫大小姐此举实在是瘆人,若是不出手,让南宫大小姐得了逞,那南楚岂不是群龙无首,群臣无主?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人给……”
“苏念!你……”痛的快要晕厥的南宫飞雪再也抑制不住胸腔腾腾燃烧的怒火,该死的!都是苏念下的圈套!
什么一曲离别,什么曲动人心,不过都是幌子!她以为她没有被苏念的魔曲所迷惑,她以为她根本不受苏念的控制,殊不知,最受控制的就是她南宫飞雪!
她以为自己清醒的,所以才会看到身边有人持剑经过便想夺剑来杀苏念,她以为自己是清醒的,才会“清醒”到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自己动手杀了贵为他国公主和才子赛桂冠所得者的苏念!
真当她南宫飞雪傻,真当她南宫飞雪傻吗!
奈何苏念下手太重,南宫飞雪只顾得声嘶力竭喊出苏念之名便无力再以同样声调说别的,那声音虽虚弱,可却是在此时空荡而静寂的御花园,格外清晰,“苏念……你……这个卑……卑鄙……小人……”
“哦?南宫大小姐,我哪里卑鄙了?难道就因为我为了救楚皇而打伤你,你就如此针对于我?”苏念清澈的灵眸渐渐有了不解,似乎还有些委屈,外人看来,如此清冷的她,若是都能这副模样,该是多委屈啊。
南宫飞雪噤了声,话都被苏念堵在喉头,苏念果真奸诈!无论她再说什么,都会被判定为因苏念打伤她而说出的妄言,根本就不会有人信!而且,她先前被苏念那魔音魔曲给蛊惑得刺杀楚皇,即便她说的都是是真的,又有谁信。
南宫飞雪那双淡淡琥珀色的美眸飞快地转着,企图由此想出逃脱的办法。忽的,南宫飞雪目光瞥到地上那把方才她用来刺杀楚皇的削铁如泥的宝剑,不由得冷冷一笑,呵,苏念,百密一疏啊。“苏念,我南宫飞雪与你从来都是有仇有怨,我承认,若是我真想在这南楚皇宫杀人,必然是要杀你,为何去杀皇上?而且,为何,为何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带着剑从我身旁经过,还是名宫女!”
不论是南楚,还是他国,宫女一般都是畏畏缩缩胆小至极的,又有几人敢持剑。那宫女不仅持剑,还偏偏从与苏念有过节的南宫飞雪的身旁经过。这是巧合吗?谁会相信。
苏念闻言更是唇角微勾,冷冷一笑,南宫飞雪果真是如她所料一般,傻得没救。“哦?怎么是莫名其妙,我方才说了,弹完曲,还要舞剑,宫女提前准备剑又有何不对?更何况,你可问过是谁吩咐那宫女去取剑的,就如此断言乃我所为,会不会,目的太过明显了。”
苏念也知道,自才子赛过后,她与南宫飞雪有矛盾,想必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不便明说。她知道,南宫飞雪一开始一定凝神于楚皇给离琴分配婚事之事上了,并不一定能听到她说舞剑之事,即便听到了,在她弹琴之时,南宫飞雪哪会想到那么多。
对,南宫飞雪说得没错,她弹的就是魔音。让人入魔,入梦魇,入幻境的魔音。
南宫飞雪气噎,没想到竟是又被苏念将了一军。“满口胡言!为何那宫女独独往我身前经过,为何你弹奏乐曲之时,我感觉我的身体、我的思想,根本就不受我控制!”
苏念闻言淡淡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正是对南宫飞雪的嘲讽之意。“宫女是南楚的人,我乃东曜之人,不可能使唤,我弹奏乐曲,不要说我,想必不少人都沉浸于其中,你如此厌恶我,必然不会沉浸于其中,更不会忘我,不要编造这些莫须有的理由遮盖你的罪行。”
南宫飞雪硬撑着,撑起半个身子,微微坐起,一双大眼瞪着苏念,怒目而视,“苏念,你不要再狡辩,就是你,是你想要刺杀我南楚皇帝,不要妄图嫁祸于我!”
“嗯?”苏念冷冷一笑,微微躬下身子,掐住南宫飞雪的下巴,“我为何要杀楚皇?好似楚皇与我娘还是旧人,我有何理由杀他?嗯?而且,心上人差点被楚皇指婚的人,不是我。”
苏念狠狠甩开南宫飞雪,使得南宫飞雪的头不受重地歪过一边,又倒在地上,磕得脸和额头都红肿起来。
听闻苏念此言,众人好似才明白过来,南宫飞雪暗恋,不,明恋离琴公子多年并不是什么密事,几乎人尽皆知。而方才楚皇是要离琴公子给南儿公主做驸马,这南宫飞雪莫不是为了离琴公子心中恨意滋生……而后……
楚皇好似也明白了,这些年,无论是在哪里,只要是离琴出现的地方,都会有南宫飞雪的身影,而议事堂乃商议政事之地,女子不得入内,南宫飞雪却也总是守在门外……敢情,南宫飞雪这是在恼怒他想要招离琴为驸马!
南宫飞雪忽而感受到上首射来一道冷飕飕的视线,连忙抬眸望去,看到楚皇那双阴冷寒气的鹰眸,不禁浑身一颤,“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虽忧虑离琴会做驸马,可是她不至于傻到去刺杀皇帝啊!
楚皇哪里还听得进去南宫飞雪的话,阴鸷的眸中尽是怒意,冷冷看着南宫飞雪,恨不得将她抽筋拔骨。这女人,方才想要杀了他的不自量力的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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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再起杀心,有何顾虑
南宫飞雪只觉得层层冷意从脚底生成,盘旋而上,不经意地抬眸,就看到楚皇那双锐利鹰眸迸发而出的层层森寒。“皇上……皇上!你相信臣女,臣女虽性子乖张,可绝不会犯此弑君之罪啊!”
楚皇冷冷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却还仍旧哭喊着冤枉,心里不仅没有软下,甚至是怒意更甚。“大胆南宫飞雪,对朕意图谋杀,还如此不悔改,更应当是罪加一等!”
南宫飞雪摇着头,她不能承认,不能低头,若是被楚皇降罪,她恐怕连低于苏念的地位都保不住了。想着,南宫飞雪便怨哀地看着苏念,愤愤的目光仿若化作利剑一般毫不客气地在苏念秀美的脸上四扫,只见苏念秀眉微微一蹙,袖下的素手玉指微动,一股无形之力飞射射向南宫飞雪。
南宫飞雪只觉得自己喉头一涩,有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刺痛无比,南宫飞雪惊恐地看着苏念,她方才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说不出话来了!
苏念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南宫飞雪,继而勾起唇角,很快又是一脸平静。她不是怕南宫飞雪能够躲过一劫,因为楚皇生性多疑,怎么也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危险因素在自己身边太久,她之所以让南宫飞雪开不了口,是因为南宫飞雪这女人太呱噪,若是一直这样说下去,怎么也还得扯半个时辰,苏念不喜欢拖拖拉拉,干脆就让她噤了声,等着被楚皇施刑就好。
楚皇那双眸,阴鸷地看着南宫飞雪,脑子里还是不断回放着方才那千钧一发的一幕,越看南宫飞雪,越觉得碍眼得很。“无论你是以何缘由推脱,方才你妄图谋杀朕,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你是怎么也不可能洗脱了去。朕如今仍旧心有余悸,你可知罪。”
楚皇声音很平静倒不像是心有余悸,不过那阴鸷的鹰眸,的确不难看出楚皇此时此刻阴暗而翻腾的怒气。
南宫飞雪不断的猛摇头,可是那红唇一张一合,却仍旧说不出一个字来。苏念淡淡看着南宫飞雪这狼狈而又不得言语的模样,转而看向楚皇,“楚皇陛下稍安勿躁,南宫大小姐虽然有错,可是洛华也及时用琴制止住了南宫大小姐,并未酿成大祸,楚皇也安然无事,不过就是琴裂了,事情化小吧。”
听闻苏念此言,楚皇又想起那把他珍藏多年的古琴,心下怒意更甚,瞪着南宫飞雪,怒不可遏,“南宫飞雪!你意图谋害一国之君,又狡辩不认,实属丢我南楚颜面,朕特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