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咬嘴唇,手扶上山崖的石壁,手指都在颤抖着,紧紧想要抓住石壁的那些突起,不断去跨过一个个尸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过去,快过去。
好像只要过去,就能活。
身后有枪响,忽然一声击碎石头的声音,就落在她头上不远处。
她身子一颤,紧贴上石壁,有眼泪混着脸上被蹭上的泥土,流下来。可脚下却没有停,求生的欲望让她越走越快,甚至最后都踩在尸体上,跳过去。
等走到羊肠小道的尽头,终于看到忽然开朗的茂密森林。
有红色的一点,落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还在张望四周,找寻孟良川所说的那些自己人。忽然,身后孟良川将她扑倒,她重重扑在地上,子弹穿过夜空,将石壁上的一处击得粉碎。
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子弹。
孟良川恶狠狠地用当地语言,吼了一句。
没有停止,四周的石壁被击穿,她捂着耳朵失声尖叫。
“退回去,告诉你们的人,要么投降,要么全部击毙。”有人在用柯尔克孜语喊话。
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只说这一种语言。
“妈的,在说什么?”可孟良川显然听不懂,越发急躁。
温寒强忍着声音颤抖,强迫自己告诉他,“他们在说,让我们退回去。”
“靠,把我们当这帮兔崽子了?!”孟良川激动地看着温寒,头次觉得程牧云眼光不错,这女人能用得上,“快说,你是游客,被绑来的莫斯科游客!快说!”
温寒哑着声音,尽力大喊。
喊着:我们是游客,是被绑来的游客。
那边人安静下来。
但没有回应。
红色瞄准线仍落在他们身上。
“妈的,”他忍不住骂,“瞄什么瞄!”
身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像要夷平整个山村。
她紧抓着地面的泥土,无措地闭上眼。
“手高举在脑后,走过来,女人。”
终于有了回应,那些特警还是选择要先问了一问,毕竟是外籍游客。
温寒愣住。
“快!”孟良川踢了她一脚。
她惊醒,狼狈爬起来,将双手高举在脑后,跌撞着走过去。
身上的裙子都擦破了,胸前的领口钮扣落了好几个,敞开来,可她不敢捂住。她这次是真被吓傻了,还没站稳就被两个背着枪的特警拽过去,开始盘问。
由于这里是山区,短时间内,他们还拿不到入境信息,核对温寒的身份。
何时入境,住过哪些地方,还有什么同伴,在哪里遭遇绑架,为什么会被绑架,等等等等。
她被问了超过二十几个问题后,对方终于问到,还趴在地上那个是谁。“叫孟良川,我只知道是当地人。”她实在答不出更多内容。
其中一个特警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笑了,重复:“孟良川?”
显然,他似乎认识孟良川,对不远处的人喊了句什么。
这次是温寒听不懂的当地话了。
前排几个放了枪。
没一会儿,孟良川被带过来,低声咒骂着。
温寒在他们交谈中,猜出,孟良川以前和这个特警认识。看眼神和对话表情能感觉到,可为什么认识,什么关系,她全听不懂。
身后是越来越浓密的闷响。
那个山村显然已经进入了激战。
那些特警更相信孟良川的话,很快确认温寒是游客的身份,没再多理会他们。毕竟前面还在和走私组织激战。
只有个女警察不会说中文和英文,简单递了一件外衣给她,比划了一下。温寒接过衣服,想要系好钮扣,却发觉自己的手指都已经僵硬地不会发抖了,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手,不敢去回想刚才一路出来的状况。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踩着死尸身体,走过来。
从死走向生。
孟良川和认识的人说了许久后,独自过来。
将她埋伏的阵营后,避风的石壁旁,他想要叮嘱温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是跟着走私贩来旅游的。可反应了下,这个女人的确不清楚王文浩的身份,也就没多说别的。
他咳嗽了声:“你呆在这儿,吃点东西,喝水,睡觉,随便你干什么。这里是安全的。程牧云要死了,我送你回加德满都大使馆,他要活着——”他顿了顿,叹口气,“等他活着出来再说。”
语气有点儿无奈和惋惜。
生死这种事。孟良川早就看淡了,就是觉得可惜。
本来他和程牧云搭档更容易出来,再差也不至于丢了命。
可现在就悬了。
谁让他选得是让这个女人先出来。
☆、第十四章 神佛的愤怒(3)
一声冲天巨响,冲破天际。
整个山谷震荡的响声而颤抖着,她不敢猜想,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慢。他能不能活着出来,万一那些坏人想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了……
她慢慢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想要自己能冷静下来。
明天,或者天亮以后,就会从这里走出去,走到阳光下的那些没有枪声和炮火的地方,继续平静的生活。
平静,安全,就像是奢望。
对现在坐在岩石上的她来说,是很遥不可及的词。
直到有人真得走近,她听到碎石滑动的响声,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的阴影处。
他递过来一块布。
顺便将自己的食指压在嘴唇上。
月色下,那块布……
好眼熟。
温寒愣了几秒,怔忡着,认出来,这是她裙子的布料。她慌乱低头,撩起自己的裙角看,四处找寻被撕破的痕迹。是什么时候被撕破的?什么时候?是他吗?她再次猛抬头。
那个年轻男人在用一种诙谐的眼神,打量她。什么女性生物,能把程牧云弄成这样?就这样的女的?
看温寒认出自己的衣服,猜到是谁后,他招招手:“跟我走。”
温寒回头看了眼那些人,跟着这个人走了,就因为这块布,她甚至没有思考过,会不会有阴谋。
山路崎岖。
她辨不清方向。
直觉这个人在绕过整座山,也没想着回身帮她,温寒起初还知道防走光,捋一捋自己的破裙子。后来也放弃了,反正这原始森林里,没人看她,前面的男人显然也没把她女的看。
走到她都绝望了,终于看到了林子边缘。
有光,月光。
照着没有路的草丛。
温寒经过这么一晚上折腾,腿上肌肉早就酸透了,她吃力地从及腰的草丛走过去,眼看着男人单手撑着巨石,跳上去。
终于,那个年轻男人良心发现一次,回身,对她伸出手。
一个用力,她被拽上去。
意外视野开阔。
那熟悉的高瘦身影就坐在避风处。他赤|裸着上半身,白色纱布斜着从前胸缠绕到后背。身边原本坐着在与他低语的男人,还有几个站在不远处的人,都同时回头,看向到来的陌生女人。
无声的,
她这一刻,像被丢在了一条漆黑血路的尽头。
两侧人都在沉默注视她。
一个又一个影子拖在地上,直到她脚下。
……
“周克,您可真够磨叽的。”有个带着眼镜的男人龇牙笑,率先打破这僵局。带温寒来得年轻男人耸肩:“要听她走道的声音,这不怕人家摔了吗。”众人笑,忽然都放松了。
纷纷散去。
独有他还靠着石壁坐着。
他竟然头一次没有什么力气和她多说话,对她扬起一抹非常浅而疲倦的笑。
真累啊。
他对温寒抬抬手,示意她靠过来。
温寒也没有出声,竟然很听话地就靠过去。
“我很累,”程牧云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告诉她,手已经拨开她身上披着的外衣,放到地上,“不要挣扎。”他说。
他的手,沿着她的肩膀滑到后背,解开她的内衣。
温寒真的不敢动,怕碰到他身上能见的或是不能见的伤,身体尽量配合他,躺下来。
在安静中,能听见他在解自己的腰带。
金属碰撞腰带扣的声音,很轻微。
“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