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樱忽地转过身,定睛望着老农,“那就是说没个五六年是吃不上自己林子里的果子了?”
“这,这,桃三杏四梨五年,这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果农吓得都快不敢说话了,生怕惹恼了东家,可这几年结果也由不得他不是?
石初樱拍拍脑袋,懊丧极了。
她没什么经验,想着以后吃果子、酿酒、做蜜饯的美事,头脑一热,就栽果树了,却忘记了这果树可和庄稼不一样。
差大发了!
“……算了,你们好好伺候着这片林子,我可等着吃果子呐!”石初樱挥挥手,悻悻而去。
好在她现在不差钱,不然,光三年后交税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李三也吓出一身冷汗,他万没想到这东家竟然是个二五手,他还当东家什么都知道呐。亏得东家有些底子,不然三年后怕是坏事了。
深受打击后,石初樱没了兴趣在村子里呆,直接吩咐李三套车去县城。
一路上,石初樱好不懊恼。她以为山上的果子年年结,自己种也差不多呢。
她现在觉得‘得意忘形’说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
唉!她应该在甩手之前弄弄明白,万不该想当然。可见人生处处是经验,处处是大坑啊!没有师傅掌舵,她还是差了些。
自我检讨了一路,石初樱不怎么愉快地给仁和堂上了些她新近练手的药,乐得仁和堂的掌柜老脸笑开了花。
“石姑娘,我跟你说,前些时候,有不少人来咱们这打听你的药呢。”李掌柜悄声跟说道。
“哦?都是什么人?打听什么?”石初樱第二次听说有人打听她了,不由上了心。第一次是李三说有人进村找过她。
“……就是打听你这个人,还打听药。不过,我都没说啊。”老李卖乖道。
“多谢李掌柜关照。”石初樱少不得领他个情,“这次的药比前次的还好上许多。你若是买八两银子,十两银子也使得。只是数量还是这些。
咱们干这行的都知道,有年头的草药也是越采越少,材料难得。”
“那是,那是。好东西自然金贵。”李掌柜连连附和,过后又补了一句“我瞧着那些人有些来头,你还要当心些。”
石初樱倒不担心什么,论药的品质、论功夫武力她都不怕谁。
打听她无外乎同行或者卖药的。
在县城宿了一晚,第二天天色刚亮,石初樱就往建州城赶去。自家的骡车显然比搭车要快些,中途宿了两晚,第三天中午他们就到了悦来客栈安顿了下来。
石初樱先打发了李三回家看看,自己在客栈洗漱休息一番。
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云露解渴,又摸出几颗摩云山的果子咔嚓咔嚓啃起来,石初樱琢磨着有了储物袋,她这次可以办不少事。
衣裳少不得做上几身,尤其是紧袖窄腿的行装,还有道袍,给师傅也做几身夏天衣裳鞋袜;给木华也做几条小被子,小垫子,这小家伙和她一样喜欢暄软的东西。
另外,银子还得兑换成铜钱,县城和村里多使用铜钱,平民百姓谁见过银子啊,除非是大宗买卖。
石初樱把行李被褥换成自己的,上床眯了一会。李三来敲门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了。
骡车直奔万慈而去,刚一下车,万慈迎客的伙计就奔进去喊人了。石初樱不由一笑。这得多急!
“我的个小姑奶奶,你可算来了!”万慈的何掌柜第一句话就让石初樱挑起了眉毛。
何掌柜直接把石初樱请进了花厅,这可是从没有过的。
“我不是说过了,直到夏天再没有货出来?”石初樱摆弄着茶碗的盖子,瞧何掌柜一眼。
“小姑奶奶,这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唉,实话跟你说吧,一个多月前就来了一拨人,以前在咱这买过几盒金创药和解药,说是比别处的好,价钱也合适,拿了一百两银子来买货。
可咱们没货不是?
这拨人不知道怎么打听到咱们后头是‘荣寿堂’的本钱,这不,找到了李老爷子,后来,东家不得已,从各处收罗上来7、8盒,勉强打发走了。”
何掌柜喝了口茶,稳了稳,继续道;“没想到又过来半个来月,前后来了十来波人找药,各个都要买你这解药。可咱这回一盒也搜罗不来了呀。
还有几拨人找上了东家,各个得罪不起!
咱们也不知道陪了多少不是,也没得个好脸。
你来得也巧了,就这会儿,还有个大头儿在咱们李府里坐着哪。”
石初樱的眉头都竖起来了,“都是什么人这么无理?这药又不是大陆货,采两把草就能制出来的,没有就没有,逼迫人有什么用?”
“我的个姑奶奶,话可不能这么说……”
“是石姑娘来了吗?”何掌柜的话音未落,就见万慈的东家李大郎疾步走了进来,连袍角都掀起一阵风。
何掌柜连忙起身迎过去。
眼见石初樱在座,李大郎远远就伸出两个指头指着问道:“可带了药来?”
这都什么人啊?!至于么!
石初樱暗自翻了个白眼,慢声道:“带了些。”
李大郎两手一击,“这可太好了!”一掀袍摆,坐在主位上。“可解了燃眉之急了!”
石初樱眉头一皱。
这边还没说上几句话,门外来了一个小厮,朝着何掌柜的招手,李大郎直接喝问一声:“何事?进来回话!”
那小厮趋步进了门,垂着眼睛回道:“回东家的话,刚才府里来了人,说是老太君带了话,东家务必请石姑娘去府里一趟。”
闻言,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有些诧异。
这荣寿堂的老太君是宗室女,有县主的封号,在建州这么多年一向安稳,很少对外发话,今个这番可不寻常。
李大郎摆摆手,何掌柜带着小厮退了下去。
李大郎起身,郑重地朝石初樱作了个揖,“石姑娘,难为你了。原是老太君的旧故,一直不好,碰巧用了你的药倒有效果,只如今还是十分严重。
本想着来了新药看看,这会儿想是有了变故。 无论如何还请卖个情面走一趟,老太君也难,”不然不会发话出来。
各人都有不得已,这个石初樱也知道,没想到,堂堂安宁县主竟也有不得以。既然在这地界吃饭,少不得给这个面子,不过,“李东家可知道,某,不是大夫?只是个采药的?”
李大郎一楞神,当即明白过来,再施一礼,“石姑娘放心,李某虽不才没,但也说话算话,绝不令姑娘难做。”
“那,我就勉强走一遭吧。”
第10章 第九章 初遇
石初樱怎么也没想到眼前会是这幅场景。
整个宅院里明的、暗的不下几十个护卫,房顶、树杈、屋梁、墙角、草丛、花树,假山石桥,几乎每个地方都被严密的控制了起来。
甚至不用精神力石初樱都能感受到一股股强大的气息。
都是高手啊!
正房的门帘子一挑,里面迎出来个锦衣的男子,那人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感觉到了时光的停顿。
石初樱觉得吧,男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身躯凛凛,相貌冷峻,目似寒星,剑眉入鬓;宽肩紧腰,骨健筋强,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吐千丈凌云之志气。观他有二十四五年纪,气息绵长轻微,步履轻捷稳健,是个练家子。
显然,楚溆也在观察石初樱。
今天出门,石初樱穿了一身浅绿行装,纱罗衣裙下面是紧身窄袖的银白软罗里衣和束腿裤,脚上蹬一双云谷蔑的短靴,头上挽了个道髻,插了一根宝光莹莹的簪子。耳朵上垂着两个指肚大小的,同样宝光莹莹的耳坠子,随着身形轻轻晃动着。
楚溆只看见眼前走来一个仙气盈盈的小仙女,踩着云朵,漫步朝他走来,微微一笑,便光华灿烂,令人目眩神迷。
直到被拍了一下才恍过神来。那引路的锦衣侍卫拍拍楚溆的胳膊,低声道:“李大郎带着那卖药的姑娘来了。”
楚溆上下打量了两人一回,验过腰牌,才把两人带进了室内。
进门是个正厅,里面坐了不少锦衣之人,看样子也都是一伙的,转过一道碧纱橱,里面是个偏厅。
屋子里一股子药味,也聚了好几个大夫,有的在摆弄药材,有的在查医书,有的在凭窗眺望。
楚溆穿过偏厅来到一个落地圆罩门前,石初樱他们被阻了脚步。楚溆单独进了里面,不一会儿,他转出来,示意二人进去。
圆罩门里面似是一个书房,靠窗一张书案,案上文房四宝齐备,桌上还立着一只花瓠,里面供着几只含苞的水芙蓉。
一张官帽椅,四个矮凳,另有一张罗汉床列在墙边,上面凌乱地堆着几个靠枕和一条薄被,显然是有人睡的。
楚溆走到罗汉床后,在墙上按了几下,墙面突然开了一道门,石初樱被楚溆带了进去,李大郎被留在了外面。
这般神秘的病人也引起了石初樱的好奇。
只是一进门就被一股冲鼻的药气呛了个正着。
“啊嚏’,石初樱不妨打了个小喷嚏,她不由愤然地瞪了楚溆一眼。这人,也不提醒她一下。这就怪上了。
楚溆被她莫名瞪了眼,也很冤枉的,他们这些人都习惯了这药气,也没想到不是?
反正石初樱认定是他不好了。两个人眉眼官司这就打了一回。
楚溆也不知怎么就心虚了些,也不在拿调,直接领着转过一道帘子,石初樱这才见到了‘病人’。
这是一个大汉,只不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头发束在头顶,衣裳鞋袜整齐,一张脸棕黑肿胀,双目紧闭。
只有浅浅的呼吸表示这人还活着。
椅子上站起两个人来,一个身材消瘦的老者,一个是面带忧色的中年男子。他们看向楚溆,又看看石初樱。
“这就是那采药的姑娘,石姑娘。”楚溆简单直接的介绍道。转而,又对石初樱道:“不满石姑娘,我们这位兄弟就是病人,无论如何请姑娘看看。”
石初樱站得有半丈远,凝神观看了半晌,只觉得这人是真的不好了,而且还是非常不好。
“拿几条布巾子来!”她看了看屋里的几人,微微皱了眉头。
楚溆等人都微微楞了楞,但还是挥了挥手,便有下人去取来了几条绷布一样的布条来。
“这边暂时没有布巾,怕急着用,绷布也是新的,不知道行不行?”那小厮忐忑地望着石初樱,生怕被吃了似的,又嚅嗫道:“要是不合适,小的这就去再要找。”
“行了!”石初樱挥手,自己拿了一条,把口鼻围了起来,在脑后系了,又白了楚溆一眼,“你们也都系了!”
什么人胆子最大?无知的人胆子最大!什么都不护就敢跟这样的病人呆在一处,啧啧!
几个人有些傻眼,没哪个大夫说这病会过人呐?心里一阵发颤,还是纷纷拿了布巾系上。
“谁来说一说这人得病的经过和情形?”石初樱闷闷地说道。
那中年男子看了老者一眼,见后者微微颔首闭了闭眼,他才上前说到:“今年三月,我们奉命到东海附近清剿倭寇残余,大人带着咱们四月上赶到那里。倭寇人数不多,清剿也算顺利,甚至还抓了几个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