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楚溆还是仰头叹息一声:实在不行,在军港外面开个军中子弟的书塾罢。现在人还少,往后军中的孩子多了,总要有个地方读书,地方书院里的口音……还是算了吧。”
石初樱也觉得不错,便道:“那,你可有什么具体打算?”
楚溆忽而一笑,瞥了石初樱一眼道:“咱们也不能什么事全包了不是?两个皇子可不能白来,有些事自然得落到他们身上!”还把手里的图纸也晃了晃。
石初樱啧啧:果然是楚家人啊!
孩子们怀疑:爹爹真大方啊,这等捞功劳的好事都留给别人了!?到底是什么用心啊?
=================================以下是补充内容:由于说好的地火龙没给做,而这涉及到未来五年能不能住得舒服,石初樱很是不客气地借了工部的人手,把要紧的地方都铺上了地火龙。她们这些内陆人,受不了这海边常年的潮湿之气,这地火龙不为取暖,只为驱潮。
工部的人有外快赚,自然是乐意的。不过在海边铺地龙什么的,他们还是不由摇头,真是有银子啊……
借着这个机会,石初樱又让人移栽了一批花草树木,搭了花廊,建了花圃,把空荡荡的参将署大院弄得花木扶疏的;此外还给女孩子们弄了几架高低秋千,给男孩子们在后面竖了梅花桩。凡此种种,忙活了大半个月,他们这些人总算安定了下来。
这天早上,太阳还不热烈,海风中也还带着丝丝的凉气,这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
石初樱难得有空闲,坐在院子新建的绿茵棚子底下的长竹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教悠悠认字读书。悠悠拆完了手里的二十个字,又读过爹爹新教的二十个字,早早就把今天的功课做完了,要是晚些时间,热气上来了,人就呆不住了。
“娘啊,悠悠可以跟着哥哥一起去读书吗?”悠悠一边收拾自己的纸张和书籍,一边跟她娘商量。
从前天开始,院子里的孩子们差不多都去了先生那里念书去了,只有她和几个一岁以下的孩子还在家玩耍着,连玉儿姐姐也去了。
石初樱摸了摸悠悠的小脸,不算热,这才道:“哥哥姐姐们去读书,一个是长些学识,在一个也是怕他们忘记了说官话。过几年回了京里,一张嘴要被人家嘲笑。
悠悠有爹娘亲自教,你要学的跟她们都不一样呢。如果你去了学里,先生可不会教爹爹和娘会的这些东西。”
悠悠虽然才三岁,也没让她拿笔,可她会的东西并不少。等到五岁后,拿起笔来,自然是一日千里的速度。
悠悠双手托着下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一副孤单寂寞的样子。
石初樱好笑,不过安慰道:“悠悠不用闲得无聊,这些天递来的帖子不少了,呆会儿娘就瞧瞧,说不定过些日子,这些人就要上门了。嗯,要是有女孩子,你就得做小主人招待了。
我要是你,就赶紧去把小礼物准备出来,再打听打听,这边都流行什么,小女孩之间送什么礼儿。不太轻也不太重才好。”
悠悠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马上跳了起来,道:“哎呀,对呀,我要想想,在哪儿招待好呢?玩儿些什么呢?可不能让她们踩了我的草,胡乱摘了我的花。还有,做点心果汁招待呢?
娘,我回去啦,我要跟珊瑚和翡翠商量一下……”悠悠突然觉得她还忙啊,时间都不够用了……
她书本也不拿就跑了,没跑几步就返了回来,趴到她娘耳边小声道:“娘啊,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我是睡你屋子里的。悠悠可是住在西边厢房里的。”说着抬腿儿彻底跑回去了。
紫苏几个丫头站在一边忍着,眼瞧着珍珠和玛瑙跟了上去,这才轻笑了起来。她们这位姑娘,自打在船上被吓了一场,到现在都跟着夫人睡小摇篮,还怕人家嘲笑她,很是特地封了口的。这还特特再强调一回……
“夫人,这些都是最近递来的帖子,您瞧瞧……”紫苏把半尺来高的帖子放到圆形的竹案上,又端来了笔墨纸砚伺候着,备着夫人万一回帖子用。
石初樱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挨个看了一遍。这里不但有本县的大小官眷,还有不少邻县和州府的……甚至有半数是一些家在本州的显宦人家和商户的。
他们有些是这次借了战舰的光,有些则是有海上生意,期冀往后更多的庇护的,这些楚溆都跟石初樱讲过。
石初樱琢磨着一拨一拨的也没个完,偏偏见哪个,不见哪个都不好……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忽而道:“看看最近有哪些好日子?”
几个丫头楞了一下,紫苏去屋子里拿了历书出来,翻了起来:“回夫人的话,今儿个是六月二十了,这个月二十五倒是个好日子,诸事大吉呢!”
石初樱微微颔首,道:“咱们来了这些日子了,人家都盯着呢。我看与其一家家见,不如一道罢。咱们也办个什么赏花会什么的,这些递了帖子的都回一封,邀请她们当家夫人来参将署赏花。”
想了一想,又叫道:“紫辰呢?”
那边云影连忙去唤了紫辰过来。
紫辰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被楚洌调理出来的人,各个跟侍风差不多的气质。他立在一旁,并不多言语,等着夫人吩咐。
石初樱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低声吩咐:“你拿上参将署的腰牌,往军营里去寻了将军,如此这般……”
待紫辰领命而去,石初樱又招呼云影和月影,“你们俩去写帖子,恩,素雪,你去库房里领了竹纹雅笺来给她们俩写帖子,墨也要用好墨。顺便看看,这竹文纸和笺纸还剩下多少。若是不多了,还得去采买了来。”
又吩咐,“回雪和紫苏,你们商量一下赏花会的流程,都赏什么花,叫匠去准备几朵来。还有吃喝摆设什么的,你们去找了玉竹和玉羽帮忙,反正她们也要参加的,可惜玉露不在……”
几个丫头都跟夫人熟了,紫苏又是个胆大的,便说笑道:“合着都是咱们忙活,出主意的人倒没事了?夫人,您好歹也筛选筛选人罢?再不济也得张罗一下在哪儿摆宴,在哪儿燕歇,要不要听戏,说白话故事之类的啊……”
石初樱舒了舒腰肢,极不情愿地起身,转了一圈,道:“这边赏花也都是上午吧?午宴就摆在后院的芍药圃正房那边,燕歇自然是在芍药圃的东西厢,都打理出来,女眷多,东西屋都拿屏风隔开,免得她们有不好的,再打起来,弄坏咱们的好东西。
紫苏,你让人出去打听打听,这些人里头可有哪些是不对付的……”
第242章 赏花会 第二百四十一章赏花会
侍风和侍电都是楚溆的护卫出身,原本的官身就是楚溆给弄的,此番又跟着楚溆来南外海,楚溆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人。
这不,出发前楚溆就借着往军中插人手的机会,顺手给几个得力之人都请了武将散阶,都是从六品的校尉了。这也是武将的惯例。
试想哪个主将不弄几个自己人安插在队伍里啊?真是光杆一个就去上任了,连圣人都要不放心了。
所谓令行禁止,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圣人当初登基还换了一大波人手呢。所以,楚溆在自己的军队里插人手,圣人也是乐见其成的。他要不这么干,圣人倒要怀疑这小子有没有把圣人的钦命放在眼里了……
咳,楚家人就是这么小心眼儿的。
所以,玉竹和玉羽现在也是校尉夫人了,准确来说是安人,但场面上官眷们彼此都称一声夫人,也没几个人讨人嫌地去深究的。
两人一听说夫人要开什么‘赏花会’几乎要先笑倒了。
她们夫人一向不喜这个会、那个宴的。在京里的时候,都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的,即便去了也是走个过场就回了,最不耐烦女人们你高我低的比来比去,或者酸言醋语的了。
玉竹轻扇着团扇,说:“夫人打算拿什么花出来给大家伙儿赏啊?”
玉羽也扇不离手,“我来猜猜,夫人不是特地栽了几缸白莲黄莲的?莫不是舍得拿出来赏荷?”
玉竹笑道:“这可得看好了,可不能让人给摘了去。不然,夫人不心疼,我们都要心疼了。”
将军府里整片的荷塘又搬不来,夫人只好移栽了八个大缸带上了船,亏得是将军做主帅的,不然哪有这么便当啊!
那个又说:“不知夫人可打算请郡王府上的女眷?”
石初樱挑了眉头,道:“咱们是军中之人,驻守本地怎好与王府过多来往?便是这次的赏花会,也不过是与本地官宦打个招呼,摆个姿态出来。咱们是京里来的,自然要回京里去,人家也好放心。”
玉竹和玉羽跟着夫人不是三年五载的了,一听便都明白了,将军府这是不想让郡王府和地方官以为将军府想揽地方的权。
两人当即点点头应下,玉竹道:“既如此,夫人更该把这赏花会办得姿态高一点,一来咱们也是尽了初来乍到的礼数,二来也让那些想攀附的人掂量掂量。”
石初樱也正有此意,便道:“就依你们的意思。让花匠白莲和黄莲都从花房搬出来,正院这里各摆两缸,拿围栏围起来,剩下的摆到后院儿去。”
说话间,玉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请帖看了一眼,当即指着贴子道:“二十五日?这时间可有些紧迫了……
本县倒好,稍远的邻县还有州府,快马加鞭也得两三日了送到,人家还得赶过来,这时间可不充裕。”因侍风经常给楚溆跑腿儿,因此连带着玉竹也对这种跑腿儿的事门清儿,什么从哪儿到哪儿得几天,路上怎么打尖,走明处官道还是暗处的小道等等……
石初樱哪里不知道她了,含笑看了她一眼,道:“果然是长进了不少……”
玉竹被夫人揶揄了个大红脸,硬是顶着俩颊的红晕嗔道:“夫人可真是!倒是有闲打趣起人来了,您这眼前一大堆事呢,快正经理理罢。”
说着一扭身,找回雪说话去了。
玉羽嗤嗤笑了两声道:“玉竹说的没错,夫人正经拿个章程出来罢,咱们也好动手了,不然,可没处下手呢。”
“还有,哪些人能来,哪些人不能来,也得对方回了贴子才能定人数,咱们才方便准备。这二十五日的时间定然是不够的。
再者,咱们也得订菜单、采买些食材,厨子们也得备样儿试吃;用那些瓷器,家具器皿,杯盘碗盏的,便是净房也得多备上几处啊……”
玉羽扳着手指头一样样数过来,几个丫头也都跟着看着夫人。
在众丫头的盯视下,石初樱也只好抛开懒惰,认真筹划起来。
=====================================
很快,坊间就流传出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参将署要办赏花会了!
几乎本地所有的官宦和世家大户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有把握被请的人家打听着还有谁家可能被邀请;没有把握被邀请的人家四处查探着消息,谁能带上自己……
一时间这参将署的赏花会还没等开,竟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说起来,自打这南极港的驻军一来,大家就都等着瞧呢。按说本地有郡王,有州府衙门,也有兵部的驻军,于军于政都是自有体系的。然而这些体系却对不了岛屿国和海盗的袭扰,引得圣人震怒。
而这次圣人派来的海军舰队还没抵达,就先声夺人的打了个大胜仗,不得不说,这在当地官员的脸上给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而,这耳光也算是圣人打的,毕竟参将大人是圣人钦点的,两位皇子随行,谁又敢不捂着脸去示好呢?尤其是参将大人迟迟不上奏次此海战之胜,连圣人都催了三回了,谁知道他到底想写些什么?
南坪洲知州府
已经是天命之年的知州杨大人挺着肚子,迈着八字官步,背着手踱到了杨夫人的正院里。
打帘子的小丫头远远见了大人来了,连忙挑起竹帘,往里回道:“大人来了……”
不多时,屋子里迎出一个俏丽的小媳妇,一身的粉白裙衫,腰间系着条浅红的流苏腰绦,海风一吹,飘飘洒洒,不知道有多么妩媚了。
她手扶着门框,柔美的身子往边上一倚,随手扬起手中的一条淡紫的丝帕,半掩着嘴儿笑道:“哟,咱们家大人来了?!啧啧!真是难得。
今个儿怎么没往西院去?也没往东院去?再不济还有海棠院、芙蓉院什么的,哪里就来咱们这无人问津的正房院来了?”说着,她一甩手帕,身子一拧,‘哼’了一声回屋里去了……
小丫头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杨大人气的胡子翘了翘,略有些混沌的眼睛瞪了半天才眨了眨,也哼了一声,才又往前走了几步,淡淡瞥了一眼挑帘子的小丫头,兀自进了正房。
小丫头从始至终没有抬过头,直到杨大人进了第二道帘子,她才轻巧的放下手,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角。
东次间起居室里,杨夫人正偎坐在宽大的竹榻上,教一个小姑娘描花样子。
杨夫人看着四十出头年纪,长得并不多漂亮,一张略扁平的脸,皮肤也并不白皙,眉毛用黛笔描画过了,不然一定比较浅淡,短翘的鼻子,微翘的嘴唇,倒是一双眼睛很藏了几分精光。
“咳!”杨大人重重咳了一声,背着手站在屋子里。他都进来好一会儿了,竟然没人搭理他!这个女人想造反啊!
杨夫人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温和地对小姑娘道:“妍儿去自己房里练吧,孰能生巧,多描几回再笨的人也该会了,除非是那些生下来就没带脑子的……”说完还淡淡撇了一眼。
杨大人气得抬手指了指她,怎奈孩子还在,他还拉不下脸来在孩子面前吵架。
小姑娘杨妍听了她娘的话,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收拾起自己的花样子和画笔,两个小丫头上来帮她捧着,这才理了理裙子,下了榻,朝她爹微微行了个礼,便转身带着人走了。没有半点留恋……
杨大人看着女儿的背影,恨道:“不孝子!”
杨夫人一摆手,那苗条俏丽的小媳妇便让人上前撤了桌上的凉茶旧盏。
“今个是什么风向?怎么把老爷给吹来了?快请坐啊……”杨夫人嘲讽地淡淡一笑,“碧莲,上茶!你怎么也这么没眼色?当心老爷也不待见你!”
碧莲轻哼地一笑,道:“夫人可别打趣奴婢了,碧莲是吃夫人的,喝夫人的,身上哪样不是夫人给置办的?碧莲虽是个奴婢,却也知道不能做那白眼狼……”最后三个字被她拉得长长的,还鄙视了一眼,摔着手帕去张罗茶点去了。
杨大人气得哆嗦,这就是他的妻妾!若是以往,他早一摔袖子走了,可今天却不行,他有要紧的事要与这位正头夫人商议。好歹也得忍下。
等茶上来,杨大人抿了一口,沉吟了一下,道:“咳,夫人近来可听到一些传闻?”
杨夫人淡淡噙着笑,也抿了口茶,道:“哦?坊间传闻一向不少,什么同知家的表姑娘不知怎么地就怀了身子,什么郡王府的侧妃小产了,还有什么谁家房里的大丫头挤兑新夫人啦,谁家下聘的簪子竟然是镏金的啦……不知老爷说的是哪一桩啊?”
杨大人气得胡子都翘了几翘,猛地把茶碗往桌子上一顿,冷声道:“王月娥,你给我收敛着些,别当老爷我是吃素的!”
杨夫人嗤地一笑,摆摆手,道;“老爷放心,月娥早就知道老爷你不是吃素的了,瞧瞧你这后院,说你吃素也得有人信啊。”
杨大人攥了攥拳头,恨不得给这女人一拳,怎奈眼下却只得忍耐,他想起幕僚们劝说的话:“夫人到底是正经的知州夫人。如夫人再好,也进不了参将署的大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