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兰坐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这致辞写得太夸张了吧?她不过是设立一个奖学金,哪里就能上升到点燃未来中国科研事业的‘燎原之势’这个高度上?
她设立奖学金,一是为了帮助家庭贫困的学生,二是为了激励学习优秀的学生,至于第三点,则是为了她自己公司的发展了。
如今清景专利申请公司的绝大部分业务,都是来自学生,那么在学生中设立奖学金,就是成本最低却最为有效的广告。
林景兰早就做好了打算,她现在清华设立奖学金,如果效果好的话,那么可以将清景奖学金覆及其他北京的大学,甚至有一天,让清景奖学金覆及全国各地的大学,清景公司开始承接全国各地的业务。
张闻钟和他的朋友们坐在大礼堂最后的角落。给林景兰送过东西的几个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讲台上的林景兰,又立马将目光收回来。他们的脸上全都通红又滚烫。
当初他们太小瞧林景兰了,以一种施舍的态度,想将林景兰收拢到自己的小团体里。他们误以为林景兰贫困没见过世面,给点小恩小惠一定就会感激不尽。
没想到如今,林景兰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公司发展蒸蒸日上,连奖学金都设立了。
林景兰坐在最前方的讲台上,他们坐在最后方的角落里,林景兰紧随校领导之后致辞,而他们以自己的成绩,连清景奖学金都评选不上。
林景兰清晰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中,不少人默默握拳,在心底让自己铭记住,在今后的人生中一定要引以为戒——不可自鸣得意,不可目中无人。
☆、第74章
林景兰不知道的是,最能激励清华广大学子的,根本不是她设立的那些奖励优秀学生的奖学金,即使那些奖学金数额着实不低。
最能激励他们的,根本就是林景兰这个人。
有林景兰这样的逆天的偶像就在身边,但凡有几分心气的人,不由自主地就会拼命追赶。何况清华的学生一向都是天之骄子,看着和自己同时入学,却处处碾压自己的林景兰,他们哪里还能无动于衷?
而且林景兰这个榜样实在是太正面,在广大学子心中如今林景兰就是他们的科研偶像。林景兰是一个完美的例子,来向他们证明,书中自有黄金屋,只要科学研究做好了,无论是名还是利,全都滚滚而来。
虽然这个年代大多数的清华学生都十分崇高,心中想得都是报效祖国,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之类,但是林景兰这样的例子还是很能振奋人心的。其实不难理解,如果一个科研做得极好的学生,每天起早贪黑,把所有精力全都奉献在科研上,也取得不小的成就,却依旧过着窘迫地生活,无法改善一两分。别人看在眼里,难免就会对科研这条道路心生怯意。
只有看到林景兰这样的人生赢家,才能让学生们发自内心地崇拜向往,自己也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这比多么大力的宣传号召,多高金额的奖学金,全都要管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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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惠又带来一个好消息,“我当上店长了!”
林景兰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喜,“妈,你可真厉害。”林景兰是从心中敬佩周惠的,周惠进步的速度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到一年以前,她还是小镇子里只会在家洗衣做饭的家庭妇女,如今就已经升职到店长了。
周惠在的那个服装店着实不小,店员分两班轮换,周惠如今也管理着二十多个店员呢。
林景兰一开始觉得周惠不是做销售业服务业的料子,如今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做销售员服务业最需要的特质根本不是巧舌如簧,而是真正为顾客着想。周惠恰恰能做到这一点,又肯吃苦,因此能成功半点都不奇怪。
如今周惠每天都是哼着小曲儿上下班,林景兰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开心,也跟着一同高兴。
然而没过两天,周惠就气冲冲地回来了,一双眼睛通红,显然是狠狠哭过一场的。
林景兰心中一紧,刚要开口问周惠遇到什么事儿了。然而还没等林景兰问,周惠就开口了,“你爸找来了。”
林景兰心中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周惠的神色,想看出些端倪。她想知道周惠是怎么想的,难道林山找来了,就又要和他一起过日子?
周惠也一直看着林景兰,一副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的样子,嘴唇翕动,却又几次都闭上。看得林景兰心中越发冰凉。
林景兰说道,“妈,你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周惠一咬牙,将心底的话说出来,“景兰,妈要是和你爸离婚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妈妈给你丢人了?”
林景兰听到周惠的话,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周惠看到林景兰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眼圈一红,又连忙说,“不离婚,妈不离婚啊,妈说着玩儿的。”
林景兰这才回过神来,一叠声地说,“离离离!赶紧离婚!必须离婚!”
此时目瞪口呆的又换做周惠了。
等到两人都平静下来,周惠慢慢与林景兰从头说起时,林景兰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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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多之前,林山发现周惠跟着林景兰跑了的时候,气了个半死。但是等气消下去一点之后,脑子就清楚一些了,林山心想,周惠与林景兰两个女人,又没本事又没钱,在北京那么大个城市里怎么立足?
闺女有学校宿舍可以住,周惠又哪里有地方住呢?到时候估计也只能露宿街头,头顶上连个遮风避雨的瓦片儿都没有。
于是林山就优哉游哉地等着周惠灰溜溜地回来,想着到时候一定得好好教训周惠一顿,竟然敢偷着跟女儿跑了,不教训是不行了。
林山虽然对着林景兰的底气越来越不足,但是对着周惠底气还是很足的。林景兰这样的高才生,他要是对林景兰不好,不单是自家亲戚不准,整个镇里的人怕是都看不过眼去。但周惠和他结婚几十年,在他面前都大气不敢出,林山当然觉得自己还能教训得了这个媳妇。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半年,都到年根底下了,周惠还是没有回来。林山心中有些慌了,但是想着过年的时候,周惠和女儿怎么也得回家,他就继续等着。
可直到大年三十,都没见到人影。
林山气极了,真是胆子大了,竟然连过年都不回家,哪有这样的规矩?身边还不时有人说几句不中听的,说林山太傻,即使看在那么有本事的女儿面子上,也得好好哄着媳妇儿,女儿都跟娘亲,等到媳妇儿将女儿教的和他不亲了,他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林山渐渐坐不住了,准备去北京找周惠与林景兰,但又崴了脚,肿的老高,根本走不了路。只好耽搁到年后才动身去北京。yz
林山在北京人生地不熟,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周惠与林景兰住在哪里,赶到了住处,却又大门紧锁。大白天的,林景兰在学校,周惠在上班,家里自然没有人在。
林山一肚子火气地向邻居打听清楚,柿子挑着软的捏,不敢去清华找林景兰闹事,就跑到周惠的服装店里去了。
等见到衣着光鲜,坐在店里,看着店员干活的周惠的时候。林山先是愣住,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打扮得又十分漂亮的女人就是周惠。
等到回过神来,林山胸中一下子充满了怒气,气得他内脏都隐隐得疼。
这半年来,他每天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饭得自己做,衣服得自己洗,家里实在脏乱得他忍不下去了,也得自己收拾。林山才知道,原来这些家务活,做起来那么麻烦。累了一整天后回家,却连口热乎水都喝不上,想喝水还得自己去做。
他这到北京的一路上,也是疲惫不堪,打听周惠母女两个在哪里,更是吃了不少苦头。
可他想象中无处可住、生活潦倒的周惠,却租了顶好的房子,现在还在衣着光鲜地上着班,还指挥吩咐着其他人。
愤怒早已让林山失去了理智,上前就揪住周惠的领子。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周惠被吓到,惊声尖叫。店里十来个店员,都以为衣着脏乱的林山是哪里闯进来的疯子,手忙脚乱地一起把林山拉开。又有人连忙跑去叫看守仓库的几个壮小伙子。
虽然店员都是力气不大的女人,但是架不住人多,十来个人乌泱泱地上去拉林山一个,林山立马就被拉开,又被好几双手拉的拉按的按,丝毫动弹不得。
很快又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控制住林山,林山整个人都蒙了,破口大骂。
人们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林山是周惠的丈夫,刚想把林山松开。就听到周惠尖叫一声,“别,他会打我的,他会打死我的。”
大家看向周惠,只见周惠一张脸变得苍白,双眼红红的,眼中含泪,显然是在强忍着不哭,一副对林山怕到极致的样子。
周惠在林山冲上来抓她的领子的时候,确实是被吓到了,她哪里知道林山是想抓她的领子,还是想掐断她的脖子?
之前被林山掐到闭过气去,差一点就死了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她真的怕极了。
她不想死,更不想过回原来那种不见天日的日子。
之前她没见识,糊里糊涂地得过且过,但她现在知道了什么才叫生活,生活就应该是每天开开心心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自己挣钱自己花,还能给女儿花。
以前在林山手下日日挨打的日子,她绝对不要再过了!
周惠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下定决心要摆脱林山。刚才她是真的被吓狠了,下意识地反应十分激烈,但现在她冷静下来,就有了两分做戏的成分。
其实也不算做戏,她只是尽情地哭,尽情地表现自己对林山的惧怕,同时说着林山的种种恶行,将林山以前是怎么打她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清楚。
将那些二十几年来,曾经懦弱无能的她强忍下的恐惧与悲伤,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她既然想要摆脱林山,就得让大家认同她的日子完全过不下去了,才可能有人来帮她。
周惠太明白人们劝和不劝分的心里,她太明白只要她让大家都觉得林山把她逼到死路,人们就都会劝她再忍忍,而不会有人支持她。因为这些都是她曾经的想法。但她一忍再忍,林山却真的把她逼到了死路,要不是她命大……哪里有如今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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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周惠说完,小心翼翼地又问向林景兰,“你不会怪妈吧?”
林景兰早已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周惠竟然已经生出这样的本事了?林景兰一把抱住周惠,“妈!我支持你!一定要离婚!”
“你一点也不丢人,丢人的应该是林山,你什么都没做错,有什么可丢人的?”
周惠抱住林景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林景兰轻拍着周惠的后背说道,“妈,你今天真是太棒了。以后也要这样,林山既然敢做,就别指望着我们打落牙齿活血吞,离婚这件事你不能背黑锅,林山原先做过什么得让大家都知道。”
如今还不比后世,离婚还是一件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周惠本就该是被同情的一方,林山才是该被骂的一方,若是帮着林山隐瞒,受苦的还是周惠。
好在周惠如今想明白了,林景兰心中放心不少。
“杨桂姨不是说了,她会帮你离婚的么。杨桂姨是个有办法的,明天你带着看仓库的小伙子们,叫上林山,一起去找杨桂姨,一鼓作气地把婚离了,以免夜长梦多。”林景兰叮嘱道。
周惠看着林景兰,重重点头。
☆、第75章
杨桂的确是个有办法的,在周惠离婚的事上帮了大忙。林山显然是死活不愿意离婚的,如果按照一般情况来讲,夫妻双方一个愿意离婚,一个不愿意离婚,尤其不愿离婚的那一方还是男人,民政局定是要“劝解说合”一番的。即使是男人犯了错,往往在调和下,让男人认个错、做个保证,就又劝回去回家过日子了。
然而杨桂将各方面疏通得很好,将周惠的遭遇一讲,没有添油加醋,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极富有感染力。
虽说并不合规矩,但离婚手续还是办得十分顺利,即使林山不愿意离婚,也还是干脆利落地办好了离婚手续。
林景兰捏起薄薄的一张离婚证,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仔细端详,半晌后长叹一声,“总算是和他一刀两断了,从此以后再没什么关系。”
林景兰脸上浮现几分笑意,“真好。”
周惠小心地把离婚证收起来,“傻孩子,离婚是什么好事呢……”
林景兰正色道,“结婚就一定是好事?离婚就一定是坏事?若是结婚后的日子过得还不如结婚前,那这结婚怎么能算得上好事?若是离婚后的日子比离婚前好上许多,那这离婚哪里还是坏事?”
林景兰道,“你和林山离婚,绝对是好事,还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周惠听到林景兰的话笑了,“哪来的这些歪理。”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对林景兰的话认同了两分。先不说别的,她看到和林山的离婚证的那一刻,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落地了,整个人轻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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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期也不过四个来月的时间,林景兰在专利申请公司上略微牵扯了些精力,实验和论文的进度就略微放缓了些。
当然林景兰放缓后的进度,依旧是其他博士都难以望其项背的。
进入暑假,林景兰没有像上一个暑假一样,每天都往实验室跑,更多的时间都留在家里自学德语。
赵玉梅来找林景兰玩儿的时候,看到林景兰桌上好几本厚厚的德语书,惊呼道,“你在学德语?景兰你也太不给我们留活路了吧,我们英语都说不利索呢,你这里德语都学上了!”
林景兰只是笑。赵玉梅又问道,“你学德语干嘛呀?又用不到。”
林景兰答道,“要是去德国留学的话,不就用到了么。”
赵玉梅瞪大眼睛,“去德国留学?景兰你……你竟然要出国?”赵玉梅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吓到,半天回不过神来。毕竟八十年代出国留学的,只是极少数的人,一般人心中根本没有出国这个概念。
很多人一辈子呆在自己出生的城市里,上学、工作、成家立业,搬家到另一个城市已经是一件大事,出国更是超出想象范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