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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师妹!我们该如何是好!”
    林月抓着她的手很用力,指甲甚至都嵌入了柳婧的皮肉。她脸色苍白,目光涣散,竟好似下一刻就会被骇得魂飞魄散。
    “柳师妹,你说……你说……”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郑师姐和左师妹,还有……她们会如何?”
    柳婧微微皱眉,眼中漠然,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林月的手,脸上却是一派天真和盲目自傲,道:“放心吧林师姐,程长老樊长老还有无妄岛的长老们都已经去追那魔道邪士,想来不久就能从那邪士手中救出师姐们,林师姐不必担忧!”
    听了这一席话,林月心中却没有丝毫安定,反而越发慌乱,道:“那我们呢?长老他们都去追那魔门修士,那我们又能如何?”
    柳婧心中微讶,看着林月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兴味。
    她本以为这林月是过于担忧被抓走的左思思和郑雯,却不知林月只是担忧自身,怕那魔门邪士来个回马枪,让自己也落入左思思那般境地罢了。
    这倒是……
    任他人生死蹉跎又与我何干?
    柳婧微微笑了笑——这倒是颇有魔门中人的风范。
    柳婧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师姐何须惧怕?此地有闻天宫樊长老布下的阵法,还有擅于符箓的云长老坐镇,就连留下的其他门派的师姐师兄也那么多,我们又何惧之有?”
    “柳师妹糊涂!”林月脸色越发难看,毫不客气地开口呵斥,“你只知云长老和他派弟子在此,但你又怎知云长老她不擅争斗,那些留下的弟子也如同我们这般至多不过是筑基期罢了,就连唯一一个旋照期的弟子还是身负重伤的宋昭明宋师兄!而那魔门邪士能闯阵一次,就能闯第二次!到时候又有谁能够阻止他?!”
    不得不说,柳婧此刻是真的有些诧异了。
    就像林月说的那样,现在清水镇这个驻地中,旋照期与融合期的弟子长老去了十之□□,只留下零零散散的几位弟子和向来不与外人相见的云长老在此,若那魔门邪士真的杀个回马枪,想来还真没人能够阻止。
    这件事并不难猜测,但难的是竟让林月这个想来木讷的师姐给想了出来。
    这样一看,贪生怕死倒似是也有好处的。
    但她却终究还是想得太浅。
    柳婧微微一笑,曼声道:“师姐不必心焦,那魔门宵小必定是不敢来的!”
    林月一噎,似是没想到她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柳婧竟还是冥顽不灵。她恼羞地一挥袖子,道:“我不与你分说,你便留在这驻地中吧,我这就去追上程长老他们!”
    柳婧眉头微皱,但又马上舒展开,也是一副恼怒的样子,道:“长老他们叫我们留守驻地,必然是他们的思量,林师姐这又是何意,难不成不相信程长老他们吗?!”
    看在林月好心“提点”她的份上,柳婧也难得好心地提点了林月一次。
    程长老或许是直肠子没有过多思量,但萧眠又或是无妄岛的长老们却不是好相与的人。他们都能走得这么干脆,甚至将身为无妄岛首席大弟子的宋昭明留在这里,想必这驻地有异,他们手中必有后招,若魔门修士真敢再来那么鹿死谁手还难说。
    但如果这林月真的追出去了,那么就真的是生死难料了。
    这林月脑子向来不怎么灵光,今日难得灵光一回,却没有灵光到底。
    她也不想想,若长老们真的走了,凭她一个筑基期修为的弟子,她到底是追上长老们的机会大,还是遇见那魔门修士的机会大?
    但林月显然并未想这么多,只有直觉的危险在抽打催促着她,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不再与柳婧多做纠缠,林月驾起剑光,对柳婧的劝说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水镇。
    在清水镇中,最中间的那座院落里,一个眉目如烟般轻渺悠远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望向林月离开之处,朱唇微扬,颇有几分轻鄙之意。
    “愚蠢。”
    眼看自己阻拦不住林月,柳婧故作恼怒,心里却是对林月即将遇到的遭遇颇感有趣,再加上也想知道那胆敢将一村之人练成活死人入丹的邪士究竟是何人,顿时手一扬,一个小小的法术便附在林月的身上,目送林月离去。
    将这头的争执暂且放在一边,且说那被掳走的左思思六人。
    此时的左思思,可谓是懊悔惊惧不已。
    她的本意,其实不过是听说无妄岛那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掌门之女沈怡来到了清水镇,这才想要把曾柔领到那沈怡面前,让那曾柔好看罢了。
    道门弟子都知道,这沈怡脾气暴躁,长相不错——也仅仅是不错罢了。而她最讨厌的,就是长得漂亮的女人,特别是长得娇柔如水的女人。
    只要将这曾柔领到沈怡面前,她可不会管这曾柔是不是樊长老的后人,一顿鞭子下去,这曾柔就算不当场丧命,也想必是半死不活。
    左思思想得很好,而事情的发展也如她所料,那沈怡一见这曾柔便暴怒不已,不管不顾地就想要抽上一鞭子。但谁知这曾柔手段了得,不仅想要勾住萧眠萧师兄,更是连萧师兄的死对头宋昭明都勾住了,让宋昭明出声拦住沈怡。
    可是,虽说宋昭明深受无妄岛掌门重视,但沈怡更是掌门爱女,两厢僵持不下,就在左思思暗自恼怒这次陷阱怕是要泡汤了的时候,那魔门邪士便杀了进来。
    在看到自己身边的师兄们血溅当场的时候,左思思几乎都吓呆了,就连父亲出门前交给她的保命法宝都忘了催动。若不是那邪士没有杀她们这些女弟子的心思,想来她们也早就身死道消,芳魂渺渺入地狱。
    可是,纵然她们还活着,但……但却……
    左思思紧紧闭着眼,如筛糠般抖了起来,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此刻身下坐着的硌人的一根根骨头究竟来自何处,但被那邪士扔进这山洞时的瞬间看到的那一幕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沉黯的鲜血干涸,在地面凝结,一根根白中带着血丝的骨头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面,还有被拔下来,贴在洞壁的人皮……
    她……她究竟是被何人抓走了?
    那邪士究竟想要将她们怎么样?!
    左思思抱住脚,将头埋在膝盖上,终于泪如雨下。
    快来救她啊……
    不管是谁都好……
    快来救她啊!
    左思思尚且还好,那曾柔早在被扔进来的那一瞬间便吓晕了过去,而其他人也是魂不守舍,面色惨白,只是用惊恐的目光牢牢盯着洞口,只怕那邪士踏入山洞,就像是明知会死,但又想要再做挣扎的待宰牛羊。
    而就在这时,一个优雅如同贵公子一般的声音从山洞外传来,迟疑道:“洞中可有人在?”
    那样温柔的声线,对被囚在山洞中的众人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
    女弟子们惨白的脸色猛地焕发出了异样的光彩,大声地呼喊着。
    而就在这样的呼喊中,一个面容俊美,恍若谪仙的白衣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第八章 :问心
    进来的那个人,容貌俊美如神,而气质又温暖如光。
    他出现于危难中,一身的凛然正气又昭示着他正道中人的身份,而他那一身融合期后期的修为,对山洞中的女修们来说更是如同救命稻草。
    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无论是通云门还是无妄岛的弟子们,甚至是刚刚苏醒的曾柔,都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如果有一种人天生就能够让人仰视,让人心悦诚服,那么必然就是这个男人;如果有一种人天生就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人一眼望去便无法再移开视线,那么必然是这个男人。
    在看到这个男人时,有那么一瞬间,女修们都忘记了呼吸,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自己是否早有心悦之人。
    左思思怔怔地瞧着这个男人,只感到她曾经那么喜欢的萧眠,在这个人的比较下竟像是脚底下的泥一般,那么不值一提。
    不由自主地,同时也是迫不及待地,左思思开口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微怔,然后笑了起来,温声道:“在下莫长歌。”
    ·
    柳婧附在林月身上的法术,是一个小小的窥视法术,要论隐蔽性,自然是不够隐蔽的,但是好处就是无法凭借这个法术抽丝剥茧地找出施法人是谁。
    仗着林月现在心神大乱,柳婧便明目张胆地在林月身上附上了这个窥视法术。
    而就像柳婧想的那样,林月真的没有发现她身上这个小小的法术,火急火燎地驾起剑光一路向着长老们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慌,让柳婧对林月的评价又低了几分,也不知她入道时“问心”那一关是怎么过去的。
    想到“问心”,柳婧神情微怔。
    她还记得,当初她踏入青云峰时,向她“问心”的,恰好是左风仇。当他问她“以何入道”“道心为何”时,穿越没多久的意气风发的她自以为是天之骄子,高昂着头,大声道“吾心即为吾道,不求永生,只求逍遥”。
    此话一出,那左风仇便是讶然。
    无他,正道修心,魔道修欲,而柳婧的回答已近魔。
    柳婧看得出,左风仇当时其实有心要逐她出门,但在柳婧的资质和她“问心”的回答中踌躇半晌,终于还是留下了她。
    但就算留下了她,左风仇也严禁柳婧向任何人提起她在“问心”这关中究竟回答了什么,并告诫她切不可入魔。
    一语成谶或许就是如此。
    柳婧也想过,若是没有莫长歌,那么她是否会入魔?
    ——是的,她会。
    她乃魔修,注定与道门无缘。
    柳婧微微摇头,再一次将目光放在房中铜盆的水面上,在那里,林月正遇见了她离开清水镇后的第一个人。
    当看到前方有修士破空而来时,林月喜不自禁,也不曾细想,直接迎了上去,喊道:“道友且慢!”
    前方遁光一顿,林月急忙赶上,口中还道:“不知道友可是前去清水镇?一路行来可有瞧见什么人?我是——”
    林月的话语卡在喉间,她看着在她面前缓缓转过身的那人,脸色瞬间苍白。
    “本座知道你。”那人脸色苍白,面容阴柔,而那双赤红的眼睛,则赤|裸裸地昭示着他魔道中人的身份。
    “通云门下弟子……呵,没想到你竟是自投罗网。也好,省去本座颇多时间,这还要感谢你啊!”
    那人大笑着,林月转身便逃,剑光在这一刻催到极致,瞬息便从那人眼前消失不见。
    但那人全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一挥袖,一条暗褐色的长绳便像是蛇般从他袖间探出,就像是一道褐色的闪电,瞬间绕上了林月的脖子,将似乎已经逃开了的林月又拉回那人的面前。
    “本座何时许你走了?!”
    那人阴冷地说着,暗褐色的长绳缩回袖中,他掐着林月的脖子,看着林月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待宰的牲畜,冰冷至极。
    手下猛地用力,那人毫不留情地将魔气灌入林月的身体,林月脸色扭曲起来,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这样晕了过去。
    看到林月的昏迷,那人奇怪地“咦”了一声,道:“怎的资质如此之差,不过是一分魔气罢了,竟都经受不住吗?”
    世人皆知,正魔不两立。
    这样的排斥不仅在于立场,也在于灵力。
    无论是将魔修的魔气灌入道修弟子的体内,还是将道修的灵力灌入魔修的体内,感觉都如同锥心刺骨,而况这魔修竟将那么多魔气灌入林月体内,也不怪林月经受不住。
    但那人却显然不这么认为,只觉得林月太过无用。
    无用的东西该如何?
    那人满脸不耐。
    “浪费本座时间!”
    他手下一用力,魔气瞬间尽数灌入林月体内。
    巨大的痛楚将林月唤醒过来,但她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楚至极的尖叫,便在这样的魔气中四分五裂,无尽的血雾和着肉块,从空中簌簌落下。这样带着剧烈魔气的血肉,顿时让下方的野兽惊惧无比,远远地便躲避开来。
    而随着林月化作血雾,柳婧附在林月身上的窥视法术自然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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