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梦大惊,忙握了她的手,在她耳畔道:“公主,公主!”
公主身子一僵,良久方道:“无事。”
顾嘉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心说,无论皇帝待皇子们如何,他待公主一向是很好的。希望公主不要太悲痛,要保重身体。
……
国不可一日无君。众臣请命,太后下旨。太子顺利继位,因为大行皇帝丧期,一切从简。
新帝尊太后为太皇太后,尊其生母费氏为皇太后,其妻顾氏为皇后……
时值夏日,虽然皇帝的梓宫是金丝楠木所做,宫中又有冰块。但是还是应该早日下葬。
陵墓早就建好,大行皇帝下葬。
在给先帝商议商议时,竟有大臣建议“灵。”
姬央当即变色。谥法说,乱而不损曰灵,好祭鬼神曰灵。这可不是什么好字眼。纵然先帝晚年重色信鬼神,但并不意味着他只能得一个“灵”字。
早有人知道不妥,再去商议。
……
新旧交接之际,京城戒严,人人都提高警惕,分外小心。幸而天子圣明,百官拥戴,一切顺利,毫无差错。
国丧期间,臣民缟素,停止宴乐婚嫁,京城静悄悄的,并无丝竹之声。
听说含山公主在先帝下葬后,请旨出家,在被拒绝后,她竟再次封了公主府的大门,约莫是又要闭门不出了。在这之前,她使人给顾嘉梦送去了一枚玉玦,上书“茵茵弥月”。
这玉玦顾嘉梦本是认识的,又是她妥姬央赠还给了含山公主。含山公主如今要还给她,又是何意?
姬央摩梭着玉玦,沉吟了许久,才道:“皇姐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
顾嘉梦道:“那我下次还她。”这玉玦上刻着公主的乳名,是公主所有之物,不是她的,她拿着心里不安。
姬央没有说话,而是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额头,轻声说道:“从小,皇姐就待我很好。她说她是姐姐,要护着我。可她也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一刻钟……”
顾嘉梦心下一沉,脑海里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模模糊糊,不能十分确定。她记起弘明法师对先帝身体的担忧,她记起含山公主失常的模样,还有玉玦里的灵泉,白皇后的手札,她颤声说道:“公主她,她……”
姬央松开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不是。”
顾嘉梦脑子有点乱,她点了点头,一颗心很快安定下来。
先帝是因为在女色上百无禁忌,不知收敛,与含山公主无关。
……
景王上书请求接了母妃回自己府上,获准后,立即行动。说来也怪,皇贵妃身体孱弱,一年多来缠绵病榻,先帝驾崩后,她痛哭了几场,晕厥数次,以前的毛病倒是都没有了。
皇贵妃提心吊胆,每日家里,唯恐新皇帝对付她的儿子。
景王知道母亲的担心,安慰数次无果,也没别的法子。他心说母亲是杞人忧天。大哥是大宗,是正统,继位名正言顺,底气足得很,不会也不必拿他们兄弟开刀。母亲委实是多虑了。
他忽的忆起顾氏的八字来,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忍不住轻笑。大概,这就是天意吧。
大哥之前没有参与政事,乍然登基,难免会遇到不少难题。还好二哥三个看起来都很老实,又有良臣辅佐。景王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身上也轻松了许多。
他现下只想着孝敬母亲,做好差事,再过个三年五载,娶妻生子。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他没想到,他会遇上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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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京城戒严,直到数十日后,这样的情况才有所改变。
大局已定,身份已明。景王心头一块大石悄然降落,出行也随意许多。他偶然上街,只带一两个暗卫,看街上的淳朴百姓为生活努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心安。
偶一侧目,他眼角的余光竟捕捉到了一个人。他心中一凛,狭长的双目寒光微闪:是他!
景王略一思索,做了一个手势,要身边的暗卫追了上去。
这个人,他不会忘记。
景王年纪不大就开始办差事,他能力出众,鲜有败绩。为数不多的几次的失误,都是栽在了同一个人手上:何亦远。
何亦远也是官宦子弟,他父亲犯事,全家被流放。因为父母姊妹俱死在途中,他心中愤恨,杀了押解的官差,又逃回京城,杀了负责案子的官员后潜逃。后来,他又回了京城,杀死他父亲的旧友一家老少。
当日景王亲自带人捉拿,何亦远却逃到了寺院,劫持了当时还是顾嘉梦的顾九九。景王投鼠忌器,何亦远又有人接应,成功逃走。
景王派人去追,却没有收获。再次见到何亦远时,是景王奉命去赈灾,在太平山,他带的人遭到偷袭,粮食被劫,连他自己都差点被掳。景王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夺回粮草,端掉了匪窝,唯独走掉了何亦远。
今时今日,再见到何亦远,景王惊觉,他这些日子,委实是□□逸了,连斗志都被消磨掉了。
何亦远此人,杀人如麻,罪无可恕。即使大赦,他也不在被赦免之列。
晚间,暗卫来报,说是跟了一段路程之后,怕被对方所察觉,便没有跟进。但是,已经大致掌握了对方的落脚点。
景王点头,立即细心部署,他这次定要解决了这个何亦远。
两日后,他带着人将客栈包围,堵住了何亦远。
何亦远大吃一惊,猛地将门关上,喝问顾九九:“是你?你出卖我?”
顾九九莫名其妙:“什么?”
她那日告别了弘明法师,背着包袱出京,却被何亦远打晕带回了京城。他半逼迫半诱哄,问她父母家人现在何处。她不愿意再与过去有牵连,就闭口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