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琇沔有些胆怯,受过一次伤,下意识便会害怕而退缩。
可当他抬头迎向曹振淩的目光时,他动手还是伸向了桌上的发簪。该给曹振淩一次机会,他…把自己从深渊拖出,给了他另一个人生,他,他……愿意相信他。
不过等等!玉佩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要带上镯子?!
曹振淩看虞琇沔带上发簪时,心里还挺喜滋滋的,可随即见他挂好玉佩便气恼的瞪向他,反应慢一拍的曹振淩压根没想通为啥呢~还是实在看不下眼的西哲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装模作样的喜滋滋跑过来“先生这发簪真好看,和玉佩,镯子怕是一起的吧?”他这是在帮曹振淩解释呢,西哲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第一的大好人!
果然被他这么一说,虞琇沔立刻柔了神情,拿起玉镯,却并未直接套上。
曹振淩见他带上大部分,心里喜滋滋的立刻接口“可不是,从开采到这块石头后,就打了这套出来,还有一些小物件,什么耳坠子啊,小戒指啊,那石头上的边角料,我想你一个大男人带也不适合,就没给,但东西也是一套的,等会儿让斯年把那套也那你房间里去吧。”
拿着玉镯的虞琇沔想直接砸死他,西哲却觉得,曹家二公子这辈子都别想和他家主子好上了,就这智商!这情商?!
郑安华抹了把脸,看向虞先生身后那同样一脸惨不忍赌的斯年,觉得他们两还挺命苦。现儿,曹振淩看着别人称赞虞琇沔,甚至下意识看向他头上的发簪心里便特别得意,说不出的得意。若不是要注意形象,他就直接哼上小曲,啃上几盘瓜子了。
“虞先生今儿这发簪可真是罕见,稀奇,这玉当真是绝世好玉!”有位同科的,到对玉石颇有见识“怕是千金难求。”
虞琇沔笑笑,并未接话,这让他身旁默不吭声的曹振淩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还是邢驰天看不下眼,一把拽住曹振淩往另一边拖“你一个武科的,混文科那边做什么?!”现在是交友的最好时机,不是让他和媳妇呆在一起的时间,要夫人,什么时候不能黏糊?知道轻重不?果然年纪还小了点,刚娶妻,黏糊着呢。
曹振淩哼哼着,还不想走,到真是被四周不少人调笑,虞琇沔也不羞恼,和他们一样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不快的曹振淩。
虞琇沔有如此盛名,多被世人赞扬,自然也有泼冷水的,或瞧不起的。
今儿这种时间翰林院的人自然全全到场,如今翰林院的侍读学士,从五品个老头钱木,为人耿直,眼中容不得半点尘埃,自视甚高,自然学识也深厚,但便是如此,更目中无人,在翰林院中更是一家独大,颇被人赞许。
带着翰林院众人前来,这也是历来的习俗,在面圣前,翰林院的学士们能与今年出众的考生接触接触,了解其品性,互相探讨下书籍学识,放松一二,并提点点拨一二,好让他们等会儿殿试考的更顺利点,别犯了小错,还会说些当今天子阅卷的习惯,帮他们考得更好。
所以当这群人来时,原本喧哗的人群顿时安静。
翰林院掌院学士到是个温和宽容之人,可惜现在在皇上身边,故而由钱木带领众人前来。
钱木走入正中,看到被人拥住的虞琇沔,便是不屑的冷哼声,这在安静的宫殿内显得非常刺耳。
曹振淩不痛快的立刻给脸色,眉头紧锁。要不是等会儿要面圣,还要殿试,他还真不会给脸,先讽刺两句再说。
“真是风和日下!伤风败俗!”钱木僵着脸怒斥“现在赵国都没人了吗?居然让个麟儿出来赶考!还是魁首,你们这些汉子真是无颜见人!若我是你们我早就一头撞死了。”话音未落,四周空气便凝固,虞琇沔笑笑,他这种人见多了,刚做出些成就时,便不知被多少迂腐之人说三道四,自己这麟儿的身份可是从头背说到底,若是寻常人怕早就一头撞死了。
虞琇沔能不在意,可曹振淩不行,他脾气本来就有些冲,现在还当着他的面冲他的夫人?!我列个去,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
“啧,我怎么没见你现在就一头撞死呢,迅速点,我们看完好殿试。”曹振淩说话可不顾前后,还挥挥手,让他抓紧了。
“你!”钱木怒指曹振淩“让自己后院的夫人出来抛头露脸,有辱斯文!靠后院的女人来博取声望,我都为你感到羞耻!”
“哎,别介啊,你快点撞,我不觉得丢脸啊,您瞧,他是状元,我大概也能是状元,不觉得我们般配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吗?”曹振淩皮厚肉糙“虞琇沔乃有大才,我凭啥愚昧不知的把他关在后院,让他和娘们似的,若没有他,咱们边疆能守的这么好?咱们能不动一兵一卒的收下邻国?琇沔厉害的多了去了,你比不上觉得羞愧,那就赶紧的!撞死,迅速点,咱们还能先瞅个开门红图个好吉利。”
我嘞个去,邢驰天脸皮子都快抽风了,还没考呢,就不顾对方说他品性了?!不过这嘴真毒。
“你!尚未考上,便如此目中无人,若真让你考上了,岂不是视天子为无物?!”钱木愤怒的咆哮。
虞琇沔之前不在意是因着说自己,如今却不能不让他羞恼“钱大人慎言!”
曹振淩拉了他下“呦,年纪一大把,帽子扣的也大啊,我话里都没扯到什么,这位才几品?”
“从四品。”虞琇沔无奈的看着他。
“哦,还没我爹官位大,就比我爹官威大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动不动就天子天子,皇上皇上的,您没事儿念叨皇上,给谁都动不动扣个目无天子?这一品大员都得被你弄死。”说着冷哼声“许你说我夫人,不许我说你了?有本事我们去皇上那说道说道,你不是自以为比我夫人厉害?成啊,咱们扳扳,你到底做过哪些丰功伟业,比我夫人少一件,立马给我撞死!我他妈情愿不做官了!”说着几步上前拎起他的前襟“琇沔做这些可从不为名不为利,可和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不一样,他就为了百姓,想要为百姓做些实在点的事儿,少死几个人。可这位从四品的大人,您到底干过些什么?著书流芳千古?”冷哼声“能耐啊,就这点本事便要动动嘴皮子逼死我家夫人,还要让皇上不分是非的让我考不上?您是天子?您是皇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当在场的人和你一样瞎?!”说着一把把钱木那把老骨头扔出去。
虞琇沔见曹振淩真动怒,心中诧异的同时又是觉得窝心的甜,上前拉住他的手“世人不懂我,有你懂便足以。”说着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心。
原本还不痛快的曹振淩,立马被他捏的心里哼唧哼唧。你说,这有夫人和没夫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曹振淩想,虞琇沔刚开始他觉得大才,想要惜才,好好待他也天经地义,帮他走出来也是不忍心瞧他就此堕落,可越接触越觉得这人瞧着顺眼,大半年的功夫,有些东西还真是顺理成章,有些人放在你旁边还就是让人不得不喜欢。
第46章
张志是武官之后,性格直爽,最瞧不上这种老头。如今瞧着那钱木便觉得看不上眼,哈哈大笑的上前拍拍曹振淩的肩“振淩你小子真性情啊,谁敢说我夫人,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对这种老头就是不用客气,整天文绉绉的,正面一套背面一套,瞧着就恶心人,烦都烦死了。”他家官大,自己又是嫡子,深得父亲喜爱,所以没大没小也正常。这时候,便是需要一个人开口,等张志说完,那些血性重的青年当即愤恨不顾“虞先生乃是大才,曹公子不愿屈才,对虞先生尊敬有加,有何不妥?虞先生固然是麟儿,但那又如何?便因麟儿的身份便抹去他所作所为?这位大人,当真是不妥!”
翰林院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钱木会这么开口,一个个忽然不知怎么回事。钱木气的脸色发白,指着虞琇沔和曹振淩“你们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虞琇沔俯视着地上的钱木,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口中略有无奈“钱大人,皇恩浩荡,此刻让您前来是指点我们这些学子的,毕竟此事事关我们这些学子的一生,您进来后却目中无人,对我更是多番挑刺,更对我夫君口无遮拦,想让他考不上,沾了污名。若只是对我,钱大人何时不能说?却偏偏挑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难道是制天下学子于不顾?!让我等学子寒窗苦读十余年载于不顾?!”这话说的极重,可是比曹振淩说的严厉多了。
曹振淩想,到底是读书人,他最多也就嘴毒,虞琇沔那小子一上场就是逼死对方的节奏,若真把今儿的事儿说出去,这钱大人的官位可是坐到头了。
翰林院本就是读书人修书,著书的地方,官位固然不大,但在读书人心里的地位不同。这钱大人真是年纪一大把,要晚节不保了啊。
“我!你!休要污蔑我!”钱木恨得咬牙切齿。
虞琇沔却一脸无奈怜悯的看着他,摇摇头,却对其他几位翰林院的大人行了一礼“还望各位大人指点。”
“是是是!”钱木身后的一人,立刻上前,看都没看还躺在地上的那人“我们抓紧时间,来说说皇上喜欢的文体,还有等会儿各位该主意些什么。”
曹振淩撇撇嘴,轻声和身旁的张志嘟噜“就没人来辅导我们?偏心啊这是。”
“咱们待会儿就打!打的漂亮了,官位就大。”张志不耐烦的摆摆手“这是我爹说的,如果皇上有兴趣还会抽几个人问问兵法什么的,答不上那才叫丢脸,前几天我爹逼着我被了好几本书,烦都烦死了。”
“过了这茬就好。”曹振淩叹了口气“过了这茬,我们就能展翅而飞了。”
“说实话,我们几个是,那些普通的学子还要熬几年。”张志把声音压得极低,除了身边的曹振淩压根别人都听不见“早几年皇上就缺用兵的,否则哪会让林景辉一人独大?可这人也蠢,才几年的功夫就目中无人了,把功臣都弄丢了。我昨儿听我爹说,林景辉刚到那边,试探的打了几场仗,不太乐观。”
曹振淩轻哼了声,满脸的鄙视“他一旱鸭子,还要下水和鲨鱼斗?你这是逗我呢?”
“所以天子或许会在我们之间挑几个委以重用,你便是其一。”张志没有隐瞒,也是为了想要交好曹振淩。
后者并未流露出喜怒,神色平静的点点头“但我若重用,虞琇沔就麻烦了。”
张志也知道是理,有些苦恼“这可怎么办?”
“没事,我会想办法的。”曹振淩看着风采奕奕的虞琇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张志看了眼曹振淩,口中没说,心里却觉得这小子是个外粗内细的,有虞先生在旁应该真出不了什么事儿。
一个时辰后,圣旨,命文科学子前去殿试。虞琇沔当仁不让的站在首位,走出宫门前,回头又看了眼曹振淩,脸上带着一股自信的笑容,让曹振淩那颗心脏都砰砰砰的乱跳。
张志瞧着哼哼了两声,觉得这小子瞎了眼的好运气,此外还有点点点点的酸溜溜,艳福不浅啊,虞先生可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
文科殿试曹振淩不知道怎么样了,过了大半个时辰,再次传圣让武科的前去。
过去武科由两人领路,分别是两门科目的第一人,可现在,张志觉得有点闪瞎眼,这对夫妻都占第一,略忧伤。
曹振淩跨出宫门的刹那,便收敛了往日的拐气,整个人沉稳而内敛,跟在他屁股后的邢驰天心里划过一丝什么。
文科外的硕大的场地,天子已经恭候。
曹振淩带头,三步九叩,被请起。低垂头,并未直视圣颜。
当今天子赵赫池心里有些满意曹振淩的恭敬,先前侧殿发生的事儿他也听说了,心里便觉得这小子耿直了点,有些不顾后果,真性情,现在看他这么恭敬,礼行的也标准的无可挑剔,再想想先前虞琇沔那张出彩的脸,便道“都把头抬起来,朕将来的将军不轻易低头!”
入目,是张稚气未脱的脸,但五官非常出彩,浓眉大眼的,鼻子挺直,下唇略厚,皮肤略黑,身体看着似乎有些消瘦并不是特别结实,但整体看上去有几分忠厚,双目如炬神色清澈平静,到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见自己时神情并未波动,很好。
“都是朕今后的大将!”当今天子满意的点点头,又褒奖了几句,便道“今日便由万老将军带人亲自指点你们一番。”
曹振淩发誓,他看到万重山那一脸的奸笑了。“便由我们今年的魁首先来吧。”
万老将军领命,打算由他亲自上前,可谁知他那欠收拾的儿子已经跃跃欲试的蹦跶上台“爹,哪需要你亲自动手?我来,我来~”
赵赫池见状哈哈大笑“万小将军真心情啊。”
换来万老将军一脸无奈的苦笑“这皮猴子,回去便收拾他!”
曹振淩走上擂台,互相了一礼。
万重山活动了下手腕“今儿我可不会让你逃了的。”
“上次便知道你会和我今日对手,”曹振淩有些无奈“别手下留情。”
“爷我打的你满面桃花!”万重山出拳猛如虎,一招一式势如雷霆“让你把我家两只宝贝的毛都剃了!!!”怒喝道。
曹振淩有点脸红,抬手便挡,马步扎的极为扎实“这不是和你打过招呼吗?雪狼毛长得挺快的,幼仔的毛本来就少,琇沔要笔不是?”
“但你就差没把我家两只都拔了毛了!送回来的时候都光溜溜的了!”万重山想想就心疼。
“大男人一个,计较啥啊!我哄我媳妇,我愿意怎么滴,来打我啊,来揍我啊。”曹振淩知道理亏,干脆耍起无赖。
他们一边打嘴都没停的,在场都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武科比斗。
天子赵赫池听着连连摆手“你那两只宝贝雪狼真被剃毛了?”
万老将军也是一脸肉疼“恩,现在刚长出毛来。”
“等长好了,送来我也要几只笔。”赵赫池说罢哈哈大笑。
若曹振淩当真痴情,而虞琇沔也是个知轻重的,怕这两人还真都能重用。赵赫池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
曹振淩知道今日是他出彩时,绝不能手下留情,一招一式果断而凶猛,万小将军十二岁便上战场,十多年来几经生死,两人一时打的僵持。
上座万老将军和赵赫池也万万没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会有这能耐,心里都吃惊不已。
曹振淩眯了眯眼,再次如与邢驰天相斗那天般,打算用猛劲把万重山扔出去,而万重山就等着这一刻,他力气不弱,大喝声与曹振淩再次缠在一起。
曹振淩怒喝双臂发力,直接抱住万重山下盘把他举起来了…举起来了…然后扔出去…万重山在地上滚了两圈,一脸的错愕看向曹振淩。
一旁的裁判已经喝声道“万重山与曹振淩,曹振淩胜!”
“我记得,重山力气也是惊人的。”赵赫池抿紧双唇道。
“是,但曹振淩天生神力。”万老将军心里一叹,也不为自己儿子说话“曹振淩是打算早些结束这场比斗,若不用蛮力,与重山怕也分不出博众。”
赵赫池“嗯。”了声,微微点头。
其后也就打斗固然出彩,但比不上曹振淩与万重山的,里面文科时间过半,便有小太监前来禀报。
“皇上魁首已经答完卷了。”赵赫池有些受不住这两人,摇了摇头“行吧,让他过来亲自把考卷给我。”
“是。”
片刻,虞琇沔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前,恭敬的递上考卷,站与一旁,却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曹振淩,可谁知曹振淩也看着他呢,两人目光一撞,有红着脸移开。
赵赫池看着有趣,心想配虞琇沔,这曹振淩也不丢脸,先不说能力,但说才半年功夫便能让虞琇沔有点心动,这点便挺本事的,想当年他六哥苦追多年,求而不得,虞琇沔视金钱权利于粪土,在感情上容不得半点污迹,若非真能让他动心思,否则哪会倾心与人?
想到这儿,忽而看向虞琇沔头上那根夺目的发簪,心里有了几分了然。瞟了眼标题,心头一热,便把试卷叠好,贴身摆放,打算回去先看。
与万重山带来的将领过了招后,赵赫池又挑了几人对打。这时里面也结束了,便让人把文科的学子都请来,开始考考那些武科兵法了。
由赵赫池先挨个问了遍,然后便写意的靠在椅背上“好了,琇沔,你也一人问一个,可不许偏心。”
虞琇沔抿唇而笑“皇上多虑了,琇沔不会偏袒谁,但可以让振淩把他师傅那学来的兵法默写给皇上,振淩的师傅乃是旷世奇才,所著写的兵法,让我都心生佩服。”
“哦?此言当真?”赵赫池眼前一亮,他以及几个老臣都觉得曹振淩忽然如此出彩其中颇有几分怪异,如今虞琇沔的解说一切迎刃而解。
若有奇人教导,到是合情合理。
“自然,他师傅却是个怪人,教导他至十六岁便留下行武功法和几本书便消失。”虞琇沔似是而非,却让人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