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亲昵又暧昧的姿态,仿佛随时都会有一个吻落下来。
梅蕊喉间干涩的很,扬着下颌看他,他眼神中包含地情绪太多,像一把利剑般要将她的皮与骨都拆开,看看她是否所言非虚。也许是因他不加遮掩的缘故,探究的意味过于强烈,让梅蕊头皮发麻,但又不愿退缩,总认为这样便是心虚,此时若是退让,那之后等着她的,必然是溃不成军。
陆稹的手顺着她侧脸的轮廓滑到颌尖,两指一并,就将她的脸抬得更高了些,下颌被绷得僵疼。
他又往下俯身,近乎要贴着她的脸,梅蕊惊得连呼吸都屏住了,牙槽都咬得发酸,终于听他开口道:“学士说的话,我还有一句未能明白。”
声音里带着揶揄,他似笑非笑地道:“什么叫我将学士的什么都看过了?”
梅蕊霎时间气血上涌,思绪都被震得凌乱不堪,强装镇定,但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迸出来的:“护军您想多了。”
“是啊,”陆稹的声音听起来倒很是愉悦,“但我不介意真的将学士的所有都看一遍。”
他的目光从她小巧的下颌往下移去,触及那略能得见起伏的胸口时,更显得意味深长,梅蕊羞愤难堪:“护军请自重!”
怀珠的话又阴魂不散地从她脑海里蹦了出来,激得她打了个寒噤,陆稹噙笑看着她:“学士冷么?”
然而室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那是上等的瑞炭1,在胡桃纹鹧鸪色的炭炉中燃着,见不着焰苗,只看着有通红的光。时已近冬末了,眼见着就要开春回暖,宫里的炭火也都停了下来,唯独他这里还烧着炭,仿佛严冬尚在,并未过去。
“是护军离得太近了。”梅蕊低声说道,声音都是飘的,是在惧怕着什么。
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陆稹能将她眼中的惊惶一览无余,他也随着压低了声音,轻语呢喃:“近?那是学士还未见过更近的。”
丰润的唇瓣就在眼前,颤颤巍巍地微张着,能瞧见里面珠白的贝齿与柔软的舌尖,不俯首撷取就是辜负了这烂漫的春光。陆稹垂眼,睫毛在眼下透出浓密的影,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撤手退开。
窒息的压迫感突然消散,梅蕊猛喘了几口气,抚着胸看着眼前的人,身长玉立,金贵难当。
好险,她差点就以为他真的要亲上来了,却又觉得隐隐觉得有些遗憾,遗憾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不至于是遗憾他未能亲上来吧!梅蕊惊魂未定地想着,陆稹却转身走回了八仙桌,撩袍坐下,端起了碗筷。
他偏过头来看了眼还在发愣的梅蕊:“学士不饿么?”
“饿。”梅蕊坦诚地答道,陆稹嘴角一撇:“饿了不过来用膳,是等着我来喂学士?”
“不不不,不用了。”她连忙从圈椅里站了起来,跟着走了过去,大概有些习惯了这位护军的阴晴不定,她也不再推辞,鸿门宴的关口已经过去了,想来对于此前的事情陆稹也该是不计较了。
但与不怎么熟稔的人一同进餐,梅蕊觉得很尴尬,陆稹奉行食不言寝不语,梅蕊自然也不会同他搭话,室内悄寂无声,连木筷碰着碗沿的声音都格外的响。
梅蕊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什么声响,那盘貂蝉豆腐离她有些远,她夹不到,目光却在上面流连了多次,筷头却转向了离自己稍近翡翠汤,夹了一筷子寡素,埋头扒起了饭。
再抬眼时嫩滑可口的豆腐已经摆在面前了,陆稹正准备坐下,被她逮了个正着,撞上她疑惑的眼神,若无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又拾起了木筷。
梅蕊有些茫然,方才是陆稹见她夹不着菜,特意起来替她将菜端到面前来的?她咬了下筷子,不慎将舌尖给咬着,险些惊呼出声,卷着舌尖忍住了疼,梅蕊才敢肯定那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她向来都是不记仇的性子,只记得别人的好处,哪怕一丁点。陆稹的举动又让她想起小年夜时的那一盒饺子,印着宣元通宝的铜钱被她用红线串上打了个穗子,现在都贴身带着。
她用余光打量着陆稹,见他没吃两口就停下了,便开口问道:“护军胃口不好么?”
陆稹显然没料到她会注意,眉头皱了皱:“嗯,老毛病了,并不碍事。”
他身上还有伤,梅蕊往桌上一打量,轻声道:“您身上还有伤,应该忌发物,也要忌辛辣助火之物,茶与酒也须少饮。”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埋下了头,“这些御医也该同您讲过了,奴婢这么一说,倒是多余了。”
她的局促都落在了他眼中,像冬末春初来破冰的水,泛起温柔的涟漪,暖黄的烛光将他凉薄的眉眼染得柔和,连唇角的笑也不再料峭:“没有,多谢学士提醒。”
梅蕊被他这个笑照得一晃神,陆稹就已经起身,对她颔首:“我还有事,学士请自便。”
言讫便推门而去,袍角消失在门口,月光白晃晃地照了进来,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屋内还存着若有似无的冷香,一个男人身上香成这样,她倒觉得不奇怪,慢吞吞地放下了筷子,不知怎么的,陆稹走了,她也全然没有胃口了。
正想起身去将门关上,门口突然冒了人出来,一双眼睛机灵的很,原来是福三儿,他嘻嘻笑着走进来,替梅蕊关好了门,朝她作揖:“姑姑,大人让小的伺候您用膳,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此时见着福三儿,梅蕊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弯起了眼睛,笑得很和善:“福公公?你过来。”
第16章 逐风起
福三儿打着笑脸走过去,正想着呵腰问一句姑姑有何吩咐,梅蕊脸就垮了下来,翘腿抄手瞧着他:“福公公,那日你并非是与怀珠约好在太液池畔等着的吧?”
脸上的笑一僵,福三儿心底叫了声不妙,只能换上苦笑对她抱拳告饶:“姑姑,您就别说了,小人那时也是没法子,总不能告诉您护军大人在岛上吧?”
他怨怼地看着梅蕊:“您还提这事儿,小人都快被您给吓坏了,让您在岸边上等着,届时放了河灯就走,再也遇不着这么多事儿了。谁知道您竟然往里边去,太液池的水鬼您没听过么?就不怕往里面走得深了,遇上那些个水鬼?”
后来到是真的遇到水鬼了,梅蕊想起当时遇见陆稹时的场面,神情便有些恍然,她本来也没将这事往心里去,就这样揭过了,但福三儿嘴上停不住,倒黄豆般讲了出来:“您这算是运气好,在陛下眼前得了眼,大人心疼陛下,才没将您给办了,若是换做旁人,大概早就被丢入宫人斜了。”
他在那里愁眉苦脸地,像是比她自己还要担忧一般,梅蕊被他逗得乐不可支,掩着唇笑:“但若不是在御前当差,我想来也不会遇上这些能将丢进宫人斜的事。”
福三儿哑口无言,挠着头道:“您说的也对,可您觉得在御前不好么?”
梅蕊自然是觉得不大好的,但这些想法能对怀珠说,却对别人说不得,她笑意淡了些:“御前是很好的,但伴君如伴虎,才教我不得不谨慎许多。”
但现下的虎哪里是小皇帝,分明是陆稹,吃人不紧不眨眼,连骨头都不吐,福三儿是一直跟在陆稹身边的人,眼力是一早就练出来的,梅蕊藏着的不情愿都被他瞧了出来。其实他也摸不清自家护军的意思,只是觉得护军对她与旁人相较起来,总有些不同,许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又许是因为其他。
那个其他,福三儿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去,护军在他心底可是个神仙人物,怎么能和情爱沾边,光是想想福三儿就觉得天崩地裂,他忙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给抛去,又对梅蕊说道:“富贵险中求,小人瞧着您呀,准能行!”
“那要谢福公公谬赞了?”梅蕊拿眼睇他,福三儿摸着头笑道:“您哪里的话,只不过您往后记着千万别再将茶水往大人身上泼就好,您是没瞧见大人腿上那伤,”他眉拧起来,“嗳,看着都觉得疼!”
他这话说的梅蕊心惊肉跳的,愧疚漫上心头来,捉着他追问:“伤成什么样了?很要紧么?”
福三儿挑眉:“腿上那一片都给烫红了,还起了泡,御医给大人上药的时候小人就在旁边看着,御医手都在颤,可大头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觉得自家护军真是厉害极了,一阵夸耀,随即发现自己过于忘情后,拢拳咳了声,惋惜道,“就是不晓得会不会留疤啊,大人最不喜欢身上留疤的了。”
一个男人留些疤不好么,梅蕊记得往前在赵府看赵淳练剑,他身上就很有几道疤,有的是他小时候顽皮爬假山从上面跌下里摔的,有些是和同龄人打架弄的,赵淳和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很是得意洋洋,像那些伤疤都是勋荣一般。但她又险些忘了不能拿常理来与陆稹作论,时下最要紧的还是陆稹的伤,说到底是因她,她踌躇了片刻,才问道:“护军他现在在何处?”
福三儿顺口就答道:“太常寺还有些事情等着大人处理呢,想来是在书房吧。”
梅蕊蓦地站了起来,向福三儿福了福身:“有劳福公公带我往书房走一遭吧。”
“您去书房做什么?”福三儿有些纳闷,“虽然小人也不知道大人为何要将您带出来,但现下宫门已经下钥,您进不去的,大人吩咐了让您暂在府中歇一晚,明日与大人一同入宫。”
她猛地摇头:“这不成,孤男寡女地,在这里歇着怎么能行?”
福三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您担心什么,这府中有谁能您怎么着吗?”
梅蕊耳根霎时通红,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哪里听得这些,一时闷着不吭声,福三儿自知失言,忙抬起手来自个儿打嘴:“瞧小人这张嘴,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脏了您的耳朵,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很和善地摆了摆手:“我不过是去给护军送个药,这药早用早好,比御医的方子管用多了,劳福公公领我去一趟,我将药给了护军即可。”
“什么药,比御医的方子还好?”福三儿讶异道,梅蕊便拿出那药瓶来,递给了福三儿,福三儿啧啧看了好一会儿,眼珠转了转,一拍脑门儿:“这样好了,小人替您去书房送给护军可好,也免得您多跑一趟,早点歇着,明日可要起得比您在宫里还早咧。”
梅蕊哑了声,这诚然是个好法子,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她不曾早些想到这点,也免了再废这些口舌,她紧了紧手中的药瓶,最终还是递给了福三儿,笑道:“那有劳福公公了。”
“这是小人的本分。”福三儿将药瓶收好,往桌上瞧了一眼,“您用完膳了?”
梅蕊点了点头,她平日里本就吃得不太多,怀珠总是嫌她吃得少,现下又记挂着旁的事情,更是吃不了太多,福三儿嗳了声:“那行,大人已经让人将东厢收拾出来了,您请随小人来。”
夜深了,瞧不清楚护军府的景致,只有远远近近的黑影,是假山与花木。廊庑下悬着八面玲珑山水红纱灯,将青色的廊柱照得徒生暖光,福三儿走在前面,腰身微微往前倾着,是平日里呵腰俯首的旧毛病,时日长了刻进骨子里,怎么改都改不掉了。但那人不一样,腰板直的像劲拔的青松,宁折不弯的意味。
梅蕊捏着袖口,觉得这偌大的护军府实在是冷清,走了这样久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便开口问福三儿:“护军府上并没有多少人么?”
“是啊,”福三儿也不瞒,“大人喜欢清静,往前总有朝臣给大人塞美人侍婢什么的,觉得这样就能打动大人,嘿!也不瞧瞧大人是会为美色所惑的么,那些美人说实在的也算不上美,在小人看来,还当不了大人的一根手指头。”
他突然下意识捂住了嘴,四处张望了一番后,转过身来挠头对梅蕊道:“大人是最不喜欢旁人议论他的相貌,小人这是说漏了嘴,您可千万替小人瞒下来,若是教大人晓得了,免不得要受罚。”
那样的一个人,积石如玉,苍翠如松,反倒嫌恶以貌取人,梅蕊觉得他定是时常受到这一面的困扰,古时尚有看杀卫玠这一说法,如此来看陆稹这个喜恶倒并不算得乖僻,她笑道:“护军既然不爱美人,那么被送入府中的美人现下都去何处了?”
说起这个来,福三儿就缩了缩脖子,他压低的声音在昏暗的廊庑间格外森然:“大人本来不大在意的,养那么些个游手好闲的人也不算是什么事儿。但哪里是美人,分明都是朝臣们送进来的细作,专门来监视大人的,护军府虽然是先帝还在时赐给大人的府邸,但大人平日里也难得回来,有一回她们竟合谋在大人饮食里下毒……”
梅蕊低低地吸了口气:“那后来呢?”
“后来,好在大人得了上天眷顾,死里逃生,就是从那回起,大人的脾胃就坏了,吃得也少了,”福三儿提起这桩事就伤心,咬牙切齿忿忿不平,“后来大人病好了,就将那些下毒的人的手给剁了,装在匣子里送回原主人那里去,隔日上朝时那几位大人都纷纷告假。”他攥拳轻呼一声,“实在是痛快!”
听起来倒像是陆稹做的事,梅蕊只蹙了蹙眉,那些人罪有应得,但这样的血腥戾气她还是见得少了,还因为置身事外,无法像福三儿一般理解陆稹的处境。她只跟着福三儿继续往前行去,至了东厢后,福三儿替她推开了门,躬身请她进去:“就是这儿了,您瞧瞧,可还满意?”
梅蕊抬腿迈进去,里边儿一应俱全的什么都有,就是闻着有些潮,满满的都是灰尘味,她偏过头来看福三儿,福三儿也晓得她在想什么,搓手道:“大人府上向来都没旁人住过的,您算是头一位,火急火燎地将屋子替您收拾了出来,您别介意,将就一晚。”
指不定是从前哪个被送入护军府的美人住过的,梅蕊瞧了下屋内的摆设,女儿气息十足,她垂下眼,不着痕迹地对福三儿说道:“多谢公公。”
“那您歇着,小人替您送药去。”
福三儿替梅蕊关上了门,便折身往书房走去,风雨欲来,平地起了狂风,将树叶吹得飒飒作响,纱灯间的烛火明灭不定,像是要被吹熄了一般。
站定在书房门口,福三儿叩了三下门,里面传来陆稹没甚么波澜的声音:“进来。”
第17章 且徐行
福三儿推门进去,陆稹正和太常寺少卿议事。太常寺少卿乔遇之,宣和九年的探花郎,当年可谓是意气风发踏马长安花。他要稍稍年长些,如今已而立之年,也是孤身孑然一人,大抵是个玩世不恭的人物,抛下所谓的朝中清流,偏要同旁人眼中的权宦陆稹混在一起,照乔遇之自己的话来说,是他觉得自己同护军臭味相投罢了。
想到这句话福三儿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家护军好洁得很,怎么会臭,他很鄙夷地看着乔遇之对他扬唇笑道:“小福公公,许久不见你了,近来可好?”
这般轻浮的人,怎么能和自家护军成为挚友,福三儿想不明白,径直无视了乔遇之的话,向陆稹行了个礼。陆稹手肘靠在圈椅两侧,交手看着他:“什么事?”
“梅蕊姑姑让小人将药捎给您。”福三儿取出了那瓶药递过去,青花的瓷瓶,像极了江南的烟雨,陆稹将瓷瓶接了过来,捏在手中掂了掂,沉沉的眼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乔遇之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一旁出声:“梅蕊?就是前些时候被陛下提上来的那位姑姑?”
陆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晓得?”
乔遇之年近而立却风流不减,一双桃花眼眯起来,笑得不怀好意:“啊,某早听闻小陛下身边多出了位风姿婉约的御前,一直心心念念欲览其芳容而不得,现下正好,不知这位姑姑在何处,可愿与某赏花煮酒共看风月?”
实在是肤浅至极,福三儿又翻了个白眼,硬着声气说道:“怕是不能如乔大人所愿,那位姑姑已经歇下,不能与乔大人赏花煮酒共看风月了。”
“咦,”乔遇之很惊异地看了他一眼,手抚上下颌,笑眯眯地将福三儿盯着,“小福公公这语气,有些不对啊?”
福三儿被看得恶寒,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乔大人此话何意?”
乔遇之还要说下去,被陆稹截断:“好了,你先下去吧。”
福三儿这才躬身应了个是,临走前还瞪了乔遇之一眼。
待他下去后乔遇端着茶盏抿了口,失笑道:“你身边的人,都给你惯得胆大包天,本官也是他想瞪就能瞪的么?”
陆稹倒是面色无波,手里握着瓷瓶,他体质本就偏凉,连个瓷瓶都捂不热,两手换着捯饬了下,就将瓶子给放到了一旁:“我到要问你,老是惹福三儿是个什么意思。”
乔遇之嗳一声:“我就是觉得他好玩儿,你想哪里去了?”
“我哪里都没想,是你做贼心虚。”
在他面前,饶是伶牙俐齿的探花郎也讨不到好处,乔遇之不甘心,想要反击:“你倒是说说,你将别人黄花闺女给带回府中,你想做什么?”
陆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搭上了椅臂:“她在长乐门候着我,顺道而已。”
这样含糊其辞,其中必定有鬼,乔遇之不依不饶:“别人候着你,你就能顺道把别人带回来?”他拉长了声音哦一声,作恍然大悟的形容,“长乐门?今日在长乐门那里候着的便是她,我下值时瞧见了,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你下值是不走长乐门的。”陆稹见惯了他这模样,偏不为所动,乔遇之还不死心,“那万一我今日兴致突发,便又走长乐门了呢?”
陆稹也就淡淡哦了一声,任乔遇之再死缠烂打也对这事只字不提。乔遇之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把话头转到别处去:“卜葬日的事情瞧过了?”
“瞧过了,”见他终于说到了正事,陆稹也收了些散漫,“早些将出殡的日子定了也好,显宗那会儿停殡停了七八个月,西内那边每日都能听着哭灵的声音,吵得很。”
乔遇之笑他:“这是上面的规矩,哪里是你能定的?指不定这回殡期比显宗那时候还要长,这可要苦了那些宫妃们,成日梨花带雨的,眼皮都要遭擦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