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如妍当时的情绪也是因为池朱圭?如姒仔细想了想,其实池氏这个侄子撇开品德问题,跟石家渣男们大致还是属于同一个系列,就是言谈行动看来斯文,容貌气质也说的过去,属于内烂外光的类型。难道如妍对自己这位表兄有意?但认真推理下来也不太对,倘若如妍有心,池氏怎么还会叫池朱圭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姒这边沉吟不语,如姝便调整了心绪,抬头微笑,将手中的布包递过来:“大姐姐,这是我给姐姐做的帐子,姐姐看看可还喜欢么?”
这次如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帐子可不是手帕,像蚊帐这么大的东西需要裁剪缝纫描花样,再一针一线刺绣出来,那可不是小工程。如姝下这么大的功夫来讨好自己,她心里真的觉得能有效果?到底她图什么呢?
如姒接过来,又顺势看了看如姝的手指,果然双手指尖都是红红的,好像还有些针孔针眼。再细看如姝的脸庞,眼下也有淡淡的乌青,这样小的年纪其实正是贪睡长身体的时候,能看出憔悴疲惫的样子,那必然是连续熬夜缺觉的结果。
相对于如妍,如姝的这个能屈能伸的程度简直是已经技能满点到爆表,简直可以比拟卧薪尝胆了。如姒再反思一下自己,倘若没有燕家人可以借力,或者自己拼死一搏的结果并不顺利,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如姝这样,明明心里讨厌甚至憎恨对方,却还是保持赔笑讨好、坚持不懈么?细想下去,越发觉得如姝不可小觑。但扬手不打笑脸人,如姒此刻只是微笑:“这么快就做出来了,没少熬夜吧?其实我也不急着要,你又何必这样赶。”顿一顿又道,“如今太太既然病重,你还是多侍奉病榻的好。若是我去了,只怕又让太太心里更不痛快,就更不好了。还是要你们多费心啊。”
如姝笑笑:“那是自然,应该的。”又吃了半盏茶,便告辞去了。
如姝这边刚离开了月露居,采菀便回来了,进门向如姒禀报的时候满脸皆是喜色:“姑娘,陈捕头说把人抓到了!”
朝露还不知道在百福巷并陈家小院里发生的变故波折种种,见采菀这样高兴,闻言便有些诧异:“抓到了什么人?”
采菀这才想起朝露在侧,收敛了些喜意,眸子却还是满了兴奋:“今日下午那些打劫的坏人,陈捕头说都抓到了!”
“那些人也抓到了?”如姒真是又惊又喜,拿了石贲将军的口令,抓到石仲琅那是必然之事,原本就在预料之内。但在百福巷里打闷棍的那些人,看来就是街头无赖流氓,如姒还以为当场抓不到人也就只能自认吃亏,却没料到陈濯居然这样厉害,这么快就能把人抓到?
“对!”采菀心里可能已经将陈濯当做了半个姑爷,语气之中不觉流露的自豪之意自己都没留意,“陈捕头太厉害了,他说下午一共是五个人,如今抓到了四个,但还剩下的那个已经知道了姓名来历,最多再两三日定然能落网。当时夏月姐姐也见义勇为,有份打跑坏人,回头抓齐了上公堂的时候,劳烦夏月姐姐过去指认一下。”
有关被人袭击的事情朝露倒是听说了大概,毕竟如姒回来的时候袖口有破损,裙摆和背上都有弄脏的痕迹,虽然在陈家耽延的时候也有再处理过,到底还是能看出来的。只是如姒回家便先商量应付了池氏那边,就没有跟朝露说的太详细。
此刻听说是遇到五个人打劫,朝露还是有些心惊:“居然是这样严重,表姑娘刚才也不跟我说清楚。那些人若是冲着姑娘去的,那夏月一个看来还是不够,表姑娘要不要再增添些随身的人?”
如姒原本也没想瞒着朝露,不过是没得空说罢了。而且这一日里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见朝露很有些担心,如姒心里也有些感动,忙安抚笑道:“没事的。那些人想来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今天出去这一趟,实在是一言难尽。”又喝了两口茶,才将前前后后的事情向朝露说了个大概,至于跟陈濯之间的细节自然隐去不提,主要就是提到收了陈润这个小厮,见着了石仲琅如何陷害陈濯在前,百福巷遇袭在后,以及石贲将军与素三娘子的见面,既然有夏月在场,那自然也是不必瞒着朝露。
朝露听完了这一长串的变故,倒放下心来:“不是有人要害表姑娘就好。就像您说的,这有心算无心,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难免有着道的时候。”又摇了摇头,叹道,“石将军一世英名,也不知要被长房拖累到什么时候。石家二少爷真是……哎。”
如姒见朝露对“石贲将军vs素三娘子”这件事竟然既不意外,也不好奇,立刻便知燕家人大概也是知道内情的,只是这一天里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包括自己跟陈濯之间。相较于追问有关陈年往事以及其他人的八卦,如姒还是有更关注的其他事情,例如,陈濯的“求婚”。
此刻天色已经实在不早了,如姒将八卦消息先放在一旁,与朝露简单商议了两句中馈和账本的事情,便叫众人都去休息,只留了采菀在房里伺候梳洗,顺便说说主仆之间的悄悄话。
“采菀,他还有没有说什么别的?”如姒虽然知道外头也没人,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追问的急切,声音就不觉压低了许多。
采菀抿嘴一笑:“姑娘问的是谁呀?奴婢糊涂着呢。”
如姒瞥了采菀一眼:“有没有良心,今天好容易将润小哥招揽到手,又给你这么些机会跟他相处,居然翻脸就不认媒人了。”
采菀脸上一热:“姑娘您也真是什么都说,什么媒人,他这一世心意如何还两说呢。”
“行啦行啦,不笑话你。”如姒想着这古代姑娘到底是要保守些,还是别玩笑太过了,“素三娘子的身体好些了么?陈润还在陈家照应么?”
采菀点点头:“夫人还好,我将药都煎好了才回来的,粥饭也都预备了。因我走之前,陈捕头已经赶回去了,陈润就没有再留,但明早他会再过去照应。”
“恩。”如姒记得陈润是个做事特别细心妥帖的人,倒也放心。又看了采菀一眼:“那——‘他’真的没有什么话让你带回来?字条有没有?”
采菀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摇头:“姑娘,真没有。”
如姒不由好生失望,心中暗骂陈濯这个家伙,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简直就是个精分嘛!
至此,如姒自然是意兴阑珊,随手将如姝送的帐子递给采菀:“算了,说点别的。听说太太今日吐血了,我就将中馈要了过来。如姝送账本和对牌的时候还送来了这个,你眼力好,看看这帐子是不是如姝自己绣的。”
采菀接过来展开细看,布料是柔和又带了些清爽的淡青色,确实是如姒近来喜欢用的色调。帐子四角绣着并蒂莲的纹样,花样不算太复杂,但绣工十分精细,繁绣平绣交织,连垂下来的边缘也都加了鲜活巧妙的莲叶水纹装饰,整个帐子精美而雅致,显然是花了许多功夫。
采菀反复看了两回,点头道:“这花样子好像以前姑娘描过,看着有些眼熟。绣工上头,至少有八成都是三姑娘自己动手的。咱们府里会繁绣针法的,只有您和三姑娘,三姑娘身边的铃兰精通平绣和密绣而已。”
如姒点头道:“她这样殷勤,真不知道后头是什么心思。你帮我收起来罢,回头等咱们买了房子搬走,这帐子你愿意用就用,不然给夏月用也成。”
采菀应声收了,又服侍如姒梳洗安歇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一更又拖晚了。
日更什么的,答应了就一定不会食言。这一个更算是17号的,18号的会尽快写尽快更新。
因为我是时差党,比北京时间晚12个小时,有的时候因为上课或者学校网卡等其他原因会略微赶不及中午十二点前的更新。但无论如何,我保证第一天如果少了,转天一定双更补齐。
☆、第58章 五十八
转日一早,如姒问了朝露有关郎中医药的事情,便打发夏月去给池氏请个信得过的郎中来复诊,自己则带着采菀去找邱妈妈和管家濮全媳妇说追讨嫁妆和接手中馈的事情。
邱妈妈是池氏的陪房,算是看着池氏长大的老家人,别管对旁人如何手下不留德,对自家的主子倒是忠心的很。眼看池氏如今着急上火病成这样,而池家的独苗池朱圭又伤成那个样子,别说上京奔前程了,现在只怕将来娶妻生子的“某福”都成问题,邱妈妈心中对如姒的怨毒愤恨就不必提了。此刻回话的时候虽然低眉顺眼,不敢正面违拗,但积年老仆想曲线救国,走“非暴力不合作”的路数,花招却多的很。
陈年账本搬出来了一大堆,说燕微嫁妆最后三分之一的东西都是大件家具和瓷器,有好些在暨阳。因为当年濮雒在与燕微成亲之后,进翰林院之前,曾经有过一段很短暂的外放,就是在暨阳府任了一年半的督学。当年外放离京的时候,濮雒和燕微大概以为自此会常年外放,甚至定居在暨阳,就搬了许多家具瓷器等大件物品过去,后来调任回京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全带回来。现在如姒既然要追索燕微嫁妆,那么东西就在那边。但陈年的家具瓷器不好搬动,路上容易损坏,且天气渐寒,入冬之后暨阳多有雨雪,若要将那些家具瓷器急着搬来,只怕运输的费用便要折去许多。倘若如姒想派人去暨阳将那些旧物卖了折现自然也行,那急着出手自然就价钱要差些,不急……就缓缓吧。
总而言之一句话,嫁妆有,在账上。想要现银?等着吧。
有关暨阳外放的这一段,如姒的前世记忆中是大概有曾经听说过的。但当年的燕微是不是以为常住,有没有举家搬迁,那只能问当年的旧人了。此时邱妈妈平平稳稳一句句说出来,听着似乎合情合理,倒叫人一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不过,如姒的五年商场拼杀是白玩的?拖延政策本来就是销售人员最常面对的情况,“你先等等,有消息通知你”,“我们要再开个会”,“我们要再沟通一下”,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委婉拒绝,真正的潜台词是:你,等着去吧!
“邱妈妈身为太太陪房,对当年老爷和我娘的事情居然知道的这样清楚,宛如眼见,真是难得。”如姒唇角微微上扬,明亮的眸子中却锋芒如刀,“太太就是暨阳府人氏吧?舅老爷好像当时是老爷的同僚还是下属?难怪了,难怪如妍只比我小一岁多那么一点点,暨阳池家果然好门风。”
邱妈妈立刻变了脸色,虽然池氏和如妍如姝都不在场,但管家濮全媳妇在,外头也还有厨房采买的那几个主要管事媳妇,大姑娘这是要当众打太太娘家的脸?而且如姒这话里的意思十分厉害,直指池氏的闺中妇德,顺带着一竿子敲死整个池家。
“大姑娘叫查先头太太的嫁妆,老奴自然不敢怠慢。”邱妈妈是池家的家生世仆,夫家姓邱,娘家也是姓池的,闻言心里起火,脸色也带了出来,“大姑娘的厉害,老奴已经见识过了,这把老骨头既然没叫冤死在衙门里,哪还敢不尽心办差。只不知道这查的清楚也是罪过,那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邱妈妈这句话含冤带愤,也不算是空穴来风。燕萧那回震慑池氏的手段,便是以桓宁伯府失窃为由叫陈濯上门抓人的。邱妈妈身为池氏陪房,问责之时首当其冲。虽然在京兆衙门里呆的那两三日,并没有受刑,但也吓得胆战心惊。撇开燕微嫁妆之事,单论“桓宁伯府失窃”,邱妈妈倒的确是冤枉。
如姒闻言却笑了:“邱妈妈,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是信天道昭昭,报应不爽的。你这样怨愤,有你的道理,我不与你争辩。只是出来混的,迟早要还。你自己做过什么跟红顶白、仗势欺人的事情,又帮着太太做过什么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现在就事论事,这笔账我看见了,难处我也听懂了。既然你说要尽力办差,那你就亲自往暨阳府走一趟如何?你原是暨阳人,想来操持这些更在行,什么时候卖完了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样?”
去暨阳府?如今濮家的财政这样吃紧,只怕那出差补助的银子会让邱妈妈在暨阳府风餐露宿也说不定。但那还是小节,最重要的是,暨阳的那座小宅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能卖出多少钱来,邱妈妈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若说卖不完就不能回京,那这辈子哪还有回京的时候?
邱妈妈脸色变了又变:“这,这,大姑娘,”口气终于软了几分,“太太如今病着,老奴如何能离开太太……”
如姒慢慢敛了笑意:“邱妈妈若不想去暨阳,我自然也不会叫人把你捆了上马车。只是追讨先母嫁妆的事情,断然没有停顿耽搁的道理。你这样能干,那就劳烦再替我想想旁的法子解决了暨阳的家具瓷器,明天再来回话罢。”言罢摆了摆手,示意邱妈妈可以退出去了,又转向管家濮全媳妇:“先前太太削减了府里的用度,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濮全媳妇看着如姒跟邱妈妈这一场交锋,心里越发不敢怠慢,忙赔笑回答:“回大姑娘的话,阖府上下的用度,除了月露居之外,全都减了至少一半。”大致情形与先前灵芝问回来的差不多,只是更全面和详细些。其中让濮全媳妇最难免抱怨之色的,自然是对下人月钱的克扣。虽说按着身契,绝大多数的仆婢都是卖身投靠,生死都由着主家,不给月钱也不算犯法,但那只是理论上。如今池氏缺钱,就将所有人的工资直接拦腰减半,除了邱妈妈这种对池氏忠心有感情而且不缺钱的老仆,其他人就算表面上不敢跟池氏说什么,背地里自然是怨声载道。
至于濮家的大小主子们,现在也是各种狼狈。池翠柳几乎要闹着上吊,才能没被搬去柳树胡同,但丫鬟当然是没有了,日常用度也不过就是两菜一汤,月钱八百,跟先前正房大丫鬟们双蝉双莺等人的份例一样。如妍如姝、孝宗孝祖这几位濮家正经姑娘少爷自然好些,但也只比池翠柳好上一半罢了。
采菀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也算不上太过清苦,原先月露居多少年不都是这样的么。”
濮全媳妇脸上便有些讪讪的:“是,是,大姑娘如今否极泰来,也是不容易。”
如姒摆摆手:“原先如何,并不与你们这些听命做事的人相干。至于见风使舵,那也是人之常情。以往月露居困顿之时,你与濮全不曾落井下石,我便记着你们的好了。”
濮全媳妇连连躬身,满脸感激:“大姑娘言重了,您真是宽厚通透,再良善也没有了,奴婢们以后一定好好给大姑娘办事。”
如姒笑笑,示意采菀将红包递过去:“过去这个月辛苦了,但我不过是在太太卧病这段日子暂时接手一阵子中馈,这家里到底也不是我做主。月钱份例的规矩,还是要按着太太的意思来。这点小意思,想来也不在你们大管事的眼里,不过一点心意,拿着喝茶罢。”
濮全媳妇福身接过,一捏便知道是个银锞子,不由眉花眼笑:“谢姑娘赏。”
如姒摆手止住她余下的恭维话:“你是管事娘子,接下来我要忙的也不瞒你。我要给自己买个小院子,也要盘铺子,肯定常要出门,所以单给我一辆马车,车夫小厮我自己有,不用家里出人。至于家里中馈事情,朝露姑娘会带着采菀一起主持,她们的话,就是我的话。一切开销定例都跟着太太先前的裁度,但你们做事做的好,月露居自然有打赏。”顿了顿,喝了一口茶,又道,“太太的病,我已经叫夏月去请伯府相熟的好郎中了,以后太太吃药吃饭,都按着郎中的吩咐。二姑娘三姑娘若有不服,叫她们去找老爷说话。”
濮全媳妇连连应了,如姒便将余下的细节事物交给朝露和采菀,自己去专心计划开茶铺的事情。穿越之前的如姒只能算半个吃货,虽然喜欢出去吃东西,厨艺却很平常。所以对于生意的事情,如姒没什么创意能力开大酒楼大酒店,只想卖饮料加小吃,开发些套餐快餐,最好将来能变成连锁,就能逍遥过日子了。
如今牛奶是稀罕东西,奶油之类更不靠谱,但水果茶还是可以很容易调治出来的。盐酥鸡、肉燥饭、蛋包饭、炸薯条之类也简单的很。就地取材,搭配销售,现代社会的很多商业模式都可以适当代入,如姒一边写着套餐计划和会员制度,一边畅想着将来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和小康人生,不知不觉便伏案写到了中午。
简单用了午饭,如姒本想小睡片刻,不想却迎来了一位完全预料之外的客人。
☆、第59章 五十九
“石姑娘,请坐。夏月,上茶。”
乍一听石琳琳直接递了帖子要上门拜访的时候,如姒还是很意外的。前世里濮家与石家来往更加频繁亲近,又有姻亲关系,如姒也不记得石琳琳到濮家来找如妍。这一世因着濮家内部变故的关系,濮石两家的来往反倒少了些,石琳琳却登门,还是来找自己?
不过当看见石琳琳手中的礼物和脸上的神情时,如姒就明白了。
“如姒姐姐,”石琳琳接了茶只轻啜了一口便放下,满脸都是担忧,“今日我来的冒昧,唐突姐姐了。只是这事情着实有些着急,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如姒微笑:“石姑娘客气了。有事还请直说。”
石琳琳看了看如姒身边的丫鬟们,略有些迟疑。
如姒低头喝了一口白瓷杯子里新调的秋梨茶,坦然道:“这都是信得过的人,石姑娘不必介意。”
石琳琳自然也知道跟如姒并没有熟到什么地步,更何况今日是来登门相求的,犹豫了一下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前些日子在我三叔的升迁喜宴那一日,姐姐大约也听说过,我兄长去给京兆衙门里的案子帮忙分说了些情形,主要是家里的下人不争气,不知道如何就在外头勾连了坏人,也带累了家里的名声。原本那案子已经了结了,前日却又有人假借了我三叔的名头,竟硬生生上门将我兄长给抓去了!如今我三叔已经奉旨离京了,我们也没料到,那京兆衙门便居然敢欺上门来。”
石琳琳自己说的倒是抑扬顿挫,情感饱满,只是偷眼看着如姒只捧着杯子吃茶,似乎全然没有听进去,心里越发着忐忑,但后面的话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如姒姐姐,这事原不该烦着姐姐的,只是家父不过是闲散文职,那京兆衙门不放在眼里,家里老太太已经急的病倒,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求到姐姐跟前,能不能跟伯府萧二爷说说,给京兆衙门通融一二,快些将我兄长放回来罢,他真的不是坏人。”
如姒见她礼物时便已经大约猜到是这个事情,但人家来都来了,拒之门外也太失礼。一边喝茶一边听她如何能将这件事情颠倒黑白的说出来,也算长长见识。只是听到最后一句,“他真的不是坏人”,如姒差点将口中那半口秋梨茶喷出来,心想石姑娘你实在太谦虚了。
“石姑娘,外头的衙门里的公事,我是从来不问的。”如姒本想说自己跟燕萧不熟,直接推了就行,转念一想,说不定这话会被传到池氏耳中,便转了话锋,“萧二哥虽然疼我这个表妹,却也不能因为我一句话就徇私枉法。这个口,我还真是开不了,还望石姑娘见谅。”
石琳琳身为庶女而在石家这样吃的开,自然也是眉眼通透,心思灵活的人。听着如姒口口声声都叫“石姑娘”,分明就是表示咱们不熟、交情不够,石琳琳心里也是气闷的很。但桓宁伯府的大门根本就不让石家人进,礼物什么的也是坚决不收,比京兆衙门本身还难通融,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辗转求到如姒跟前。
“如姒姐姐,”石琳琳继续陪笑道,“徇私枉法当然是不行的,但咱们几家交好这么多年,都是知根知底的。我兄长没有约束好小厮下人是他的不对,可也是吃亏在心善心软,叫下人给蒙蔽了,哪里就能将那些事情栽到他身上。这一回或许是三叔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会整到家里来。如姒姐姐,您是伯爷亲外孙女,就一句话的事情,萧二爷肯定会听的,好姐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帮帮忙吧。我们全家上下,人人都念姐姐的好呢。”
如姒心里暗笑,人人都念我的好?若你们知道这一回石仲琅进衙门最大的推手就是我,只怕人人都恨不得生吞了我吧?
“石姑娘,令兄若是清白,想来在衙门里分说了也就没事了。京兆尹大人不是很有些断案公正的清名么?”如姒示意采菀换茶,顺手又拿了一把松子慢慢剥,还很好客的将茶果盘子往石琳琳方向推了推。
石琳琳哪里还能吃得下零食:“如姒姐姐,衙门里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我三叔如今官位这样高,朝廷上有人看不过去嫉妒他,想对付我们家也是有的。”
如姒低头剥松子,全然不为所动:“唔,那也是。”
这话岂不是等于没说?石琳琳越发着急,不断恳求,但说来说去也并么有什么新意了。无非就是石仲琅冤枉,石家树大招风,如姒若能帮忙,必有重谢云云。
如姒随口打太极应付着,心中也不由隐约想起前两世,原主如姒在石家生活步步皆难,不是被夫君冷落,就是被长辈不喜,每每与石琳琳这个小姑说话求恳,大约也是如今的场景,只不过位置是反过来的。那时候的如姒宛转恳切,而石琳琳喝茶吃点心,漫不经心中还要再夹杂些嘲讽挑剔言语。
这一辈子如姒倒没什么报复石琳琳的心思,毕竟石琳琳只是不友好,而没有真的怎么谋害原主。相对濮雒池氏,或是石家两房渣男,这点不友善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不知不觉之中三生流转,拨乱反正之间,就有了这风水轮转的情景。
眼看已经吃完了三盏茶,如姒都觉得有些累得慌,石琳琳终于完全确认如姒是一丝一毫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便又拿出了一封信:“如姒姐姐既然实在不想沾手,那也不勉强了。这信是有人给你的。”
如姒一看封皮的竹叶纸就知道是谁的,立刻摆手道:“石姑娘有事说事,这来历不明的信笺,我万万不敢收下,还望见谅。”
石琳琳只道她是故作矜持,心中嗤笑,面上却不显,只直接起身道:“今日叨扰姐姐许久,我先告辞了。”
“石姑娘。”如姒沉了脸,示意夏月上前拿了信递回给石琳琳,自己连碰都不碰,“你上门是客,还望守礼自持,这信请你拿走。”
石琳琳原本就为了石仲琅的事情求恳不得,却低声下气了许久而积累了满腹怨气,此刻见如姒声音语气皆带出了几分严厉,脸上就更过不去,看了夏月手中的信一眼,又望向如姒:“他惦记的这样苦,姐姐哪怕是拒绝也好歹回一封信过去,怎地这样无情?”
如姒气极反笑,石仁琅有情、难不成她就必须以情回报?这是什么逻辑?
“我一个字都不写,也不想看,就是最大的拒绝。”如姒淡淡道,“夏月,将那信给石姑娘。”
眼看夏月已经是要硬塞过来的架势,石琳琳脸都气红了,劈手一把夺过,冷冷瞥了如姒一眼:“当初巴巴的送荷包,如今就翻脸不认人了?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就走着瞧吧!”言罢转身甩手就快步走了。
送荷包?
如姒心里微微一震,先前那些隐约约的零碎感觉好像要拼出些什么答案,然而石琳琳羞怒之下走的极快,如姒也不想将她强拉回来追问,也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略短哈~ 作者自己知道,下一个更会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