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珩居高临下看着她,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宽大的衣领遮挡不住她白皙性感的锁骨,沐浴过后的芳香阵阵袭来,晃得他心神荡漾。
许久,他才沙哑着开口,“夏天淋点雨没事。”
“我不想吃了。”江衾拽着他,这个人根本不考虑自己,“程曦珩,你就应该凶我几句,鸭脖子那么辣吃什么吃!”
紧抿的唇角缓缓晕开一丝上扬的幅度,“那你饿了吗?”
“不饿。”江衾拽着他的胳膊借力站了起来,他顺着她宠着她,她怎不知晓,抓着他肩头的衣角抖了抖,“不过我困了,我回屋睡了。”
程曦珩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失落,他闷不吭声跟着她出门。
跟到她家门口,一步一步。
江衾突然转过头,吻向他的脸颊,“晚安。”
猝不及防的一吻,如蜻蜓点水般。
虽然被关在门外,程曦珩心里却想被糖浆糊过一番似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甜蜜。
江衾进公司的时候,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尤其是和徐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般一般狠厉,“原以为江设生性清高,不屑入涉世事,却不料你才是真的高手。明明有了男朋友,还到处勾搭,一般人你还看不上眼,勾搭的竟然是乔绪,裴翊臣这种层次的人,江衾,你的狐媚手段,我确实自叹不如。”
徐馥愤恨而去。
江衾却懂了——
宋城四公子之一的裴公子来了。
他倒自在,在她办公室里吃早餐,三明治,咖啡,怡然自得,不知道的人确实会以为他们关系相当亲近,否则怎会如此放肆。
一室咖啡浓香。
江衾故作轻松地开口,“早上好,裴先生。”
裴翊臣的眼神伶俐,却笑得随意,“江小姐看到我,真的好得起来吗?”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江衾也不勉强自己,开门见山,“想来裴先生对我成见很深。”
“成见?”裴翊臣抿了一口咖啡,他喝不惯速溶咖啡,为了来找江衾,这成本价确实太高,“江小姐果然聪慧,一句话就把自己洗白了。”
“我可不想为难一个弱女子。”裴翊臣顿了一顿,看着她,目光阴狠,“只是江小姐这样的,算得是弱女子?”
“裴先生拨冗前来,想必不是为了说我这几句。”江衾把门锁上,坐定在裴翊臣面前,神色也严肃起来,“不妨有话直说。”
裴翊臣一改松垮垮的坐姿,坐定挺直腰背,“那还真是得夸你一句气度不凡,处变不惊。难怪能把啊珩治得服服帖帖的。”
江衾不言语,只是低着头收拾了杂乱的桌面。
隐忍不发?
裴翊臣握拳砸在办公桌上,严肃开口,字字字正腔圆,“光是为了方便接送你上下班,程曦珩近日平均每天早退一小时。而在此之前,程曦珩是个极具原则之人。你说我作为上司,怎能不发火?”
江衾闻言一怔,她倒真是忽略了这点,只不过她没想到程曦珩竟然会为了接送她而翘班,比起内疚,心里的感动更多一点。
浅笑嫣然,“您放心,我会提醒他恪尽职守。”
呵呵。裴翊臣气急反笑,“就你这城府,程曦珩他妈的跟老子说你单纯善良?”
江衾确实不懂自己怎就招惹了这么尊大神,叹了口气,“裴先生,您也说了是城府,我承认我待人处事是多了点心思,但也只是揣测规避,意图息事宁人,不曾算计过人。若心思澄明也是错,那我确实无话可说。”
一席话,说得裴翊臣更加厌恶眼前这个女人。除去城府深这一弊端,又知道拿捏人心,言语间把自己纳入委曲求全,兼顾大局的一方,而兴师问罪的自己则显得如此不堪。
得了便宜还卖乖。
裴翊臣用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眼前的女人依旧不急不躁,不温不火,而自己已然到了某一种极限,“江小姐果然九曲心肠,难怪啊珩迟迟察觉不出。”
和着非常有节奏的敲击声,江衾心底有些浮躁,只觉莫名其妙,“裴先生的意思是指我别有所图?”
裴翊臣摊开手,一副“这还要问?”的架势。
江衾咬牙看着裴翊臣,一字一顿地开口,“裴先生觉得我想图什么?”
裴翊臣靠坐在椅背上,“那江小姐何苦隐瞒身份,或者应该叫你一声江二小姐,堂堂源达集团的二小姐?”
江衾的脸色难堪得不行。
恐怕她也想不到他会调查她,所以慌乱之下,狐狸才算露出尾巴。越是逼近真相,裴翊臣越是不敢放松,“江二小姐狼子野心,七年前雷霆之下的丰功伟绩,裴某不敢恭维,但我请您别伤害啊珩。”
七年前。
被剥得一干二净之后,江衾只觉得自己满身疮痍,不忍直视。
都说不管多么深刻的伤痛,只需七年都会痊愈。七年的时间,足以把我们全身的细胞都更换一遍。
她曾以为,七年已过,她可以告别过去,做全新的自己。
江衾握紧拳头,压抑着自己心头的委屈和愤恨,“我没想过伤害他,至于狼子野心……裴先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江小姐不要再做困兽之斗。源达的触角刚伸到宁城,你就接近啊珩,这一切昭然若揭。再者,据我所知,江小姐痴恋自己姐夫多年……”裴翊臣话说一半,在看到江衾脸色越来越差,裴翊臣不再步步紧逼,见好就收,“放过啊珩,我替你保密。”
江衾沉默不语。
见识过江衾的本事,这番沉默逼得裴翊臣不敢不趁胜追击,终于下了最后通牒,“否则,宁城再也容不下你。”
江衾低着头不说话,手上被掐出血色的印痕。
七年前的斑驳记忆一点点在眼前重现——
明明受尽委屈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被人不齿,横加指责的人也是她。明明她只是痴迷于程曦珩给的温暖,为什么还是被裴翊臣指责她另有所图。
她争取自己的幸福就罪不容诛了?
这一回,她偏偏不信邪。
江衾握紧拳头,迎上裴翊臣的视线,“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蛋掉。裴翊臣变成坏人了……
☆、二十二
否则。
宁城,再也容不下你。
江衾苦笑,她向来深知韬光养晦之道,也善于避开别人的锋芒,化解矛盾干戈。却不料她今日还是冲动了,折在裴翊臣手里。
恰恰是她的冲动,坐实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啪嗒。
画笔折断在江衾手里,划伤了白净的手掌,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渐渐模糊了掌纹。
源达,江家,这些东西早就被剔除出了她的人生。
而当她用尽全力,终于要摆脱了过去的枷锁,却还是有人将它们找了出来,硬生生地扣在了她的名下,狼藉又斑驳。
江衾冷笑,用纸巾草草擦去掌上的血。
她又何曾想过,住在自己对门的男人竟然会是宁城四公子之一的程曦珩。
程曦珩还是按时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等她。
江衾看着流畅的车身线条,又想起裴翊臣的告诫,忍不住眉头微蹙,她并没有善良到去关心他们公司的业绩,只是,她何德何能,让他为她牺牲这么多。
不忍,亦不舍。太多的郁结和压抑在心头发酵,却在看到车门打开后走下来的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的那一刻,舒展开。
她开口唤他。
“曦珩。”尾音拉得又长又甜,带着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
他缓缓走过来,步步沉稳矫健,直至站定在她身前。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正如他的人,隐忍沉稳。冷峻的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冷漠,视线却在触及她的那一瞬,染上了笑意,带着些宠溺,“怎么了?”他温热的手准确无误地握上了她的手,包裹着她纤细的指尖,认真地开口,“很帅?”
江衾闻言笑开。这些日子,她早已习惯他的自恋,江衾拽着他的手往车上走,“程曦珩你的脸呢,离家出走了?”
程曦珩笑而不语,回握紧了手中人的指尖,然后快步追了上去,抢在江衾之前替她拉开车门。
他一向绅士。
江衾弯下了脊背,在程曦珩的照顾下上了车。他照例俯下身替她拉安全带,事无巨细。
看着程曦珩越挨越近,江衾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只差咫尺,她便可以吻上他的唇。
反之,亦然。
程曦珩垂下眸子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江衾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吻,原是她见不得他失落,一时兴起亲了他的脸颊。他却不顾她的懊恼,竟然还给她发了条短信,“亲歪了,明天补上。”
而此刻。
恰恰是补上的最佳时机。
想起他昨夜的调笑,又逢上他满带着戏谑的眼神,江衾当下从脸红到了耳根,滚烫得她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她避开了他虎视眈眈的眼神,推了推他坚硬的胸口,催促道,“还不去开车?”
他岿然不动,依旧凑在她身前。
江衾觉得气氛越来越暧昧,他的笑意越来越深,看得她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努力转移话题,“程曦珩,你这样腰不酸吗?”
程曦珩弓着腰与她僵持着,相比她的如坐针毡,他的姿势似乎要更加折磨人一些。
“酸。”薄唇翕张,醇厚的声音自他唇边溢出,他看着她,笑意更浓,“回去你帮我揉揉?”
江衾只觉得程曦珩这阵子变得分外爱调戏她,相比他的云淡风轻,她早已按捺不住,“别闹了……”她抵着他的胸口,眸光微闪。
他最终还是以吻封缄,堵住了她还在絮絮叨叨的嘴。
他的手按在她身后的座椅上,将她禁锢在椅背和他的胸口之间,另一只手抓着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唇舌轻盈,在她的唇上描绘着她的唇形。
他的吻,轻柔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