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衾恨不得砸碎了手机,却又不敢砸。唯恐程曦珩突然给她来了电话。
江衾顾不了那许多,兀自敲醒了乔绪的房门,还好如今他和江念是分房睡的,江衾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叫醒他,“帮我个忙。”
“什么事,这么着急?”乔绪睡眼迷蒙,看到是江衾,才清醒几分,“怎么了?”
“帮我查一下宁城到乔城的机票,还有动车票也不要错过,看看有没有程曦珩的票务信息,拜托了!”江衾一遍又一遍地回拨着裴翊臣的号码,依旧是未接。
她完全慌了神,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这还是重逢后乔绪头一回见江衾如此失态,问清了情况,才安慰她,“这是夜间,就算他真的来了乔城,也只能自己开车过来。”
江衾不敢开车,只能拜托乔绪带着她去高速公路出口的收费处,在必经之路拦截他。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劳烦乔绪对不对,但是凌晨三点,又在滨城区,除了求助乔绪,她别无选择。
她一遍又一遍地给裴翊臣打电话,始终是未接。
而程曦珩,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乔绪垂眸看着副驾驶的女子紧张得揪在一起的眉头,又心疼又嫉妒,“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这般失态。”
江衾没有回答,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
乔绪苦笑,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是联系不到罢了,你就这么紧张?”
江衾握着手机,虽然如今的通讯技术如此发达,可是当他的手机不带在身上以后,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联系他,更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义无反顾大半夜赶来乔城,“你不懂……”
江衾紧紧握着手机,程曦珩对她毫无保留,全心全意,而她,“只有被世界抛弃过,才知道唯一的一颗真心有多么难能可贵……”更何况,“我是真的爱他。”
江衾握着手机,一再催促乔绪,“求你了,我怕他已经来了乔城。他一定不会给我打电话,肯定要等到天亮,甚至是中午,他舍不得吵醒我……”江衾反复看自己的手机,就怕错过一个电话,甚至是一个微信。
裴翊臣那个混蛋!
江衾咬牙攥紧了拳头,等她找到程曦珩,一定要骂死他,怎么可以如此鲁莽地、一声不吭地就来乔城找她呢!
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路疾驰。
江衾却觉得还是不够快。
乔绪专心致志地看着路况,就怕一个不谨慎……
想到这个他马上“呸”了一声,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就算为了江衾,这事都不容许发生。
江衾却全然不觉。
一路飙车到收费口,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四十分钟,全程几乎都是200码的高速在玩漂移,要是一个路口发生意外……
乔绪想想都后怕,亏得江衾还能吃得消,毕竟她是有过经历的人。
他刚想安慰些什么,江衾就已跳下车,她坐不住。
夏日的凌晨四点,天已蒙蒙亮,江衾却不敢有一丝迷糊。
她是不舍得程曦珩赶夜路来找他的,可是此刻她却希望可以见到他的车,至少见到他了,她才可以安下心来。
夜路危险,他若带着情绪开车,江衾想都不敢想,一直在心里念叨“阿弥陀佛”。她向来是不信这个的,这时候突然迷信起来,她只求程曦珩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
收费站的大姐心疼她,问了她几次要不要过去坐坐,她终是不肯,大姐也只是叹了口气,“小姑娘,做人做事不能这么死心眼。”
天色已全亮。
乔绪买了面包和酸奶过来,江衾全无胃口。电话打了一次又一次,依旧是关机,江衾心力交瘁。
许久。
许久。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宁城的车牌,乔绪没来得及抓住她,她就跑了出去。
果然!
是她熟悉的车牌——程曦珩的车牌!
江衾扑过去砸车窗,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歇斯底里,“程曦珩你给我下来!”
车内的程曦珩亦是一脸倦态困乏,看到江衾的那一瞬却满是意外,开门下车,“阿衾,你怎么在这?”声音里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江衾扑进他怀中,又急又气,“你是疯了吗,为什么大半夜开车过来,这一路这么远,你又不习惯开夜车,你不要命了吗!程曦珩你混蛋!”握紧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着程曦珩,又舍不得真的用力,“为什么不带手机,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我会着急我会担心!”
“阿衾……”程曦珩心中原先纠缠得乱七八糟的心结,顷刻间,烟消云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伙子,这姑娘等了你一夜,一步都不敢走远了,这里蚊子又多,你看看她的腿和胳膊……”收费站的大姐看了这一幕,比看了肥皂剧的大结局还感动,“你要好好珍惜,这么死心眼又真心的姑娘,现在可不多了。这一夜我叫了好几次,她一步都不肯走远……”
程曦珩的目光落到江衾白皙的手肘上,如她所说,密密麻麻的全是蚊子包,红的点密集得刺眼,若不知情,这么恍惚一瞧还以为是过敏还是起了疹子,“傻瓜,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大姐站在旁边明目张胆地看着,江衾突然羞红了脸,尴尬地别开头,“回去再收拾你。”说完便熟练地要爬上副驾驶室。
爬上了车,才突然看到站在不远处,一脸落寞的乔绪。
江衾咬咬牙,复而打开车门下车,“是乔绪送我过来的,我去跟他说几句。”江衾分明看到程曦珩脸上的不自在,定然是裴翊臣说了什么,“程曦珩,你要等我。”
程曦珩轻轻点头,目光都投向不远处的男人——源达的现任总裁,江衾名义上的姐夫,还有江衾的前男友。
眼神复杂起来。
他本不是冲动的人,他也肯相信江衾。只是,他更想听见江衾亲口告诉他,而不是他茫然的自我安慰。
几个小时前。
裴翊臣大闹他的办公室,当着他的面侮辱她的女人,大言不惭地议论江衾是什么货色——
“如果她心里有你,为什么转眼就跟着前男友上了同一班飞机,还是邻座?你究竟是备胎还是她用来翻身的棋子你知不知道?”裴翊臣一激动,抢走了程曦珩手中的手机,“你说你非她不可是吗?那你了解她吗,你又知道她是多少可怕的女人吗?”
“你只知道她是e.l的知名珠宝设计师,是国内近些年名气大噪,有鬼才之称的设计神童。可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你知道她其实是乔城首富源达集团的第三大股东吗?你知道她是乔城江家的二小姐吗?你知道她身价和收入都那么高,为什么偏偏要找你小姨妈租套小房子蜗居,天天挤地铁上班吗?你知道她名下资产有几个亿吗,为什么她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要在宁城这破地方跟你谈恋爱?就算她别无所图,她那个人又可靠吗?你说她善良,可你知道当年她开车企图撞死自己的姐姐,却误杀了自己的父亲吗?还有你知道她为什么开车撞自己的姐姐吗,因为她爱上了自己的姐夫!你知道她勾引了自己姐夫,成了自己姐姐婚姻里的第三者吗?她姐夫谁啊,他妈的就是乔绪!”
程曦珩只是沉默,他不相信裴翊臣所言。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误会。
程曦珩的缄默让裴翊臣更加愤怒。
“就算这样,你还是非她不可?”裴翊臣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想过,她爱惨了乔绪,爱得那般病态,有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移情别恋爱上你吗?更何况,她跟乔绪至今还是纠缠不清,还跟着他一起回了乔城,你就那么相信她?”
“你就没想过,她看上你的究竟是你的人,还是你宁城四少的身份?”裴翊臣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愿意在他面前这样数落那个女人的过去,他何尝不知程曦珩心高气傲,这般闹腾只会让他们两人多年的感情付之一炬,但是他还是要这么做,“程曦珩你给我清醒一点!”
说话间,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程曦珩的手机被扔了出去,啪的一声,砸得四分五裂。
同样也砸碎了程曦珩的理智。她跟他说,等她回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不要她。她说,她特别想他。
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信。
可裴翊辰却继续咄咄逼人,“程曦珩,你还不明白吗,她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拴住你的心,而不是因为爱你!那是她的心计和城府!”裴翊臣拉住程曦珩的领口,“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迷得这样神魂颠倒。”
“我愿意!”
程曦珩憋不住心底的戾气,狠狠给了裴翊臣一拳,那一拳下去,他的手背都疼得发麻,更别说打在裴翊臣的脸上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打架,但是程曦珩却再清楚不过,这一拳,把他们近三十年的情义都打散了,可是他还是打了,“为了她,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乐意!”
程曦珩说完这番话扭头就走,裴翊臣拽都拽不住,“程曦珩你他妈要去哪!”
“如你所愿!”程曦珩甩开他,“乔城!”
。
而当他真的千里迢迢赶来乔城,她却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是乔绪送她来的,她要他等她。江衾还是没有骗他,也没有瞒他。
她不过是,之前没有告诉过他罢了。
更何况,在这段感情的伊始,她便承认了,她对他不是男女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江衾:裴翊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裴翊臣:程曦珩为了你打了我,二十七年来,他都没有打过我,甚至舍不得动我一根头发丝,可今天,他为了你!为了你,他动手打了我!
(裴翊臣,泥垢了!)
☆、二十七
江衾跟着程曦珩一起回酒店。
两人都熬了一夜,碰到床就睡着了。
江衾醒来的时候,已经分不清白天昼夜了。一睁眼只看到程曦珩略带胡渣的下颚,和唇线分明的薄唇。
都说嘴唇这样薄的人都生性凉薄,他怎就对她这般深情呢。
双手都被他压在胳膊底下,江衾不敢动,唯恐吵醒了他。
可惜,程曦珩早就被她扑眨个不停的眼睫毛挠醒,没多大一会儿就憋不住沉沉笑开,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沙哑,分外性感,他半眯着眼看她,“看什么呢?”
原来醒了。
装睡呢,江衾在他怀里动了动,刚刚那姿势并不舒服,手挪到他身下,紧紧圈住他的腰部,“快抱抱我。”
闻言,程曦珩心都软了,宠溺地将她拉近自己的胸前,侧过头去吻她的眉心,“撒娇起来没脸没皮的……”
“这是在嫌弃我?”江衾掐着他腰后的肉,他的腰精瘦,就算有肉也特别结实,掐得江衾自己手疼,“哦,那我以后不会了。”
“不是,我很喜欢。”程曦珩伸手去摸她的脸颊,碰触到她光滑细腻的肌肤的时候,忍不住动手多掐了两下,这两天晒黑了许多,“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你才没脸没皮!”江衾脑袋拼命甩,躲开了他的手,“快起床,吃完饭去逛超市!”
这还是程曦珩头一回和江衾逛超市,略有过日子的感觉,感触良多。
他这一回来得突然,什么都没有带,又逢上五一黄金周,超市里人山人海。程曦珩怕走丢,拉着江衾的手,一点都不肯松,江衾计较起来,他还有理,“我没手机,走丢了怎么办?难道用广播?”
江衾脑补了一下广播的那个场景,自觉地摇摇头,顺从地被程曦珩拉着。两个人一手牵着,另一只手共同推着推车,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却叫人由内而发地觉得温馨。
江衾陪着他买剃须刀,须后水等必备用品,却在买内裤的时候犯了难,只能故作无事般地用胳膊肘顶他,“自己去买!”
程曦珩知道她是害羞了,却故意拽着她走进内裤区。
“程曦珩你有病吧!”
“没有。”看着江衾一脸别扭,程曦珩笑得合不拢嘴,一点都不含蓄,甚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或者说,那方面没病。”
“……”江衾面红耳赤。
程曦珩又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言过其实,老实交代,“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