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谋事是绝对不会成功的,他儿子搅在里面真的就是找死!
瑞定叹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件事。”
贾赦猛然抬头。
“你府上……王氏生的那个儿子……其实是妾生的。”
贾赦朝后踉跄两步,颓然坐在椅子上。
他眯着眼睛,“我就知道……早不生孩子晚不生孩子,偏偏在我去宁府那一天,两个人都发动了……明明是足月生下来,比没足月的还小。”
“还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说是看见她有孕,难免苛待了些……”
“她倒真是算的好!”
贾赦抬起头来,决然站起身,“王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得好好的!”
说完他便起身,大步出了舱门。
“王爷,你说这些事情……”黛玉略有担忧站在他身边,“琏二嫂子毕竟也生了女儿,这么一来,大舅舅回去是必定要写休书的。”
瑞定摇了摇头,道:“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瑞定沉默了好久,才继续道:“我几个哥哥……”他抿了抿嘴,“父皇看管的急严,每人手上最多不过两千侍卫……与其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派来的那些人又是精锐,不如赌一把去做黄雀。毕竟我回京晚,若是速度快一些,等我回去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所以他们不会分心出来对付我……这次派人来的,必定是王家的人!”
黛玉低低的一声惊呼,“王爷是想……”
瑞定点头,“没错。这次回去,贾赦必定要飞黄腾达了,若是王氏女还是荣国府的人……将来处理王家必定不能斩草除根!王子腾想要我的命,我可没打算留着他看我登基!”
“嗯。”黛玉悄悄拉了瑞定的手,“我必定不给王爷拖后腿!”
两人手拉着手又回去室内,瑞定翻起手掌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你看看你力气有多大。”
瑞定手背上几个月牙形的伤痕,是那天他诈死的时候,被黛玉生生掐出来的。
黛玉看见这个,头一扭,小声道:“雪雁手上被我掐得更厉害,怎么也没见她抱怨。”
瑞定笑了两声,突然正色道:“我要先行下船了。”
黛玉一惊,拉着瑞定的手突然用了力气。“王爷要去做什么?”
瑞定道:“我们成年的兄弟几个,手上的人都差不多,就算我提前布置,将我的人分散了让别人带进宫去,也是没有万全的把握的。”
瑞定眼睛眯成一条缝,声音里满是笑意,“不过我虽然没多少人,但是知道了父皇的布置……我打算去挖他的墙角。”
“王爷。”黛玉听见这个就觉得风险太大,她耳濡目染之间,深知皇帝疑心病重,况且皇帝的墙角岂是那么好挖的。
“王爷。”黛玉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瑞定拉着她坐在床边,“我把丁义留给你。”
黛玉死死抓着他的手。
“按照这个行程,你回去差不多在六月初四,到了京城你便装病,闭门不出。”瑞定一句句交待着,“那个时候估计他们已经在宫里混战了,说不定路上也会戒严,你只要待在府里,除了我回来,别人来都别让开门。”
“王爷带着丁义!”黛玉道:“府里还有张得力,异雀还有安和都在府里,王爷身边不能没有人。”
瑞定揉了揉她的手,“你不用担心我,说不定等再次见到你,我已经黄袍加身了。”
黛玉沉默,瑞定道:“那天你叫我名字,再叫一声?”
黛玉抬眼看他一眼,半响才挤出来一声不大的“瑞定”来。
瑞定伸手将她用力一抱,又将手放在她肚上道:“不用担心我,好好看着我们儿子。”
“嗯。”黛玉点头。
当天夜里,瑞定装作下船换班的侍卫,带着一行人骑着马远行了。
六月初四的早上,这艘看着已经有点饱经风霜的船停靠在了京城的码头。
第138章 138
码头上已经占了一队昭豫亲王府的家丁,为首的是王府的首席宫女异雀,正翘首以盼王爷的船早些靠岸,只是她身边还站着一圈明显是宫里打扮的姑姑。
日上中天,那艘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的大船停靠在了码头。
异雀焦急的大步朝船走过去,身后几个姑姑片刻不离。
因为没得到皇帝明旨,再加上瑞定名义上是死在水上的,所以船上一点白色都没有,只是一船的侍卫都默默低着头,一言不发。
异雀一头扑进内室,不说一片狼藉,但是似乎已经很久没收拾过了。
她看了看外厅放着的那口薄木棺材,空气里似乎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腐败味道,一咬牙又往里冲了。
“王妃!”她跪倒在了黛玉床前。
黛玉脸色惨白,有气无力说了一声,“你来了。”
异雀大哭,“王妃,您想想您肚里的孩子,王爷他就这么一个……”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见“就这么一个”这几个字,黛玉眼里冒出精光来,又恢复了些力气,道:“抬轿子来,去请太医。”她又抿了抿嘴,似乎不想将下面的话说出口。
“叫人抬了王爷的……一起走。”
异雀站起身来,狠狠地吸了鼻子,出去叫人抬软榻上来了。
这时,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姑姑走上前来。
“王妃节哀。”
黛玉一扫,便知道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翠竹,皇后宫里的一把手。
又夏,她婆婆的大宫女。
采柳,李贵妃的贴身宫女。
清雅,赵妃的心腹。
饮月,刘嫔从家里带出来的宫女。
还有银安,二王妃的丫鬟。
这么一算……谋逆之事,除了七皇子没参与,剩下几个皇子都掺了一腿。
又夏扑上前来,一边抹泪一边说,“娘娘一直惦记着王妃,王妃现在是双身子了,要好好保养。”
黛玉点了点头,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空气里飘过来一半的轻薄,“多谢母妃挂念。”
黛玉余光扫过去,看见翠竹不住的打量她,只是她今天的这幅打扮,面色苍白,还专门为了看起来憔悴,四天没洗脸梳头了。
床上还专门挖了一层下去,身上搭着薄被,看着薄薄一层,很是瘦弱。
所以翠竹仔细瞧了一遍,便不再看她了。
又夏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娘娘一直不敢相信王爷是真的……”她说着便扑倒在黛玉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娘娘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黛玉不免也落了泪下来,看着很是废力的将手搭在又夏胳膊上。
又夏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死死抓着黛玉的手,道:“这是王爷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只是又夏哭得虽惨烈,不过黛玉能感到她捏着自己的手很有规律的握了几下,知道瑞定已经安排人进宫说去了,便也放下心来。
这时旁边站着的雪雁上来,皱着眉头一脸焦急劝道:“王妃莫要再说话了,您就没止了血,再别用力气了。您也为王爷想想。”
黛玉小声嗯了一声,只静静的擦泪。
不多时,异雀叫了软榻上来,又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黛玉连人带床板抬在榻上,抬着往下走了。
几个各为其主的姑姑让开道,让黛玉的先下船,之后几人跟着到了停放棺材的大厅里,面面相觑。
她们出来只有一个目的,看看死的究竟是不是瑞定,但是……谁也不敢先动手。
又夏看见棺材,爆发出一阵几乎要惊动鬼神的大哭来,“王爷!奴婢来看您了!”
她跪着往棺材那里前行,不住的磕头,等到了棺材边上,又用头去撞棺材。“王爷!娘娘一直梦见您啊,娘娘一直不信您是真的……是真的去了!”
说着她又用力去推棺材盖子。
旁边几个姑姑也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瑞定,虽然很是害怕,不过现在人多,又是大白天,况且动手的也不是自己。
她们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了半步,围在了棺材周围。
这棺材不过是用船上的木板和门板订的,薄得要死,况且皇帝没法明旨,也没出殡,棺材盖子不过是轻轻搭在上面,被又夏不要命的推了又推,就这么开了。
虽然做了些处理,不过已经是盛夏,盖子一打开,便是一阵臭气传来,后面的姑姑们齐齐扭了头。
又夏扶着棺材颤颤巍巍占了起来,双腿不住的打颤。
“王爷!王爷!”
不过算起来毕竟已经死了七八天了,脸都已经涨得没有人形了,虽然身上的衣服是王爷的,但是从脸上看,的确看不出来什么。
又夏一边哭,一边下手将尸身的领口扒开了。
虽然已经变了颜色,但是还是能看见白皙的胸膛上一颗大痣,看见这枚痣,又夏几乎要背过气去,方才还能哭喊着叫王爷,现在是哭得连气都吸不进来了。
后面几个姑姑见了,急忙将人搀着离开,劝道:“你还有娘娘要伺候,也别太过伤心了。”
等到几个姑姑下去,又有侍卫上来,将棺材抬进马车,跟着黛玉的车子一起往王府里走。
又夏和几个姑姑将黛玉送回王府。
黛玉挣扎着立起半个身子,语气里还有几分埋怨,问道:“父皇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王爷在五月二十五夜里遇刺,今天已经是六月初四,为何还不下明旨,不让我们发丧出殡。”
黛玉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咳了两下便见帕子上一片血红,她抬起头来,又道:“头七都过了,难道真要王爷去做孤魂野鬼游荡吗!”
又夏一边哭一边让黛玉保重,“陛下听了王爷遇刺身亡的消息,昏迷至今未醒,王妃莫要着急,等陛下醒了……”
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皇帝昏迷三天,究竟能不能醒也是个未知数。
听见这话,黛玉一番眼睛,晕过去了。
王府里顿时乱成一片,翠竹趁机上来道:“我们几个也别在这里添乱了,宫里还有主子要伺候,不如先回宫如何?”
除了又夏,剩下几人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