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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回答她,但她的肩膀却被人蓦然捏住,接着是用力地一甩,她被人用很大的力气,不留情面地甩到了单元门上,肉体与铁质猛烈地撞击,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她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江水是在听见那句“是谁”的时候下车的。乌黑的楼道让他警惕地留在原地,没有马上离开,果然听见了之后的碰撞声。
    他没有犹豫,果断而迅速地冲进楼道,他的眼睛还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手臂就被人大力抓住了。
    凭感觉辨认,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很有力量,应该是练过的。
    江水迅速做出判断,趁那只手再有动作之前,飞快地一扭,将手肘往后一掰。膝盖再往上一顶,将那个男人的腿砸了一下,男人虽然有力气,但因为酒精的麻痹,反应远不如江水敏捷。很快,男人被江水制服在地。
    男人痛苦地喊了几句,杨梅从后面走上来,蹙着眉说:“孙威?”
    江水回头,在一片漆黑中找到声源:“你认识?”
    “嗯,认识,你松开他吧。”
    江水松了手,孙威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慌忙之中趔趄了几步,扑在了杨梅的腿上。杨梅本能地退后,就听孙威胡乱地说:“杨梅,你劝劝李艳吧,她要和我离婚。”
    杨梅沉默了一下,冷静自持地说:“她要离婚,我支持。”
    孙威不敢置信地看着杨梅:“怎么会……”
    杨梅没有说话,用漠然的目光紧盯着他。他被那眼神看得酒醒了几分,皱着脸瞬间换了央求的语气:“杨梅,你不能这样,你应该帮我,你帮我就是帮李艳。她不能和我离婚。”
    孙威唧唧歪歪的,杨梅烦不胜烦,直接打断他:“李艳的离婚律师就是我找的。”
    这下,孙威彻底闭了嘴。
    半晌,孙威才恶狠狠地说道:“行啊杨梅,你狠。一点都不念旧情。你这是见不得别人比你过得好,你这种女人活该被甩。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找不到好的。”
    孙威离开了。楼道里瞬间变得寂静。
    杨梅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痛感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尖:“你还在吗。”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江水的声音,平直且淡漠:“在。”
    “你在哪儿。”她问。
    江水没回答,楼道并不宽敞,杨梅摸黑走了几步,就摸到了江水所在的方位。
    江水站着一动不动,阴凉的楼道里,他的皮肤变得格外敏感,身后忽然涌来的暖气熨帖了他,他垂头一看,腰腹间缠上一双柔软的手,紧接着,他感受到背脊上紧贴上来的温热的软肉。
    杨梅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江水,黑夜里,她弯起膝盖,从他两腿间穿进去,找到某个位置,微微地蹭了蹭。
    ☆、像狐狸一样的女人
    黑色充满魔幻的力量,给人一种奇妙的错觉。杨梅以为自己幻化成一根柔软的藤蔓,紧紧地缠绕在硬邦邦的石柱上。
    江水的身体太僵硬了,如果不是肌肤紧贴相传而来的热度,杨梅都要以为自己抱着的真的是一根没有生命的石柱。
    杨梅的下巴搁在江水的肩上,她做这个动作有点费力,因为他比她高出许多,她必须踮着脚才能完成。
    “你好硬啊……”她说。
    江水浑身一震,一言不发地紧了紧拳。静了半瞬,他终于长吐出一口气,慢动作回放似的把杨梅搂在他腰腹上的手拿掉。
    他的动作不够坚决,杨梅的手很快又缠上来,这次没有抱在他的腰上,而是轻柔地贴在他的手臂上,像两条紧靠在一起的蛇。
    江水因为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
    杨梅很快意识到,江水受伤了。
    孙威在江水的小臂上划出几道指甲痕,破了皮,渗出血珠子。
    杨梅说:“这个孙威,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江水把手臂从她手心里抽出来,欲盖弥彰地用手掌遮了遮,说:“没事。”
    “什么没事,都出血了。夏天容易发炎,你跟我上楼消毒。”
    杨梅不管不顾地拉着江水另一只胳膊,连拖带拽地弄到楼上去。江水的力气明明比这个女人大得多,可最后还是跟着杨梅站在她家门前。
    江水沉默地看着杨梅取钥匙,动作迅速地开门。
    杨梅已经在玄关换好了鞋,回头却见江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她平声道:“进来。”
    等江水进来了,杨梅翻了翻鞋柜,只找出一双粉色的拖鞋:“将就着穿吧,我也是一个人住。”
    杨梅去药柜那边,江水就弯腰换鞋。这双鞋实在太小,他的脚掌套了一半,就再也套不进去了。
    他穿一双没有任何花纹的深蓝色棉袜,鞋子却是粉红色,并且大半个脚掌都在鞋外,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样子有点可笑,最后还是脱了鞋,只穿袜子走进客厅。
    杨梅走过来,坐在江水旁边的沙发上,说:“家里医用酒精用完了,用这个也可以的吧。”
    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江水一看,是瓶还没打开过的烧酒。
    “可以。”江水说。烧酒同样有杀菌消毒的作用。
    杨梅把烧酒倒出一些在一次性纸杯里,取出棉签,蘸湿,眼睛盯着江水的手臂:“过来。”
    江水把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杨梅压身过去,用棉签小心翼翼地轻触伤口。
    “疼吗?”她看见棉签上晕染了鲜红的血。
    “不疼。”
    杨梅顿了一下,抬头看他一眼:“疼就说,别忍着。”
    江水听了无声地笑了一下,说:“真的不疼。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疼。”
    “我哪样?”
    江水从棉签包里取出新的棉签,三根,一起浸到烧酒里,拎起来,棉签湿漉漉的,还往下滴着液体。
    他把棉签在纸杯沿刮了刮,蹭掉多余的液体,用力地按压在伤口上,然后毫不惜力地来回涂擦。
    杨梅不禁看他一眼,江水面无表情。
    杨梅从沙发里起身,边走边说:“想喝点什么?我给你拿。”
    江水把红彤彤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随便。”
    杨梅脚步未停,自作主张地拿了两罐啤酒。
    江水一看,说:“我还要开车。”
    杨梅:“不开不就得了。”
    “不开我怎么回家。”
    “不回家不就得了。”
    说话声戛然而止。客厅里静悄悄,只能听见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杨梅自然而然地拉掉拉坏,大口喝了一口,朝江水那罐努了努下巴。江水没动,杨梅拿起那罐啤酒就抛进江水怀里。
    都过去这么久了,杨梅还不忘揶揄他:“喝吧,比农夫山泉好喝多了。”
    江水单手握着那罐啤酒,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着啤酒罐。他看着杨梅,杨梅也看着他,没有出声,只用眼神交流。
    那双美目闪着光,藏着一丝狡黠,还带着浓浓的挑衅。
    江水再无迟疑,食指轻快地拉开拉坏,仰脖喝啤酒。一罐啤酒,他没有任何停歇,一口气就干掉了。
    他喝得急,金黄的酒液从嘴角漏出,顺着他黝黑的脖颈,绕过滚动的喉结,一路向下,最后不知渗透进哪个角落。
    他捏扁了那只罐子,准确地投入垃圾桶里,不经意侧头,发现杨梅与他近在咫尺。
    杨梅半个身子都压在沙发扶手上,仰着头盯着江水看。
    她没有看向江水的脸,而是盯着他的脖子,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江水坐着不动,任凭她肆意地扫视。他表现得很好,只是气息有些不稳。
    “很久了……”杨梅伸长脖子,又靠过去几分,“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江水背脊很直,垂着眼皮才能看见杨梅的脸,他那样坐着,自然地摆出那样一副神情,就好像睥睨众生的神,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你很久没有男人了。”这是陈述句,他的语气很肯定。
    “是。”杨梅抿唇笑,很大方地承认。
    片刻,她低声说:“时间久了,我都不记得男人这两个字怎么写了,你要不要教我写?”
    江水没回答她,杨梅也不在乎他的答案,抓住他粗壮的上臂,伸舌舔过酒液在他脖子上划过的痕迹。舌尖在喉结上略作逗留,打了一个圈,才不舍地离开。
    感觉酥麻。宛如电击。
    江水猛地捧住杨梅的后脑勺,逼着她再往后仰头,这样他才能看进她的眼底。
    “你这只狐狸……”他呢喃道。
    杨梅情不自禁地笑了,眉眼勾勾,这样就更像一只妖媚的狐狸。
    江水却猝然起身,大步走向玄关,换上自己的布鞋,回头一看,杨梅还窝在沙发里,身姿柔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关门前,他再次嘱咐:“早点睡觉,明天不要迟到。”
    第二天,杨梅按时坐进了江水的车。后车座是张西西,杨梅想进副驾驶,走到车旁才发现那里已经坐了江水,她只好绕到后面,坐进去一看,开车的是林阳,她有点诧异:“怎么是你开车?”
    林阳往后视镜看,确认后方无车,才打开左转向灯起步:“轮着开嘛,一会儿就是你。”
    杨梅耸了耸肩,张西西就在旁边解释:“去驾校这段路,我们三个轮流开,就当练科三。”
    林阳的水平已经不错,他才过了一个红绿灯,就被江水换下来。
    江水从后视镜里看后面的人,随意地指了一个:“杨梅,你来。”
    杨梅说:“我从没上过路。”
    “你来,就上过了。”江水的语气不容抗拒,“快点。”
    杨梅只好坐进驾驶位。
    林阳身高腿长,杨梅必须重新调整座椅,还有后视镜。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以后,已经过去五分钟。
    车厢里很安静,这种安静没来由地会让人神经紧张。
    从杨梅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只是偏头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江水。江水抱胸目视前方,接收到左边的视线,他平淡地说:“别看来看去的,再看太阳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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