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走后唯一哭得厉害,宅子忙秦牧隐是知晓的,黎婉疲惫,再照顾唯一身子哪吃得消,秦牧隐以为熬得过五日,不成想,唯一哭闹凶了,嗓子又哑得发不出声来,秦牧隐担心事后黎婉怪罪他,这才叫张大夫开了药,抱着她来了。
黎婉心中震惊,仓促洗了手,接过唯一,唯一到了她怀里,死拽着黎婉衣衫不松手,脸颊蹭着黎婉的脸,啊啊说着,黎婉心疼,知晓她说的什么,是在叫她,娘,娘。
跟着红了眼眶,头埋在唯一脖颈,心里毁得要死,她以为唯一喜欢秦牧隐带,这才放心没回家,她心里也想唯一,不过忍着罢了。紫兰有眼色的退下,秦牧隐上前,手搭在黎婉肩上,侯府和黎府不缺下人,偏刘氏要按着老家的风俗来,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这三日,都累得不轻,秦牧隐不喜参与,将黎婉的疲惫看在眼里才过来帮忙。
“你抱着唯一回侯府睡,这边的事情我守着便好。”
黎婉摇头,秦牧隐白天过来帮忙,晚上回府要照顾唯一,也累……
这时候,黎忠卿身边的小厮来了,给两人行礼后道,“老爷让小姐跟着侯爷回去,后日过来一趟便好,老夫人那边已经说过了,您们回去吧。”
黎婉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帮忙已经越矩了,还是娘家的娘家,守了两晚上已足够。
唯一现下的情形,黎婉也不敢再让唯一离开她半步,秦牧隐送黎婉上了马车,“岳母答应了,你安生走便是了,我在这边守着,傍晚回来。”唯一这几日没睡踏实,到了黎婉怀里,呼呼大睡。
黎婉靠在车壁上,闭上眼,不一会儿也睡了。
唯一的嗓子在林氏下葬后仍不见好,黎婉忧心忡忡,这两日都没和秦牧隐说话。
秦牧隐识趣,知晓黎婉气他没顾好孩子,他耐着性子陪着。
林氏一死,黎威提亲的事要往后搁置半年,旁家那边担心情况又变,隔几日就往黎府跑,刘氏烦不胜烦,她不喜旁家的人,一切都是黎威自己的意思,故而,旁家来人后,刘氏便和方淑在屋子里刺绣,方淑绣活好,刘氏想让方淑给她绣几张手帕,方淑穿针引线极为熟练,她来了兴致便与她一起,约摸有了旁玉婷做比较,刘氏对方淑越来越满意,婆媳两绣到傍晚还意犹未尽。
故而,旁家人在黎府吃了闭门羹,心中不痛快,旁老夫人让旁氏去北延侯向黎婉打听打听消息,上次差点得罪黎婉,旁氏坚决不去了,“母亲,黎府虽然根基不深,黎大人的性子稍微一打听就清楚了,玉婷毕竟是小姐,三番五次上门,换做我也厌烦了。”
旁氏劝旁老夫人不必太过忧心,论起来,黎府的人都要守孝,半年,已经很不错了,加之,旁玉婷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蹉跎了黎府!要往上更好的便只有伯爵侯府了。
“我心里哪不知这个理,罢了罢了,半年后看吧。”
黎婉不清楚旁家与黎府的事,唯一重新黏她了,且到了离不得半步的情景,白天围在黎婉身边,秦牧隐妄图引诱她,好几次都未成功,夜醒来唯一若见不着黎婉必会嚎啕大哭,于是,屋子里就成了这样的格局,黎婉走一步唯一走一步,而窗前,秦牧隐慢慢品茶望着她们,嘴角的笑温柔而宠溺。
两人僵持了一个月,若不是黎婉月信推迟,她只怕还不会搭理他,怀唯一的时候,黎婉丝毫没有感觉,故而,一根筋一直绷着,这次月信没来,她既高兴又害怕,唯一才一岁多,正离不得人照顾,怀着身子,行动不便,她不想让唯一觉得自己孤零零的没人陪着。
张大夫把过脉,黎婉整颗心都提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神情,他抽回手时,神色喜悦,黎婉胸口一震,心底已然明了,唯一,快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唯一在床上玩,久久没听到人说话,她伸着小腿踩下地,走到黎婉身侧,伸手扯黎婉衣衫,黎婉笑着顺了顺她泛黄的头发,“唯一听话,张大夫走了娘陪你玩。”
唯一喜欢串珠子,五颜六色的珠子串在红色绳子上做成手链,简单精致,她手小,力道握不准,黎婉便让她捏着珠子,漏出孔,她拿线多准孔穿过去,这些日子,串了许多了,不止老夫人,张妈妈李妈妈,紫兰紫薯几人都有。
昨晚,秦牧隐回来的时候专门给她提了一篮子颜色不一的翡翠回来,让唯一给他串一串手链,唯一拍手期待地望着她,黎婉怎会拒绝,i点了点头,唯一笑出声地答好。
张大夫进屋的时候,她们正串了一半了。
抱起唯一坐在腿上,黎婉开门见山问道,“大夫,我身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张大夫顺着花白的胡须,笑得别有深意,“夫人身子硬朗,老奴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张大夫慢悠悠解释了一通,黎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小声叮嘱张大夫两句,后笑得意味深长。
秦牧隐心底奇怪,黎婉待他态度倏然转好了,浅笑嫣然,眉目温顺,说话声,生意较之前温和了许多,对于这种现象,他心底自是开心,然,总觉得怪异。拐着弯让全安问紫兰,紫兰也不清楚。
渐渐,秦牧隐发现为何不对劲了,黎婉待他态度好了,却不许他碰她,纵使忍得厉害,黎婉也置之不理,秦牧隐就着她的手弄了几次,索然无味,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前一个月她赌气,他所有法子想遍了都没哄好她,故而,再索然无味也得受着。
之后,皇上命他做主考官,半个月不得回家,之后又是漫长陪同阅卷,殿试,开榜出来已是两个月后,两个月没见着黎婉和唯一,他心中想念得紧,为此,还转去聚丰楼给唯一买了爱吃的酒酿南瓜丸子,给黎婉打了一副头饰。
马车停在门口时,他心情有些低落,犹记得黎婉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他回家的情形,此时,除了两排侍卫,无一个活物。
走进门,全付迎了上来,神色喜悦,恭顺地给他行礼,露出手臂上的手链来,秦牧隐目光幽深,“小姐这两月串了许多手链?”
全付手上的与之前唯一送他的一模一样,他心底涌上一股酸味。
“串了不少,不过夫人身子不舒坦,较刚开始少了许多。”全付在他的注视下,不动声色抖了抖衣袖,将手链盖住。
“夫人生病了?”秦牧隐蹙眉,难怪她没到门口迎他,步伐加快,边走边问黎婉的病情,全付支支吾吾不说了。
秦牧隐跟着脸色也暗了下来,联想黎婉之前的反常,心中有所猜测,拽紧了拳头,心不断往下沉,想到什么额上青筋暴跳,黎婉最舍不得给他添麻烦,遇着事了皆想方设法瞒着不让他难受,不知为何,秦牧隐的记忆回到黎婉进侯府后不久,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敢与她说,刑部那么大的事黎婉都不敢开口,后边,更是想将他与黎府摘清了,好想她们是拖累瓶似的。
“之后再找你算账。”秦牧隐不自觉的声音打颤,刚开始急走,之后小跑,到了书房,步伐像箭似的往画闲院冲进去。
全付以为秦牧隐猜着了,叫苦不迭,夫人要所有人瞒着,不送小姐串的链子,他倒不是看上了这串链子,而是想与小姐说说话,小姐容貌出众,声音软软的,听着能软到人心坎上,府里上上下下,谁不想与小姐说话?
秦牧隐进屋的时候黎婉正休息,怀这一胎没怎么孕吐,可就是身子乏得厉害,整天都没睡醒似的,张大夫说她怀的是两个,比怀唯一时要累些,故而,很多时候,黎婉将唯一和全竹全雪玩,她在屋里睡觉。
唯一眨一下眼,感觉有什么从眼前飘过,奇怪地看着看着晃动不止的帘子,手指着,“人,人,人。”
旁边的全竹全雪也是刚反应过来,高兴道,“侯爷回来了,小姐,是侯爷。”
全雪想侯爷刚回来自是要与怀着身子的夫人说说话,伸手抱起唯一,“小姐,我们去院子看看小鸟飞回来了没,到吃饭的时辰了,小姐喂它们吧?”
平时,唯一霸着不让黎婉休息,全竹全雪便是用这个法子分散她注意,百试百灵,这次也不例外,唯一将她爹爹回来的事情立马抛诸脑后,兴奋的指着外面,“走,走。”
黎婉听到珠帘的晃动就睁开了眼,还未出声,整个人就被从床上拉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黎婉仰头想看看他神情,秦牧隐手上力道大,黎婉担心伤着孩子了,不断的往后挣扎。
“婉儿……婉儿……”秦牧隐反复呢喃,好似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的话萦绕在胸口,黎婉身子一颤,安静下来,轻轻回报他,“侯爷,您回来了?”
他嗓音的低沉沙哑清晰落入她耳边,黎婉不清楚外边发生了何事,她能给的便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黎婉感觉有类似一滴一滴的雨珠落在发间,沁入发髻,灼得头发温热,秦牧隐哭了?
秦牧隐抱着她,静静地抱着她,嘴里反反复复重复着两个字,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夜深人静,他坐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对着清凉的冷月呢喃的两个字,婉儿他心爱之人的名字。
黎婉受不住了,肚子隐隐发疼,两人身子贴在一起,刚好压着她肚子了,跟着,脸色也变的苍白,“侯爷,松开,我疼。”
推开的时候,秦牧隐脸上已恢复了平静,黎婉不确认他刚才是不是哭过……
秦牧隐见她痛苦的挪到床边躺下,脸色苍白无力,秦牧隐神色一恸,不敢表现分毫叫她难受,在床沿坐下,捧起她的手,极力控制着暴躁的情绪,“我让张大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