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长公主会是个怎样的人呢?”周碧荏问道。
“理智、博学、聪颖、骄傲、细致入微、擅于琢磨人心,这些”欧阳雅斐悠悠说道,“不足以说到她的十分之一。”
临池略略思索,“冷静、果断、狠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顾君,我们看的不是一个面。你很喜欢琢磨人的阴暗啊!”欧阳雅斐轻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为上位者,若没些手段怎么能服众呢?更何况她又只是一名少女。”
“听说,皇上登基的时候有一批大臣不从,欲另立当时的大皇子如今的裴亲王傅安裴为帝。那时安易长公主带领一万秦家军冲进大正殿以‘奸臣贼子,意图造反’的罪名将一干人全部拿下,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一个都没落下。斩首的那天,京城的半边天一直到晚上都是红艳艳的,都说那是血染红的。“周碧荏低声说道。
临池低笑,“不是‘听说’,是真的。安易长公主的威严,就是因为那件事而立下来的。”那个时候她还就因为这件事悄悄的回来过一趟,后来被娘知道了,娘以为她是回家去了,很生气,俩人大吵一架后她拉着却欢跑了出来,这才遇上劫匪,然后就是周碧荏出手相救。娘那时,也真狠得下心啊!
“那今晚安易长公主会不会出现啊?”周碧荏拉着欧阳雅斐的衣袖急切地问道。周碧荏属于外相妩媚温柔内则充满理想的女子,像傅安澜这种女子正是她所向往的。
欧阳雅斐颇为无奈,“长公主是说让她来她就会来的吗?如果你真想看看她,你找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他看向对面沉思中的临池,周碧荏了然。
临池回过神,“啊?”她茫然的看着笑得相似无比的夫妻二人,不知所谓。自从进了城,她就常常发呆,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来,故而也漏掉了很多他们的对话。
周碧荏正开口欲说什么,外面车夫便已道:“欧阳大人,欧阳夫人,馥月小姐,君府到了。”
“下车吧!”欧阳雅斐率先下车,将手伸出扶着周碧荏和临池下车,跟在后面坐着周碧染的那辆马车也停下来,周碧染将手搭在侍从肩上下了车,“这便是丞相君大人的府邸了。”后面这句话很明显是对临池说的。
临池点了点头,看着君府朱色大门两旁的两只威风凛凛瞠目呲牙的石虎,和门侧的石碑,上面是皇帝御笔亲颂。和首辅洛府一模一样。
“看什么呢?”身侧有男子问道。
临池一愣,光听声音已觉魅惑,不由得乖乖回答道:“一模一样。”
又问:“什么一模一样?”
“与首辅洛家。”
耳畔静了几秒,“这是皇帝的制衡手段。”语气带着不屑。
临池猛然回首,男子莞尔一笑。
那是一张五官极淡,却又令人印象深刻的脸。水墨般素素的两弯细眉,浓淡恰如其分;水光眸色引人心动,瞳底寒星点点使人心惊,欲罢不能;薄薄的小巧的樱色唇瓣如花绽放,让人想一尝滋味。眯眼弯唇展颜一笑,似清清浅浅的水墨画被浓墨重彩勾勒成了洛阳牡丹竞相争艳,又或万花齐放姹紫嫣红。她几乎以为他是女子了!不!他是比女子还要美丽的。
“顾君...顾君...”是周碧荏的声音。
“我在这儿。”临池转身喊道,再回首已不见那人人影。
“你在找什么呢?”周碧荏看她四处张望,问道。
“一个人。你刚才有看到吗?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临池着急的问道。
“没人啊!我就看见你了。你身边有人吗?”周碧荏迷惑了。
临池又看向那个地方,刚才他站的那个位置,是个死角。伸手捂住心脏,心砰砰的直跳。那个人...很熟悉,很熟悉的模样...他出现这里,不可能是来参加君丞相办的宴会,那么,只会是为了她而来。嘴角不禁扬起,那是自内心而发的喜悦。“姐姐,我们进去吧!”她微笑道。
“好吧!”周碧荏点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但只要是临池不主动对她说的,便是临池不愿对她说的,她从来不会强迫。
周碧染先进去多时,此时正坐在京城贵妇千金之中很尴尬,一见到周碧荏临池她们进来了连忙到她们身边去,“大姐,临池。”她梳着翘翠髻,着一袭粉红长裙,站在壁角的金笼明珠的晕白光辉下,衬得她愈发的眉眼如画身形婀娜。
周碧荏看见她若有所思,低声喃喃:“难怪呢!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但临池与她挨得极进,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不解的向她看去,她摇了摇头,示意待会儿再说。“你一个人在里面很无聊吧!”她拉起周碧染的手笑得温柔。
“没有...还好啦,就是...有些不自在...姐姐...”周碧染受宠若惊,有些结巴的说完,“我们进去吧。”
“嗯,等会进去后不要乱走,一直跟在我后面,知道吗?”
周碧染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
此时太阳已落山,残辉渐渐散去,天色灰蒙蒙的将暗。从外往里望去,君府大厅里灯火通明,衣香鬓影。或三五成群嬉笑打闹,或孤身一人独处一地,或穿梭其中游刃有余,或风度翩翩长袖善舞据第一个举办这种宴会的已逝的丞相夫人说,这是西夷人的宴请方式。
君如玉在最显眼的地方,周围围了很多人,明明已年过不惑两鬓微白,仍风采不减当年,一袭便服碧袍显得他丰神俊朗,不负他的名字,果真君子如玉。若非事先便已知道他的身份,临池怎么看也不会觉得这个温和儒雅和蔼可亲的男子竟就是那位能与内阁首辅相抗衡的六部之首,丞相君如玉。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欧阳雅斐和周碧荏初来乍到,亟需了解各方各面和人情关系,正四处攀谈,周碧染因为之前周碧荏的嘱咐紧跟她的身后,一步不离。临池无聊地吃饭盘中的餐点,心里有些闷得慌,便一个人去了庭院。这个季节正是午热早晚寒,风吹来丝丝凉意浸骨,临池双手环抱住自己倚在树干上痴痴的看着地上的桃花残瓣。
她以为,京城的桃花早败完了。
“若是正值桃花盛开红云满林的时节,定是不可多得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景。”
当时只道是寻常 ...
“若是正值桃花盛开红云满林的时节,定是不可多得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景。”
临池偏首,并没有闺中少女乍见一男子出现的惊慌,也没有被打断思绪的恼怒,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浅笑回应:“若是正值万花竞艳落英缤纷的时节,定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的美人浴瓣图。”
“久闻金陵第一才女的盛名,今日方知,果然气度不同常人。”男子扬眉一笑,折扇合拢,双手抱拳似模似样的鞠了个躬,“不过这‘美人’一词,在下可担当不起。”
临池蹙眉疑惑的看向他。
“或谪仙般如宁南世子,或妖魅般似首辅公子,方才担得上‘美’一字!”
首辅公子?“首辅几公子?”她好奇问道。
男子眸光深邃的望了她一眼,“首辅只有一位公子,洛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