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二环变化大吗?”
“有些变化,不过住在那里的也基本都是老北京人,就我住的那一片倒是没怎么变,房子还是那些老房子,周围学校也没有扩建,倒是附近的公园修建的特别好,每天都有好多老人在里面遛弯。不过我小时候那个xxx公园里可荒凉了,下了学都不敢往里走,里面老有好几个高中生拦截低年级的学生要钱。”
“xxx公园?”陈太语气难掩兴奋:“是不是那条xx街上的公园?”
“是啊。您去过?”
“哎呀,何止去过,我就是那里长大的。哎,在我印象里,那哪是个公园啊,就是几个小土坡,种几棵树。”陈太笑的合不拢嘴:“不过那时候每天放学,追我的男同学都拉着我往那里跑。没办法,附近能约会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所以经常能看见家长拧着家里孩子的耳朵拎回家!”
直到侍者将热菜端上,陈总终于插上话:“好了好了,别一直说个不停,先让人家把饭吃了。”
陈太白了陈总一眼,对隋心道:“他啊,就是听不得我提起以前的恋爱史。”
隋心笑着:“那是因为陈总太爱您了!”
陈太摆手轻笑:“说什么爱呀,都这个年纪了。”
一直笑而不语的钟铭,这时舀了一勺菜放在隋心的盘子里,隋心下意识的抬眼,只见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被昏黄的灯光映出点点光,合着笑意,分外深邃。
陈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哎,看见你们现在这样我真羡慕。陈总对我要是小钟一半的体贴,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落地,陈总立刻如法炮制。
陈太瞥过去一眼,终于满意,又说:“看见没有,结了婚男人就变得被动了。你记着,千万别让小钟太容易追到了,一定要多考验一下!”
隋心刚要点头,放在桌上的手就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手心的热度竟然比她的还要滚烫。
隋心下意识的挣脱,却挣脱不开,只听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您这么说,我又要头疼了,本来就不会追人,她又小我几岁,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不希望再经受什么考验。”
等了……这么多年……
隋心抓起酒杯猛喝了一口。
心口却跳得越来越厉害。
陈太好奇地问:“你们差了多少岁?”
“六岁。”
“哦?”陈太戏谑的目光扫向隋心:“原来小钟是在扮演长腿叔叔?”
钟铭淡淡道:“要不是她喜欢这部小说,我也不用这么费神。”
隋心一怔,立刻反驳:“谁喜欢了?”
钟铭微微侧首,挑眉问:“不是你小时候一直抱着看么,那时候电视里还演过这个动画片,你每天一放学就跑回家等播出,连作业都不做。”
隋心又是一怔,这才突然想起来,好像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每天下午三点多就从学校一路跑回家,就为了准时收看卫视中文台播放的动画片,什么《长腿叔叔》、《福星小子》、《橙路》等等,被扔在沙发上的书包碰都不碰一下。
可是,他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
酒过三巡,四人都有些微醺。
角落的沙发组里,陈总和钟铭已经开始聊生意上的事。
陈太拉着隋心在小吧台前吃甜品,说说笑笑,直到聊起那张以城堡为主题的戒指设计图。
只听陈太惊呼:“啊,那张图是你画的?我当时一见到那张画就喜欢得不得了,可是我不懂设计,也不知道做出成品能呈现多少。哎呀,真是个有才华又漂亮的姑娘,难怪小钟看得这么牢!”
“也没有……”隋心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才没有看着我。”
“怎么没有?我可是过来人。小钟看你的那种眼神,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
眼神?
什么眼神……
她怎么听得晕晕乎乎的,酒劲儿也开始上头了?
从这以后,陈太又说了好多,隋心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海里盘桓着杂七杂八的回音。
直到陈太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拍着她的手背说:“记着,男人跟你告白别太着急答应,先晾一晾他,让他知道你有没有他都行,他才会珍惜你。”
——
酒的后劲儿终于将隋心撂倒。
车子才开到一半,她就觉得眼皮子不堪负重,脑子里胡成了一团浆糊,很快被一阵昏沉的力量拉进黑暗。
车子平稳而缓慢的行驶着,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纸张翻页的声音,以及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开慢点。”
虽然车子没有摇晃,隋心却还是一下一下的点着头,肩膀微凉,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直到被一片温暖牢牢罩住。
她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放任自己沉浸在梦乡里。
——
不知睡了多久,隋心换了个姿势,将身体蜷缩起来,膝盖也搭上座椅。
听到动静,钟铭放下资料,目光缓缓滑过露在西装外套之外的曲线。
纯白的蕾丝和同色丝绸,已经窜到大腿的一半,上半身虽被那片深色的布料罩住,脑中却依然残留着在来时的路上,那身段,那触感。
盘起的头发落下几缕头发碎发,拂在耳边,和晃动着的珍珠耳环纠缠在一起,其中一缕还挂在嘴边,就见她动了动嘴,皱起眉,像是被那缕头发骚扰到似的。
钟铭一顿,伸长手臂,替她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
手指缠绕着碎发,一圈又一圈,随即放开,碎发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有服帖回微红的面颊旁。
指尖却像是被撩拨了似的,痒痒的。
脑海中突然跳出此曾相识的画面……
一年前,也是像现在一样,他喝了点酒,躺在长沙发上小寐,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股青涩的存在感,糅合着香甜的气味。
他闭着眼,装作不知情。
直到唇上擦过一片柔软,轻轻的,暖暖的。
却只是一下,那触感就飞快离去。
那么的着慌,快的让人来不及抓住……
——
酒劲儿渐渐透过皮肤挥发在空气里,梦境也渐渐从黑暗中脱离,隐约间,隋心只觉得有人在玩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头发跌回原处,却又被再度撩起,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发梢划过面颊,卷起一阵瘙痒。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挠,身体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似的。
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合着酒味的气息,在上方吹拂,吹过发梢,拂过睫毛,拂过鼻尖,一直来到唇边。
那气息越来越热,还带着一阵麻,就像是细小的汗毛彼此擦过。
然后便是温热的手掌,轻轻贴上面颊。
粗粝的指腹划过嘴唇。
难道……
就在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只觉得嘴唇被一个柔软而温热的东西压住,力道轻柔却又不容拒绝,轻轻啄着,一下又一下……
睫毛颤了两下,她一下子睁开眼。
近在咫尺的是两排浓密的睫毛,以及修长紧闭的双眼。
而那鼻尖正蹭过左脸。
她连大气都不敢喘,西装外套下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
只觉得他的唇,似在轻颤。
直到距离拉开,两唇分离,那只手依然停留在颊边,她清楚地看到,那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
然而,就在他睁眼的刹那,她已及时将眼闭上。
心跳如擂鼓,却不再慌张,仿佛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了一样。
——
车子已经停在寄宿家庭门前好一会儿。
后座的车门打开又合上,湿冷的空气一下子入侵四肢百骸,隋心一个激灵,抱着自己的手臂,回过身本想说一句“我到家了”。
谁知下一秒,西装外套就再一次落在肩膀上。
抬头一看,正对上钟铭的笑容。
“脸没那么红了。”
隋心下意识的去摸脸:“谁脸红了。”
“刚才喝了那么多酒,脸红是正常的。大多数人体内只有一种酶,一喝酒就会脸红,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挥发。”
原来是在说这个。
“那你呢,你也喝了不少酒,怎么不见你脸红?”
钟铭挑了挑眉:“因为我是属于酒桶型的少数人,两种酶都有。”
“就是那种怎么喝都不会脸红的人?”
钟铭摇头:“你说的是两种酶都缺的人,看上去非常能喝,怎么喝都不变色,但实际上这种人最容易酒精中毒。”
“哦。”
隋心点点头,随即就意识到,怎么聊到这里了?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钟铭低沉的声音就再次响在头顶:“你上次说,你们学校还有毕业舞会?”
“嗯,是啊。”隋心抬起头:“应该是在回国前举行。”
“那现在就要开始练习了。”
“练习什么?”
“开场舞。”钟铭微微抬手,执起她的一只手:“通常是慢四拍。”
——
隋心一怔,指尖被牢牢握住,就那样被他带动着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