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儿尖尖的脸,很是秀丽。
一步一步走近,郑城月的手越捏越紧。
她没想到在这林家的寿宴上竟会见到姜慧,她上辈子同归于尽的仇人。再见到这个女人,那些沉寂在她心里的上辈子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像她涌来。张氏和她带着弟弟妹妹好不容易从西州逃了出去,却不想半路遇到裴家人。而那个时候姜慧早已经嫁到了镇国公府。
楚家出事,姜家被贬,但祸不及出嫁女。尤其还是一个嫁到裴家的女人。
裴家人带着她母子几个上路,到了湘洲。便见到了姜慧。
姜慧假意装作认识张氏几人。在外人面前一副对她几人很好的样子,内里却对张氏和郑城月甚是狠毒,上京的路上。几次害郑家姐弟。若非他们命大,早已落得个尸首喂狗了,而小妹的眼睛便是被这女人弄瞎的,只因妹妹多看了一眼她的衣裙。而也就是在那一晚,郑城月和姜慧同归于尽。
郑城月使劲掐了掐了自己的手。
☆、交往
“表姐,你在这儿和个小丫头说些什么。珊姐姐方才还找你呢。”姜慧见楚真坐在一小女孩身边有说有笑,很是奇怪。再打量郑城月一眼,目光中带了几分不屑。
不过是个低贱的林家穷亲戚。也不知表姐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郑城月并不做声。
楚真将手里的糕点放下,对郑城月悄悄眨了眨眼,转头对姜慧道:“这是郑家小妹妹城月。上次牧表兄和大哥的狼伤到的就是城月的爹爹。”
姜慧看了郑城月一眼,并不答话,反而对楚真道:“表姐,珊姐姐方才做了首诗,你来品品。”
“真妹妹过来看看。”林之珊拉起楚真的手。
“好,我这就过去。”楚真转头摸摸郑城月的脸,附耳轻声道,“改明儿,你来我家里玩。我那儿有好多好吃的。”
郑城月笑。楚真的性格和传说中的高门小姐的性子倒是大不一样。只可惜上辈子被姜慧捡了漏。
郑城月想,也许姜慧就是想报复楚家来着。
楚真这才离了去。
林家的大宴,郑城月倒是吃了不少好吃的。
回了郑家,郑老太太很是把苦杏夸了一顿。
原来宁掌柜让苦杏绣的那刺绣很得林老太太的喜欢,当时林三太太将那绣屏打了开来,很是让在场的人惊艳。林老太太非常高兴,赏了不少好东西给林三太太。
“苦杏这技艺得人赏识,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张氏叹道。
自郑二上次被族里教训了一顿后,这段日子,倒是老实了不少。这也让何氏和郑方兄妹两过了段平静日子。
郑老太太道:“踏踏实实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张氏深以为然。
果然,没得几日,苦杏去了宁掌柜铺子里,宁掌柜给了苦杏二十两银子。又交代了好些绣活。
苦杏拿了银子,拿了五两给郑方交了学里的费用。给了五两何氏补贴家用。
剩下的竟然全部拿了给郑城月。
“若不是你绣得好,我那画又有什么用。”郑城月并不要她的银子。
偏偏苦杏很是坚持,“以后我们还要长长久久合作的。你这次不收,我以后又怎能开口问你要花样。”
郑城月道:“这钱是你的辛苦钱,我又怎能要。你如此,我以后可不给你画了。”
苦杏再要说话,反倒是与她一起过来的郑方道:“我看不如这样,这次城月你就全拿了。以后每次苦杏的绣品,城月都拿二成,长长久久的,也不在这一次。”
“这不错。就这样吧。”苦杏抚掌同意。
兄妹二人都是坚持的人。郑城月凹她二人不过,只得同意。不过这次银子,她也只取了其中三两。
张氏听说后,便笑道:“你三人小小年纪,倒学会做生意了。”
苦杏的绣品卖的人家越来越多。郑城月翻着花样的给她画花样。日子倒是过得极快。郑霖一直想为郑城月请个老师,奈何一直未有合适人选。
好在郑城月有米先生的书,倒也看得下去,虽然很多书她都读了,可是其中意思也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也聊胜于无。
过了十月,边城开始下起了雪,郑城月生辰才过,便意外接到了楚真的帖子。 郑城月倒也未料到楚真倒真的请她去做客了,她当时也只当楚真说笑罢了。越是想避开的,却发现有些避不开。
郑城月找了个理由拒了。
反倒是楚真听了婆子来说郑城月病了,着人送了些礼物到了郑家。
“这楚姑娘心这般好。”张氏笑道,对女儿的病并不怀疑。
郑城月不答,歪头睡了。
等到她“病好”,楚真却又送了帖子过来问她的病。
郑城月有些迟疑。找了个理由问郑老太太:“祖母,若是你明知道和人交往有危险,或者受他牵连,是不是一开始就不交往更好一些?”
“这世上万事都有危险。你小时候走路还有危险呢,难道因为害怕摔倒就不学走路了?”郑老太太对孙女儿笑道,“和人交往也是这样的,只要对方品性没有问题。你依着本心交往便是。”
郑城月又道:“若是有人故意骗你呢。”
郑老太太以为她是担心和楚姑娘处不来之事,便笑道 :“楚姑娘既然问起了你,你总该得答谢人家,这是该有的理数。楚姑娘门第高贵,你心里有所顾忌也正常。只是人活着就该豁达一些。你如此纠结迟疑,心事太重,可不是好事。和人交往最重要就是以诚待人,万不可玩弄心思,卖弄小巧。你不求楚姑娘什么,和得来则好,合不来就不要计较,正常交往就是。”
郑城月笑,心里却有了计较。过了两日写了帖子送去将军府,又让春枝准备了礼物送去了楚家。
半月后,接到楚真邀她去玩的帖子。 “这去将军府,可要带什么才好。”张氏很是忐忑。
“带点新鲜的蔬果吧。”郑城月并不在意,将军府位高权重的,想来什么都不缺。
一边的郑老太太道:“我看可以,带上点时下的蔬菜。对了,城月,我看你最近捣鼓的那卤味不错,不如带点过去给楚小姐尝尝鲜。”
郑城月闲暇时间,便是捣鼓吃的。最近爱上了卤味,便自己在家里各种尝试。她手艺不错,郑霖前日拎来了好几只兔子,全被郑城月做成了卤味,味道颇为不错。
郑城月便让春枝装了。
坐在楚家来接人的车马上,郑城月闭目。上辈子哪有这些?越是想离得远,发现总离不了。
将军府的布置并没有郑城月想象的那么富丽。反而有种严肃的古朴,然而各种种植的花草和摆设,又透着优雅。即便两辈子为人,郑城月都不得不承认,楚家的审美品味远远高于她前辈子看过的那些富贵人家。
“小姑娘来了。”姜氏是个美丽的妇人,见了郑城月,很是和蔼。
郑城月是见过姜氏的,只是上次见面,竟未料到如今她还跑来了人家做客。郑城月有些不是滋味。
“你爹爹可大好了?”姜氏一眼就看穿了郑城月,笑着问道。
郑城月道:“已经大好了。谢谢夫人关心。”
姜氏见她懂礼,笑了一笑,对楚真道:“你看她虽小,可不像你这般。”
楚真表面上是个淑女,可是转头就能变个样。
楚真笑着挽起母亲胳膊,撒娇叫道:“娘。”
姜氏挥了挥手,对郑城月道:“你们去玩吧。”
楚真接过郑城月的礼物,笑道:“妹妹带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郑城月答道:“是我做的卤味。带来给姐姐尝尝鲜。”
楚真欢呼一声,立即叫人拿来装了盘子,端了上来。
“走,跟我去院子里。”楚真拉着郑城月的手,“我之前就想请妹妹来了。可是一直未得闲,现下可好了。你病好了,而我也终于有空了。”
原来京里楚真外祖母生辰,楚真被姜氏拘着要让她做点东西送到京里去。
“我做得又不好。要我说,还不如买来送去。”楚真抱怨道,给郑城月看她的手。
郑城月道,“你做得好与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外祖母的一片心。”
楚真逗她道:“哎呀,你小小年纪,还知道这道理啊。”
郑城月道:“我不小了啊,十月我才刚过完七岁生辰了。”
楚真笑道,“不错,不错,是很大了。”
此时外面下着雪,边城的雪很大,两棵梅花树在白雪中挺立,很是好看。
楚真的屋里烧得很是暖和。楚真令人打开了窗户,将郑城月抱上塌上,塌下地龙烧得很暖,那塌正对窗户,也不让人感觉冷。
楚真的侍女柳芽在踏上放上案几,摆上郑城月带的卤味和几位点心果子。
楚真平时里本来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听郑城月说起边城风物来,很是有趣。
两人在踏上坐着,倒很是惬意。
“哎呀,那冤家来了。”楚真看了一眼窗外,不由叹气。
☆、雪
郑城月随她话看了过去。
只见鹅毛大雪中,穿着黑色披风的楚然施施然走了过来,那只狼跟在他后面,一人一狼,在这雪天里,竟然带出了种微微萧瑟的味道。
不过还是个少年,怎会这般奇怪。郑城月眨了眨眼。
一边的楚真见她表情,安慰她,“别害怕,他那只狼不会咬人。”
郑城月问:“楚公子怎会养了只狼?”
楚真道:“他打猎的时候,发现一只母狼死了,但是肚子里却有只小狼,便把这只小狼带了回来。”
两人说话间,楚然已经掀开帘子进了屋来:“听母亲说,小汤圆来了?”
“我不叫汤圆。”郑城月纠正他。
楚然将披风递给了侍女,到了那塌前,笑嘻嘻道:“还带了股奶香味,这不是汤圆?那是什么?”
“总之,不是汤圆丸子。”郑城月扭头,真是被他气死了。
楚然见她生气,那张圆脸鼓起,忍不住伸出跟手指戳了过去,顿时那张小脸,如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凹下去一个涡。
一边的楚真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嗯,看来确实不是汤圆丸子,是小包子。”楚然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