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别人尤其是那个正口吐泡沫骂得起劲的女人看见自己,忙跌跌撞撞地躲进青石路边那郁郁葱葱的葡萄架下,侧耳听着从那个女人口中吐出的既恶毒又难听的话。
她心中一阵绞痛,眼泪就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使劲用牙齿咬住下唇,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胆战心惊地躲在蚊蚁成群的葡萄架下,一直等到天色黑下来,那个女人意犹未尽骂骂咧咧一边扬言还要再来一边开车离去,等到围观的人群都议论纷纷地离去之后,她才敢像个小偷似的,东张西望蹑手蹑脚地开门进了屋。然后,“砰”的一声关紧了门,扑在床上抱着枕头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拨通了林思凡的手机:“思凡,我……我……”
“少君,怎么了?”林思凡吃了一惊。
“你快过来一下,好吗?”
“别小孩子气,少君,我正在陪日本客户吃饭。”
“我不管,你现在不来,以后就别来了!”她赌气地把电话一摔,又抱着枕头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忽然想到等下思凡来了看见自己这副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的样子,一定会不高兴。忙又下床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整理着乱蓬蓬的头发化着淡妆,一边不住地擦着眼泪。
不一会儿,楼下有人按小车喇叭,梅少君知道是林思凡来了。
林思凡刚一开门进来,她就像看见亲人一样,一把扑在他宽厚的怀抱中伤心大哭起来。
“少君,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林思凡好不容易才劝住她的眼泪问。
梅少君哽咽着说:“刚才……刚才你老婆来过了……”
“什么?”林思凡脸色微微一变,“她来干什么?她有没有看见你?”
“她是来找我算账的,不过那时我刚好没在家,没被她看见。”
林思凡这才松口气,又轻轻握住她的手。
梅少君收住眼泪,温柔地把头靠在他怀里,幽幽地问:“思凡,我们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呀?”
“快了,少君,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跟她离婚。”
“为什么要再过一段时间?”梅少君在他怀里撒着娇说,“不嘛,我现在就要跟你结婚,我要做你名正言顺的太太,好不好,思凡?”
林思凡一边吻着她脸上晶莹的泪珠一边说:“我也想呀,小傻瓜,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目前我的公司有她和她娘家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如果我现在贸然提出跟她离婚,她若一气之下收回股份,我的公司就很难在商场立足了。”
“那怎么办?”
梅少君勾着他的脖子仰着头问。
“我正在向美国和新加坡拓展业务,等再做成几笔大生意,我名下的固定资金多起来之后,我就不怕她抽掉股份了。”
梅少君仰头看着他的脸,懂事地点点头。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她也不愿意他的公司因她而垮掉。
她转念想了想说:“思凡,我不想在这里住了。”
林思凡知道她的心思,点点头说:“好吧,我还有一栋祖屋在乡下,明天我带你过去看看。”
梅少君依偎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头,美丽的脸颊上这才露出幸福的微笑。
第二天,林思凡用宝马轿车把梅少君带到了乡下。
林思凡的祖屋坐落在乡下一个山清水秀少有人迹的僻静之所,是一幢两层的小木楼,古香古色的楼檐上爬满了青藤。大门紧闭着,门顶有三个大字:彩云阁。
“彩云阁?”梅少君呢喃着这个名字,神往地说,“有山有水有彩云,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多么美丽的地方呀!”
林思凡告诉她说:“这彩云阁是我爷爷年轻时专为彩云奶奶一个人建的。”
他边说边上前拍了拍门。
不一会儿,厚重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精神很好但表情冷漠的青衣老妇人。
林思凡说:“她是彩云奶奶生前的丫鬟。彩云奶奶死后,她一直一个人守着这幢房子,已经几十年了。她会武功,据说年轻时四五个大汉也近不了她的身,现在每天早上还会耍两招锻炼身体呢。所以你看她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但精神却很好,看上去才五十出头的样子。你叫她小青就行了。”
“叫她小青?”梅少君怔了一下,怎么能这么称呼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呢。
“她的名字就叫小青,你叫她大妈大娘大婶,她是不会理你的。”林思凡对那叫小青的老妇人说,“小青,这位是我朋友梅小姐,她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希望你能照顾她一下。”
小青上下打量梅少君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梅少君微笑着朝她轻轻弯了弯腰,说:“老人家,打扰您了,不好意思!”
小青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面无表情,也不答话,提着他们的行李“噔噔噔”地就进了屋。
梅少君怔在了那里,林思凡牵住她的手笑笑说:“别介意,她就是这样的怪脾气,听人说自从彩云奶奶死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言脾气古怪。不过她人很好,心地善良,以后你慢慢就明白了。”
梅少君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进得门来,她抬头看见大门对面的墙壁上奉着一个青烟缭绕的神龛。
神龛上镶着一张画像,画上是一位年轻女子。身着一件红色旗袍,宛若天边飘来的一朵彩云,再加上那张清秀美丽青春妩媚的脸和高挑的身材,连一向自诩容颜出众气质不凡的梅少君也自叹弗如,看得呆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林思凡指指神龛说:“这就是彩云奶奶年轻时的画像,怎么样,漂亮吧?”
梅少君呆呆地看着那张画像,点点头,可她又总觉得这位彩云奶奶并不止漂亮这么简单,那双幽深的眼眸里,似乎还深深地隐藏着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
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呢?她又说不上来。
林思凡拉拉她的手臂,笑笑说:“傻瓜,别发呆了,上楼去吧。”
上了楼,来到卧室,只见里面装饰典雅精美,古香古色,使梅少君有种走进古代女子闺房的感觉。尤其是那张红木雕花的梳妆台和那张床,更令她一见心动。
那张床是用稀罕的枣红木打成的,四平架上全是镂空雕花。黄灿灿的金边,格外耀眼。小巧玲珑的抽屉上,配着铜环扣锁,风儿轻轻一吹,叮叮当当,如鸟儿歌唱一般鸣叫,更似一段美妙奇特的音乐。
梅少君一见就有一种想要上去躺一躺的冲动。
林思凡看着她陶醉的样子,笑笑说:“怎么样,这地方还不错吧?”
梅少君环顾四周,点点头说:“这里山清水秀,布置典雅高贵,的确是个好地方,可以看出她原来的主人绝不是一个流俗之人。”
“算你有眼光,听父亲讲,彩云奶奶是当时有名的才女,只可惜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
“咳,老一辈的事,我也不大清楚。”林思凡转换了话题,拥她入怀,说,“你就先住在这儿,以后我每星期抽空来看你一次,好不好?”
梅少君没有说话,一想到以后那独守空房寂寞无边的漫长日子,就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正在这时,小青上来敲敲门,向林思凡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林思凡拉起梅少君说:“小青已弄好了饭菜,我们下去吧!”
晚上,林思凡关掉手机,留在彩云阁过夜。
就在那张锦帐缤纷、鹅毛被软得如云堆的枣红木床上,林思凡熟练地褪掉了梅少君身上的衣裙,温柔地轻抚着她每一寸肌肤。
梅少君醉眼迷离。那古老的枣红木床、那铜环扣锁发出的叮当悦耳声,以及周围那温馨典雅的一切,使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感觉。
当林思凡进入她身体时,她竟忍不住快乐而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当高潮过后,狂风暴雨渐渐远去之时,她不经意地向窗外望了一眼,忽然看见一片若有若无的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似人影,又似树荫。
她的心“怦”的跳了一下,忙推了推身旁的林思凡,但他却已熟睡过去,毫无反应。
第二天清晨,林思凡没吃早餐就匆匆吻别梅少君走了。
偌大的彩云阁就只剩下了梅少君和小青两个人,加上小青又从不开口说话,叫梅少君吃饭、起床什么的,都只打打手势,也不管她看清没看清就走了。
梅少君简直无聊透了。
有时候她实在闷得受不了,就去外面的山路上树林里走走,散散心。
有时她也在心里问过自己,付出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爱,为了思凡,为了我俩以后的幸福生活!
一这样想,她就觉得自己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
她想,小青一个人在这里独居几十年也没什么,自己小住一段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样一想,她心里便舒畅许多。
那个古里古怪的老太太小青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她的到来而有多少改变。
她照旧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也不知她起这么早干什么,可能是林思凡说的“练功”去了吧;晚上则坐在彩云奶奶的神龛前敲打着木鱼,捻着佛珠,闭目修行;连白天也是常坐在神龛前发呆。
她对梅少君的态度也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好像这栋古楼里仍然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这天,是梅少君住进彩云阁的第三天。晚上,外面月色很好,圆圆的月亮透过窗棂把银色的月光轻轻洒在梅少君床前。
轻风明月勾起她对林思凡的无限相思,她躺在床上,看着床前明月光,思绪万千,难以成眠。
忽然,眼前光线一暗,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窗外的月光。
她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挑颀长裙裾飘飘的影子映在窗户白纸上,时而清晰入微时而模糊难辨。
啊!她大吃一惊,“谁?谁?”她颤声惊叫道。
叫声未落,只听“梆梆”几声传来,似是穿着木屐走路的声音,那人影一闪即逝,来去无踪,犹如幽灵鬼魅一般。
梅少君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想:这个人是谁呢?是小青吗?不像。小青没有这么高挑修长的身材。
可这彩云阁里只有她跟她两个人住,除了她,还有谁呢?
难道,难道……梅少君忽然全身都颤抖起来,难道那根本就不是人,是……是鬼?一想到这,她全身冷汗直冒,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这一夜,她再也没敢合眼。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小青,可小青对她那一如既往的冷漠态度,又使她打消了念头。
她知道她绝不会相信这房子里会闹鬼。
她想着昨晚的事,进出门时,就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踢着了什么东西,差点摔一跤。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对木制的高跷。
就在这时,小青忽然跑过来,捡起高跷藏在门边,似乎生怕她偷走一样。
梅少君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在心里想着昨晚那个神秘的身影。
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看错了吗?她再次对自己提出了疑问。
可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怀疑和想法,因为她一连三个晚上都看见了那个恐怖的鬼影,也听到了那阵奇怪的木屐声。
她知道这绝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就在她心惊胆战不敢再在这鬼气阴森的彩云阁住下去之时,林思凡来了。
天色刚一暗下来,已经忍受了一个星期分别之苦的林思凡就有点急不可待地抱着梅少君上了楼。
在那张古老而浪漫的枣红木床上,他正欲伸手去褪梅少君身上的衣服,梅少君却忽然一把扑在他怀中嘤嘤抽泣起来。
林思凡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少君,谁欺侮你了?”
梅少君一边啜泣一边道:“是你……是你!”
“我?我怎么欺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