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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沈沣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推开窗户能看到花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孙廷雅回去时沈沣已经睡了,她换上睡裙刚想上床,就被他攥住手腕扯到了怀里。孙廷雅笑,“你装睡?”
    “等你老半天,再不回来就真睡了。”
    床很暖,他的怀抱更暖,手臂长而有力,放在脖子下给她当枕头。可惜孙廷雅觉得不舒服,挣扎着换了个姿势,趴到他胸口盯着他,一根指头在下颔处划过,“哎,你到底出没出老千?”
    沈沣一脸“你居然也怀疑我”的受伤,孙廷雅不为所动,他于是叹口气,“没有。”
    “那你怎么办到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好些牌你是故意喂我的,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那还不简单,记牌呗。”
    孙廷雅挑眉,沈沣说:“看看桌上有哪些,再观察一下你们各自打的牌,大概就能猜到你要什么了。
    “奸猾!”孙廷雅戳他额头。
    “哪儿比得过您啊。”沈沣握住她手指,再顺势把整只手都攥到掌中,“不过我倒是奇了怪了,您平时这算无遗策的,麻将打得很一般啊。技术够呛……”
    “本来就不会打。我也想记牌,可惜我的记性……”她耸耸肩,“你忘记我脸盲了?有这种病的人,记忆力基本也不怎么好,这是附加礼物。”
    她说完叹了口气,好像真的在无奈。沈沣很少见她在某件事上束手无策,笑着摸摸她头发,“小可怜,别气馁,以后有什么我帮你记。”
    小,可,怜?
    她眉毛危险地扬起,口气却很平静,“你可怜我?”
    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辗转厮磨良久,才气息不稳地抬起头,手顺着探进她睡裙,“不,是你可怜我。好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
    大年初二,两人又赖床到中午,才吃完周安琪精心准备的午饭,驱车离开别墅。周安琪送她出门时眼里满是调侃,孙廷雅知道她在暗示什么,自己在她家里作客,和老公拖到快中午还高卧不起,傻子都知道昨晚折腾什么去了。
    不过孙廷雅很淡定。她和周安琪可是从初吻到初夜都深入交流过的关系,这点小事简直不足挂齿。
    大街上人比昨天多了些,店铺也重新开始营业,一派勃勃生机。沈沣开着车,孙廷雅以为他要带她回家,谁知汽车拐来拐去,最后在一家大型家居城前停下。
    孙廷雅问:“来这儿做什么?”
    “我们的房子,那些东西该换换吧?”沈沣说,“都是妈和装修公司挑的,长住的话,还是要有些自己的喜好在。”
    孙廷雅撑着头,沈沣凑近,含笑问:“你不会还打算回酒店吧?我很喜欢那套房子,地段好,格局也不错,咱们搬过去住吧。”
    孙廷雅有时候也觉得,他们之间之所以缺少点夫妻的感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两人甚至都不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怕身处同一城市,还要约出来才能见面,比大多数情侣都不如。现在沈沣想搬到一起,她虽然意外,却也觉得这个想法很正常,可以采纳。
    既然决定换,那就索性换个痛快。孙廷雅买起东西来从不手软,沙发地毯壁纸窗帘,每一样她都有意见。沈沣虽然是提议者,也被这阵仗惊住,家居城的店员笑道:“先生和太太是布置新房吧?那是得好好挑选。对女人来说,只有这套房子是任我们发挥的疆场,在这里,无论是谁都得听我们的!”
    店员看人不太准,以孙廷雅的身家,可以任她发挥的房子大概有很多。然而她站在明亮的水晶灯下,认真搭配窗帘和地毯颜色,侧颜安静、肌肤如玉,如同一个寻常的美丽主妇。沈沣忽然就看走了神。
    孙廷雅最后表示,卧室的床她也不喜欢,和沈沣一起去看床。前面都安静旁观的沈沣这时却有意见了,“我觉得那张床挺好,不用换。”
    孙廷雅正在试一张地中海风格的白杨木床,蓝白灰三色相间的床单,配上雪白的床头,清新浪漫,确实让人联想到白云大海。她坐在上面,感受床垫的弹性,最后干脆躺下来,“为什么?那张床和我家里的太像了,没新意,我看腻了。”
    沈沣在旁边躺下,偏头看她。四目相对,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好像又回到了昨夜,“但是那张床有纪念意义,我不同意换掉。”
    纪念意义?
    孙廷雅反应一瞬,没好气在他额头弹了下,“不正经。”
    斟酌半天,床到底还是没换,两人回家不久,孙廷雅放在酒店的东西也先后送到。硕大的箱子一个接一个打开,里面全是她的衣服,各大品牌的新款,丝绸薄纱、材质各异,安静躺在里面,因为来不及穿,其中大半连吊牌都没摘。帮忙整理的是两个年轻女孩子,每开一个箱子就忍不住轻轻抽气,那架势,好像手下是潘多拉的魔盒,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衣帽间藏在主卧室里,雪白的欧式双开门,金属门把,一打开就是一条铺着地毯的通道。里面很大,几乎能抵得上大半个卧室,两侧白灯如昼,照耀着空荡荡的衣橱,尽头则是一个鞋架,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一共有十几层,等待女主人的填充。
    孙廷雅此前从没进过这里,此刻才满意一笑,“谁设计的这房子?给他个好评。”
    工作人员帮她把衣服挂好,衣帽间也只用掉三分之一的空间,鞋架更是只放了三层。孙廷雅站在中间沉思,沈沣从后面搂住她,咬着耳朵笑,“明天我也把东西搬过来,老婆大人愿意给我让出点位置吗?我的衣服不多,占不了多少地方……”
    孙廷雅侧眸,明亮如星,“好的呀。”
    沈沣一愣,她的普通话里居然带出了上海口音。孙廷雅向来潇洒性感,这样的吴侬软语本该和她很不搭调,可女人抿唇轻笑,竟真有股让人移不开眼的娇慵。
    孙廷雅也察觉了,有点意外的挑眉,“跑调了。真难得,我普通话一级乙等呢,差一点就够去央视当主持人了。”
    “哟,那你很厉害呀。我都没考过普通话呢。”沈沣说着碰碰她额头,闷笑道,“挺好听的,再说一句试试?”
    居然调侃上她了。孙廷雅从善如流,当真拉住他领带,含情默默道:“小册老,侬活腻了哇!”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最后一句咨询了上海的小伙伴,本来想说“侬作西啊”,就是你找死啊的意思,但是觉得没有“侬活腻了哇”有感觉,然而这句话上海的小伙伴翻译不出来,就直接这么写啦~大家可以理解成孙廷雅害怕沈沣听不懂“作西”,攻击不能达到效果,所以减轻了难度【坚定握拳终于开始同居生活~\(≧▽≦)/~
    第53章
    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周围朋友断断续续都去祭祖了,孙家一直习惯清明扫墓,倒是不需要孙廷雅为此赶回上海。但是初十那天,沈沣却说他们家要去祭祖,让孙廷雅跟着一起。
    环境优美的公墓,因种植着松柏,即使是冬天山上也一片青绿,草木茂密、生机勃勃,和成排的白色墓碑形成鲜明对比。昨晚刚下过雪,空气里浸润着丝丝寒意,冻得人鼻头隐隐生疼。
    程品君放上鲜花贡品,笑着说:“妈,还没见过您孙媳妇儿吧?这是小雅,阿沣的媳妇儿,您在天上可得庇佑着他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孙廷雅在墓碑前跪下,很认真地烧香磕头,袅袅青烟里她的神情虔诚而沉静。程品君有些意外,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喜欢守老规矩,之前顾家的儿媳妇头回去扫墓,居然不乐意下跪烧香,最后顾老爷子脸都冷了,她才不情不愿磕了个头。这么想着,她就有点安慰地笑了,孙廷雅虽然前两年行事略荒唐,最近却表现得实在不错。
    孙廷雅上完香后,沈沣低声说:“你好严肃。”
    这种场合,难道不应该严肃?孙廷雅用眼神问他。
    沈沣耸肩,“我奶奶性子开朗热情,喜欢笑,也喜欢看别人笑,你表情喜庆点更讨她欢心。”
    孙廷雅直觉他在耍自己,沈沣摸摸她的脸,叹道:“我知道,丑媳妇儿见公婆总有点紧张,更何况现在见的是列祖列宗。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他说完,当真上去点燃了一炷香。男人笑得眉眼弯弯,非常好看,简直称得上风流倜傥。孙廷雅眉头挑得老高,觉得他根本走错了地方,不该来给祖先扫墓,应该去夜店泡小妹妹。
    眼看沈沣跟奶奶聊起了天,孙廷雅往后退了点。她没有说,这么严肃不止是因为场合,还因为她想到了雨璇。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没有再见过她,甚至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读书时丽君总说,她和雨璇这么志趣相投,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应该当亲生姐妹。但其实她们不是一开始就投契,最初的时候,雨璇应该很讨厌她。
    她们是文法学院,女生多,漂亮女生也多,但雨璇的美丽在其中依然很扎眼。那会儿她在年级上很有名,因为是公认的系花,也因为年级第一的成绩,男生们都说这是传说中的“美貌与智慧并存”。
    可另一方面,雨璇太傲慢,也不爱跟人打交道。她是大理白族人,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一直拿着高额的助学金。然而因为打扮得体、谈吐文雅,并没有让人觉出穷酸气,直到某次系上的老师在回复她关于助学金的邮件时,不小心点成了群发,这才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女生们嫉妒她,背地里叫她“贫穷贵公主”,言辞里满是讽刺与恶意。
    与之相对应的,孙廷雅却是真正的公主。大家都知道她是海盛孙家的人,成绩优异,长得也不错。虽然比不上雨璇那种让人惊艳的美,不过当一个女孩足够有钱足够时尚足够有品位,这点容貌上的差距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们本来不住一个寝室,大一下学期雨璇和原来寝室闹翻,恰好她们寝室有女生去了荷兰留学,老师就把雨璇调了过来。
    她搬东西那天没有人帮忙。郁小穗和陈丽君都在迟疑观望,孙廷雅在床上玩电脑,整个寝室就听到她忙碌的声音。过了会儿隔壁寝室的女生过来找孙廷雅,因为晚上是其中一个人的生日,在海盛定了酒席,调侃说一定要大小姐为她保驾护航。
    她们也看到雨璇,故意不搭理她,一群人热热闹闹,陈雨璇神情淡定,继续整理自己的床铺。等到快出门时,孙廷雅却忽然回头,问她:“哎,我们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过生日的女孩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她笑着说:“小雅你说什么呢?我和……陈雨璇同学又不熟,就不麻烦她了吧。”
    孙廷雅没理她,还是盯着陈雨璇。她转头看她,长发如云、肌肤皎洁,眼中竟藏着淡淡的讥讽,似乎在笑话她此刻的行为。
    她凉凉道:“不用。我晚上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
    下山后孙廷雅就有些沉默。沈家人要回老宅,沈沣不跟他们一起。他顺着高速开了会儿,笑着问孙廷雅:“今天我一哥们儿新店开张,跟我去捧个场吗?”
    沈沣口中的哥们儿,是当年跟他一起玩赛车的队友。沈沣离队后他们还继续玩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先后退役,其中跟沈沣最要好的兄弟开了家粤菜馆,生意做得很不错,今天是海淀区分店开张的日子。
    大堂内坐着五六个长手长脚的男人,本来正插科打诨、拍腿大笑,听到动静都望过来。当中的男人率先起身,他长得高大俊朗,笑起来有股英气,径直给沈沣来了个拥抱,勒住他脖子道:“你小子有空啦?知道来看我啦?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沈沣挣开他,骂道:“跟个怨妇一样,爷爷我取向正常,没工夫搭理你。”
    男人嘻嘻一笑,转而对孙廷雅说:“嫂子好,我是阮浩,久仰久仰。”
    孙廷雅觉得他口吻有点奇怪,似乎隐藏了某种兴致勃勃的情绪,看自己的眼神也充满探究。不过她没有多问,微笑道:“你好,我是孙廷雅。”
    其余男人也是当年车队的赛车手,沈沣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他们又轮流给孙廷雅问好。明明都是热血冲动的性子,却在她面前表现得跟一个比一个绅士,孙廷雅觉得自己像接见外宾的领袖,依次跟他们握手。她这么想着,谁知最后一个单眼皮娃娃脸的男人抓住她的手,真的无比虔诚道:“首长好首长好,首长一路过来辛苦了。”
    众人大笑,孙廷雅也绷不住笑了,“恩,同志们也辛苦了。”
    餐厅不算很大,但装修挺不错,细节处可见雅致。沈沣随口夸赞,阮浩得意道:“当然了,这回我可是有军师的!比朝阳的总店装修得好多了!”
    他们推门而入,包厢内坐着个女人,身穿白色大衣,长发披散,闻声回头,冲他们淡淡一笑,“三哥。”
    沈沣有些意外,“瑾予,你也在?”
    陆瑾予语气慵懒,“怎么,我不可以来?”
    沈沣反应过来了,阮浩口中的军师应该就是她。陆瑾予和沈沣打小交好,当年他玩赛车,陆瑾予还去当过观众。他介绍说这是我妹妹,一群男人见她漂亮,坏笑着忽悠她当拉拉队,可惜陆大小姐高冷一瞥,大家就摸摸鼻子,讪笑着撤退了。
    她和阮浩也算老朋友,帮忙设计装修很正常,来照顾他的生意更正常。
    陆瑾予也看到了孙廷雅,手放在口袋里,笑容有几分隐隐的矜持,“孙小姐好。”
    孙廷雅也是笑,“好久不见,陆小姐。”
    阮浩说:“哎哟我真受不了你们文化人,这么客气做什么?瑾予,嫂子,还有老沈,都坐都坐,我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你们正好替我尝尝。”
    孙廷雅扬眉,“老沈?”
    “你不知道?当时在队里,数他岁数最大,所以我们就叫他老沈。我最嫩,我是小阮。”
    孙廷雅瞥一眼沈沣,眼睫似蝴蝶轻颤,她戏谑道:“老沈。”
    沈沣微笑,“恩,小孙。”
    阮浩的午餐果然丰盛,一系列著名的粤菜都被摆上了桌,太爷鸡、护国菜、潮州烧鹰鹅、猴脑汤等等等等,最后甚至上了一道脆皮烤乳猪。幸好在座能吃的人不少,否则这顿就有的剩了。
    沈沣亲手帮她盛了碗汤,孙廷雅还没有道谢,对面就有人抗议,“老沈,别在兄弟面前秀恩爱好吗?我还单身呢!”
    “虐狗不道德!怎么也是水里来土里去的关系,照顾点我们的心情好伐?!”
    沈沣点燃支烟,懒洋洋一笑,“之前不是一个个都嚷着要见我老婆吗?现在见到了,又受不了了?正好让你们看个明白,我俩待一起就是这么个情况,要不乐意瞧下回千万别凑过来。”
    阮浩拍桌,“无耻!太无耻了!”
    孙廷雅本来胃口不大,今中午却吃了好一些,最后沈沣都忍不住问:“你很饿?”
    阮浩很欣慰,“看来嫂子很满意,我得给大厨加工资。”
    陆瑾予说:“也不一定。我看孙小姐好像有心事,我心情不好时,也喜欢吃东西发泄的。”
    沈沣和阮浩一愣,孙廷雅放下瓷勺,淡淡道:“是大厨手艺好,你应该给他们加工资。”
    中途沈沣出去上洗手间,回来时却在走廊看到了陆瑾予。她站在拐角处,身侧是一尊硕大的青花瓷瓶,衬得她窈窕纤细,头顶的橘黄小灯抖落淡淡光晕,她白衣胜雪,似皎皎木兰临风而立。
    沈沣问:“找我有事儿?”
    陆瑾予走了两步,两人距离更近。她皮肤原来很白,可惜这两年环游世界,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这么久没见,有许多话想跟你聊。上回你过生日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沈沣:“在这儿聊?”
    陆瑾予没理他的疑问,自顾自说:“我小时候觉得你真讨厌,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从来没个长性。那时候你跟楚楚谈恋爱,她可是我的大学室友,你居然都敢下手。最后把人女孩子心伤透了,现在还在加拿大不愿意回国。”
    沈沣举起双手,“我错了姑奶奶。为这事儿我都请了你十几顿饭了,你预备敲诈一辈子么?还有啊,你在这里说说就算了,可别让我老婆听到。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婚,小丫头可要守江湖规矩啊。”
    陆瑾予抬眸,有点挑衅,“你就这么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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