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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守夫人叉腰怒气冲冲道:“你外面听来的什么流言蜚语也敢乱传!高判司和李都督一表人才,关系亲近点,怎么就是断袖了?!”
    刘汝康双手护着自己的耳朵道:“不是乱传,我亲眼看到的!”
    太守夫人一怔:“什么?”
    刘汝康松开一只手,指了指李景若,又立刻抬手把耳朵护上:“刚才在高判司的府上,李都督当着众人的面跟高判司亲热!嘴对嘴亲上了!我真的亲眼看到的!”他苦着脸直跺脚,“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实则刘汝康并没有瞧见两人亲嘴儿,只是他站的位置恰巧是在李景若身后,隐隐约约就觉得两人亲上了。至于亲了哪儿,那也没看真切。他的确觉得高展明和李景若都是好家伙,可好归好,做女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自个儿的闺女今年才十五岁,是个秉性天真纯良的,高展明和李景若两个家伙肚子里的水还不知道有多深呢,真要把闺女嫁过去了,还不得让他们吃得死死的?更何况这两个人之间说没一腿都没人信,自己稍稍添油加醋,也不算冤枉了他们。
    太守夫人一惊,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目光在李景若和高展明之间来回地转。
    高展明失笑。李景若不过是报复自己取笑他,因此才把那老妪的涎水也蹭到自己脸上来,刘汝康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变成两人……嘴对嘴亲上了?别说他跟李景若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就算他们俩真有点不可告人的事,又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做那种事?刘汝康也真是……
    太守夫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听谁的。在她心里,高展明和李景若顶多也就是感情好些,毕竟都是京城出来的贵族子弟,且两人又心气相投,难免就比旁人亲近。这两人要真有点什么,那还不得避着人?哪能让流言就这么传的沸沸扬扬的?好歹一个皇族子弟堂堂正三品的都督,另一个也是太后的亲侄子呢。因此外面的流言她虽有耳闻,却从来是不信的。今日刘汝康又说亲眼看见了,到底怎么回事?
    高展明本想否认,然而张开了嘴,却又闭上了。若是解释清楚,化解了误会,太守夫人执意把女儿嫁给他怎么办?要不然还是误会着吧,反正李景若在他府上住了这几个月,外面流言都闹得满天飞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个,也省过再找别的借口把太守夫人给得罪了。
    高展明把探询的目光投向李景若,李景若正看着他,两人视线相撞,李景若挑眉道:“刘太守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刘汝康嘴硬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反正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李景若慢悠悠道:“我和高判司之间是清白的。”
    高展明暗暗扯了扯李景若的衣袖,轻咳了一声。
    李景若只做不懂他的意思,眨着眼无辜地看他。
    高展明心里暗骂李景若幸灾乐祸。李景若这么个七巧玲珑心,自己那点心思,难道他会猜不透?眼下是故意装傻呢!
    李景若故作明白了高展明的意思,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又道:“想必是刘太守的位置站的不好,看岔了眼吧。”
    高展明:“……”
    太守夫人听了李景若的话,松了口气,又要去揪刘汝康的耳朵:“你冤枉了人家一次还不够,你还敢再犯一次?”
    刘汝康欲哭无泪:“夫人,你干啥非要把灵儿嫁给高判司。”
    太守府人瞪了他一眼,转头抱歉地对高展明和李景若笑了笑,道:“有些话我要和老爷说,二位大人先坐,我去叫人上茶。”
    高展明连连点头:“好。”
    太守夫人和刘汝康走远了。
    太守夫人拎着刘汝康转过一道长廊,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自家夫君道:“他又能干,又有颗良善的心,相貌家事样样没得挑,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她早几年就开始为选婿的事烦恼了,挑了又挑,一个都看不上。她倒也想把女儿嫁给李景若,可李景若毕竟是皇族子弟,稍嫌高攀了些,况且李景若又是个风流的,怕是日后妻妾满门,女儿嫁过去要吃亏。高展明虽是高家子弟,可毕竟是个失怙子,母家也倒了,而自己是个侯门嫡女,刘汝康又是个太守,两户人家还算相当。
    刘汝康虽也觉得高展明好,可挑女婿,他还希望挑个老实的,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嫁过去吃亏。高展明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他自己是个男子,他心里明白,这种男人寻常女子根本驾驭不住。因此他不住叹气,赔笑道:“夫人呐,要我说,我们的宝贝千金全天下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
    那两个人一走,高展明就松了口气,转身目光幽幽地看着李景若。李景若一脸关怀:“君亮,都是愚兄的错,愚兄先前不该那样戏弄你,没想到竟然叫刘太守误会了,坏了你的名声。你放心,愚兄一定会在太守和太守府人面前解释清楚,不能坏了你的好姻缘。”
    高展明深深吸了口气:“李兄,你能不能帮愚弟一个忙?”
    李景若问道:“什么忙?”
    高展明道:“方才刘太守说的事,不如就认了吧。”
    李景若挑眉:“认了?这样不好吧,这断袖的名声传出去,高大人以后还怎么娶亲?怕是好人家的姑娘都会有所忌讳了。”
    高展明嘴角抽了抽,道:“愚弟暂时无心婚娶之事,还请李兄帮个忙,就当是……再开个玩笑。”
    李景若斩钉截铁道:“我从不开玩笑。”
    高展明一时无语。这家伙,平日十句里没有一句正经的,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开始大义凛然,他若是从不开玩笑,从前说的那些个混话难不成都是当真的?
    李景若道:“更何况,此事若是传开了,坏的可不是高判司一个人的清誉呐。”
    高展明心道:嗯,这就是了。装相到现在,不就是为了铺垫出这句话么!他叹气:“李兄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
    李景若哈哈大笑:“君亮果然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是坐地起价的人,就一件事,君亮替我办妥了,我就替你解决了这桩麻烦事。”
    高展明道:“说吧。”
    李景若悠悠笑道:“替我找个暖床人。”
    高展明没想到李景若又提起这事,不由好笑:“要是找不到,李兄是不是打算让我亲自抵债?”
    李景若拍手:“聪明。”
    高展明道:“这句话又是玩笑?”
    两人正说着,只见远处太守夫人提着一脸郁闷的刘汝康回来了。
    高展明忙道:“李兄先帮我这一回,其余的好说。”
    李景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断袖也就罢了,断的还是我这么英俊能干的主儿,以后别说你找不到夫人,就是你想再断几个别的,怕别个也都觉得自愧不如,不敢再与你相好了。”
    高展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那简直再好不过。”
    太守夫人把刘太守狠狠训斥了一顿,回到前院,打算先找个借口让自家姑娘出来见见高展明,听听女儿自己的意见,没料想才刚回来就看见李景若亲热地和高展明咬耳朵的画面,不由一怔。
    俩夫妻走回高展明和李景若面前,太守夫人笑道:“高大人,瞧你们来了这么久,也没喝上一口热汤,实在是我失礼了。我家小女的厨艺是一绝,我叫她去煮两碗红豆羹,高大人和都督大人先进里屋去坐会儿,咱们再说说话。”
    高展明道:“其实我……”
    他话还没说完,李景若突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
    众人都是一怔,目光聚拢到李景若身上。
    李景若道:“太守夫人,抱歉,方才骗了你。我与高大人的确是两情相悦,有断袖分桃之谊,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先前乃是顾忌高大人的清誉,我才不得不忍痛欺瞒夫人。方才太守和夫人离开的时候,高大人斥责了我,认为我否认我们之间的情谊,是我待他不诚心,威胁要与我断交。我思来想去,比起失去高大人,清誉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刘汝康和太守夫人吃惊得下巴险些落下来。比他们更惊诧的是高展明。李景若这番话说得是大义凛然,语气之真诚简直叫人动容,果然是个能装的。可是装便装了,何故非要把他说得跟个闹小性子的怨妇一般?还真是毁他清誉毁得毫不留情呐!
    太守夫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们……你们真的……”
    李景若将高展明的双肩扳过来面对着自己,眼神再真诚不过,深情款款道:“方才是我的不对,君亮,我不知你的心意,惹了你伤心了。往后我绝不再犯。”
    说着凑上前,在高展明嘴角用力亲了一下!
    刘汝康:“……”
    太守夫人:“……”
    高展明嘴角挂着涎水,傻眼了。
    第六十一章 谁是谁的面首?
    高展明跟李景若出了太守府的大门,坐上马车,向判官府驰去,跑出好长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方才在太守府里,李景若把戏演了个够,对着高展明又搂又亲,把太守夫人吓得不轻,再也不敢提什么女儿的事了。戏也都演了,亏也吃了,目的也达成了,虽说比高展明的预期过了许多,但他也总不至于砸自己的场子,只好硬着头皮把戏演完。
    见时机差不多了,高展明和李景若告辞,太守夫人再不敢说什么挽留他们吃饭喝茶的话,赶紧把人送出府去了。
    高展明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沿途的景色,想着方才发生的事,不自觉地抬起手摸了摸方才被李景若亲吻过的嘴角。
    李景若看在眼中,轻佻道:“值得回味吗?”
    高展明斜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李景若凑上前,促狭道:“君亮兄,为了替你解围,这下我的清誉可全都毁了,你可千万得记得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呐。”
    高展明呵呵冷笑:“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景若蹙眉沉思片刻,道:“不行,我吃了这么大的亏,欠一个怎么够,你好歹算是欠了我三个人情。”
    高展明哭笑不得:“不知李兄打算让我怎么还?”
    李景若笑道:“以……”
    话还没说完,呼听外面的车夫长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高展明撩开车帘探出脑袋,道:“怎么回事?”
    只见前方的路上有一个身穿着兵服的男子正在凶狠地用鞭子抽打一个平民男子,那男子被抽的皮开肉绽,满地打滚惨叫,四周的百姓站得远远的围观,谁也不敢靠近,却都在指指点点,责骂那个打人的官兵。
    高展明一惊,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还有官兵敢当街行凶欺压老百姓,忙跳下车喝道:“做什么!”
    那官兵停下动作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高展明,高展明也在打量他。那男子眉间有一道刀疤,一双浓眉鹰目,戾气极重。他认出高展明和李景若,将鞭子一收,拱手道:“校尉宋诺,见过高大人李大人。”李景若的官位比他高,高展明如今还是个判司,按说与他平阶,可这两人站在一起,因此他只客气地行了个轻礼。
    高展明皱眉:“校尉?”
    宋诺道:“是。”
    李景若不打算在百姓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并不出声,只在高展明背后轻声道:“他是负责招募新兵的校尉。”
    高展明指了指被他打得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男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诺低头看了眼,冷漠地说:“他是个逃兵。”
    高展明一怔:“逃兵?”
    宋诺道:“入伍才三天便逃回乡里来了,我也是按规矩办事,逃徭役者,鞭刑一百。”
    高展明皱眉:“你当街行刑?”
    宋诺冷冷地扫了眼周边围观的百姓,道:“杀鸡儆猴。”
    倒在地下的男子呻吟着爬向高展明:“高判司……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就我一个能种地的……求求你放我回去吧。”
    百姓们都期待地看着高展明,有人帮着求情道:“是啊高大人,你帮帮他吧。”
    “他是个可怜人,高青天一定会帮他的。”
    现在高展明在百姓们心中乃是父母青天,凡是有不公之事,高展明一定能够帮他们出头!
    然而高展明只道:“宋大人,军中行刑该在什么地方?难道军部没有专门的刑罚之室?”
    宋诺垂下眼不语。
    高展明道:“还不把人带走!”
    宋诺道:“是。”抬起奄奄一息的男子就要走。
    老百姓们见高展明竟不救人,不甘心地继续规劝:“高大人,你不管他,他可就死定了!一百鞭子抽下去,他哪里还有命可活?”
    “是啊是啊,高大人,只有你能救他了。”
    高展明道:“这件事并非我职责,恕我不能管。”
    老百姓继续纠缠,高展明直接拨开人群上车。四周一片唏嘘声。
    李景若跟着上车,催促车夫:“走吧。”
    马车重新开动,高展明闭上眼靠在车厢里,外面都是老百姓的唏嘘叹气之声。他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别人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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