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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侍奉敲了禾青额头一下,“下多点,本姑娘也要吃。”
    “好好好。”禾青讨好的应和着。
    姜侍奉拉着秀裳,秋谷,更有几个姑姑竟也来着了。禾青见此,把盘子里的肉都下了,喊了人再去拿两盘来。还没吃,禾青就感觉眼下锅子里的都不够自己吃的阔达,几下把羊肉卷了上来,让人分过去,自己先开了几口,很是鲜。几个姑姑都是与禾青偶见,虽不是极熟络,但相交面子不错,如今凑在一起还带了小物什来,戴姑姑后来竟也来了,拿了一壶酒过来。
    这么一凑合,禾青房里竟是张罗了三大桌子。皇上各司的宫女,门外还有几个苏拉小太监。便是还有些太后太妃的,禾青见了,也算是头回相识,互相敬了一杯。
    回到自个儿的座位,戴姑姑正坐在旁边。禾青一怔,姜侍奉起身,拉着在禾青边上坐下,一大桌子的宫女挤着很是热闹。禾青抿着戴姑姑带来的酒,不同她的温酒,是个冷冽的。*辣的滚在喉里,一道道的烧着到了心口上,禾青倒了一气,“这酒好辣!”
    辣的都要呛出泪来了。
    禾青一张脸扭在了一团,戴姑姑看着笑得不行。
    酒令子,说小段子,顽叶牌,一个个欢声笑语。这边儿的道那个宫女和太监私底下吃了对食,那边儿的道后头有个心高气傲的包衣奴才如何遭罪。禾青坐在旁边,听了许多不曾听闻的话儿,只觉得又有趣,又好笑。
    转了一圈,禾青坐着又给拉着轮了两回酒令子。连着几杯下去,还吃了不曾温煮的烈酒,烧的不行,赶紧走开。禾青把窗棂打开,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气进着喉里,顿时清醒了许多。几个值夜的宫女就要走了,禾青倚着窗口道了别。秀裳等跟着送出去的,前一会儿还醉醺醺的嫌外头冷,后一瞬竟这么在院子里顽起雪堆,间或几个雪球飞过,很是热闹。
    雪压青松,红梅娇艳,缀着红白斑驳,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禾青看着有些痴了,宫女闹哄哄的,禾青听着也不嫌躁。
    禾青撑着下巴,一手摸着滚烫的脸颊。眼神盯着前头,却更像是看着远方,晃晃悠悠的看不仔细。戴姑姑捧着茶过来,“醒醒酒。”
    煮开的茶水,缭绕着冷气,渺渺如烟。禾青两手捧着,回头看着姜侍奉一脸通红的正和几个姑姑说着话,脸上似哭似笑,一阵一阵的。这样失态,禾青没的勾起了笑,“戴姑姑想什么?”
    “我在想,新一年,该如何好?”戴姑姑轻声。
    禾青了然的勾唇,“今年如何,明年也当如何。”
    戴姑姑挪眼,看着禾青,眼里意味深长,“你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去年她在武府,今年她在宫中,如何能一样?
    禾青看着外头廊道,一处一处挂着的红灯笼,点点火光般,衬着上头一些猜谜字画,喜庆却又亮得心里头蓦地一软。禾青不应,戴姑姑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四爷不久就要成亲了,这也算是阿哥头一个了!”
    不说太子爷,便是三阿哥都没有也还没有娶福晋呢。如今四阿哥大婚,宫中上下只怕又要热闹许久,到时候宫中来往的,还有一个四福晋了。听闻,这还是为了孝懿仁皇后说好的婚事,但不想皇后终究无幸看到这般光景。
    可这些,欢喜也就是皇上和四阿哥,与她而言也没什么不同。或者说,越发的要自己谨言慎行,不得出挑了。屋里头的那些半成品,禾青也一尽的扔去。
    禾青倒头吃了一口滚茶,回了一口热气,“恭喜皇上了。”
    戴姑姑伸手,拉着禾青,紧了紧,“你这一路过来,已然和四爷最亲了。虽说后来无几,入宫后亦平平。可你想你这样进宫来,除了跟了阿哥还能有什么出路?一辈子跟着皇上,像我一样老死宫中无人送终?”
    戴姑姑也不怕忌讳,直言死字。禾青扭眉,想摆开戴姑姑的手,“我还没想这些。”
    “以前看你是个懂事的,如今怎么没明白呢?皇上如今这般,就是最好的了。若是进宫,你当吃了多少苦头也不见得好。皇上是个明君,太后最厌恶那些狐媚的。趁着四爷现今稀罕亲近你点,你若还不知好歹,你当以为你当真能安身?”
    只要禾青抓住机会,借着皇上给的脸面,自己又是在旗人。便是没有娘家顾着,自己争口气得个小阿哥,侧福晋那也是可想的。
    戴姑姑如此挑明,禾青却如鲠在喉,很难释怀。
    若是真的跟了四爷,只怕她,以后也难见双亲家人了。可即便不如此,她出宫之日,可能期盼等之?
    念及此处,往日家人美满欢乐的日子就在心头,禾青心中悲痛,双泪流下,糊了眼下。
    戴姑姑一叹。
    不是她逼,可禾青这么耽误了,又能如何?女子再难,但到底能够生儿育女,就是极好的了。如今禾青有机会能如此,日后有人为自己养老送终,也是一桩美事。看太皇太后走了,苏姑姑再得皇上敬之,可到底那就是一个奴才。
    再坏,也没得一把年纪给人一张破席卷出去,送了野狗好。
    若是成了,她自然帮着走动,寻个好的奴才跟过去,禾青安安分分的,也好。
    禾青低声泣泣,等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半夜。爆竹声响了一阵又一阵,禾青闻着声只觉得闹哄哄的,等躺会儿精神了,套上大氅打开房门。漆黑的夜色,小路子和小德子端着盘子,正在拾捡她们吃了许久的桌凳。踩着雪地嘎吱响,在震耳炮竹声中,禾青抬头被大红的花团璀璨的簇着一团,灿然花开。
    还有月余,武禾青便满十二。这个时候,母亲应和阿玛一同想着大姐姐泠红的婚事,还有大哥二哥,只怕也已经去娶了新娇娘,至于太太,身子也好起来了。
    唯独她,揪着大氅,手指发白。
    ‘嘭’
    天色又是璀璨一亮,禾青抬头一看,前头闹哄哄的又是一阵。
    康熙,三十年。
    第17章 育子喜唏嘘其中
    拨开乌压压的一片厚云,天际泼墨般窒息的大雨总算缓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如风飘洒,天色渐渐打亮。夹着点点白雪,对应着天,白亮的有点刺眼。
    推着窗棂打开,禾青深深吸了口气,满满的草香扑鼻而来。空气中清新空气更让禾青觉得是舒畅凉快,低头就是一角鲜嫩草地扫了出来,小道边溅起了污泥。边上大片的亮白,很是夺人。
    后头起了动静,禾青转头,一看正是娟儿捧着面盆放下,带着点声音。
    娟儿见禾青扭头看她,笑着见安。
    禾青捏着手巾,打湿后敷在脸上,而后就着皂荚细细的洗漱洁净。早膳端了上来,禾青匆匆用过,这才打起有了闲暇功夫,外头早已把前一夜的狼藉收捡干净。大晨起,进进出出竟也不少人。窗棂上贴着的大红剪纸,衬着来往人身上那崭新的衣裳,十分喜庆。
    到底是宫女,心里总有些小姑娘的心思。屋里屋外,宫女都避开一些规矩,尽量打点自己。前几天成儿和着几个宫女嘀咕着庭院里头的红儿,约莫着再开艳了就要剪去做胭脂。如今打眼一看,粉色娇嫩,血红嫣然的各自挂在上头,小朵小朵的煞是可人。比着昨晚挑灯看的,要绝艳多了。
    这么对着,禾青转头瞧着自己亮敞的内屋,心头打算等有时候自己剪点花装点。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禾青来了正殿,站在皇上前头,大大方方的行了个大礼。
    皇上叫起,见禾青面色红润,眼里盈盈笑着。头上还多压了一簇的几朵红梅,不由一笑,“昨儿散了,我都听你们还在顽,可见是欢喜了。”
    “承蒙皇上恩典。”禾青抿唇。
    新年头一日,多点花儿也没什么。反正宫中上下多少宫女都是这样的,她今日也是跟着喜庆罢了。再说今日禾青也没出乾清宫,因而一群宫女中也不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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