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的血。
林玉的痉挛不过持续了短短的几分钟,吉云将毛巾塞进她脖子下方,满身大汗地瘫坐在地时,却觉得早已经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陈琛仍旧伏在地上。
她两眼凉凉地盯了他一会儿,说:“还不把手拿出来?”
陈琛看了看她,再次求证。
吉云叹气:“现在没事了。”
他这才捏住林玉下巴,将手指抽出来。牙印很深,直刺入骨,已是血肉模糊。
吉云摇了摇头,将一双眼睛偏过去:“瞎、搞。”
安顿好林玉,终于有空坐下来给陈琛处理伤口的时候,吉云又是一腔埋怨地再次责备:“这要搁医院里的病人家属这么做,我非骂得他狗血淋头不可。”
陈琛低着头:“你脾气好点。”
吉云冷哼:“你倒没用手掌去挡,一口肉都给你咬下来你信不信?”
陈琛犟嘴:“我哪有那么笨。”
家里没有酒精,吉云用凉白开兑了些盐,按着他手将伤指泡进去的时候,倔强的男人终于因为再次温习的钻心疼痛而拧起眉心。
松弛的神经一秒绷紧。
吉云斜着眼睛打量他:“知道疼了?”
他硬是挤出个勉强的笑:“不疼。”
chapter 50
乡下地方不备药箱,除了几包板蓝根和差不多上个世纪残留下来的阿司匹林,吉云就只翻出来点金贵的云南白药,于是给他敷上一些,简易包扎。
收拾手边东西的时候,吉云慢悠悠说:“你这药有点受潮,也不知道还管不管用,不然待会你去村口的那个卫生所再瞧一瞧。”
“不想去,没伤着筋骨,顶多晾几天就好了。”陈琛动了动手指,痛感没那么尖锐,又低声说:“也用不着去那,有你就足够了。”
听他夸人就是不习惯,吉云啧啧:“又哄我呢。”
陈琛一本正经:“真的。”
吉云耸肩:“哦。”
陈琛生怕她不相信:“他以前是给村里的牲口看病的。”
吉云:“……”
吉云将桌上铺展开的一团纱布绕起来,低声呢哝着:“……你们这儿也真是绝了。”
手忽然就被一直温热粗糙的大手盖住了,吉云疑惑着去瞥他,望见他拿漆黑的眸子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吉云将头向后微微一仰,垂眼看了看自己:“瞅什么呢?”
陈琛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生气了?”
吉云当然知道他指的哪件事,只是感情之中,偏偏就是要装作读不懂才好玩。
吉云是聪明,可吉云也是女人,也会惺惺作态,也会欲擒故纵。
于是此刻一脸无辜地说:“我不是经常生气吗?”
陈琛字字停顿:“如果你刚刚那样,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救你。”
吉云笑起来:“那我就毫不犹豫地把你手给咬下来。”
男人眸光一闪,不懂她态度的急转直下。
吉云已是正襟危坐:“陈琛,你说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林玉重要。”
陈琛想也没想:“你知道的。”
吉云不想和他猜谜的游戏,直截了当地问:“是我吗?”
陈琛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在我这里又有什么是重要的?”吉云扣住陈琛伤手的手腕,摆到他面前:“安全,陈琛,是你的安全。”
陈琛像是无法理解一样,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她。
吉云说:“现在已经不是牺牲自己就能被全民奉为偶像的时代了,我希望在未知的危险面前,你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先保护自己。你对林玉好也罢,照顾她也罢,那是你的自由,我绝对不会干涉。但你这么冲动地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我告诉你,我会吃醋,我会生气,因为你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陈琛,你还有我,你把我放在哪里?”
说着说着真的动了气,吉云按着不停起伏的胸腔,用了些力气方才压住心内突突涌起的某种酸涩。
而陈琛眼中也有什么挡不住的东西,胳膊一反,反捉住她手——
陈母逆着光线走进来,吉云眼神一晃,将手从陈琛手里抽离。
陈母打量了片刻,方才清了清嗓子道:“陈琛,有新客人上山,你去领一领。已经过了桥头涧,弄不清是拐往哪个口子呢。”
陈琛没有立刻答话,先看了看吉云。
直到她眨了眨眼睛,说:“你开车慢点。”
他这才起身去拿车钥匙,出门的时候又不厌其烦地叮嘱:“吉云,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