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客人,季奶奶让蒋少瑄坐在自己身边,蒋少瑄懂得礼数,执意不肯。正巧终于讲完了公务电话的季夫人走过来,季奶奶便要大儿媳挨着自己坐。
看到季夫人,蒋少瑄自然要先问好。当初她犹豫着不肯来季家,也是与季夫人的态度有关,季泊谦再难得,她也不能失去矜持和尊严。
许是心情好,季夫人难得和善地冲蒋少瑄笑了笑,嘘寒问暖了几句后,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婆婆的身边。
季奶奶怪儿媳:“这么大的好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季夫人笑道:“我故意留到爸的寿宴上说,还不是为了给二老惊喜吗!我本来想亲自告诉您,谁知道秘书打了电话过来,被他们抢先了!”
季奶奶拍了拍大儿媳的手:“你太辛苦了,小谦那么争气,你还拼什么命,呆在家里享福好了!我特地让人做了几道你喜欢的菜,多吃点,好好补补。”
季奶奶看向大儿媳的眼神令蒋少瑄不由地生出了困惑——季夫人在婆家的地位虽高,但得婆婆如此看重,也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不止如此,即使家大业大、权财兼备的季家二老再盼望孙子结婚,待自己这样热络,亦不同寻常。
☆、第37章
既是过寿,热闹团聚最最重要,按照往年的惯例,众人是要留到第二日的。但用过下午茶,蒋少瑄便立刻起身告辞——毕竟才刚刚开始恋爱,在男朋友的爷爷家留宿,总归不像样。
季泊谦的爷爷奶奶不肯放她走,听到她推说父母不准在外过夜,立即命大儿子打电话给蒋卫海。
蒋少瑄自然没能走成,季奶奶笑道:“又不是外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季泊谦小时候也常到你家住!”
蒋家老宅地方大,爷爷奶奶又爱热闹,小时候他们堂兄妹带好朋友留宿是常事,但在她的印象里,季泊谦的爷爷奶奶严肃得连笑容都少见,因此就连和季泊谦情同兄弟的蒋绍征也极少到季家作客。
趁阿姨整理客房的间隙,蒋少瑄套上羽绒服到季家的后院转了转。
季家的后院有十几棵百年以上的果树,皆是由别处移栽而来。两棵相连的柿子树叶子落尽,婆娑的枝干上缀满了橙红的柿子,皑皑的白雪点缀其上,煞是好看。
见蒋少瑄不住地抬头看,季泊谦伸手拉下最低的一枝,摘了两个放到蒋少瑄的手中。
树上的柿子冻了太久,和冰一样冷,蒋少瑄缩了缩手,踮起脚尖,把柿子放到季泊谦羽绒服后的帽子中。
“再多摘几个!”
季泊谦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却又接连摘了几个下来。
待把最后一个柿子放入季泊谦的帽子中,蒋少瑄心满意足地数了数:“待会儿放到暖气片上烤一烤再吃。”
“冻柿子味道最好。”
蒋少瑄的手早已适应了寒冷,拿出一只咬了一口,凉凉的甜腻好似雪糕。
“我吃到的第一个柿子也是你摘的呢。”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离家出走的那次,相视一笑后蒋少瑄问:“你那时候一定觉得我很烦吧?”
季泊谦“嗯”了一声:“你现在也一样烦啊。”
蒋少瑄白了他一眼,指着最高的那一根树枝:“我要最大的那个!”
季泊谦笑她报复心重,脱下藏满柿子的羽绒服塞到她的手中,身手敏捷地爬到树上,将最大的那只果子摘下来后,轻轻松松地跳了下来。
他重重地落到地上,雪溅得蒋少瑄满头都是,她疑心他是故意的,自然不乐意。
季泊谦一手拎着羽绒服,一手牵起她:“这儿冷死了,走吧!”
季家的人很周到,把副楼顶层最大的那间套房留给了蒋少瑄,屋内的暖气烘得热,只需穿单衣单裤,知道临时留宿的她没有带衣物,又备了两套尺码合适的睡衣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
晚饭之后,蒋少瑄从隔壁书房找了本还算有趣的书,拣了件白底蓝格子的棉制睡衣换上,躺到床上正想读书入眠,季泊谦便拎了篮橘子推门而入。
“为什么不敲门!”蒋少瑄皱眉。
季泊谦不搭茬,把竹篮放到梳妆台上:“刚刚摘的,我奶奶让我送来给你吃。”
屋内铺着厚厚的地毯,蒋少瑄光着脚跳下床,将带着风雪气息的橘子一枚一枚放到暖气片上,不出一小会儿,便满室都是橘子香。
“替我谢谢你奶奶。我之前只见过她两次,总觉得她很严厉,季泊川也说过她凶的,没想到是位这么好的老太太。”
“以前是很严厉。大概人老了,都会变和善。”
季泊谦随手拿了枚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去白筋,蒋少瑄正想接过来,就见他掰了一瓣,放入自己口中。
“这间屋子大,你一个人睡害不害怕?用不用我住过来陪你。”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用。”
季泊谦笑容浅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勉强她。
蒋少瑄撅了撅嘴,转身拿橘子,手还没伸到竹篮里,竟被季泊谦拦腰拥住,她回头要他放开手,却被他低头吻住。
他把口中的半片橘子渡到她口中,笑着问:“甜不甜?”
蒋少瑄犹豫着咽下,气结不已地骂他恶心,话只说了一半,他又掰了一瓣堵住了她的嘴巴。
没等她咽下,他再次吻了过来,强行用舌头把橘子卷了回去,认真地嚼了几下:“咦,这一瓣更甜。”
蒋少瑄不甘心被他占便宜,哼了一声,回到床上。
季泊谦看了眼零落在床边的拖鞋,漫不经心地问:“你妈妈没告诉过你拖鞋一定要头朝外地摆好吗?”
蒋少瑄摇了摇头。
季泊谦走过去将鞋子摆正:“下次记得要放好,不然的话……”
“不然什么?”
“还是不告诉你了。”
蒋少瑄更加疑惑:“不然什么!”
“不然……”季泊谦用手比划了一下,“那种东西会顺着鞋子爬到你床上去。”
“季泊谦!!!”蒋少瑄胆子最小,睡觉的时候总是要留盏灯。
“是你非要我说。”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你听。”
外头有咯吱咯吱的声响,是脚步踩在雪上发出的。
“谁在后院?”蒋少瑄想下床去看。
季泊谦拉住她,一脸不解:“奇怪,后院的门一直是天一黑就上锁的,不该有人啊。”
“为什么要上锁。”
“我爷爷买这块地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听说这儿的风水位置虽然都好,但后院的井里有个……算了,说了你又要怪我。如果不是主楼唯一的一间空房不带卫生间,我是不会让我奶奶把你安排到这儿的。不过你放心住,后院有很多桃树……”
“你是故意的!”
季泊谦的表情无辜,他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推开窗子问:“郑伯,您怎么在后院?这个时间不上锁吗?”
郑伯声音洪亮:“前院的路都是冰,我来拿铲子开路。”
季泊谦好心安慰:“别怕,不是那个什么,是看门的老头,我走了,你好好睡。我住主楼二楼楼梯右边的那间房,离你有点远,叫也听不见,有事打电话吧。”
蒋少瑄知道季泊谦的用意,她一边恨自己担小没用,一边骂他恬不知耻,强忍着恐惧,任由他得意地离开。
待季泊谦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她忽而感到有阵冷风吹来,抬头一看,他竟没有随手关上打开的窗子、拉好窗帘。
蒋少瑄迟疑地看着窗外树枝的黑影,听着呼啸的风声,想去关窗却又不敢。只好拨打季泊谦的号码请他回来关窗。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季泊谦都没有接,蒋少瑄越想越气,可惜怒气压不过胆怯,愤懑了片刻,到底还是披上衣服,穿上拖鞋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第38章
电话虽然打不通,季泊谦的门却不敲自开,瞥见蒋少瑄脸上的怒意,他满是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生怕被人听到动静,关上房门,蒋少瑄才说。
人骗来了,季泊谦便不再伪装,一脸笑意地询问:“喝两杯再睡?”
看到单人沙发前的木桌上摆着的那对酒杯,蒋少瑄想起数日前的遭遇,撇了撇嘴:“当我傻么!”
她三步两步地跳到床上,踢掉拖鞋:“我今晚在这儿睡,你睡地板。”
季泊谦不置可否,收起酒杯,煮水泡茶。
泡好一壶铁观音,他倒了一杯给蒋少瑄:“尝尝看。”
蒋少瑄低头啜了一口,望着窗外的雪景遗憾地叹道:“乌龙茶配酸枣糕最好,可惜没有。”
季泊谦嗤笑一声:“倒是能弄到,但这个点吃东西消化不好。”
蒋少瑄不理他,盖上唯一的毛毯半躺着玩手机。
季泊谦坐到单人沙发上,喝着茶看睡前读物。
盯着手机屏幕久了眼睛自然要发酸,蒋少瑄昏昏欲睡间,季泊谦关上唯一亮着的台灯、卧到了她的身边。
这个房间是季泊谦少时住的,为了腾出地方放书柜书桌和沙发茶几,只摆了一张窄小的旧式木质床,虽然敦厚,但到底有了三十多年的历史,猛然间多了个人,难免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暗夜里唯一的声音令人浮想联翩,季泊谦的手抚上蒋少瑄柔软的小腹,见她没有反对,正要移动,腿上就挨了一脚。
蒋少瑄最恨睡觉被人吵,声音沙哑地勒令他下床。
“这好像是我的床……”
她困到不行,懒得再争,扯过唯一的毛毯,退了一步:“你睡旁边,不准乱动。”
季泊谦借口没有被子,拥着她不肯放,蒋少瑄倦得睁不开眼睛,只有随他去了。
蒋少瑄醒得早,却因为被季泊谦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她推了几次他才半睁开眼:“再睡会儿。”
“快七点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会被人发现的!”
“我奶奶每天五点半起,晨练后挨个叫人起床,这会儿应该快来了。”
在蒋少瑄惊恐的眼神中,他懒洋洋地说:“就算我奶奶不来,你也走不了,一家子都在,厨房的阿姨在楼下准备早饭呢。除了我,我们家的人都习惯早起。”
“那我怎么办?”蒋少瑄拽住他的衣服拼命摇。
季泊谦眼中带笑地侧过脸,蒋少瑄草草地亲了他一下,没等他说话,就响起了敲门声。
“起床陪你爷爷吃早饭。”是季奶奶的声音。
季奶奶敲了两下,便直接拧门锁,幸而门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