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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带头在前领着尚坤一行人走在密道中,轻声笑语:“我一个市井小民,别到时候进不了大长公主府,即使进去,被大长公主利眼一瞧,怕是吓得爬在地上喽。”
    “你这性子,正合祖母的喜好,说不准投了眼缘,以后有卢娘子无尽的好处。”尚坤不是说假话的人。
    密道的出口在城外一处山坳里,杂草丛生,下面又是山涧,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尚坤拱手言谢:“多娘卢娘子三番五次施以援手,以后但有差遣,尚某定从命。”
    “不说谢字,只要大人守住河西府就是最大谢意。”卢娘子远望夜色,幽幽吐露。
    两人都是行事果敢的人,不再说多余的客套话,尚坤带着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卢娘子带着两个心腹仔细遮掩好密道的出口,又按原路返回,于次日也带着商队东进上京城。
    凉州城内罗子君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城楼上放一个,节度使里置下一个,大街小巷分出三五个替他巡街。
    从去年末他进大狱开始,后来又去了肃北营吃苦受冻,回来也没有消停一日,日夜不歇在城楼上、城里各处巡视,睡觉也要半睁着眼睛。
    郎君交给他的岂止是凉州城,还有全部的信任,子君不敢松懈,生怕出一点差错,他倒无妨,连累阿圆和郎君没脸。
    几个月熬下来,他面庞清瘦,身上少下许多率性纯真,渐渐也带出硬朗,每天来看望妹妹,都是风风火火来去匆匆。
    第131章
    日子如流水,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重复,却又不是。
    忆君的每一天都是不同,孩子在她腹中渐渐长大,她的身子愈发笨重,秋来凉风初下,徘徊在院里一处花荫下散步。
    多活动将来生孩生顺当得多,也有利于身体恢复,她也不敢偷懒,每日把散步当成头号大事。
    从盛夏到初秋,尚坤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听不见他的任何迅息,更别说回来陪着她。
    府里上下几十号人怕她多心烦恼,都使出浑身解数逗忆君开心,阿宣、云香几个说得最多的是:等夫人生下孩子,后半年另外一桩喜事怕是要成为名正言顺的侯夫人。
    忆君微微一笑,下半年倒也未必,再说她也不着急。
    她也快到临产的时候,罗大婶不放心女儿,日夜陪在忆君身边,晚上睡在旁边的榻上。她这边一翻身,榻上的人都要过来瞧一眼。
    “阿圆,你肚子疼不疼。”罗大婶不放心,仍要追问一句。
    “没有,就是腰有点酸困。”
    忆君一直睡眠不够好,被肚子里小的那一个闹得平躺也不是,侧躺也不是,有时候心烦气燥直想发脾气。
    罗大婶听了,轻轻给女儿揉着腰。
    人总是贪心的,忆君有母亲和兄长陪伴,却极为盼望尚坤也在身边。说什么他要陪着她,却是一转眼没了影,全是哄人的话。
    暗骂一通,却又觉得他也不容易,一个人要挑起尚氏一半的家业,年纪轻轻任着节度使,上马为将,下马治民,自来凉州,没一样事能让他省心。
    他那么辛苦,她要要贴心才对。
    尚坤也极为想陪在她身边,只不过眼前有更紧要的事要去做。这一点,忆君明白。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感觉才睡着,却又被疼痛惊醒,肚子里一阵阵抽着痛,她轻咝一声,“阿娘,我怕是快要生了。”
    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府医和稳婆算过日子,说还要半个月才会出生。忆君呲牙咧嘴,一口一口换着气,疼过一阵又缓下来。
    罗大婶一个激灵爬起来,顾不得披上衣裳,掌灯过来看忆君。她见女儿说话口气还算正常,额头只渗出汗珠,晓得这是才发动,等孩子落地最起码也要三五个时辰,何况初产的孕妇头胎要疼得久一点。
    值夜的婢女们也听到动静,分头去传府医和稳婆、准备热水、命厨房里备下吃食,她们也全是没经过事的女儿家,头回见女人生孩子,难免慌手慌脚,好生一通忙乱。
    消息传开,节度使里灯火通明,这样的喧闹逃不过尚召阳的耳朵,他明白是孙媳快要生了。
    “掌灯吧”,老人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长随进来挑亮烛火,见老国公拿起衣袍穿到身上,试探问一句,“老国公,你这是?”
    穿好衣裳的尚召阳沉默不语,命人推开窗户,看向主院方向,他也盼望早点见到即将出世的重孙。
    这人最近都这样,一声不吭,长随也习惯了,问过一句后出门到外面听候,心里也盼着府里添新丁,甭管是小郎君或者小女郎,对尚府又是一件喜事。
    常听人说,女人生孩子恨得死去活来,哭爹喊娘的都有。
    刚开始还好些,从凌晨直到月上梢头,忆君也是想死的心都有,哭着要尚坤回来。
    “阿圆,你忍一忍,小侯爷那是有正经事没办完,等他办完正事,一准回来先看你。再说那有男人进产房一说,他是将军要上战场,可是不敢沾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罗大婶也心疼女儿,眼里噙着泪哄着她。
    忆君哭得稀里哗啦,发誓不再相信尚坤说过的话,等他回来也不打算再理。
    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完把泪一抹,喝下半碗参汤,后面还有强仗要打,不吃饱怎么能行。
    孩子足足磨了她一个昼夜,等她平安落地,忆君也累得虚脱,浑身上下感觉快要散了架,不想动一下。
    “恭喜夫人,是个小女郎。”
    稳婆剪断脐带,为孩子掏去口鼻里的秽物,一声清脆的哭泣声响起,母子连心,忆君叫嚷着要看一眼。
    “别急,等奴把小女郎洗干净喽,再让夫人瞧。”稳婆手下麻利,几下洗去初生的婴儿身上的血污,包在襁褓里放在忆君枕边让她瞧。
    明明只有一小会儿,忆君却觉太久等不及,她眼巴巴看着孩子被抱来,浑身通红的皱巴巴一个小人儿,眼睛是闭着的,像一个洋娃娃那么大。
    忆君伸出一根手指,婴儿用她的小小手紧紧攥住,无意识地扭动身子。
    所有经受的疼痛和委屈在那一刻化为乌有,忆君心软得快要化了,露出笑意:“阿娘,你帮我看着孩子。”
    说话声音愈来愈小,她头歪向一旁竟晕过去。
    屋里的人又是一阵惊慌,节度使请来的稳婆也是有些见识,什么样的产妇没见过,有一路顺遂孩子落地却又血崩的,更有无数凶险的例子在前。知道眼前的少夫人身子底子弱,又是节度使大人心尖上的人,没一点马虎的心思,彻夜不眠守着。
    那边早有奶娘抱过孩子去喂奶,小的倒比大的省心许多,吃完了就睡,饿了轻轻哼两声算是哭过,再吃完奶继续睡,等到了洗三,见过的人都说长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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