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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李太医诊脉后,奴婢特意去看了,床上躺着的确实是卫翁主。”
    “你如何肯定床上之人便是卫南白?”
    “卫翁主虽因疼痛难耐用手遮着额头,带着平常带着的纱巾,但那身形样貌都差不多。”
    “纱巾之下,谁能断定是不是李代桃僵?”肖祈冷笑:“又或许,悬丝诊脉是一人,床上躺着的又是一人。好一个卫南白,这戏真真是演得逼真极了!”
    “主子……”青萝觉得是肖祈想得太多,“属下认为,这卫翁主确实是月事不调。”
    “青萝,不要掉以轻心。”肖祈沉声道:“若卫南白这般小心翼翼的掩饰,这其中必有蹊跷,你速速回去探明情况。”
    “是,属下明白了,这便先行告退。”
    “等等。”青萝刚退到门口,就被肖祈喊住。他沉思了一会儿,嘱咐道:“若有机会,你在适当的时候想个法子,看看卫南白的左肩上,是不是有一道箭伤。”
    青萝听了一愣,但见肖祈再无开口,便应承下来:“属下领命,请殿下放心。”
    “下去吧。”
    肖祈背手看着廊外满园春光,眉宇之间神色肃然,但那漂亮的唇角却微微勾起。
    卫南白啊卫南白,有时候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发芽了,便注定势不可挡!任你天纵奇才,心思缜密,也必定会露出蛛丝马迹。
    待他肖祈抽丝剥茧,看你还如何演下去!
    第17章 【一五】 半路被泼,身份败露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冲撞了翁主,请翁主恕罪。”
    卫南白在屋里躺了好几天,才借着这病险险躲开这一劫。念着下午便要回宫,他这才带着秦默等人出来院子走走。
    可他才刚出厢房,来到南华阁门外,就被这行色匆匆的宫女泼了一身的水。而始作俑者正瑟瑟发抖地跪在自己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张小脸苍白得好像只要他说一句话,就能把她吓晕过去。
    看这样子,若被旁人瞧去了,说不定还道他卫南白仗着身份为难这小宫女。卫南白无奈地抖了抖自己湿透的袖子,“罢了,你也是无心,起来便是。”
    那宫女听了,顿时大喜,连叩几个响头:“奴婢谢卫翁主大恩,翁主宅心仁厚,定福泽延绵。”
    “翁主,你看这小宫女倒也会说话。”一旁的冬梅忍不住笑着道。
    卫南白笑了笑,而一旁的春桃忍不住多说了句:“你也快去吧,下回仔细着点,若今儿冲撞的不是我们翁主,你定是没好果子吃。”
    “是是是是,奴婢谢卫翁主大恩。”那宫女连连应承,又是千恩万谢,这才起身拾起旁边的铜盆,匆忙离开。
    卫南白失笑,带着众人刚转身,就看见杜云竹在后头,也不知道刚刚的事情看去了多少。
    杜云竹见状,朝他屈膝行礼:“杜云竹见过卫翁主。这春寒料峭,翁主外衫湿透,翁主大病初愈,怕是对身子骨不好。云竹的厢房就在南华阁,若翁主不嫌弃,便来云竹那儿换一身,可好?”
    见着是她,卫南白的眸中色泽微暗:“杜姑娘的好意,卫南白心领了。只是我的住处离这尚且不远,就不叨扰杜姑娘了。”
    他说着,便朝厢房走去。
    “卫翁主,能为翁主解忧是云竹的福分,何来叨扰一说……”杜云竹见状竟又快速上前几步,温声道:“云竹这些日子一直感念翁主上次的相救之恩,皇后娘娘近日来也多次嘱咐云竹要好好侍奉翁主,今后云竹定会全心全意……”
    “杜姑娘。”卫南白淡淡地打断她的话,口吻不冷淡但也不热络:“那日于卫南白不过是举手之劳,请不必时时放在心上。南白现下身子略有不适,你我改日再叙。恕南白失礼,先行回房更衣。”
    “卫翁……”
    “还不跟上。”卫南白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略显冰冷的目光扫过一旁的众人,冬梅等人皆是一震,立刻低头回道:“是,翁主。”
    卫南白这才向杜云竹略微示意,领着众人浩荡而去。
    留杜云竹还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拽着那方手帕,虽脸上仍是笑意盈盈,但心底早已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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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南白回到房里,脱去湿透的外衫,这才暖和了少许。
    “主子,您瞧这里衣也湿了,奴婢也帮您换一身吧。”冬梅说着,便要帮他换掉。
    可她的手才碰到卫南白的衣服,便忽然被他抬手一挡:“不用了,这一点水不碍事。”
    “可是。”冬梅不解地看着卫南白左肩上那一片水迹,“这春寒怕是……”
    “这房里比外头暖和多了,你让人取点瑞炭(注24)来,我在这坐一会儿,看看书等衣服干了便是。”卫南白垂眉轻声道,“这里衣才换不久,莫要麻烦。”
    “奴婢知道了,这便去取炭来。”冬梅知道卫南白的性子,听完便福了福便到外头去了。
    卫南白的余光飞快地掠过不远处的帐幔,面上仍是一派镇静,从旁边的书案上拿过一本书,便坐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直到冬梅拿了炭来,折腾好几个时辰后,察觉屋里暗处里的那人走了,卫南白才慢慢放下手中的书,松了口气,把秦默喊了进来。
    “秦默,宫里怕是有人怀疑我们了。”卫南白微叹,疲惫地用手支着脑袋。
    “翁主?”秦默闻言一惊,“可需要属下去暗查一番?”
    “暂且不必,我还摸不准是哪里的人,这没有任何头绪,查也只是白费力气。这段时日,我总有些不安,愿只是我多心就好。这回去后,杜云竹不日也将进宫,你嘱咐下头的人都仔细点,莫要被她发现不对。外头的事情让慕容多担待,我怕是不能时时来去自如了。”
    “是,请翁主宽心,秦默这便去办。”
    卫南白摆手:“你下去吧。”
    “属下先行告退。”
    在旁边拿了一件外衣披上,卫南白在房中慢慢踱步,目光犹疑不定。
    刚刚那个小宫女,恰巧出现的杜云竹,还有这后来潜进房里头的人……卫南白细细地回想,到底是皇后的人,肖墨与杜阮的人,还是……肖祈的人?
    卫南白想着想着,终于下了决心。宫里头近来风起云涌,不仅杜云竹一事要抓紧解决,为了安全,他这离宫一事,也得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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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无能,一而再,再而三辜负殿下所托,万死难辞其咎。”青萝惶恐地跪在肖祈面前:“请殿下恕罪。”
    凤眼微微眯起,肖祈面无表情道:“杖责二十,自己下去领罚。”
    “是,主子。”
    青萝叩头后,便快速退身离去。
    丽正殿灯火通明,而外头的夜风则簌簌作响,吹得里头烛火摇曳。
    “卫南白……”
    肖祈不由轻念他的名字,你这滴水不漏的行事,是不是正好佐证了你心里头有鬼?
    卫南白,月云生。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你一人分饰两人,但是……
    肖祈眸光一冷,心下对自己的猜测已肯定了七八成,但随之疑问却与日俱增。
    既然如此,卫南白是为何而来,为何男扮女装,为何屡次相救,为何……
    太多的困惑几乎让肖祈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人抓回来,一个一个问个清清楚楚。但是,肖祈无力的叹息一声,即便自己问了,他大约也不会告诉自己吧?
    既然如此,与其引而不发,不如……肖祈眼底精光一闪。
    不如便破釜沉舟,打草惊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24:张勉窗《瑞炭》:百条进自西凉国,易火难灰作瑞看。想得当时宫殿暖,不知门外有风寒。
    第18章 【一六】 西子泛舟,不依不挠
    “游湖?”卫南白狐疑地看着一脸笑容的沈大海。
    他们一行人才刚回到丽正殿,没多久,沈大海就拿着一盒精致的点心过来。
    “回翁主,正是如此。九殿下说,卫翁主初来长安,定有许多不适应。而殿下这段时间也没有好好陪伴翁主,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听说这三月西子湖畔,风光秀丽,便想邀请翁主一同泛舟西子。”沈大海眉开眼笑,心底欣慰不已。自家这朽木殿下终于也开窍了,知道要与未来九皇妃好好处关系,讨卫翁主的欢心。
    “……”卫南白看着沈大海,他笑得比院里头那花儿还要灿烂上几分,但不知为何,卫南白心底总有种自己要去赴鸿门宴的感觉。
    “翁主?”沈大海的笑容更明显了一点。
    卫南白思考了很久,终于在沈大海那期盼的目光中,艰难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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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西子湖畔。
    这三春花事早(注25),绵延千里的春光,百般红紫斗芳菲,更是映衬得西子湖水绿如蓝(注26,27)。约是因为这时间尚早,湖畔的游人亦不多,而船家和那一叶扁舟早已候在岸旁。
    肖祈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一旁卫南白的面纱上。
    “卫国风俗,女子成婚前须以纱遮面,以示严肃端整。望殿下见谅。”卫南白察觉后,轻声解释道。
    肖祈皱了皱眉:“你们卫国规矩真多。”
    卫南白但笑不语。
    “殿下,翁主,船已经备好了。”沈大海刚和船家沟通好,便笑着对他们说道。
    肖祈听了偏头看了一眼船,尔后步子倏然顿住,“沈大海,我不是让你备了两艘?而且……”这船怎么那么小,这看着,若两人坐着都得挨得极近,稍微有些动作都会碰到旁边的人。
    “这个……殿下有所不知,这个月丽正殿的用度有些紧,再者这时令适合出游,稍好的船都被预先订走了。”
    肖祈怀疑地盯着沈大海,他这一宫之主怎么不知道,他肖祈已经捉襟见肘到,连一艘稍微好一些的画舫都租不起?而且……
    他扫了一眼湖面,这西子湖上面空荡荡的连一艘船都没有,而不远处的岸边,似乎还停泊着几艘无人的船舶。
    “沈大海,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殿下,时候不早,您和翁主先……”沈大海生怕肖祈察觉到什么,连忙打断,但他这话才说了一半,就看见那头的卫南白已经在秦默的搀扶下,上了岸边停靠的那艘小船。
    “翁主!”
    肖祈见状,也懒得和沈大海继续计较。他迈了几步,正准备上船,却被秦默给拦了下来。
    “等等,你这是何意?”
    已在船上坐下的卫南白,歉然一笑,向肖祈解释道:“九殿下,卫国风俗,未婚女子成婚前半月不能与夫君见面,我与殿下出游已是破例。而且这船太小,怕是坐不下两人。望殿下见谅,请再寻一艘合适您的船游湖吧。”
    卫国风俗,又是卫国风俗……肖祈听了,再看那人含笑的双眸,感觉此刻自己的头发都快竖起来,“卫南白,你这是抢了我的船,还讽刺我?”
    卫南白看着几乎要暴跳如雷的肖祈,从容不迫地笑了笑:“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若有不当之处得罪殿下,请殿下海涵。”说完,他便让秦默留下拦着肖祈,示意船家开船。
    肖祈站在岸上咬牙切齿的看着渐渐远去的卫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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