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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辛卯年最后一天,傍晚时分,东北一家大型医学院后的动物医学实验室。
    送走最后一名同事后,整个实验室里,只剩下了洪晚行一个人。至于传达室的张老爷子,平时除了送个信函、快递,基本不进实验室的大门。而且,据洪晚行估计,这大年夜的,老爷子八成已经锁了门、开始喝上了。
    环视了一下清冷的实验室,洪晚行的心里一时有些酸楚。从冰箱里取出中午食堂打来的饭菜,正准备在电磁炉上加热一下,随便吃点算了。突然心里一动,连忙放下饭菜,出门奔了关放小动物的房屋。
    楼道里尽管已经很暗,但洪晚行并没有开灯。一来他几乎熟悉这里的每一块地砖,二来,他不想看两侧墙上柜橱里摆放的那些动物标本。
    对于这点,这些年来,不少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没少嘲笑自己。一个学医的高材生,却偏偏对小动物下不去手。幸好医学院这种单位,心态好点、脸皮厚点、再能忍得了薪水少点,不想辞职,还是能容得下身的。更何况老领导里,好歹有几位还是多少有些惜才的。
    但单位容得下他,不代表所有人都容得下他。就在前几天,交往了一年多的女友,终于离他而去。理由自然比当初喜欢上他的理由要多。不上进、没出息等等,经学霸洪晚行总结后,归纳为一句:没钱!养活不起她。
    这下,可打乱了这些天所有的安排。本来早就说好,二人先回江南洪家,见过洪晚行的母亲后,再于初六去邻省看望女友的家人。
    现在,订好的机票早就让洪晚行退了。亏点钱是小事,可他的心里憋屈啊。自己的父亲走的早,全靠老娘一人,把洪晚行兄妹二人拉扯大。结果,就带个女友回家过年,这么点小事,他都不能遂了母亲的愿。每想到这些,他心里那滋味就不好受,到了最后,只剩下深深的叹息。
    待洪晚行进了房门、打开灯,眯着眼适应着灯光的时候,屋里有说话声响起。
    “你咋来了?大过年的不回家?”这是一个纤细的声音;
    “还得说是你洪晚行,我就说你不会撇下我们不管的。”这个声音有点尖、而且有点话痨;
    “赶紧的,吃啥?”这个声音透着耿直。
    如果谁要说整个实验室里还藏着人,那就错了。说话的是屋里仅剩的三只动物小白鼠、猕猴和比格犬。
    当然,这三个家伙也不是会说人话,但却真真实实的能和洪晚行交流,几年下来,经洪晚行的训练,它们彼此间也能很好的沟通了。也正如此,当洪晚行发现自已有如此天赋后,便拒绝拿小动物做任何实验。
    “哪来那么多废话!跟我走吧。”洪晚行依次打开三个笼门。小白鼠利索的顺着洪晚行的裤腿、衣袖,片刻之后就蹲在了他的肩头;比格犬欢快的围着洪晚行的脚前脚后转悠着;至于那猴子,早就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屋子。
    到了宿舍,洪晚行先吩咐它们三个在桌旁的椅子上坐好,自己赶紧把菜拿去热了。功夫不大,他端着足足两大盆,回屋摆在了桌上。
    此时的小白鼠,早就坐在了桌子上,而猴子则在桌椅间上蹿下跳,还就比格犬有点稳当劲。
    “你们能不能有点人样?”洪晚行边去拿碗拿杯子,边发着牢骚。
    “我要是坐椅子上,就什么也吃不着了。”小白鼠委屈的说道,不过是这么个理。
    “我先活动活动,一会好多吃点。”猴子很想尴尬的笑一下,结果让大家都更尴尬。
    “咋这么多菜?回锅肉,红白豆腐。你这么破费干啥。”比格不错眼珠的盯着饭盆说到。
    “今天他们上解剖课。”洪晚行话音还未落地,小白鼠差点一口吐在桌上。猴子也是夸张的咳嗽着。只有比格白了一眼洪晚行:“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饶是这等反应,当洪晚行给比格和小白鼠分别盛出两小盆后,这俩家伙还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动嘴。
    “别急!这大过年的,哪能没酒。”拦住它俩后,洪晚行给猴子面前的杯子里、比格面前的另一个小盆里分别倒了些啤酒;至于小白鼠,洪晚行为它准备了个小坩埚,他怕这家伙一不留神掉杯子里呛着。
    第一口酒,大家互相祝贺新年快乐之后,小白鼠和比格开始直接上嘴,而猴子有样学样的拿了把勺子,跟洪晚行一个盆里吃了起来。
    几口酒下肚,几位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要说这些年啊,可多亏了洪晚行了,你看跟咱们一批来的那些,全都让人给做了试验了。”猴子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不是么,也就咱们三个,得洪晚行护的周全,到现在还没灾没病的。”小白鼠要是没有脸上的毛,估计小脸都喝红了。
    “啥都别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比格深恨自己端不起酒碗,只好一头扎进碗里,呼噜呼噜紧喝几口,看起来颇为豪爽。
    “唉!你们还不知道,大年初二,上边的领导来咱们这视察。”就洪晚行这一句话,登时令这三位的酒全化作了冷汗。一鼠一猴一犬面面相觑,皆哆嗦成一团。
    对于视察,它们太清楚了,这一猴一犬,多半会成了桌上的美食;而一鼠,则铁定的要当着领导的面,挨上一针,以观后效,基本也是活不下来。它们知道,这回,新认的老大也护不住它们了,毕竟整个实验室,就剩下它们三个动物了。
    “这可咋整?到头来还是躲不过去。”猴子很是懊恼。
    “就是,人家还没来得及谈场恋爱呢。”小白鼠借了酒劲,边说,还边偷眼看着洪晚行。
    “吃!好歹做个饱鬼。先攒一肚子屎,让他们收拾。恶心死他们。”比格气哼哼的又一头扎进盆里。
    “要不,我把你们偷偷放了,你们各自逃生去吧。”洪晚行问道。
    “往哪逃?像我,兴许能遇个不错的人家,它俩咋办?”比格头也不抬,囫囵的回道。
    “就是,我估计我又得听人家的锣鼓点折腾去了。”猴子有过惨痛的经历。
    “我不要钻地沟,不要让人人喊打。”小白鼠也不想再担惊受怕、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四位一时间都没了主意,桌上,只剩下喝闷酒、喘粗气的声音。
    “要不,咱们一起跑吧?”小白鼠突然两眼放光的说道。
    “什么狗屁主意!我挣着工资都还养活不起你们,这一跑,没了收入,咱们拿什么过活?”洪晚行郁闷的回了一句,倒引来比格的不满,“你说它,别老捎带我好不好。”
    “咱们穿越!”小白鼠让酒拿的,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穿你妹啊!你会穿啊?”比格白了小白鼠一眼,口中爆粗。
    “以后听人聊天,捡那靠谱的听。别尽记住些没用的。”猴子也在埋怨着。
    “唉!你们记得不?今天后半夜有流星雨,咱们都去许愿吧。听说特灵。”小白鼠的提议,让其余三位更是哭笑不得,皆在心中暗道:到底是个母耗子,毛长见识短。
    “老大,就去许个愿吧。最后两天了,就算是我的遗愿了好不好。”小白鼠歪歪斜斜的在洪晚行的手边央告着。
    听它说的凄惨,勾起了大家的伤心事,一时间纷纷湿了眼角,只得点头应允。于是接着喝酒吃菜,只等着后半夜流星雨的到来。
    当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寂之后,洪晚行里里外外、把能穿的衣服恨不得都穿上,接着,带领三个小家伙,一路在酒精的作用下,扶着墙上了医学院大楼的楼顶。
    夜色虽然如墨一般,但从楼顶四下望去,隐约还能看到几处灯火。大年初一的东北,气温低到几乎让洪晚行的脸瞬间麻木。不过那三个倒是全都精神了过来。
    功夫不大,正当洪晚行一边搓着脸、一边在地上不断跳脚的时候,随着更东北方向传来的一声尖锐的啸叫,一颗白点飞速的朝着医学院大楼的方向疾驰而来。
    四位的目光瞬间全被拢了过去。他们逐渐看清楚了,那颗白点在慢慢变大,颜色也变成了淡黄色。而且随着飞行,那声音也更加尖锐刺耳了。
    更令他们四位吃惊的是,这流星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顶,直奔西南方向飞掠而去。这让洪晚行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这楼不算太高,否则直接就被ko了。
    待这颗流星过后,四位瞠目结舌,彼此间相互对视,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谁都没来得及许愿!正当小白鼠哭丧着脸懊恼不已时,东北方向,又隐约有啸声传来。这一下,四人都聚精会神,开始考虑自己的愿望了。然而他们不知的是,在更高的天空之中,也有人在盯着他们这里。
    “哦?这四个小家伙倒是有趣。”凌空而立的二人中,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青灰色八卦衣的老者,面带微笑的低声说道。说罢,突然面色一凝,速速掐指,心中默念着什么。
    “看来,少不得要把他们几个捎带上了。”老者沉吟了一声。
    “师傅,此番西南天空有缺,我们调集五彩石去弥补,中途不宜横生枝节啊。”老者身旁,一位手执拂尘、身着道袍的年轻女子,轻声提醒道。
    “天上的事虽大,这地上的事,也得早做些准备啊。”老者轻叹一声。那道姑听言,垂下双眼,不再做声。
    楼顶上,眼瞧着一红、一篮两颗流星飞速而来,一猴一犬跳着脚的喊出了自己的心愿,“请带我一起装比带我飞!”、“这世界这么大,我要去看看!”,话音未落,二位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洪晚行和一鼠,苶呆呆戳在原地发愣,彼此大张着嘴,都在心里说道:这也行?同时都是在想,原来许愿还真的蛮灵。
    稍后,又是一颗淡黄色流星从东北而来,还未等洪晚行许愿,就见那流星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圈,又原路返了回去。这可把洪晚行看傻了眼,他转头一看,就见肩头上的小白鼠仍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你刚才许的啥愿?”待小白鼠住了口,洪晚行赶忙问道。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小白鼠一本正经的回道。
    “狗屁!那流星都调头回去了。”洪晚行差点没哭出来。
    “啊?我就是说,我想下辈子嫁给你。”小白鼠嗫喏了一声,隐隐带了哭声。让洪晚行一阵的哭笑不得。
    “哼!我投诉他们拒载!”小白鼠蹦着高,指着东北的方向叫喊着。
    在等候的时间里,洪晚行突然想起一事,赶忙掏出手机,给远在南方的母亲发了一条短信,说是近日单位安排出差,不能回家过年。望母亲和妹妹多多注意身体。
    刚收好手机,一颗金黄的流星几乎是拖着火苗、尖声怪叫着飞了过来。
    洪晚行一把将小白鼠捏在手里,高喊了一声“老司机,带带我!”瞬间,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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