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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的确,四奎的头脑自小够聪明的,称得上是一眨眼皮一个心眼,只是没用到正经地方。
    这不,当他名义上都是四年级的学生了,有一次,老师特意给他出了一道题——
    一个母猪十八个奶,走一步甩三甩。总共走了二十步,到底甩了多少甩?
    就这麽简单的一个题目,他竟㧟破了头皮,愣是憋了能生下一窝猪崽的功夫,他都还没算出来!
    由于他的学习不行,还老是调皮捣蛋,被老师拧肿耳朵也就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隔三差五的,他的耳朵,要不就是这只显得大一些,要不就是又见那只大一点。
    而这,也让他为自己的耳朵明显地比兄弟们都长得要大一点找到了借口——老说是与他小时候被老师拧耳朵有关!
    也正是在学校里老是受管束,让他感觉得难受,很不自在,不等小学混完,他便逃学不上了。
    可他呆在家里,由于还小,庄稼地里的大活他干不了,又不能就是闲呆着。于是,他也就只好去干点给耕地的帮忙牵牵牛、送送饭之类的杂活。多少也算挣那么一点工分。
    事实证明,就是干点这事,他也是难言胜任。
    你看:有时候,他牵着牛回家的半路上,一时高兴,光顾了自己去掏鸟窝摸蟹子寻乐和,连那放任自由的牛,因为糟蹋了别村的庄稼,被人家给牵走了,他都浑然不知。
    有一回,他去给队里干活的人们送饭,路上正好碰见有人在打架。
    他本来就是一个十次打锣九次在,热闹处卖母猪——就爱凑热闹的主,一见有热闹看,他当即就把盛着饭菜的筐子旁边一放,顾头不顾腚地只管看起了热闹来。
    到等他忽然惦记起那饭筐子时,这才注意到——坏了,不知何处跑来的一头驴,正在那里吃得津津有味呢!
    后来,队里安排他去“看青”。这本就是一个维持秩序的差事,目的是防止有人损坏和偷盗庄稼。可他的作为倒好;明明是维护秩序的,却成了秩序的带头破坏者——整天价自个在野地里烧地瓜、烧花生吃,老见他吃得满嘴发黑!
    再后来,村里成立实验队,要求从每个生产队抽调一个人,队里毫不犹豫地就把他推荐上去了。
    在实验队里,因管理松懈,他更是信马由缰,如鱼得水。整天价调皮捣蛋、嘻嘻哈哈的,日子过得倒也自由自在。
    有一个阶段,实验队里养了两头羊,放羊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羊那玩意可不比一头牛,羊腿太快,一不注意就跑没了影。
    为了让自己能省心省力,也是担心羊到处乱跑,出了意外总有点不好交代。于是,他便动起了歪主意——将羊的耳朵里给放进去一块小石子。只要那羊一动,耳朵里便会轰隆隆作响,吓得那羊只能乖乖地紧跟在主人的身边寻求庇护!
    哈哈,这样一来,他倒是不用再担心羊会跑丢了。只是那羊由于一直心惊肉跳,无心吃草,不几天就瘦成了皮包骨头。但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后来,他的这一“把戏”被队里发现后,便换了别人来顶替他放羊。
    但当他眼见得那羊在别人的手里日渐长膘,不由得灵机一动,鬼点子又来了——趁人不备,把羊抓住,对着羊鼻子就吐上了一口唾沫。
    如此之下,羊要吃草时,便会闻着啥都不对味,光叫唤不吃草——不用说,刚上去的膘情,不几天也就跌了下来。
    而队里的人们,一时却是大眼瞪小眼,谁也摸不清那羊到底是怎么了······
    在实验队里他是这般行为,就是来回到实验队干活的路上,他也时不时就会撩猫逗狗的,搞点小动作。
    话说每天上下工时,他都要经过一户外号“皮笊篱”的人家。
    那是一户因两口子太能过日子,实在是滴水不漏而被送外号“皮笊篱”的人家。
    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后来竟让他得知了这皮笊篱两口子的一个情况——夏天天热时,这两口子夜里在院子里用石磨推煎饼,出于生怕衣服磨损又汗浸的,往往就干脆黑灯瞎火地光着身子来推磨!
    这事被他得知以后,有那么几次,他当夜里从那皮笊篱家路过时,听到院子里传出推磨的呜呜声,他便抓起一把沙来,悄悄靠近后,猛一下甩进院里去,之后捂嘴窃笑着离开。
    再看院里那两口子的反应——明明遭到了袭击,一时却只能在院子里跳脚大骂,就是不敢追出来······
    他在外面即是这样的调皮捣蛋,不照干,在家里的表现也是很一般。
    像家里平时的推磨之类,还有后来的这些准备材料、打墙盖房一类的家务活,他高兴干的时候也还可以。可只要他一个犯懒,你就看吧:正如“懒牛上套屎尿多”,一临到让他干点啥,他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净啰嗦!
    当然,在他的内心深处,说到底,他也是深爱着哥姐弟妹们,依恋着这个家,只是他的个性,决定了他又有着自己不同的表达方法与表现方式罢了。
    对他这个弟弟,在大哥大奎的心里,既便有时也禁不住会生他的一点气,但更多时候还是宽让容忍、甚至娇惯着他!
    在大奎的心目中,他是自己的弟弟,更是没了爹娘的孩子——自己不舍得去喝斥他,更不忍去对他扬手动耳光······
    2
    话说这四奎,他在河里洗澡时,瞎猫遇上了死耗子,碰巧捉到了一只王八,禁不住进了家门就是急于炫耀。
    正当一家人围着脸盆在看稀罕的当口上,大奎的三弟——在村里林业队上干活的三奎,进来了家门。
    三奎,他比二奎小三岁,比二嫚小一岁,今年二十一了。
    在家里的这些兄弟当中,三奎可谓是最为相貌出众的一个,身材挺拔,面目俊朗。
    正是他的这一点,也就惹出了下面这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三奎在林业队上有一个极要好的朋友,叫张来顺。
    因为要好,张来顺甚至就连每次去相亲,也都让三奎陪同前往。
    那张来顺,人家虽说本人相貌很一般,但人家家庭情况不错,土说法就是“日子过得捏贴”,故尔上门给提亲说媒者倒有不少。
    可邪门的事,接连的几次相亲,张来顺都是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怎麽回事呢?
    直到后来又一次相亲时 ,人家女方居然传过话来,说是看中了陪同张来顺相亲的三奎!
    来顺到此这才大梦初醒,恍然大悟起来。
    敢情这相亲的事情,跟“砍倒庄稼显出狼来”、“无丑不显俊”都是一样的道理。也怪丑陋的来顺自己脑子里少了根筋——他本身就是长得相貌不赢人,要去相亲,找谁陪着一块去还不好,偏偏就让相貌俊朗的三奎陪着相亲,这不是有点猪八戒照镜子——自己出自己的丑吗?
    在明显易见的丑俊反差之下,他张来顺的相亲能成功那才叫见鬼呢!
    有必要说明一句的是:就是提出看中了三奎的这家女方,后来在得知三奎家的情况后,因嫌弃三奎家的情况太差劲,自动打了退堂鼓。
    应该说,在三奎的兄弟当中,三奎不仅是相貌出众,也算得是兄弟中最有想法、也最具经济意识的一个。
    他凡事肚子里自有章程,心眼也活泛。
    你看: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去寻找钱门;像戳蜂窝、收集蝉皮去卖钱的事,他从小就没少干。到后来又增加了上山刨药材、养兔子等项目。
    虽说也挣不了几个钱。但也总算小有收入。
    这二年,随着年龄的长大,他羡慕人家出去当兵,自己也就暗暗打定了要去当兵的主意。
    但是,在农村青年人少有出路的当下,当兵那绝对称得上是个热门。寻思这条门道的青年可是大有人在,仨猫瞪着六个眼都瞅着呢!
    怎麽办?如何才能闯过这条你拥我挤的独木桥,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对,村里的民兵连长是个关键!
    计较一定,这二年在村里林业队上干活的他,仗着林业队长正好就是民兵连长的这一近水楼台之便,有意识地便围着民兵连长多有讨好,脚前背后地没少曲意奉迎。
    不仅如此,即使是在家闲暇时,他也是抬腿就往民兵连长家里跑;他去帮人家推磨喂猪,掏粪剥玉米,浇菜收花生,反正啥活他也去抢着干,以期讨得民兵连长两口子的好感与欢心······
    实在地说,像他的这种投机思想与讨巧心理,它在一定程度上发生时,我们也不好过度地加以指责,甚至讨伐。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而且,在这其中,确实也存在着一些不得不正视的生活现实因素在里边。
    但是,必要指出的是,这种自利私欲的思想与心态,具有着潜在的危险性!
    如同跷跷板的有上有下——它也许能够让人一时得利。可它一旦恶性膨胀开来,进而自我迷失、扭曲,那就极易损人害己,落到得不尝失、甚至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境地!
    3
    且说:
    三奎一进得家门,见大家都围着一个王八在看,似乎是存心想打击一下那模样兴奋的四奎,只见他朝那王八瞥了一眼,便神情不屑地开口道:
    “去!我还以为是啥宝贝呢?这有啥?也值得大惊小怪的。”
    四奎马上不甘示弱地:
    “你这话说的!你要是觉得没啥,别光耍嘴呀,你也去逮回一个来让我看看。”
    三奎大咧咧地:
    “这还不简单?看我过天给你逮一个大的来,还是比你这个多出一条腿的。让你开开眼!”
    话一出口,为自己这吹得没边的玩笑话,三奎先自笑了。
    大家也都不由得发笑了起来。四奎还不服气地:
    “三哥,我发现你如今这吹劲可是眼看着见长,比我进步多了!你是不是过天就要吹你上树摸鸟蛋,爬得多高说不准,反正掉下一颗鸟蛋,到落在地上时,那鸟蛋都孵出小鸟来了······。”
    大家又一阵发笑。三奎还反唇相讥地笑道:
    “还说我能吹呢。你这吹得可不下巴都掉地上了?”
    说完话,三奎想起了点什么,从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小卷钱,朝大奎过去,伸手一递,道 :
    “大哥,给,这是我今天去集上卖小兔的钱。两对都让我卖了,共是九块,你收着。”
    “你······不留着点给自己添置点啥吗?”大奎没急于接过钱来,而是先体贴地问道。
    三奎回答道:
    “还是别乱花了,攒起来吧。咱家新房子刚撑起来,门窗户扇都没有,还不得花钱置办吗?”
    大奎只是点点头,默默地接过钱来,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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