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夹了片薄薄的五花肉,在锅里搁了会,夹起来沾了点酱,嚼吧嚼吧,细细品尝。“真好吃!这吃法够新鲜,够劲够味!你们也吃这五花肉,一点都不腻,好吃的紧。”
“这鱼肉好吃,薄薄的一片在锅里过一下就行了,都不用沾酱,嫩的在嘴里稍稍一抿就化了,我头一回吃这么嫩的鱼啊!”刘二郎说着,拿起酒盅喝了口酒。“大嫂这法子想的好,妙!”
鱼是柳氏拿过来的,还提了些五花肉,也亏的她刀功好,拾掇的妥妥当当,鱼刺都剔干净了。
三朵吸溜了一下口水,边扯着大嫂的衣袖边细细声的说。“大嫂还要鱼。”辣椒米分有些微辣,她额头都冒了层细细的汗,却觉的特别好吃,吃了还想吃。
“给你。”阿桃在锅里夹了两片鱼,放三朵的碗里。“快吃,刚出锅时最好吃了。沾一点点酱就好了,看你脸都红扑扑了。”
季歌把烫好的青菜,给三朵和阿桃夹了些。“吃点青菜。”又对着旁边的三郎和二朵说。“青菜也好吃,都尝尝吧。”
“媳妇,给你鱼。”刘大郎也觉的鱼特别好吃,特意给媳妇烫了两片,递到了她的碗里。“快吃,味道好着呢。”眼睛亮亮的看着媳妇,心里特别的满足,这是他的媳妇呢!
三家人凑一块,把厨房都挤满了,里外站了两圈,边吃着火锅边喝着酒东拉西扯的说着话,热腾腾的气飘在室内,嘴里充满着浓香,鼻子里也充斥着香味,辣味刺激着身体,冒了层层的汗,连脑子都有些微微的犯晕,整个人格外的放松,情绪亢奋着如沸腾的开水般,从未有过的感觉,比大冬天的泡热水澡还要舒坦百倍千倍,直教人沉迷。
直到暮色四合天光模糊,这顿热热闹闹的饭才渐渐停歇。
“待静下来了才走吧,这会一身汗,夜风一吹容易着凉。”季歌提醒了句,撸起袖子拾掇着锅盆,柳嫂和余氏也麻利的在旁忙活着,三人都是手脚手快的,一会功夫就拾掇妥当了。
又说说闹闹了一会,等着情绪平静了,三家人才起身往大门走,一个劲的说着,寻了空档再凑一块热热闹闹,就这么一回勾起了馋念,真真是意犹未尽,须得经常这么干才好,太尽兴了,爽的没法形容。
站在余家的大门口说了会话,刘柳两家才恋恋不舍的道了别,各回各家。
先不说刘余俩家,柳家三口吹着夜风,慢悠悠的走在巷子里,偶有一两户挂了灯笼,伴着月光倒也能看清路,他们一家都喝了酒,柳氏喝了四盅,柳安在刘家兄弟和余玮的撺掇下也喝了三盅,柳哥不消说,就他喝的最多,一路悠悠晃晃的回了家,打了水擦了身泡了脚,这么一折腾躺床时,虽脑子仍有些晕乎乎却也清醒了不少。
“媳妇,在吃火锅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可是个发财的好路子!”柳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小饭馆,对这方面比较敏锐,火锅才刚刚开始吃,他就隐约冒了个想法,待热热闹闹的吃完,就坚定了这个想法,若真能办起来,肯定能挣大钱!
柳嫂愣了下,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你说,想把咱们的小饭馆改成火锅模样?”说着,她瞪圆了眼睛,迷迷澄澄的脑子立即就清醒了,讷讷的说。“这可是大郎媳妇想出来的点子。”
“我知道。我是说,这是个发财的好路子!只要咱们方方面面都理妥了,肯定可以挣大钱!”柳哥声音都有些微微的发颤,挺着半个身子凑近柳氏道。“媳妇,这事咱们一家是搞不定,既然是大郎媳妇想出来的法子,正好可以拉刘家合伙做这生意,这生意前景好归好就是投入有点大。”
柳哥说着停了会,又道。“虽说投入大,可我敢肯定绝对亏不了本,开了这么多年的小饭馆,咱们也养了不少老熟客,基本的客源有了,前期虽不能挣钱,却也亏不了,等着慢慢有了名气,后面咱们就坐等钱财滚进怀里来,数钱数到手发软都不是梦了。”说到最后他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第052章
白日里要摆摊做买卖,季歌一般都是傍晚着家后捯饬自个,洗头洗澡一并来。清早有刘家兄弟帮衬着,她起晚些也无碍。
夜里风凉不宜开窗,只得拿了干的布巾慢慢的绞头发。屋里点了盏油灯,立在柜头,昏暗的灯光笼着整个屋子,刘大郎路过窗子时,不经意瞥了眼,就这么傻愣在了原地,如魔障的般,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透过薄薄的窗纸,昏暗的灯光,被晕染成暖黄色泽,映出一屋朦胧,媳妇坐在屋中央,身子侧靠着椅子,面向窗户歪着脑袋,拿着布巾一下一下细细致致的绞发,他站在窗外,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也不知是暖黄的色泽迷了眼,还是被媳妇迷了心,这瞬间只觉的媳妇美的像卷画,内心平静犹如山间潺潺溪水,宁静里透着温暖,竟是不忍打忧分毫。
“怎的不进屋?”季歌窗户映的人影,微微抬头讷闷的问了句。
刘大郎立即从呆怔中醒过神来,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进了屋,走至媳妇身旁,接过她手里的布巾。“这条湿透了,再换一条。”说着,拿了条干的布巾,站在媳妇身后,细细的替她绞发。“别歪着脑袋,小心脖子疼。”顿了顿又说。“往后白日里洗头罢,晒晒阳光,曾偶听人说过夜里洗头不好,容易犯头疼。我也不是日日有活做,待我不做活时,我去看着摊子,左右也熟悉。”
“这是心疼我呢。”季歌伸手握住自家男人的手,回头冲着他笑。
刘大郎如今不复青涩模样,反手握住媳妇的手。“你是我媳妇,自然得对你好。手有些冰,你窝床上,我坐床边给你绞发,莫冻着了。”
“进了四月中旬就没这股凉意了。”说着,季歌窝进了床里坐在闲边,说起傍晚猫儿胡同发生的事。“有听到风声没?我推着摊子进胡同,遇着了两个媳妇子,听她们说了一嘴,原是那柴大娘被抓着了,真是解气。”
有点耳熟,刘大郎手上动作一顿。“上回硬要给二郎说亲?被你给唬住的老妇?”
“就是她。”季歌点头应着,经他这么一说,又想起一桩事。“下午我们几个在唠磕时,余婶隔壁摊的过来接了话,说有回她在河边洗衣裳起的猛了,犯了头晕幸好二郎伸手帮了把,才不至于让她摔河里。又听对面摊子的说,也见过二郎在河边洗衣服,就这么评论开了,说二郎是个会疼人好后生,我琢磨着,就算是个男的,被这么八卦着也不太好,你跟二郎说说罢,往后洗衣裳这事由我来就行。”
只怕是有那么几回,收摊回家时,琐碎事多了些,二郎便拎了衣裳去河边洗,以往在清岩洞时,也有过几回。她得操心着柴米油盐以及孩子们的日常琐碎,还得顾着小摊子,桩桩件件的事情,看着不显细细碎碎的却着实费心,按说她满打满算也就十六,可能是操心过甚,想的有些多,有时候念叨着要说件什么事转眼就给忘了,得经人嘴口提起时才想起来,好在大面上从未出过漏。
“三朵和阿桃也不小了,你别总惯着,让她们帮衬着干些活。”二朵明个进得锦绣阁,往后每三日才回一趟家,刘大郎是不想媳妇太累,老人常说想太多了容易伤身。
季歌拿手捏了捏发丝,还有些微微的湿意。“我没惯着,能做的活我都吩咐她们搭把手。”她也知,这般家境往后三个孩子嫁了人,倘若没有大造化,还得围着灶台转,里外得拾掇整齐,若这手活不利索,婆婆定会不喜。倘若真有出息,这些都是后话了,太过遥远不想也罢。
“大郎我琢磨着啊,二郎又生桃花了。”季歌想起余婶隔壁摊的妇人。“正好说起二郎亲事时,她便拎了凳子凑过来,心里真感激二郎帮了她一把,就算没有过来窜门,摆摊那地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该顺嘴说一声,可她愣是没什么举动,今个对面摊的说起二郎,她听着了颠颠儿就凑过来了。”对于这样的妇人,她不讨厌却也说不上多欢喜。
刘大郎皱了皱眉。“二弟年岁还差了些,怎的这么多看上他的人家?”按说他们山沟沟里出来的带着一身土气,不可能这么讨喜。还是以前初跟着佑哥干活时,出入地主员外等富贵人家,听着小厮丫环说过几嘴,他便记在心里了,暗暗提醒着自己,不能东张西望露了土气。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季歌伸手不轻不重的拧了他一下,笑着说。“你们刘家基因好,长相都不错,浓眉大眼的,顺眼的紧,近两年又吃好喝好,身量颇高颇壮实,二郎自小便在村里寻活饱肚,性情自不比一般人,后来又挑着担子满清岩洞的跑以物易物,接着便是到镇里送货,如今搬进松柏县,都说相由心生,自是有着一股子气场,你道咱们周边都是什么人家,也就是个讨生活的,都是半斤对八两。”
说着,季歌笑的更乐呵了。“我想啊,等着二朵和三朵大些了,不得踩破门槛了,还有个三郎呢,连余婶都说,才读了几日的书,就隐隐有股书生味,瞅着就有出息。且看吧,往后咱们家买了宅子开了铺子,这门庭只会更热闹,你可紧点心,咱们家的生活是一日好过一日,想法也得变一变呢。”
“二郎和三郎不消操心,他们主意正着。便是二朵也是个有主意的,只需替她相看相看,倒是三朵和阿桃……”说着,刘大郎停了下。“得找个知根知底的。这些事都远着呢,你也甭想太多。”摸了摸媳妇的头发,已经绞干了,便搁了布巾。“往里躺躺,我吹灯。”
说起阿桃季歌积在心里的心事就翻了出来,等大郎躺进了被窝,她往大郎怀里一钻。“阿桃的事,得找个时间和爹娘说说,莫让他们把阿桃给换了亲,这事宜早不宜迟。”
“端午的时候咱们回柳儿屯一趟。”刘大郎也忧心着一朵,不知她想透了没事。
季歌听着他这回答,心里乐滋滋的,往他怀里挨的更紧了些。“我想着,就这么跟娘说,怕不成的。娘一心想着用阿桃替二哥换门亲事。阿桃的亲事由咱们接手的话,那……说不得要替娘把二哥的亲事着了眉目才好,咱们不好介绍人家,我寻思着,不如给些银钱你看如何?二哥年岁渐大,有了足够的钱今年就能说门亲,娘自会万般欢喜。”
“这样妥,就这么着,很全面,谁也不会落了怨。”刘大郎摸了摸媳妇的背,心里甚是舒坦。他这媳妇做事向来周到,只要不落她的脸,她都会顾念着。就愿着一朵能想通,凭着两家的关系,有心修复自然能抚平这间隙,就算不能回到以前,到底还是能亲厚些走动。
这心事有了章程,季歌心里松快了不少,打了个哈欠,却想着好像还有事没说,浑浑噩噩的思索了会。“对了,大郎你要进清岩洞买米粮,记得买鸡蛋面米分玉米等杂粮都备点。要是牛车有空隙,就往山里砍些树木罢,砍旁边长了小树的大树,正好给小树腾出空间,把大块头运回县城,耐烧。”
“媳妇我都记心里了,你莫操心这些,有我呢。”听着媳妇模模糊糊的声音,刘大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把她往怀里搂紧了些,轻轻的哄着。“睡吧睡吧,我会把事办的妥妥的。”
季歌又打了个哈欠,已经是半醒半睡了,含糊嘀咕了句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刘家兄弟并着余玮待家里出了摊才去了小饭馆,和柳哥一道几人租了两个牛车往清岩洞赶。
柳家夫妻昨夜说了半宿的话,琢磨着待约摸想出个章程来再约了两家到小饭馆吃饭,把他们想的章程说一说。三家人凑凑钱,要做就把场子整好点,柳哥是铁了心的相信着,这回肯定能发财!想着自己都这年岁了还能发大财,他一早都是笑醒的。
故一路上心里虽激动,却按捺住了情绪,愣是没有漏半点口风。返程时,两个牛车塞的满满当当,俩人护一个牛车,比来时要慢了些,待归家已经是暮色四合,家里备好了热饭热菜眼巴巴的等着。
着家的当晚,刘大郎和媳妇说起清岩洞的事,说大伙都念着她,那些个和她交好的,都送了些自家的吃物让他带回来,也是去的时候,季歌特意做了果脯蛋糕,仔细的包妥当了,让刘大郎带回去。
这回糙米和麦子买了不少回来,还有些别的杂粮杂食,有些人家眼馋的紧,腆着脸的过来说话,以后有这好机会,能不能捎上他家,虽说挣的少了点,可不用运出清岩洞啊,清岩洞有牛车的人家就那么几户,靠自个担着出山买,一趟一趟的多费劲费力,还不如少挣点呢图个轻松。
走时里正和村长送着他们出清岩洞,把刘家兄弟带到一边,笑的慈眉善目,他们这一户走出了深山沟,有了出息也不忘清岩洞,很好,很值得鼓励,让他们继续努力,多多尽力改善清岩洞的生活水平,不说多富贵,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就行。
里正还乐呵呵的说,这户口的事,让他们别忧心,他啊,寻个好日子出山一趟,去镇里找关系把这事落定了,下回他们回清岩洞时,就能把户籍本带回去了,在松柏县要做个什么事,也就不会束手束脚。他本就是掌管着户口和纳税,于他出面是最好不过了。
季歌完全没有想到,压一心头的一桩难事,就这么意外的得到了解决的法子,承了里正这么个情,若不出点力,倒还真是于心不安。她这人就是这性子,别人给一分好,她当还两分回去,别人不把她当回去,她自不会放心里念着。“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不想出点法子来,还真不好见里正和村长呢。”
“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来啊。”刘大郎搂着季歌的肩膀安慰她。
☆、第053章
户籍的事有了着落,季歌劲头特别好,兴奋的都有些睡不着,黑暗中,往刘大郎的怀里拱了拱,小声声的说。“咱们把灯点着,数数钱吧,看看这两个多月攒了多少银子,再估摸一下每月能攒多少银子,前先是没有户籍不爱想这些,免的钱没挣着一腔心思跑没影了。”
原她琢磨着,找关系把户口落定,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呢,就怕碰着个心黑的,把他们当冤大头宰,送的礼不如意,就跟扔水里似的,隔远了水声都听不见。倒不如先搁了这事,静着心把小生意经营妥当,多攒些钱在兜里,做好心理准备再难也要把户口的事解决。没成想,里正会出手帮衬把,这一招掐的太准了!真是只老狐狸。
“别动。”刘大郎紧绷着身体,嗓音带了暗哑,他往后挪了挪和媳妇拉开了些距离。“我去点灯。”
季歌僵了僵,缓过神后,窝在被窝里痴痴的笑着,细细的笑声透过被子模模糊糊的传进刘大郎的耳朵里,好像有个软软的勾子,在挠着他的心尖,整个人都酥麻在了原地,他深吸了口气,麻利的把灯点着,回头瞥了眼媳妇,见她双颊飞红,眼眸里润了层薄薄的水光,被灯光一衬,比白日里要多了两分说不出的娇美,他忽的喉咙一紧,甚话都说不上,匆匆的出了屋。
“呆子。”见人走了,季歌笑着轻骂了声,掀了被窝,也没披外套,趿拉着布鞋,寻了钥匙打开了木箱,举着油灯从墙缝里摸出把小钥匙,又自木箱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木盒。
刘大郎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舒坦多了,进屋一看,媳妇连外套都没披,忙随手关紧了屋门,三步并两步走到她的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油灯,嘴里催促着。“快躺被窝里去。”
“嗳。”季歌脆生生的应着,映着昏黄的灯光,瞅了眼身旁的男人,起了些心思,踮起脚飞快的在他脸上香了口,小猫似的跳钻进了被窝里,冲着不远处的男人笑盈盈的招手。“快来,咱们数钱。”
难得见媳妇这俏皮样,刘大郎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甜滋滋,他把木箱子合紧实,油灯搁在上面,窝进了暖暖的被子里,靠躺着床头,顺手把媳妇搂在怀里,又把被子裹紧了些。
“都没怎么注意每日的收益,你掂掂,这木盒还挺有重量的。”男人的胸膛厚实温暖,季歌懒洋洋的靠着,略有些凉意的身子瞬间就捂热了,这股热气一直蔓延至心里。
刘大郎接过木盒,拨了拨那小巧的锁。“钥匙呢?凑个整数,换成银票藏严实些,只余些零碎钱就好。”虽有两重锁却也不安全,就算砸不坏锁,这木盒却是个不耐力的。
“季掌柜买方子的三十两小面额银票没在这里头,我严严实实的包妥了藏地里呢。”季歌边说着边拿出小钥匙把锁给开了,隔几日就会拎着铜钱去钱庄换成银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小的木盒里,一两一两的银锭竟铺满了半个木盒。季歌轻轻的呼了口气,有点反应不过来,讷讷的问。“怎的这么多?”
“七两银子。”刘大郎很快就数清了。“不说二月,光是三月下旬咱们的摊子日收入差不多有七百文左右,平摊下来,整个三月日收入是六百,成本算二百五十文,每日琐碎用度六十文,平常的生活花销……”这里他倒不是很清楚,看向怀里的媳妇。“多少着来?每月供三郎读书,零零碎碎总起来,家里每日应该可以存二百余钱。”
“生活花销不好算,三月里每人都置办了一身衣裳,好像是二两多银子,阿桃里外全部都换了遍,就花了近二两银子,还给三个孩子买了点珠花头绳等姑娘家的饰品,三月初买了两盒香脂,算下来近五两银子。眼看天渐渐热起来,四月里得把夏衣理一理,少不得又得每人置办一身换洗,鞋袜都得备着,这里不比山里清凉,纱帐也得备着,别热着了。”这一算下来,季歌就皱了眉。“又得好几两呢。”
主要是家里的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去年日子才宽松些,家底薄了点,到了县城自是不同,去年置的衣裳放一放还能穿,可以前的旧衣裳就不成了,穿着太寒酸了也是不行的,还有那纱帐,清岩洞就算是酷热时季,夜里也是泛着凉意,帐子换不换所谓,这里就是行了,都火气旺着呢,睡不好白日里就提不起劲,这点钱是怎么着也不能省的。
这么一想,季歌又道。“还得备几床席子,你们闲逛时记得好好的寻摸寻摸,出来的头年是要艰难些,待时日久了就好了。”
“我和二郎用草鞋就行了,单布鞋不耐穿又烧钱,我从清岩洞拿了些麦秸回来,趁着没活的时候,就编几双草鞋搁着。”刘大郎心里有些沉甸甸,一大家子吃吃喝喝可真费钱。
季歌有些不赞同,她握住刘大郎的手,轻声慢语的说。“这么着吧,干活的时候就穿草鞋,衣着破旧些也没事,出门走动时就穿布鞋,总得稍稍的捯饬一下自个。”顿了顿,又笑着说。“好在咱们的小摊子,只每季交些杂税,不比那店铺买卖。如今生意日渐红火起来,又有你们的用心经营,说不得来年春上就能攒足钱了。”
“对了。倘若户籍的事真办妥了,少不得要给里正和村长送点心意,银钱什么的不好拿,便送些布匹和吃食吧?你看如何?”季歌看着木盒里银灿灿的钱锭,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么大个人情还起来不容易呢,得好好的想想,清岩洞难就难在地太偏僻。
刘大郎点点头。“这个你置办就好,你比我想的细致周全,不如等端午时,咱俩先回一趟清岩洞,然后再去柳儿屯?”
“行。咱们提前一天回清岩洞,住上一宿,待端午节那日便出山去柳儿屯。”一个月的时间,里正应当能把户籍的事落定吧?季歌不太确定的想着。
刘大郎拿起一个小银锭,在手里把玩了会。“媳妇我记得咱们日常花销的钱袋里,铜钱和碎银拢起来有三两多吧,明天我去换三两小银锭,再把这十两银子换成银票。”
“好。往后每攒十锭银子就去换成银票,四月里的生意比三月里还要好一点,加上用心经营的收入,应该有二十两,成本和杂七杂八的用度一减,约能攒个四五两,碰着生活花销少的月里,兴许能存着六七两,现在是四月,满打满算还有八个月呢,保守估计还能存个五六十两,说不得会更多,加上手里存的四十两,正好一百两呢。”季歌都说的有些小激动了。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季歌兴头十足的看着刘大郎。“一年整的时间,在东市也能积些熟客,到时候买房时不寻远了,就在这周边的街道寻摸着,这些客源不能丢。还有,须得找个有井的,总是买水也不是个事儿,这个应当不难寻。”
“嗯,都依你。咱们慢慢的来寻摸,钱攒够了,倒也不用着急,总能寻着满意的,往后得住一辈子,不能凑和着来。”刘大郎搂着媳妇深深的呼了口气,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他也不想着什么大富大贵,就愿着老天能随了他们的心意,顺顺当当的过着。
夫妻俩又甜甜蜜蜜的说了会贴心话,见月上中天了,便把木盒放回了箱子里,打着哈欠,搂成一团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日醒来时,精神特别好,面色红润透着光泽。
心里有了念想,甭管是干活还是做买卖都格外的用心,季歌一整天都笑盈盈的,只要摊前站了人,她就笑着温声和气的说着话,甭管人家买不买,都是这般模样,都没怎么和余氏唠嗑,余氏笑着直打趣,看这满面春风的,怕是遇着什么喜事了,没了唠话的对象,余氏只得收了心思,学着季歌的样,一腔心思全放在了摊子上。
累虽累了点,可到晚上夫妻俩窝床上数钱时,兴奋的都想尖叫一声。竟突破了日收入的七百文大关!太有意义了!七百文呐,七百文已攻陷,下个目标七百五十文,一个不小意,做买卖就换成了打游戏模式了,可这斗志却是一日高过一日,今日不成明日继续战!
媳妇这么努力,刘大郎这当丈夫的自然也要努力跟上,也不知是财运来了,还是夫妻的一腔信念感动了老天,用心经营初四接了个大单子,有户人家买了个宅院,只有一个婆子出面说话,条条框框很是磨叽,时间上不紧,一个月内完工就行,只一项定要另主子满意才行,主子不满意就只给一半工钱,主子满意了不仅给足工钱,别奖赏一半工钱。
那婆子离开时,给了十两银子刘大郎,说每隔三天她会过来瞧瞧,哪里不如意了赶紧改过来,旁的她都不管只给钱以及监工,每日三餐让他们自己找饭馆吃,限定一天三人伙食为一百五十文,这可是大手笔了,工钱暂时不算,等完工了一并结,至于给多少那婆子也没明说,只说让他们好好干。
这生意是季歌摊上的熟客介绍的,那小宅子就是她家隔壁的屋,那婆子敲门过来寻问,她便立即推了用心经营,还说了不少好话,怕婆子不相信,又领了她来小摊前。那婆子和季歌说了会话,虽没有见着刘大郎三人,心里却挺满意,当时就说让他们仨下午寻了空过来宅子趟。
季歌为了感谢那熟客,不仅做了果脯蛋糕,买了糖米分黄油粟米分做了两盒小巧的鸡蛋饼干,又用粟米分牛奶糖玉米米分做了简单的玉米布丁,可费了她不少钱呢,让余婶帮着看会摊子,她拎着竹篮随刘大郎三人去了那宅子里,给那婆子送了份自己做的小吃食,和和气气的说了会话,又去敲了熟客家的门,把另一份小吃食送给了她。
本来只是普通交情,因这原故,俩人交情倒是深了些,主要是,季歌这三样小吃食做的着实勾人呐,味道好的不行,一瞧就知道她费了不少心思,熟客看在眼里自是欢喜的。俩人说了小半会的话,待那边也谈妥了,便道了别离开。
季歌的一番心思没白费,费劲吧啦的做了新吃食,果然把熟客的心给馋住了,家里来客也好,送人也好,有时自己嘴馋了,隔三差五的过来定做。季歌初时便跟她说了,这小吃食成本高,她也不好摆摊买卖,要做的话只能在店铺里买食材,花费就大了些,卖出的价格也会贵点,那熟客不在意这些,她家境还不错,否则季歌也不会趁机来这么一手。
到四月底的时候,这些成本高的小吃食已经有了些名声,隐约成了个小小的圈子,季歌便有了明暗两处的收入。就这二十来天,看着钱挺多的,有近五两银子,可把成本一减,堪堪才挣了不到二两银的纯利,不过她没有泄气,等再稳定一个月,进六月时,她就可以到商行去进食材了,成本能稍稍的低一点。
四月二十六,刘大郎他们三人总算把宅子给修葺完善,又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宅子里拾掇妥当,打扫的干净整洁,待那婆子过来一看,满意的点了点,让他们二十八下午申时左右过来领工钱。
修葺宅子时的各种花费,刘大郎特意让三郎挪了时间一笔笔的记着,那日婆子过来时,他便把这单子递了过去,又将余下的钱一并送上,婆子前前后后给了四十两,还剩下八两多。那婆子没想到这三人这么憨实,八分满意瞬间成了十二分,接过单子和钱袋说道:“待我主子过来了,你们就笑着领赏钱吧。”
二十八的下午,刘大郎三人去了那宅子里,里头已经焕然一新了,小厮丫环粗粗一数竟有十来个,婆子领着他们到了花厅,里头立了个特别漂亮的屏幛,两旁低眉顺眼的立了四个穿着得体的丫环,待那婆子进了屏幛里头,不消一会就传出说话声,声音如黄莺般悦耳。
每人的工钱算五两银子,额外奖赏每人二两银子,另有一封红包,又每人送了一匹青色粗布。那婆子送着他们三出宅子,末了还笑着说,主子很满意你们,下回还有活仍找你们,言罢就进了宅子关上了大门。
余玮拆了红包,瞪圆了眼睛,狠狠的吸了口气。“竟是金子!我头一回摸着金子啊!我说呢,怎么这封红拿在手里有点硌手,摸着小小巧巧的。”回头看了看宅子,砸着嘴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家啊,我一年都没挣过这么多钱,听着那声音娇娇俏俏,怕是年……”
刘二郎猛的捂住余玮的嘴巴,低声说着。“把钱收妥当了,别说胡话,莫坏了人家主人家的名声。”
“二郎说的对,阿玮你莫乱说话,教人听着了不妥。”刘大郎摸着三个金锞子,这玩意做的特别精致,一个约一钱重,三个便是三钱,能换三两银呢,可他不想换成银,他……他想用这三个锞子给媳妇打个头饰,五月薝匐开的正好香气扑鼻,不知能不能打个薝匐花样的头饰给媳妇戴。他见那花厅里的四个婢子,都带着金头饰,模样很是好看,媳妇那般好,怎能没件金头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