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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经历过很多沧桑,心里藏着很多秘密的人,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所露出的,有点无可奈何,又有点怜悯的表情。
    张二少脑子里瞬间就炸了。
    要是按平常他肯定立刻冲上去让这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如今短短几天的剧变,已经足够教会他一些拳头和财势以外的东西。他闭上眼睛强行把发火的冲动压了回去,再睁开眼时已经迅速恢复了正常:“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查。但事到如今我已经被卷进去了对不对?你也知道我一无所知,查起来肯定莽撞,要是这过程中冒冒失失坏了你什么事情,我自己的一条小命就罢了,你至少也要花点功夫来掩盖吧。”
    “不如你有选择的告诉我一部分真相,”张二少思维越来越清晰,语调也更加有说服力起来:“说多少,怎么说,这都是你的事情,你可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作为交换我也不冒冒失失去掺合你不想让我掺合的那部分,怎么样?”
    这番话说得实在有理有据,虽然还是比较生嫩,但对张二少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周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笑着点起了一根烟,深深抽了几口以后才问:“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张顺立刻问:“我哥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
    “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死不了。”
    张顺眉头一皱,显然这个答案不太让他满意,“那你们是什么人,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哦,我们。”周晖不疾不徐道,“目前是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部下属574单位特别办公室第一及第六小组的……”
    门突然被嘭的推开,两人同时一回头,只见李湖气势汹汹站在门口,一字一顿道:“周、晖。”
    周晖奇道:“这又是怎么了?”
    “司徒英治给我发了视频会议截图,证实首都一组组长周晖这几天来一直在大会堂下守乾坤阵,寸步都没有离开过北京。”李湖把开着截图的手机往桌上一拍,冷冷道:“周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晖慢慢收起笑容,盯着她,半晌问:“难道你和凤四就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胡晴?”
    李湖大概没想到周晖竟然反击,脸几乎立刻扭曲了一下。
    但她还没想出词来把这一巴掌更狠的打回去,床头柜上手机响了——张顺一看,愕然发现是他哥的手机在响,电话是黄市长打来的。
    “你……你俩先吵着,别歇哈。”张顺过去接了电话,一边转到房角去说喂,一边还竖着耳朵听周晖李湖这边的动静。
    谁知黄市长的大嗓门一下就把所有声音都盖过去了:“喂楚总,快过来!工地出大事了!”
    “喂黄叔,我哥他在住院,你有事——”
    “我不管你哥在干什么,只要还剩一口气就给我拎过来!”黄市长恐惧的喘息在电话那边异常清晰:“工地挖出了大东西,只有你哥摆得平,叫他快过来!”
    张顺皱眉往周晖那看了一眼,刚想说那我试试看,突然周晖回过头:“多大点事嚷成这样?”
    “黄市长叫我哥过去,我哥他……”
    周晖不耐烦的打断了:“——你就问他,今天挖出来的是几个棺材?”
    ·
    周晖穿着皮夹克坐在后座上,修长结实的腿架起来一抖一抖的,还在封闭的车厢里抽烟,张顺从后视镜里可以看见他表情相当的肆无忌惮。
    李湖被挤兑得只能贴着车门坐,翻着白眼看窗外。
    张顺终于忍不住了,问:“女士在呢,你就不能把烟掐了?”
    “内弟,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教你两件事。”周晖说:“第一,男人抽烟一般只表示两种情况,一种是满足了,一种是不满足,我现在的状态就是非常的不满足,所以你最好不要把我的真火逼出来。你哥已经非常惨了,别让他更惨;第二,你从哪点能看出这家伙是女人的?”
    张顺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能感觉到司机用哀求的眼光看了看自己。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求你别真把这位大爷惹火了……
    张顺嘴角抽了一下。
    “她哪里不是女人?还有,我哥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现在应该不太爽,但也死不了。”周晖懒洋洋说:“落在老子手里,要死也是有难度的。”
    张顺差点没当场站起来揍他,被李湖玩儿命拦住了:“他开玩笑的!他真的开玩笑的!”
    车一直开到市郊的建筑工地才停下来,只见周围已经绕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黄色警戒线,警察到处都是,黄市长蹲在最外面抽烟,脸上一副愁云密布的表情。张顺率先拉开车门跳了出去,而李湖下车前先在后车厢里找出来一只手提箱翻了翻,才回头骂道:“老大,你真特么不是人。”
    周晖奇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李湖:“……”
    “放心,跟年轻的时候比我脾气已经好很多了。”周晖笑了笑,指指手表说:“我们最好尽快把这边的事了结一下,这样我就可以早点回去,不然凤四真的会很恨我的……再腌一会儿就不止是入味,他整个人都得崩溃了。”
    ·
    工地上所有人都尽可能躲在工棚里,中间有个大坑,大坑周围散落着七零八落铁楸、撬棍之类的东西,还有一架挖掘机停在不远处,司机哆哆嗦嗦躲在车后边,显而易见是尿了裤子。
    大坑中间,整整齐齐摆着六具棺材。
    黄市长亲自卷起裤腿下了坑,哭丧着脸指着棺材说:“本来工地挖出古代棺材也听说过,但这几具都特么是现代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杀了人不送火葬场,哪怕你肢解了冲马桶也比这好呀!特么的专门找个棺材来埋了是脑子有病吗!……”
    张顺回头一看,只见市刑警支队的都站在坑外,几个领导如临大敌般紧张的走来走去。
    李湖问:“没有人开棺吧?”
    黄市长说:“晚了,这边工地负责人当时就报警了,警察来立刻就开棺了……要是我知道的话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动啊!这几个倒霉孩子!现在怎么办?!”
    李湖若笑非笑的看看那个刑警队长,问:“哪些人碰了棺材?”
    队长哆哆嗦嗦指了指自己身后几个小警察:“我、我们都动了……”说着伸出皮肤已经整个变蓝的手,嘴一撇差点哭出来:“现在怎么办,是不是中毒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幼儿,万一光荣了我老婆可怎么办哟……”
    李湖差点没笑出来,嘴角拧了一下又绷住了,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和公文啪的塞黄市长怀里:“谁叫你乱动重要证物?老实说,我和这位周同志就是上级部门派下来追查这起特大连环杀人案的专员,找这几个棺材已经好几天了!本来听到消息就要赶过来,谁知道被你们地方警队的先破坏了现场,你倒是说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刑警队长第一反应是你特么糊弄我吧?把我当三岁小孩呢?!但黄市长把证件一打开,两人同时愣住了。
    “国、国安部?!”黄市长和刑警队长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脸上的肌肉在抽动。
    虽然这两人在h市这一亩三分地上吃得开,但国安部直属单位主任科员还是第一次见。黄市长用全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李湖半天,颤颤巍巍问:“那……那边的周同志……”
    “周同志是我们正处级主任,这次是跟我们来指导调查的,你们去内网上查查就知道了。”李湖严肃道:“我们伪装成省礼宾办公室工作人员就是为了保证行动的秘密性,谁知道却被你们……哎!黄市长,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叫碰过棺材的同志收拾收拾站到那边去吧。”
    刑警队长差点没哭出来:“我们调查办案明明是执行公务啊!我们没有违反任何纪律啊!”
    他身后的小警察们动作一致点头,看得李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你以为要挨处分呢?美得你!知道你们手上是什么东西吗?最近国内新发现的致幻性毒品贴片原始制剂!再过一会毒品通过表皮吸收,你们就染上毒瘾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扯蛋,不仅黄市长,连蹲在棺材边上抽烟的周晖眉毛都跳了一下。
    “还……还有这种事?!”队长半信半疑。
    “你们先收拾收拾站一边去,不要用变蓝的皮肤触碰其他人,更不要触摸自己身上其他部位。算你们走运,为了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我们特地带了最新研发的神经性解毒剂,待会一人给你们打一针就没事了。”
    这群十八线小城市小警察们面面相觑,几秒钟后都被国安部特派专员李湖同志说服了,齐刷刷退到坑边上去站着,几个青瓜蛋子还在一个劲儿的打抖。
    李湖作为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狐狸精,平生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扯蛋唬人,最满足的事情就是别人真被唬住。他招手叫来自己从云南带来的心腹司机,小声道:“把我们车上冰冻箱里那几支试剂拿出来,给他们一人打一针……对,就是上面有我手印的那个。”
    司机颤声道:“不好吧六组长,那不是你私家珍藏的那个春……春那个啥药吗?你上次还说这一路上要遇到帅哥不肯就范的就来一支……”
    “你懂啥呀,”李湖怨恨道,“给人捷足先登了,全特么换成生理盐水了。”
    ·
    周晖仿佛对周围众人的偷觑毫无觉察般,抽完了烟,随手把烟屁股往脚下一丢碾熄,从口袋里摸出一双黑色皮手套戴上,开始搬棺材盖。
    那棺材盖起码有小二百斤,张顺要过去帮忙,被他一下制止了:“别动,真有毒。”
    张顺奇问:“那几个警察的手……”
    “尸咒,李湖会处理的。”周晖一使力,肩部肌肉隆起,轰隆一声把棺材盖整个掀翻了过去。
    张顺站得最近,首当其冲看见棺材里的景象,当即差点没吐出来。只见一具半腐烂的尸体朝上躺在里面,胸口起码给戳了十几刀,泛白的皮肉纵横交错,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恶臭。可怕的是这位倒霉仁兄的脸竟然完全没有痛苦的神情,相反他直直瞪视着天空,嘴边咧出大笑——两边嘴角几乎弯到耳边,形成了一个诡异而恐怖的弧度。
    周围警察哗然,连刑警队长都连打了好几个寒战:“这,怎么可能会这样?!”
    周晖叹了口气,走到下一具棺材边如法炮制,直到开了所有的棺。所有尸体都死得相当惨烈,有断头的,有溺水的,而且毫无例外都诡异大笑着直直瞪向天空——只除了一具尸体是高空摔下的那种死法,连头颅都摔碎了,实在看不清脸上的五官。
    周晖把黑皮手套脱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青铜酒杯。司机从汽车那小跑着拎过来一个皮箱(张顺注意到那箱子居然还是驴牌),周晖从皮箱里拿出三炷香,一瓶酒,对六具棺材拜了拜。
    “我知道各位是无辜卷入,走得冤枉,难免有戾气。不过请放心,真凶我一定给你们抓住送下去,到时候你们爱蒸了蒸了爱下酒下酒,万一在下面没酒可以去黄泉路三叉巷九号小院,我在那放了几瓶十五年的飞天茅台,喝了你们就安心转世投胎去吧。”说着周晖往青铜酒杯里倒了一小杯酒,往地下一浇。
    众目睽睽之下,几具尸体脸上的诡异大笑瞬间消失。
    所有人目瞪口呆。
    张顺没防备,突然周晖把他手一拽,从钥匙串上摸出把瑞士军刀,干净利落的在他中指上一刺。
    “啊 !你干啥?!”
    “童子血借我破邪。”周晖把他的血往青铜酒杯里挤,但张顺一下就龇牙咧嘴的把手抽了回去:“谁跟你说老子是处男来着?!”
    “……”周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的表情:“你才多大,就不是处男了?!”
    两人面面相觑,只觉一阵寒风卷着树叶飘过,头顶呱呱的飞过一行乌鸦,李湖在边上不忍目睹的扶住了额头。
    “人类真是糜烂,”周晖震惊道,“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只敢想着你哥意淫一下,最多打个飞机,还他妈偷偷摸摸的不敢被人发现……”
    第10章 狐狸精娇滴滴表示:伦家只是绯闻二奶啦
    张二少不愧是从小抄板砖打群架拖着鼻涕骂娘的孩子王,要不是李湖玩儿命拦着,他今天非得把周晖揍一顿不可。
    “我哥怎么会有这种朋友?!”张顺气急败坏指着“国安部周主任”:“这人满嘴没半句正经,看到死人了就这点反应,哪点像是能跟我哥合得来的样子?”
    李湖无奈道:“老大,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在小孩子心中已经败坏光了……你能注意点吗?”
    周晖奇问:“我什么时候英明神武了?!”
    众人一时无语,只见他突然又慢悠悠一笑,那笑容让人很有一种脱了鞋甩他脸上的冲动:“但是……就算我是傻逼,你们也得听我的,老子就是这么攻。”
    场面一时十分静寂,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别说哥不教你们,”周晖似乎很得意,又点了根烟,指着几具棺材说:“我以前见过这玩意儿,叫七笑棺,是一种非常邪门的东西。制作七笑棺需要用很残忍的手法杀七个特定时辰出生的成年男子,然后利用特殊手法使尸体大笑,再封入浸了朱砂、硫磺、铅、汞等炼丹材料的棺椁,埋在阴虚地里,这样尸怨就会极度强烈,而尸体本身则是给地下的东西吃的……”
    刑警队长失笑道:“周主任,没想到你们北京来的领导还挺迷信的,地下?地下有什么东西?”
    黄市长却听得心惊胆战,抬手就狠狠给了队长一下:“老王你这倒霉催的!怎么跟领导说话?!”
    周晖笑了笑,倒也没有卖关子,不知道是不屑于卖还是真的赶时间。
    “这是一块阴虚地,”他说,“这种地方自古就不适合住人,但又多出奇物,最常见的就是阴虚地出太岁。古时候传说吃了太岁就能长生不老,实际都是骗人的,太岁和七笑棺一样都是给更深层次的地下生物吃的东西,不过前者是自然生成,后者是人工制作的而已。”
    “有时候太岁惧怕被吃,就会缓慢的在土地里移动,经过几十上百年的时间,从一个地方‘爬’到另一个地方,可能会更加接近地表,最后就给人挖出来了。但七笑棺不会动,虽然属于掺了人工添加剂的非天然绿色食品,但能确保地下的东西吃得更稳定更开心……”
    周晖站在凹形大坑中间,看着自己脚下的泥土,笑道:“这底下有个地生胎,七笑棺里的尸体就是给它吃的。”
    众人都觉得荒诞,只有张二少最管不住自己的嘴,闻言疑惑道:“吃?但我看这些遗体并没有失掉哪部分啊?”
    “内弟,此吃非彼吃,比方说我吃你哥……”
    李湖无奈道:“周老大!”
    “好吧,好吧,”周晖举手投降:“此吃非彼吃,而所谓地生胎呢,和天生胎相对,后者是六道众生中天道以交合之气孕育出的灵兽神胎,比方说四圣兽,四凶兽……李湖别这么看我,狐狸真的不算。地生胎呢,则是大地风水极阴或极阳时,在山川或土地里孕育出的一种类似胎儿一样的东西,一般都呈现出蜷缩在子宫里的形态,少数呈婴儿状的就算极品了,再极少数呈巨大幼儿状的,那几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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