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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晖捂着绷带,连血都忘了流:“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里开始——我纯洁的思想简直被你俩玩坏了,周润晖同志。”神完天司表情非常麻木,抬起还算完好的右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这就是他唯一能动的身体部位了,他腹腔被贯穿,左臂烧得焦黑,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稍微一动就散发出蛋白质烤熟的气味;幸亏烧伤在心脏部位前停了下来,否则现在就已经凉透了。
    楚河过去帮他包扎和处理伤口,又打了一针肾上腺素,问:“第五组怎么会全部叛变了的?你什么时候被抓住变成的傀儡?”
    “我本来就跟他们教派不同,黄教教义非常激进,央金平措才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太复杂了,不说也罢。”神完天司疼得抽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就算没有这件事,央金平措也一直在打算弄死我。他假扮成于副后把我叫来这所医院,骗我说这里有冤魂作祟,叫我超度。结果我一来就遇上了那几个使用天魔铃的灰袍阿修罗,妈的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啊!”
    他疼得弹跳了一下,把头窝在楚河怀里抽了半天气才勉强缓过来,颤颤巍巍问:“那个……央金平措呢?那傻逼把真于副怎么了?”
    楚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两人一起回头看周晖。
    周晖满面苍白,冷汗涔涔,捂着伤口虚弱的摇了摇头。他现在的状态看上去比神完天司好不了多少,一个人蜷缩在黑暗的墙角,仿佛一头受了伤独自舔舐的猛兽。
    “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他顿了顿,沉声道:“我把张顺从东城区带到这里,但在楼下遇见了假扮成你的央金平措。我急着上来找你,并且认为佛骨的能力对付央金副组长绰绰有余,所以就把张顺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他痛苦的咳了两声,补充道:“张顺也同意了。”
    楚河额角骤然一跳。
    周晖立刻捂着右肋倒在地上,一个劲把身体弓成虾米,把脸埋在膝盖里呻吟:“啊——痛,为什么我的伤口这么痛啊——”
    “你去吧,”神完天司充满同情的对楚河道,“肾上腺素留两支下来就行,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楚河一点头:“待会记得叫周晖也过去。”说着抓起银白长枪,勉强爬起身,从满地翻倒的仪器和碎砖中走出了icu监护大厅。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周晖才一骨碌爬起来,三下五除二扯掉绷带,叹了口气说:“该死,刚才一激动真忘了小舅子,他不问我都没想起来。”
    神完天司一动不动的仰天躺着:“正常,你连战友都放在边上自然凉了嘛。”
    “老子还没计较你把整个组都搞叛变了的责任呢,赶紧闭嘴边上歇着去!”周晖顺脚把他踢到边上,俯身捡起刚才掉在石头里,还沾着鲜血的纯青骨箭。如他所说箭头确实被划花了,应该是捅进他身体的时候在肋骨上擦了一下,锋利的箭尖上明显崩掉了一小块。
    周晖摸摸长箭,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一根箭而已,别这么小家子气行不行。”神完天司维持着刚才被踢翻的姿势,抓了本病例来当枕头,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我听说这是你捕杀过的血海大魔的骨头,是九头婴吗?是的话我在西藏还养着几只,赶明儿我送你两根肋骨。”
    周晖笑了笑,向刚才楚河离开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神完天司觉得他那个笑容非常怪异,但昏暗中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见他黑衬衣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反抓着纯青箭,按摩般一下下漫不经心敲打自己的背。
    “——不是九婴,”他说。
    “这是我自己的骨头。”
    第25章 于副终于男人了一把
    张顺怒吼:“骨头要断了啊啊啊——!”
    张顺抬手护头,只见石板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砸到他胳膊上粉碎开来,石灰溅了满地。张二少被砸得踉跄退去几步,脊背顶到墙壁,楼道上方那个黑影立刻跳下来,一肘就把他打得口鼻喷血。
    “不愧是佛骨,这样都没事。”黑影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显出脸,赫然跟楚河一模一样,甚至还笑了一下:“话说回来,周晖认出我是假冒也就罢了,你怎么认出我的?”
    张顺一把推开他,向楼道下方狂奔:“老子不告诉你!告诉你下次再来骗我?!”
    ·
    半个小时前,周晖和张顺抵达医院,车还没停就只见大楼上空掉下来一个人,“嘭!”砸在车前盖上。
    张顺惊道:“哥!”
    张二少冲下车,只见楚河滚落在地,勉强爬起来又摔了下去。张顺立刻把他扶起来,只见他半边侧脸上都是血,一张口嘴里就冒出血沫来,颤抖着往楼上指了指。
    张顺抬头一看,只见医院大楼某一层火光闪动,每隔几秒就有白色的闪电裹挟着石头和碎砖从窗口横劈出来,愕然道:“那是什么?”
    “神完天司……叛变了,”楚河喘息道,“第五组全军覆没,全部叛变了。”
    周晖下了车,却没有过来,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别说话!现在怎么办?怎么处理?”张顺感觉到他哥的身体非常冷,吓得手都在颤抖:“你哪里受伤了!姓周的快过来帮忙!”
    周晖这才快步走来,手在楚河耳后摸了下温度:“必须抬到医院里去处理,可能内脏有损伤——第五组怎么就叛变了?妈的我就知道不该搞太多黄教的人过来,于靖忠那傻逼也不知道没事打压下。”
    张顺咬牙扶起楚河,向医院大楼走去。供电系统大概已经被摧毁大半了,大厅的备用电源只能供应指示灯,电梯根本打不开,门不知道被什么外力撞击凹成了一个恐怖的形状。
    “走……走楼梯,”楚河断断续续道,血根本是不要钱一样,一说话就哗哗的涌出来:“先别管第五组,于靖忠被关在地下四层……”
    “不行哥!你失血太多温度太低了,要先去输血!”
    周晖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只听后面楚河低声道:“地下四层有血库和特别监护室,先去那里再说……不过血库已经被毁了,刚才他们紧急撤离的时候,炸掉血库挡住了看守于靖忠的过道。”
    张顺急问:“那怎么办?”
    楼道里大灯坏了,只开着应急灯,很多地方非常的黑暗,张顺扶着他哥踉踉跄跄的走不稳。最前方的周晖把手机摸出来照明,头也不回道:“内弟抽点血给你哥就行。”
    张顺张开嘴刚想一口答应,就在这个时候,楚河捂着嘴咳了两声,十分虚弱道:“一点血就可以……你是佛血,一点点就够用了。”
    这话一出,张顺反而顿住了。
    他的停顿在黑暗中尤其明显,片刻后带点迟疑的声音响起来:“但……你跟我血型不同啊?没关系吗?”
    楚河摇头道:“你的血不用讲究这么多,再说采血室里也有专门的设备。那个冒名顶替的于靖忠就是用这套设备提炼出佛血的。”
    张顺突然整个人表情都变了,问:“你是谁?”
    楚河奇道:“我是你哥啊。”
    “不对!”张顺突然一把推开楚河:“你是谁?!”
    楚河被推得趔趄半步:“你怎么了?我是你哥啊!”
    “不对,你不是!——周晖!”
    周晖不慌不忙转过身,只见眼前猛然闪过一道结界壁特有的反光,厚重而无形的屏障顿时从楼道口横跨至防火门,“楚河”把他自己和张顺都困在了里面:“我是你哥——怎么回事?你哪里误会了?”
    “你不是,我哥讲话不是这个腔调!”张顺语气越来越肯定:“假扮于靖忠的也是你吧?你要我的血到底去干什么?”
    “楚河”定定的看着他弟弟,半晌突然笑起来。那笑声伴随着肩膀的抖动越来越大,最终嗓音在笑声中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顶着楚河的那张脸显得尤其怪异:“真了不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周晖给你提示了?”
    “我没有给他任何提示,央金平措。”周晖淡定道,“你只看过凤四隐居在h市的那张脸,却完全不了解他的为人,露出破绽也是必然的。”
    话音刚落突然脚下地面猛然摇晃起来,那震动是从头顶上传来的,墙灰和碎石哗啦啦掉了所有人一头,隐约只听楼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撞击和爆炸声。周晖抬头看了一眼,说:“我本来以为你们已经俘虏凤四了,将计就计想诱使你带我们去找他,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内弟,破除结界需要时间,要不我现在先上去救你哥,你能撑一会不?”
    “快去!”张顺立刻捋袖子露出佛印,恶狠狠盯着央金平措:“我就知道不对,搞了半天还真是冒牌货!这里交给我来对付,妈的,想要老子的血,你发献血证不?!”
    央金平措笑了一声:“火气别这么大,张二少,你能不能对付我还两说呢。”说着猛然从袖口抽出两把短匕就扑了过去。幸亏张顺条件反射闪过身,下一秒刀锋贴着他鼻尖剁进了墙壁,再迟一步就把他整个鼻子都削下来了!
    周晖闪身向楼上跑去,喝道:“他不敢杀你!而且他受不了佛印,切记拿掌心烧他就行!”
    张顺大叫:“快去救我哥!”然后低头险险避过匕首,只觉得头上一凉,一把头发就这么飘飘荡荡的落下来了。
    张二少花两千块做的发型被劈了个一字叉,当即大怒,心说小爷不发威你还真把我当hello kitty,顶着我哥的脸就能像我哥揍我一样拽了?于是凭蛮力架住央金平措刺过来的匕首,翻身就把他压在墙上,去夺那两把短匕。
    央金平措再能抗打,肯定也不如咒尸。连咒尸的脑袋都被佛印烧成了灰烬,他当然更要命,挣扎间脸上、胳膊上被佛印烫了好几下,金色的火焰瞬间就把他血肉烧干,整块皮都成了漆黑色。
    央金平措痛极怒吼,发狂的拿匕首猛剁,张顺猝不及防感觉腹部一凉,当即心说我擦!立刻闪电般往后猛退。
    然而他身后就是楼梯——在楼道打架就是空间狭窄,一退整个人就摔了下去,乒乒乓乓顺着楼梯滚到了下一层。张顺只觉得骨头都要摔断了,往腹部一摸顿时一手热血,还好没摸到肠子,应该是没刺穿。
    他摇摇晃晃想爬起来,这个时候,抬头只见央金平措从崩塌的墙面上硬生生扳下一块石板,对着他劈头盖脸狠砸下来!
    张顺根本来不及躲,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护头,只觉得整个人被石板大力一撞,几乎当场从喉咙里喷出一口老血。
    “我x你妹——!拿老子当血牛,手还这么黑——!”
    央金平措凌空跃下,一肘把张顺打得口鼻喷血。
    这比张二少在学校领着一帮混混去砸场子抢妞要狠多了,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差点没把他脑子给打傻。但张二少不愧是七八岁就会抄板砖砸游戏厅,十几岁就会往他哥车上泼油漆的主儿,横起来也是很横的,怒吼着就暴起去插央金平措的眼睛。
    就算不被插到,被掌心佛印燎一下,这双招子也就算废了。情急之下央金平措只得退开,被张顺一下蹿过去,不要命的就往楼下跑!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央金平措喝道:“该不会是……”
    央金平措伪装的本领是完美无缺的,能凭这一手做到副组长的位置就可见一斑,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连续失手两次的记录。如果说颜兰玉那奄奄一息的美人灯儿能发现破绽,是因为于靖忠没睡过他的原因,那这个草包富二代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跟他哥睡过?
    张顺怒吼:“不告诉你!让你知道了再来骗老子?!”
    话音刚落张顺一脚踩空,悲愤尖叫着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这次滚到一半就被央金平措当空跃下挡住了,紧接着把他拎起来,双手掐住,拽着他头发就往墙上撞。砰砰砰撞了足有五六下,张顺嘴里都涌出血来,才一把将他翻过去踩在脚下,阴森森问:“——你说不说?”
    张顺呸的吐出一口血沫,央金平措抹把脸,冷冷道:“我劝你听话点,我要是你的话,现在就会尽量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不过周晖回来的希望非常渺茫,他和那头九尾狐都不太喜欢佛骨,故意把你丢下来当炮灰的可能性倒大一点。”
    张顺又呸一声:“你特么以为我会信?!”
    “不信也无所谓,不过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拖延时间的机会。”央金平措冷笑道,又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我的伪装怎么可能露出破绽?”
    张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破绽太大了好吗?!如果是我哥的话,周晖叫我抽血的时候他要么会叫闭嘴,要么就直截了当命令我抽200cc,绝对不可能说什么‘一点点就可以’,这种没有精确数量的话他从来不说!”
    央金平措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只听张顺又道:“还有,如果我问题愚蠢的话他根本不屑于回答,如果我问他血型不同怎么办,他肯定不会理我,最多:‘你别管,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你竟然还耐心跟我解释什么佛血、什么设备?!”
    “……”央金平措说:“你到底忍受了你哥多少年的精神虐待啊。”
    张顺断然否认:“不是你说的那样!”说着抓住央金平措踩在自己胸口上的脚狠命一拧,这是他看电视上学来的,主角经常用这招帅气的把反派脚脖子拧断,摔在地上哇哇惨叫。
    不过张二少不是主角命,央金平措只在猝不及防间摔倒,压得张顺差点把肠子从嘴里喷出来。惨叫间两人顺着楼道滚下去,张顺一边用身体压住央金平措,一边拼命用掌心按掐住他脖子——滋啦声中佛印的金光几乎从掌心里冒出来,央金平措被烧得双眼凸出,咽喉咯吱作响,死死扳住张顺的手指,“喀拉!”一声把他大拇指活生生扳断了。
    张顺痛叫一声,一松手被央金平措翻过身,拿刀就要给他颈动脉放血。这其实是非常疯狂的举动,因为颈动脉一割那血是堵都堵不住的,别说提炼佛血去给大佬续命,可能央金平措也要当场被佛血烧死了。
    所幸张顺这时痛昏了头,暴吼一声就拿手牢牢抓住了刀锋——瞬间印着卍字的掌心被横贯切开,然后央金平措下意识抽刀,又把张顺痛得咆哮一声,混乱中一把按在了央金平措张开的嘴巴上!
    那真是挣扎间的巧合,然而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张顺裂开的掌心瞬间感到一股暖流透骨而入,就像有什么温暖潮湿的东西争先恐后从佛印中被吸入掌心,透过血管,向胸腔蔓延,迅速浸透了整个身体;而央金平措突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手脚僵硬,双眼中满是震惊。
    “你……竟然……”
    央金平措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张顺突然反应过来不妥,立刻把手往回一抽。然而紧接着下一幕差点把他吓疯,只见央金平措的脸迅速塌陷下去,整个身体犹如戳破了的气球,几秒钟内完全化作了一具干巴巴的骷髅!
    这具骷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竭力伸出惨白的手。张顺眼睁睁看着那爪子一样的东西伸到自己面前,顿时眼前一黑脑子一空,发出一声令人耳膜震裂的惨绝人寰的尖叫,发疯的手脚并用爬了开去。
    骷髅挣扎起身,然而紧接着手骨、胸骨崩开碎裂,一堆骨架子连着皮掉下来,喀拉喀拉的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张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顺!”就在这时楚河从楼上奔下来,跨过横在楼道中间的骷髅,喝道:“怎么了?安静点!”
    张顺发狂踢踹:“啊啊啊不要过来!不是我干的!不要过来啊啊啊——!”
    楚河按住弟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翻开他眼皮使他盯着自己。
    楚河受伤之重无法支撑法相,这时已经回到了普通人身的状态。他的脸色苍白平淡,乍看并没有动人心魄之处,但眼神明亮镇静,极其有神,仿佛有种摄人心神难以言喻的力量。
    张顺剧烈喘息,倒气,半晌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伸手哆哆嗦嗦的抱住他哥。
    楚河顺从的任他抱住,正想问到底怎么了,突然整个身体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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