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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热浪倏然抖开,白狐斗篷无风自舞,乌发飘扬,一声轻喝:“起!”
    火苗自掌心而出。
    轰地成焰,卷向硕大晶莹的冰块。
    .
    璟流心口倏然一疼。
    他清楚地明白是白月光传递过来的痛感,那是阿媚有危险的表示。
    他面色微变,整个人宛如一阵风消失在明渊的身前。人影一闪,他已经来到白漾的院落,他没走正门,也没爬墙,直接轰倒了一面铺满雪颜花的高墙。
    烟尘雪絮顿起,漫天遍地。
    烟尘未散,一抹明艳的人影渐现。白漾曼声道:“我白漾从不食言,幽山的清光毫岂是你们外人能碰的?我管你们是哪一重天的神仙,我们幽山从不吃这一套。进了我们幽山,就得守幽山的规矩……”
    话还未说完,她倏然僵住。
    他的速度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宛如烙铁一般的手正紧紧地箍住她的脖颈。
    “啊……”她顿时失声。
    他一字一句地道:“立马放了她。”
    她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做了个嘴型——不放。
    她决不允许有任何女人碰她的清光毫,还用她的清光毫画出世梵!那是她的心结!尚未解开之前,谁也不许碰!她袖下滑出一个冰石,她轻轻地捏碎。
    一股寒气自璟流掌心而生,逼迫他松开了五指。
    白漾趁机逃脱,大笑:“你别想救她!我要让天下人都尝尝心上人死去的滋味!”
    .
    就在此时,忽然出现的寒英道:“丹华,我知道她在哪里。”
    白漾面露震惊之色,随后震怒:“寒英,你背叛我!”
    他道:“我不会背叛你,你若杀了阿媚,你会后悔一生。在寒英心里,阿漾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在我心里,你什么都不是!”
    寒英面无表情地说:“丹华,接住。”一颗拳头大小的圆润白珠落在璟流掌心。寒英又道:“破山主结界的宝珠,她在东边的冰棺里。”
    “多谢。”
    白漾龇牙裂目:“不!”
    万丈高雪拔地而起!
    寒英闪身挡在璟流身前,道:“你快走,我挡着。”璟流道:“我欠你一个人情。”说罢,他迅速离去,明渊也紧跟其后。
    雪浪重重扑来。
    寒英施展仙术,耗尽修为化了万丈高雪。
    白漾的发髻散开,乌发宛若缎面在雪中飞舞,她怒目道:“寒英,你我恩断义绝!”她欲要追上,却被寒英拦腰截住。他紧紧地抱住她,不愿放手:“恩未断,义又怎能绝……”
    白漾怒火中烧,什么也听不进。
    左手一扬,雪剑刺入他的身体他喷出一口血,染红了白雪。
    他松开了手,如同破败的风筝跌落在地,脸如雪色,分明是命数将尽的模样。白漾惊呆了,她说:“寒英,你……”他朝她轻笑:“自你从蛮荒救了我,你便是寒英的恩人,你怎能和我说恩断义绝四字。”
    她探上他的脉搏,开始慌了。
    “你的修为……”
    “你修为比我高这么多,不耗尽修为又如何能抵挡?”
    “他们不过是外人!”
    他说:“对,他们是外人。可你若真的杀了阿媚,那人会用整个幽山给她陪葬。你所爱的幽山,我答应过你的,要替你守护。你不在乎你的命,可我在乎。你忘不了世梵,我便等你忘记,可惜如今……我等不了了……”
    他说:“阿漾,尽管你是被我算计,可我最快乐的时光是你我拜堂成亲的那一刻……那时的你眉目如画,红唇如火,是我此生见过最美好的姑娘……”
    寒英的手缓缓垂落。
    白漾心肝俱裂。
    ☆、第八十四章
    冰块在缓慢融化。
    阿媚源源不断地往外输送火苗,嘴里忍不住骂了几句:“你大爷的,什么破冰,这么难烧!”若是换成外界,她一条火龙就能一把轰掉所有冰块,还能轻而易举地拎着“妖王”冲出水面。
    可惜这里不是外界,而是不属于五界之内的幽山。
    一切均不得以五界准则作数。
    阿媚很是疲乏。
    一边烧着修为,一边受着幽山之寒,再看着烧了大半天只破了个小洞的冰块,她只觉人生如此艰难,有种快要撑不下去的感觉。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
    不,她不能放弃,外面还有人等着她。
    经历过黑海水牢的自己,此等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可是真的好冷呀……阿媚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她和“妖王”聊天:“你除了世梵这个名字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名字?”
    “没有。”
    “我给你取一个,要不要?”
    “不要。”
    “你真的好讨厌呀……”
    “那你索性讨厌我到底吧……”
    她微微一怔,只觉胸腔处像是被利刃穿过一样,有一瞬间疼痛袭向她的脑袋,掌心上的火苗瞬间熄灭。她慢半拍似地低下头,看到心口上滴血的手指,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真没想到没死在黑海水牢,却会被一个自己不曾防备的人暗算,而且暗算的武器还是自己给他画的手指。虽然很难看,但是直接插到人家心口上也太不道德了!
    手指的皮肉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是又尖又细的骨头,带着微微的寒气。
    “妖王”拖着大腿缓缓地走到她面前。
    他说:“白漾创造了我,我无法违背她的命令。她要你死,我只能服从。”
    她双腿一软,两眼有些发黑,没有忍住跌坐在地上。
    胸口绞痛。
    鲜血从唇边流出。
    她咬住下唇,艰难地单手掐诀结印。
    他蹲下来,说:“你不必杀我,你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是我的第二个创造者,我无法违背白漾,如今我能为你所做的只有这个……”
    他掰下另外一个断肢,在冰面上摩擦,大抵是构造不同,很快便融成与阿媚心口上一模一样的骨针。
    “我失宠的那几日曾经想过,人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想起只觉可笑,我根本称不上是人,连记忆都不是我的,我又何来资格去想这些……”
    骨针缓缓送入他的天灵穴。
    他应声落地,碰触到湿润的冰水时,他很快化作一堆墨迹。
    阿媚艰难地缩回手。
    ……真是混蛋呀,都不听她说一句话就自行赴死了,好歹扶起她让她好自救呀!
    阿媚万分艰辛地坐起,又安分艰辛地爬到墙边,靠着墙支撑起身体后,她方单手结印拍向心口。骨针自行挤出,她疼得脑门尽是冷汗,一触及寒冰,冷得她又直发抖。
    骨针已除,然而幽山之寒却已侵入心肝脾肺。
    她不停地哆嗦。
    此时此刻的她已然无力使用法术,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幻觉,眼前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暖炉,头顶还有十个火辣辣的太阳,照得她全身暖洋洋。
    她变成一株小草,吹着暖风,迎着暖阳,好不自在。
    她曾经听说,人将冻死,必有幻觉,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只可惜,她没能告诉璟流,其实她没那么生气了,过去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吧,她不想计较,只想和他一起找清光毫,问天鼎,定坤墨,然后等父王复活了,他们在妖界再办一场婚礼,接着去仙界也好,留在妖界也罢,或者等她飞升神界,两人在神界里生一堆小娃娃,热热闹闹,高高兴兴……
    可惜,好像来不及了。
    她渐渐合上眼。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璟流的声音,似远似近,似真似假。
    耳垂上的白月光骤亮。
    它缓缓飘起,在阿媚身边萦绕,最后化作一束暖光钻进阿媚的心口。
    .
    阿媚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有许多个璟流,不同时期的璟流都在不停地说话,或喜或悲或笑或怒。直到一道遥远的声音传来,各式各样的璟流才逐个消失。
    “阿媚?”
    她渐渐睁开了眼。
    映入她眼底的是熟悉的帷帐,那一夜与璟流在榻上缠绵厮磨时,雪颜花纹案的玉兰白帷帐占据她的视线,一晃一抖的,像是在风中飘摇。
    “阿媚?”两根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微凉的寒意袭来,让她猛然回神。
    明渊担忧地道:“你还有哪儿不适?”
    阿媚下意识地摇头,半晌才道:“我……”
    明渊道:“不适便告诉为师。”
    她看着明渊,说:“师父,我想吃红豆糕。”明渊不由莞尔,他道:“昏迷了这么久,起来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吃的。”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等一会,为师去给你弄红豆糕。”
    她扯住他的衣袖,问:“昏迷了这么久?”
    “嗯,足足有二十五天了。”
    听到这个数字,阿媚愣了下。她揉了揉脑门,好一会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她记得自己被白漾弄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冰窖,然后还被人暗算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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