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想跑。”尚小寒无奈,刚才齐镜声跟他打赌,王宁会干掉这几个女人或者劫持人质离开,“按他诈骗的金额,大概就坐个四五年牢,要是劫持了人质,性质就不同了,他有那么蠢?”
长久精心编制的谎言忽然就全部被揭出来,他就是有可能这么做。
长期用多重身份活着,其实心理压力是很大的,但是一直很成功,他大概会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忽然被傻子推翻了,骤然决策失误也可以理解。
站在外头看热闹的服务员,下意识就推了一下门,王宁撞到门上被拦了回去。
他这种没什么体力的软脚虾,根本斗不过屋子里的六个女人,而离自己最近的,他一下子揪住了尚芸芸,拿一根筷子抵住了她的脖子,“放我出去!否则我弄死她。”
陈珍被他踹到,脑袋磕到椅子背上,腰撞到桌沿儿上,浑身剧痛,挣扎着叫,“凯撒,你放开她!”
王宁要是抓了个成年人,大家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一屋子大人,一个小女孩被劫持,几个女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宁嘿嘿一笑,“我要求不高,把你们身上的首饰都摘下来,黛眉,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被他叫到名字的女人是个开画廊的,“你放开小孩子,首饰给你,车钥匙拿去!”
其他几个女人也开始摘身上的首饰,毕竟让小姑娘被威胁这种事情,她们做不出,几样首饰而已。
何况王宁没有杀伤性武器,一根筷子而已,甚至有女人暗中动了动脚步,就王宁那种健身房里练出来好看的肌肉,能坚持多久?
警察已经摸到了包厢门口,因为听服务员说里面有人质才没有轻举妄动。
齐镜声在对面茶座里琢磨,“你想不想顺势让尚芸芸倒个霉?”
看那个男人已经开始颤抖的手,他根本伤不了人。
尚小寒撇嘴,“这样的人,我不用理她,以后也会自己把自己作死。那么我何必花功夫对付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呢?”
“想得开就好,”齐镜声叫服务员结账,戏看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那边尚芸芸浑身颤抖,含泪喊陈珍,“妈妈~妈~~”
十一岁的女孩子不算矮了,王宁一手制住她,一手拿了手绢兜起来的首饰和车钥匙。
陈珍想往上扑,王宁用筷子把尚芸芸的皮肉按出一个坑,“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尚芸芸看母亲退缩的样子,刚才眼尾瞥见她把小指上的戒指握在了手心里,再看看那几个阿姨干干净净的脖子耳垂手指,亲妈还不如陌生人。
所以她忽然说了一句,“你放开我!我个子太矮了挡不住你!你抓个大人当人质吧!!”
简直哔了狗!众人呆住了,那几个女人愿意出钱,可是并不愿意替换她被劫持,而且刚果断撸了全身的手势想就她,熊孩子就来这么一句。
恩将仇报不过如此!
“妈妈你救救我啊!!”尚芸芸继续哭,陈珍不敢跟她对视。
第122章 自作孽
齐镜声和尚小寒两个人从茶馆直接去了停车场,对那边的情况不在意了。他们看来,王宁完全是个蠢货。
真实身份确认了,过往的履历就好找了,小九扒拉出来,他当年服役,也是走了一个中年女军官的路子,做了个端茶倒水的内勤。
当年他不过刚成年,被女军官当宠物养着玩儿,退役之后到如今,十多年纵情声色,完全是个弱鸡,也就是劫持劫持小姑娘了。
一身肌肉线条看起来是漂亮,完全是在健身房里针对训练出来的,按他刚才骤然铺起来踢到陈珍的样子,要是尚芸芸敢挣扎,他都不一定能制住她这么久。
所以说尚小寒还蛮可惜的,因为,“刚才要是让我踹陈珍这么一脚,一定弄断她几根骨头。”
齐镜声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倒不是觉得他不应该这么想,而是这么、孩子气的想法,怪可爱的。
“……你要是真想打她,也挺容易的,让小九帮你解决一切监控,想怎么都行。”
“啧啧,我也就是说说,怎么会那么没品。不用我动手,她自己作死的结果肯定比我收拾她的后果更凄惨。”尚小寒坐在后座上,轻轻检查了一下睡着的齐镜彦,“快点回家吧。睡太久对小孩子不好。”
两个人其实就到茶馆里吃了一顿饭,齐镜彦虽然稍微缓过神了,还是很容易困倦,每天睡觉的时间特别长。
齐镜声一想也是,要是尚小寒收拾陈珍,大概也就是揍一顿控制她的钱之类的。
但是看看她自己目前做的事情,眼看着就众叛亲离了。
两个人仍旧回了黎家,就小九还在欢快地记录那边的撕逼现场。
尚芸芸说出了让大家替换她的话之后,就算安慰自己童言无忌小孩子吓傻了,几个大人脸色也不太好。
而且众人不知道警察已经到门外了,尤其陈珍一边担心女儿受伤,但是又鼓不起勇气以身相替,同时还陷入了打算托付后半生的对象是个大骗子的震惊中,整个人都呆了。
王宁揪着尚芸芸后领口拖着她往外走,要让小九判断,尚芸芸被筷子尖戳死之前就被他勒到窒息而亡了。
但是它就是个看戏的人工智能,又不能提醒他们。
这边警方跟服务员大概了解了门里的情况,没有暴力突破,而是派了便衣呆在停车场和几个进出要道。
王宁揣着尚芸芸到了停车场,发现并没有警察来,打开车之前把小姑娘推到一边,瞬间发动车子从出口窜出去了。
陈珍一把抱住已经半昏迷的尚芸芸,“叫救护车啊!!谁帮我叫个救护车!”
站在远处的服务员听不清,跟着的几个女人撇撇嘴,终究有一个人按了通讯器,“你自己手上的通讯器是摆设吗?”
“呸!母女一样蠢,走吧,老娘戏也看完了,真相也确认了,该去做美容了。”
“啧,真丢脸,连带孩子的家庭妇女都招惹,想想我就恶心。”
“是哦,我当时一定瞎了眼,杀千刀的也太不讲究了。”
“算了算了,就当被狗咬了,就那小贱人三脚猫的把戏,我赌他今晚就被警察抓住。”
“反正账户都冻结了,一起去酒吧吧?”
……
几个女人经济条件都不错,说起来算是同一阶层的,发现全部都是被骗的之后,奇异地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勾肩搭背一起走了。
陈珍有些呆滞地坐在地上抱着尚芸芸,好像不太明白那些女人话里的意思,直到三分钟后救护车到达,她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尚芸芸情况并不严重,惊吓过度晕厥而已,虽然脖子被勒出一道紫痕,喉咙也受了些伤,但是都是养养就好的毛病,甚至不需要住院。
为防止有意外,还是做了全面检查,直折腾到深夜,母女两个才回家。
而王宁,他开车着跑出餐厅,没走出三条街,就被捕了。
感谢能量车的智能驾驶系统,出了车库他的车就失控了,警方接管了车内紧急系统,导航自动锁定目的地变成了附近的警察局。
这一切陈珍不关心,她有些惶恐的是,从医院里醒来开始,尚芸芸一句话都没说过了,看她的表情好像看陌生人。
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这个小女儿心性如何,这是要母女成仇了。
而且,因为她的过错,损失了家里一大笔钱,如果不动养老本,她也不出去工作,日常开销就得靠尚芸芸的未成年人抚恤金。
到时候,这个小女儿会是什么态度?
下了车,尚芸芸在前面一步一步往家里走,陈珍微微弓着背走在她后面,母女两个一前一后,全部眼神莫测。
尚芸芸是咬牙切齿,这个妈妈太蠢了,这种事情有一就有可能有二,现在已经没了学费,下一次是不是就得睡大街了?
而且,危机时刻,已经要没命了,她竟然不救自己,本来昨天被安抚下去的小心思又全部起来了。
陈珍开始是很愧疚的,她自从生了这个女儿到现在十多年,心里依靠其实不是丈夫而是这个小孩子。
因为怀上她,才能跟尚城结婚,因为生了她,在家里地位更稳固,因为有这个小女儿,政府给的抚恤金都很丰厚。
还因为作为未成年人监护人,她没法胜任时间比较长强度比较大的工作,政府认为这样造成收入降低,所以特别给了补贴,这让她在尚芸芸十五岁以前,几乎都不用出去工作。
但是现在怎么办?以后她在尚芸芸面前说话有没有用不说,一旦这个女儿成年,自己一定会被一脚踢开。
年纪大了,工作经验少,政府抚恤金停发,离能拿到养老金还有很久,手里只剩下一点钱,不擅长投资……
每一个都好像一块大石砸到头顶!
走着走着,她的眼神也阴郁起来,为什么我要觉得愧疚对不起?我能过被小丫头呼来喝去的日子吗?(尚芸芸绝对做得出)仅仅就我生了她这一件事,她就得感谢我。
所以,她没有任何理由指责我。我也是受害者。难道她可以干涉自己母亲的感情生活吗?
不能!
两人各怀心思进了家门,客厅里亮着一盏壁灯,光影暗淡,家里有人。
陈珍啪一下子按亮屋顶的大吊灯,胸口里的憋闷好像找到了发泄口,“陈慧?你是不是在家?”边说边走到陈慧卧室门口啪啪拍门。
已经是凌晨两点,陈慧睡的迷迷糊糊,被惊的骤然坐起来胸口砰砰直跳,跳下床拉开门,“我在,有事吗?”
“没有事不能叫你吗?”陈珍劈头盖脸一顿指责,“凌晨两点了,你妈妈和妹妹没回家,你竟然问都不问一句,老娘死在外面你也不在意是不是?”
陈慧额头青筋直跳,骤然惊醒迎头痛骂,她冷汗都下来了。
等陈珍说了三分钟了,她才缓慢地开口,“……怎么了?”她跟平时一样从打工的地方回家,家里一个人没有,随便整治点东西填饱肚子,到了睡觉时间上床睡觉。
这个家里,她从来没有管另外两个人去了哪里的资格,何况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陈珍带着尚芸芸去度假山庄玩儿一星期,连声招呼都不跟她打的。
“你妹妹差点死了!”陈珍一指尚芸芸脖颈上的伤痕,“你连问都不问一声吗?”
陈慧揉揉眼睛,仔细打量了尚芸芸一眼,看清她脖子上涂了药特别恐怖的伤痕,也是一惊,“到底怎么了?”好歹目前两个人看起来都健康,虽然发生了什么,但是也解决了吧。
陈珍对她的态度特别不满意,连眼泪都没有一滴,从进家门到现在,就讲了两句话,白眼狼!
“怎么了?你就一句怎么了?你就会这一句话吗?”陈珍暴怒,一巴掌抽过去。
她当然讲不出怎么了,因为全是她的错。但是她需要一个发泄怒火的出口,需要一个证明她在这个家里仍旧说一不二的证据。
但是陈慧不是小时候了,她马上十八岁了,已经比陈珍还高了半个头。
尚芸芸还有些懵懂,她年纪已经足够大,且从十六岁开始假期就在外面打工,这些日子她清清楚楚知道妈妈已经交了男朋友的。
把家里的钱给男朋友做所谓的生意这种事,只要一听就知道是个陷阱。不过,只要再忍半年,她就能离开家,所以,犯不着管。
陈慧对陈珍的厌恶与日俱增,如果不是有监护人的未成年人不好单独出去租房子,她连家里都不愿意呆了。
这一回夜半骤然被叫醒,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责骂,看起来马上就要升级为家暴,她又不是傻子,才不会憋屈忍着。
陈珍的手啪一下子砸在陈慧卧室门上,在她举手挥过来的瞬间,陈慧退后一步,狠狠甩上了门。
把钥匙从里面插进锁孔,拧上插销,陈慧冷静地开始收拾自己的换洗的衣服,夏季衣服轻薄,统共都没装满一个背包。
然后掰开书架底下的一个隔板,背面用胶带贴着一个信封,那是她假期打工存下来的钱。
从她开始在外面挣钱,陈慧就再也没有给她买过任何东西了,一年到头的内衣袜子换季衣服,花费掉一些,生育的数目是不太厚的一小叠。
屋子里还有些冬季衣服,但是背着大包是出不去的。
陈珍还在外面疯狂踹门,这种被一道门堵住的情况,让她想起了尚小寒离家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