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容抿了抿唇,一番踌躇沉吟状,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迎着依然纳闷不解等待着她解说的李曼,大约十来秒钟后,终再度开口,娓娓道出,“你应该也知道建东的前妻因忧郁症自杀身亡吧,其实,与诗若雨这丫头有关。实不相瞒,嫁进来之前,我暗中找人给这丫头看过面相,算过八字,她命硬,有克相,克父母,克丈夫,甚至对她好的人也会遭殃,这也是我为啥一直不待见她的缘故。本来,少昂和她在一起,我是想提醒你们的,但我又怕你们觉得我不安好心,故意造谣诬蔑,如今看到少昂出事,我才敢说。”
听着这些话,李曼整个人都呆住了。
周倩蓉则七情上面,说得煞有其事,内疚之情亦变得越来越浓,“对不起啊表姐,我早知会这样的话,当初就算冒着被你们排斥指责的危险也要将这件事告诉你们,或许,就算没法阻止少昂继续跟这丫头好,可至少留个心眼,说不定就不至于落得现在这种悲惨的下场,都是我不好,胆小怕事,我对不住你和表姐夫,对不起少昂,我对不起你们。”
李曼虽是高文化之人,但对一些迷信之事,平时耳濡目染不少,偶尔还会去拜拜佛,做做功德,于是乎,周倩容这番无缝可击的话语,对正经历丧子之痛的她造成了极大的撞击!
瞅着一脸内疚悲伤的周倩容,她的脑子逐渐混乱了起来。
周倩容暗暗留意着她,清楚自己的努力起了成效,便趁势追击,继续无中生有,对诗若雨各种攻击,最后,一副为李曼着想的模样,叹气频频,“表姐和表姐夫都是心善之人,但我看得出,你们对这丫头好,有一部分是看在少昂的份上,少昂突然遇害,就算我们清楚是这丫头克的,也不会真的去对她追究什么。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只希望表姐表姐夫别再出啥意外,少昂走了,你们也没必要再对这丫头好,慢慢远离她吧,你要是同情她,可以给她一笔钱,反正她这么大了,以后的路,自己会走的。”
李曼依然没说什么,不过周倩容清楚,一些话已在她心里落地生根,影响尤深,故决定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一会儿后,找个借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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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好的少昂哥哥,真的就此英年早逝了吗?不知亲们此刻怎么想,紫的脑海怎么忽然闪出这样五个字来:祸害遗千年……舜少昂,会是御宸希的祸害吗?啊噢!
007 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房里安静下来,李曼的内心却再也没法平静,耳边反复回荡着周倩蓉说过的那些话,不由自主地对仍处于昏睡中的诗若雨仔细打量审视起来。
这是一张绝美脱俗的脸,五官相当精致、好看,就像是优秀艺术家专程雕刻出来的。这么美的一张脸,真的会克父母克丈夫吗?那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倩蓉表妹的那番话,辨不清真假,但其中有一句,不无道理,自己喜爱若雨,除了这孩子蕙质兰心,美丽聪颖,深得人喜欢,最大原因是儿子喜欢的人,是儿子认定的媳妇儿,如今,儿子不在了,这层关系多多少少起了变化,最主要的是,触景伤情!假如大家再像从前那样经常见面,难免会想到从前,想到少昂,然后,一起悲伤痛哭?
想罢,李曼心头一酸,好不容易停止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就这样,边无声流泪,边继续凝望着苍白憔悴的诗若雨,直到诗若雨苏醒。
“伯母。”沙哑的嗓音低低地呼唤,诗若雨欲伸出手抚上李曼满是泪水的面容,却觉全身肌肉乏软,提不起力。
李曼也已伸过手来,握住她吃力移动的小手,语气仍是满满的悲痛,“别管伯母,你感觉怎样,身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傻孩子,你都昏迷一天了,伯母对不起你,不该把那个坏消息告诉你的。”
坏消息……
一听这三个字,诗若雨意识归位,顿时又是心如刀割般的痛,她多希望那是一场梦,可事实证明,那是真的,少昂哥他出事了,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别哭,孩子,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哭的。”瞧诗若雨泪水哗哗直流,李曼既心疼,又忧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正好,医生闻讯赶到,给诗若雨做个检查,继续安排点滴输液,不一会,舜文宗也到了,见李曼神情枯萎,身心疲惫,担心李曼再次昏倒,决定带李曼回家休息一下,临走前,夫妻俩不忘对诗若雨叮嘱关怀一番。
病房随着他们离去而变得静谧下来,诗若雨内心也一片孤寂,她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尽是曾经与舜少昂共度的时光,每一个画面,都充满高兴,甜蜜,美好,可惜,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她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她想为少昂哥做点事情,譬如,关心安慰他的父母,当时听到噩耗,她只顾着自己伤悲,其实,舜文宗夫妇应该比她更痛,他们就一个儿子,养了这么大,优秀能干,前途无量,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他们来说何等打击!
舜文宗夫妇为舜少昂举办了一个葬礼,尽管没有尸首骨灰,他们还是寻了一块环境幽静的墓地,把舜少昂生前喜爱的一套衣服放进棺木里,当作尸身,由于是英年早逝,葬礼并不对外公开,只有舜家一些比较亲近的亲戚参与,连周倩蓉母女三人也是自告奋勇才得以过来的。
诗若雨虽尚未正式跟舜少昂结婚,可她还是以媳妇的身份,由头到尾陪在李曼身边,李曼一路看着她,满怀酸楚,心疼心痛。
短短一个月,却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天,舜文宗夫妇把诗若雨约出来见面,与她辞别。
原来,自舜少昂出事后,李曼一直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夜夜失眠,精神和身体皆一日不如一日,舜文宗生怕妻子积郁成疾,一病不起,决定带妻子外出散心,他甚至把生意交给了兄弟和侄儿们,很明显,这一趟出游,为期不短。
其实,诗若雨何尝不是万念俱灰,哀毁骨立。本是活力朝气的俏脸再也不见往日丰润光彩,纤细匀称的身姿变得瘦削如柳,似乎只要风稍微一吹都能吹走。
想起周倩容那些话,李曼心头百感交集,拉着诗若雨的手,意味深长地道,“若雨,不管怎样,你是个好女孩,我们少昂没福气,伯母无缘与你当婆媳,你尚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好好照顾自己,伯母会永远记住你的。”
未来……自己还有未来吗?这些年,习惯了他们的陪伴,如今,他们一个个地离去,这未来的路,将是多么孤独,悲伤,凄凉。
极力忍住心里无以复加的痛,抑制着不让眼泪流出,诗若雨反握住李曼的手,若无其事地应,“你们也是,出行在外多加保重身体,想找人聊天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的手机号码不会变。”
她的手机,是少昂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这几年,她每一个生日都是他陪她一起过,每年都送她一件礼物,都是很实用的,他说,这样她会随时带在身边,就像他随时陪着她一样,代替他时时刻刻伴着她。想不到,他的话应验了,将来,真的只有这些东西代替他陪着她了。
这次见面,维持不久,是这些年来见面时间最短的一次,以往,他们每次相见,有舜少昂在,就算李曼和诗若雨两人偶尔约会,话题也都围绕着舜少昂,而今,这人不在了,很多情况随着消失了。
临走前,舜文宗夫妇再度叮嘱诗若雨忘记哀痛、好好过日子,事实上,诗若雨还是日夜不分深陷在对舜少昂的思念与哀悼中。
以往,课堂上她是最认真最专心的好学生,现在,她人坐在位子上,心思却不知飘到哪个地方,老师在讲什么,她浑然不知,高三了,还有两三个月就高考,以往每次考试,她都名列前茅,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可这次,她一下子掉到了十三名。
十三名,这本也不是一个差的名次,但对她诗若雨来说,这样的成绩让人大跌眼镜,特别是素来为她感到骄傲的班主任,震惊不已。
不过,老师并没特别找她,只当她是发挥有误,到了接下来的另一次模拟考,她的成绩排名持续下降,降到了25名,老师不得不着急起来,联想她平时上课的失常,无法再淡定,把她叫到办公室。
面对老师的困惑、关切和焦急,诗若雨毫无知觉,面对老师的询问和劝道,她不做任何解释,只低声回了一句她会努力。
可惜,第三次模拟考,她的名次依然在直线下降,降到了43名!
这次,老师直接约见家长。
诗建东,她的父亲,是个大学老师,职业所致,当老师的本就比平常人对孩子成绩多一份要求和期待,诗建东疼爱她,她学习好让他感到骄傲就是一个重要原因,如今成绩一落千丈,他感到面子全无。
一回到家,他把诗若雨叫到客厅来,怒声斥责,气得不轻。周倩蓉母女仨趁势作乱,特别是周丽嫣,原本与诗若雨同龄,学习一直落后诗若雨,如今反败为胜,自是趁机奚落,示威,嘲笑!
这煽风的,点火的,一句接着一句,一句比一句尖锐,刺激得诗建东更加恼怒,打自周倩蓉嫁进门后,他虽对诗若雨的态度变了很多,变得冷漠,不负责任,可尚且没对诗若雨发过火,这次,算是头一遭。
周倩容一边看着,不怀好意的眼睛眨呀眨,歹毒的因子跃上心头来,她假惺惺地安抚诗建东别气坏身子,提议让她替他分担。
结果,诗若雨被禁食一天,周倩容打着教训的旗号,用带着小刺的藤条直抽她娇小的身躯,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骂,周梓嫣姐妹在旁边落井下石,冷嘲热讽,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诗若雨毫无反抗,任由她们作威作福,当晚,寂静冰冷的深夜,她上到天台,再一次伫立母亲曾经跳楼自杀的地方,出神地往下看着,就这样站了整整一夜,然后,发烧感冒,病情极度严重。
数日后的高考,她强撑着进考场,抓着试卷却脑子一片空白,手脚无力连提笔都变得艰难。
结果,她的总分数只有308分,别说考进理想学府,就连普通的正规大学也达不到。
同学们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难以相信她的名字链接的是这样的分数,曾经的诗若雨,是尖子的象征,是全校学生的榜样,是北大清华的钦定学子,高考成绩竟连最差生都不如?
众人的目光中,除却震惊困惑,渐渐还升起同情,怜悯,甚至,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