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菜好办,凉菜反倒不好弄。”郑青桔扒拉着一堆东西,一边嘟囔。
“把猪头猪心卤了,再切了白肉一块卤,到时候切了装盘就行。”钱氏笑了笑,闺女还是嫩了些,没整过席面。
郑青桔眼睛一亮,明白过来了,“凉菜就做,猪头肉,白切猪心,蒜泥白肉,这是荤菜。素的就凉拌了金针菇,红椒皮蛋,香葱木耳,油炸花生米,还有鸾儿买回来的海带,再伴个香辣海带丝。最是下酒的好菜。这就八个菜了,尽够了。猪头上的猪耳朵,猪口条量少,只给主桌上。主桌就五荤五素,十个凉菜。这样可行?”
钱氏点点头,教导女儿,“就是这样,金针菇,皮蛋,木耳,花生都是自家产的,安排得当了,放在席面上一样体面。”又问郑青桔,“要是没有鸾儿买回来的海带,你怎么凑够八个菜?”
郑青鸾默默的坐在灶前烧火,知道这是让自己旁听家政课。也就这么边干活,边学习。
“把绿豆芽用水炒了,连着生韭菜凉拌。或者把菠菜用水炒了,拌上麻油,也极香甜。”郑青桔细细的算计,“得亏山里那块地,要不到哪找这些鲜菜。也就是这几天天暖和,菜都长起来了。要是再早上几天,我都不敢往出拿。”
钱氏满意的点头。郑青桔又道:“热菜得荤菜多,量足才行,否则显得席面简薄。”
“糖醋排骨,红烧肉,四喜丸子,大盘鸡,红烧鱼块,黄豆炖猪蹄,烧大肠,韭菜炒鸡蛋,酸辣土豆丝,豆芽炒肉,麻婆豆腐,素炒青菜。一共十二道热菜。最后在上一个猪肺汤。”
“哎呦!听的我哈喇子都留下来了。”院里传来宋氏的声音,“这是怎么的,晌午饭的时候,我恍惚听见家里来客了,这是谁来了?办大席的样子。”说着人就进了厨房。
钱氏忙笑迷了眼的招呼宋氏,“招待大姑爷!”说完看看郑青桔。
宋氏就很是诧异,这很突然好嘛!
钱氏就唉声叹气的把大房那三个不争气的侄女干的好事又讲了一遍,很是强调了一番自己当时多担心把大闺女的亲事给耽搁了。“不曾想汪家这孩子听见风声就赶紧过来了。两家的亲事原本也只是一句玩笑话,偏偏这孩子的爹三年前就去了,鸾儿的事闹出来以后,孩子隔房的伯娘,也就是这孩子唯一的长辈了,说是她当时听了一耳朵,好像与咱家是结了亲的,听的又不真切。本打算托人问问,别彼此耽搁了,不想就传出张家那混账行子和郑家姑娘的话,汪家这孩子就急忙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就巧了!”
“我们对外只说确实是有口头之约的。”钱氏唏嘘的对宋氏说了一通。
这是一家人商量好的说词,毕竟郑青鸾曾在牢里呆过,那时候汪兴华可没说这是自个小姨子。就不如推说汪兴华之前不知道,等郑青鸾出名了,自家的长辈才说可能有亲。恰好出了张家的事,也遮掩住了送信的事实。谁问都说的过去!
“可不就巧了嘛。大房都成祸害了!还好遇上这茬,可见是我们桔子的福气。”宋氏一脸庆幸。又跟钱氏问一些汪家的事,钱氏也刚好有炫耀大女婿的心思,两人一拍即合,聊得热乎!
那边郑老三领着自家女婿,满村子炫耀,别人赞一句“年轻有为”,郑老三马上谦虚一句“还需磨练”。汪兴华看着自家老丈人眼角眉梢的得意,心里热乎乎的。这不仅没嫌弃自己,还心里觉得自己长脸,又想起吃午饭时老丈人说的话。
“以后一家人,我只当多了一个儿子,自会为你打算。你们汪家这捕头一代传一代,这是你家的根基。听说你还有个隔房的堂弟,虽说远了一层,但汪家就剩下你兄弟二人,如果人品说的过去,相互帮衬着。你慢慢的教他,捕头的担子你移给他。你呢,咱们想想办法,给你转个武职,不管是府城还是省府,都设有兵马司,虽是六品的衙门,但好歹是正经的官身,七八品的把总或是校尉,以后进身也容易。兵马司只负责城区治安,不用剿匪,更不用上战场,和你现在干的活差不多。别嫌弃官职小。你现在还年轻,慢慢来!”
他当时差点哭出来。他这几年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找个门路想法脱了这身衙差皮嘛。没成想,自己一个举手之劳不仅换了一个漂亮能干的媳妇,还让自个家有望跻身上九流——官。
☆、第19章 宴请
第十九章宴请
汪兴华随郑老三到新宅基地,听着老丈人这些规划,也觉得确实可行。看来郑家三房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清贫。
听到说院子里要种果树,池塘里要栽藕,忙道:“您不用为这个费心,交给我处理就行。我一个义兄在府城外有百亩的果园子,果子的品种也好,大白杏,水蜜桃都是专供官宦人家,供不应求。咱们也不要小苗子,就要三四年生的,当年栽下,当年挂果的树。莲藕菱角也交给我,南来北往的客商多了,不拘谁都能捎来,一句话的事。既然小妹想养鱼,不妨把塘子再挖大些,旁边的地也圈进来,我再让人稍点虾苗螃蟹苗,这个更好卖。”
“那可好!我还想着托人捎信给你二叔,让他想想办法。”郑老三说的二叔是指郑双木,“不会太麻烦你吧。”
“不麻烦。您还不知道我们呀。打交道还不是这些商家富户居多,这点事还真不叫事。”汪兴华笑着解释。
“那就好。需要多少钱你吱声。咱家不缺钱!”郑老三高兴的道。又把郑青鸾画的神奇的画说了一遍,”一副价值一千两。往后要是给上司送礼,只管去找她。”
汪兴华唬了一跳,“您千万再不能对外说了。平白惹了麻烦。”
郑老三也只是出言试探,见汪兴华如此就更满意了,“我知道,你又不是外人。连你四叔我都没说。”
汪兴华知道这四叔指的是郑老四郑肆火,与自家老丈人是孪生兄弟,自然两人十分亲近。连孪生弟弟都瞒着,却不避他,这是真把自个当儿子了。
两人转转悠悠半下午才溜达回来,三郎五郎也跟着回来了。
凉菜已经好了。热菜也都是半成品了,有些热热就能吃,要现炒的菜也已经配好。
几人洗漱一番,三郎和汪兴华就在堂屋里放置桌椅板凳。五郎去村里邀请里长村老族老,还有相好的远亲紧邻。郑叁水钱氏两口子去正院邀请郑家老头老太太。
炕上一桌,是给女人和孩子们的。
屋里的空间满满当当刚好摆两桌。
等郑老三两口子回来了,郑老四急匆匆的先回来了,后面跟着四郎和六郎,就见他一进门就抱怨,“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才得了信,就往回跑。”说完也不等郑老三回答,打量了汪兴华,“这就是我们家的新姑爷吧!我们家桔子可是好闺女,以后不兴你欺负她,我们家桔子兄弟多,倒时可别怪打上门去。”说完自己就笑,“我这么说不会把姑爷吓怕吧。”
院子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汪兴华赶紧见礼,忙称不敢,道:“四叔教训是应该的。兄弟多好呀。我就羡慕兄弟多的,相互帮衬。”客气又有理,带着股子亲热劲,“这是四郎可六郎吧,以后去县城,千万要到家里去,家里住的开。”
说着话,客人也陆续到了。彼此忙乱的见礼,相互寒暄。礼让着进了堂屋落座。
因为汪兴华是捕头,也算县里有头有脸的人了。如今听说竟是郑老三的女婿,忙连忙打听因由,听说是早有婚约,早几年是孩子们小,没声张,后来却是男方守孝。这不刚出孝期就上门了。大家才恍然大悟,表示理解。郑老四是不信的,不过人多,他也不好问,不过不妨碍他笑眯眯的点头证实郑老三说的是真的,他都清楚。汪兴华真的觉得郑家人个个都是妙人!
说了这半天话,仍不见正院过来人。族长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又让小八去催了催,这才姗姗来迟。郑老太太带着小赵氏,黄氏还有雪娘,连同大房的三个姑娘,及大郎媳妇赵红莹,八个人,把炕上摆的一桌占满了。七郎挤在黄氏身边。
主桌坐着郑老头,族长,两个村老,里长,还有连三个族里走的近的兄弟。另一桌坐了郑达金,郑老三,郑老四,郑老五,大郎,汪兴华。再余两个座,可还剩三郎四郎五郎六郎小八没坐。看到炕上连妾侍都安坐等着上菜,大郎的媳妇一个小辈媳妇也做的稳稳的,更别说老大老五的媳妇,还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个丫头片子。族长村老的脸都气的铁青,郑老头还尤不自知。
小八笑嘻嘻的跑了,“我去厨房吃小灶。”
三郎按住四郎,五郎按住六郎,让他们坐了,“咱们换着坐,总得有人跑堂吧。咱们换着来!”说的自然又亲近,好像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四郎也配合着笑着嚷嚷:“那你别想上肉菜的时候把我换下去,我可不干啊!”
说的大家都笑了,把这个事就这么岔开了。
新姑爷第一次上门,闹开了终究面子上不好看。
三郎五郎郑青鸾一人负责一桌,等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主桌上几位长辈就面露笑容,这席面很体面,没给郑家在新姑爷面前丢人。
“这还看人下菜碟呢!”雪娘看看主桌上的猪耳朵和猪口条,酸酸的开口。
刚巧郑青鸾拿着酒壶进来,就接了一句:“听说猪耳朵和猪口条对鞭伤有妨碍,就没敢多买。哦!对了!雪姨娘身上的鞭伤好了吗?要说还是我二伯娘鞭子耍的有水平,等她下次回来还得让她多给我示范示范,倒时难免要麻烦雪姨娘配合配合。”她语气很真诚,似乎是真的关心她,又为麻烦自己不好意思。吃猪耳朵妨碍鞭伤,鬼扯!听的人想笑。
谁不知道雪姨娘因为不守本分被抽了一顿,这样面对面被揭了出来,相当于把脸皮揭下来在地上踩一踩。
再听她后面说的话,明显的威胁,再不守本分,下次再请你吃鞭子!
黄氏“噗哧”一笑,雪娘更尴尬。默默的缩回去,再不敢挑刺!
就见小赵氏盈盈一笑:“你这孩子,忒的多心。只不过老太太高兴孙女得了好姻缘,也想喝杯喜酒罢了。”这是解释,不是因为两盘肉,而是因为酒。
郑青鸾心中冷笑,语调却比小赵氏还要温婉和顺三分,柔柔的一笑,轻声慢语:“我哪能不知道老太太的心呢。因怕着老太太高兴,饮酒伤身,我爹早交代了要准备果酒,我娘又说,昨儿听说老太太胃口不好,让我姐准备了酸浆酒,给老太太开胃。我这酒壶里是刚热好的梨花白,长辈爷爷们喝冷酒伤身。现在两个哥哥正热酸浆酒呢,还让我问问老太太可要多放些霜糖,大伯娘是知道的,酸浆酒越热越酸。”
几句话把一家人对老太太的孝心都表出来了。一个胃口不好,儿孙们就牵挂成这样,可不是孝顺是什么。就连几位老人家也照顾的妥妥帖帖,谁能说一句不好。
郑老三都有些脸红!那酸浆酒不是你为了支开你姐姐才买的吗?怎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一家子的孝心了。暗暗感叹,还是自己脸皮薄!
汪兴华本就是聪明人,接触的人又多,什么场面没见过,心里暗笑:你找谁的茬不好,你找萧郑氏青鸾的茬。一个出身士族的县尉因她差点搭上全家的性命,就连丞相也被她削了臂膀。这些人还真是健忘!
小姑娘那满嘴里长的不是牙,是一把把钢刀,杀人不见血。——这是瑞亲王的原话。
随后的宴席没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当当的把客人们送走,一家人收拾好,在堂屋的炕上坐下歇了,郑老三才指着郑青鸾:“你这张嘴呀!”
“挺好。”郑青桔马上反驳,“就该让妹妹多收拾几次就老实了。”
郑老三一噎,不好意思的看着汪兴华,“平安啊!你多担待吧。”说完就叹气。钱氏也赶紧拍大闺女一下,哪能当着女婿这样泼辣呢。
“桔子这样挺好。”汪兴华赶紧维护,笑话,人家亲爹妈说女儿的不是那是客气谦虚,要是自个敢应,就等着滚蛋吧。况且他也没觉得这样不好,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这样能撑住门面!不用改,这样挺好。”
郑老三钱氏满意了,郑青桔也满意了。连三郎五郎小八看汪兴华都颇多赞赏的意思,郑青鸾只觉得牙酸。
晚上躺在被窝里,不由的摸了摸枕下的信,心里还是有几分牵挂的。也许从他冒险露面开始,在自己心里就开始变的不一样了。这次更是以性命相托,郑青鸾更清晰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命运相连。
别以为能考科举有什么了不起!那是因为当权者愿意保你。如若萧家站在皇上的对立面,自己又算什么!
听到郑青桔翻身的声音,问:“怎么了?睡不着?”
“嗯!就觉得变化真快,半天功夫就把下辈子定下来了!”郑青桔的声音闷闷的。
“姐,你看不上他?”郑青鸾翻过身,面对着郑青桔。
“那倒不是!”郑青桔有几分踟躇,“他的条件比我想的好许多。”
“那有什么!咱家,爹,两个哥哥将来有了功名,那就是书香门第。别说还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妹妹。就是钱财上,咱家也不弱。”郑青鸾叹口气,“若是我像你这么想,日子都不用过了!”
郑青桔这才想起,妹妹的夫家曾经是多么的显赫!也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第20章 彪悍
第二十章彪悍
且说第二天送走汪兴华,郑青鸾好容易说服一家大小,让自己独自出门处理“萧家的事”。
虽是约的晚上相见,但要准备的东西还有不少,首先就是药材,这就需要大笔的银钱!要隐瞒家里,就得自己再去赚钱!这倒霉催的!
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县里的名人,认识自己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再加上汪兴华这个县城的地头蛇,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点什么,怕是没那么容易。估计自己一进县城,他就能知道!
郑青鸾无奈的先去镇上,在成衣店里买了套成人女装,玫红的小袄,湖绿的裙子,绣着鸳鸯戏水的绣花鞋。又去了胭脂铺,买了胭脂水米分,绣帕绒花,捡了最便宜的梳妆手镜和梳子买了,余下几文钱,买了五个馒头。才匆匆的走小路上山,去山中密道换装。因新宅离密道近,郑青鸾怕被人看到,走的极为小心。
小盆地里,菜蔬长得旺盛,郑青鸾也没心情一一查看,赶紧换了装,往胸前塞了两大馒头,固定好,才觉得这身衣裳不那么违和。又把头发梳成妇人的圆髻,插上米分色的绢花。才摆弄那些胭脂水米分,开始上妆。把原本的凤眼愣是描补成大大的桃花眼,风流婉转。再擦上胭脂,晕染了唇色,加上本就成熟的气质,就成了十五六岁面嫩的小媳妇。
这才在山洞里挑了一个不大的篮子,用水洗干净了,提着去了县城。
这身打扮极为高调,路上不少人偷偷的瞧,在这样火辣辣的视线下,郑青鸾一扭三恍去了保和堂——县城最大的医馆。
刚进门,就见两个劲装男人正与小伙计说话,郑青鸾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心里却“咯噔”一下,这两人一高一矮。身姿挺拔,浑身肃杀之气,看似随意的站立,却互为犄角,防止有人偷袭。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有人来买伤药?”这个声音低沉沙哑,郑青鸾用余光看见是高个在问伙计。
“伤药!没有。”那小伙计胆怯的摇摇头,解释道:“伤药一般土郎中都会配,几文钱能买一大包,有个小口子什么的,涂上两天就好。谁为这点伤上医馆呀。”
这是追踪萧云峰的人!郑青鸾心里几乎可以肯定。
就见那高个男子突然转过头来,视线犹如利剑,往郑青鸾这边看过来。
郑青鸾知道这是自己偷瞄被发现了,暗道一声:够警惕!
既然发现了,与其躲闪引人怀疑,不如大大方方迎上去。
于是,她也毫不掩饰的看过去,满脸娇羞,一双桃花眼几乎能滴出水来。让人一看就是动情的样子。
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妇人,红袄绿裙,身姿纤细婀娜,更显得胸脯鼓鼓,腰肢如柳条,小屁~股挺翘浑圆。再细看,她肤若凝脂,双目含情,双唇饱满,嫣红如盛开的玫瑰。这么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就让人软了半个身子。
那伙计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上前来问:“小娘子这是要抓药还是看诊?”
郑青鸾看到对面那两人喉结滚动,心知这是勾出火来了。她更是直勾勾的看着高个男,这人长得普通,难得的是看着健壮,心里有了底,就道:“本是来抓药的,现在不必了。”声音如羽毛划过心尖,痒的人直打颤。
“这是何道理?”小伙计难得饱饱眼福,极力的搭讪。
郑青鸾越发柔情的看着高个男,“奴家相公体弱,有些事不尽兴!”她脸上适时的憋出两朵红晕,愈加妩媚动人。
这样的话比什么挑逗都管用。三人的眼睛都冒了绿光。
就见郑青鸾用舌尖舔了舔唇,道:“奴家现在碰到更好的办法!不用那劳什子药了。吃再多的药,也不及大哥良多。”说完上下打量了高个男,特意把肚脐眼以下的地方多打量了几眼。然后娇羞的走过去,把绣帕塞在高个男手里,还不忘给矮个男抛了个媚眼,低声道:“冤家,今晚南门外小树林,不见不散。莫叫奴家空等。”说完忙害羞似得逃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