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自己比不过皇帝陛下的厚脸皮!在皇帝陛下的坏笑和暧昧的眼神里面,柏芷忍不住偷偷别开了自己的脸。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脸红了。
看着自家芷儿脸红的样子,皇帝陛下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呵,自己还制不住你?!
这个自得的想法一冒出来,荒唐的行为就开始止不住了。皇帝陛下突然低头在柏芷的脸颊上恶狠狠地亲了一口,甚至发出了响亮的声音,骇的柏芷马上转过头来盯着他!
皇帝陛下是不是有病?!
但是这还不算完,皇帝陛下把柏芷的身体扳正,强行与她面贴面、眼对眼、鼻子碰鼻子:“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还惦记着话本子。我真担心等到将来孩子出生,你的心里就更加没有我的位置了。”
柏芷眨了眨眼睛,皇帝陛下也跟着眨了眨眼睛。柏芷往后退了退,皇帝陛下又赶紧贴了上去。柏芷无奈地笑了。她轻轻地吻上了皇帝陛下近在咫尺的唇,想要堵住他这些小孩子气的话。
再说下去的话,她都替他感到脸红。
皇帝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小气,又这么无赖的呢?
真是拿他没办法。
原先只是想要安抚他情绪的一个浅尝即止的吻,却让皇帝陛下掌握了主动权,变成了唇齿交缠的缠绵深吻。
许久,皇帝陛下才离开柏芷的唇。他看见柏芷闭上了眼睛,眼睫毛在轻轻地颤抖,像是一只娇怯的蝴蝶,在轻轻扇动自己美丽的翅膀。他又低头轻轻地吻上了柏芷的眼睛。
真的不是自己小心眼,只是柏芷这么美好,他忍不住想要让她全部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容不下她去看其他的人。
她只能是他的!
不过......若是她和自己的孩子,那自己就勉为其难、分给他一点点的关心好了!
想到这儿,皇帝陛下轻轻地抚了抚柏芷隆起的肚子:你可要在芷儿的肚子里头快快平安长大,等你出生之后,朕和你母后,会给你这世上最尊贵的身份。若是男孩,便许你这锦绣江山;若是女孩,便许你恣意一生!
芷儿和朕的孩子,当得起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然而眼前仍有阴霾。
皇帝陛下和柏芷说了一会儿的话之后,为了不惹人怀疑,只能又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毓德宫。
芳汀重又带着其他小宫女们回殿里头伺候着,却发现了自家娘娘原先在翻阅的话本子被远远扔在了地上。
趁着芳汀亲自去捡那话本子的时候,其他的小宫女们纷纷交换了眼神:看来皇帝陛下方才在殿里头动怒了呢,将娘娘的话本子都扔出了老远!真的是太过分了!
她们又小心翼翼地去看自家娘娘的神情,但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越过了严冬、进入了暖融的春日。柏芷的肚子也开始越来越大了。
惊蛰一过,尚宫局和银作局分别送来了春天的新制衣裳和新的头面首饰。
许是为了应和春日之景,银作局送来的两套头面分别以雨水、飞花为题,其中一支飞花簪尤得柏芷的喜爱。这支飞花簪的珠花花枝以金线为骨架,其上穿结珊瑚雕刻小花蕾,花蕾中央贯穿极其细小精致的宝石玉珠作那花蕊。花枝错落有致地固定于簪头,又垂下无数宝石玉珠刁成的小花瓣流苏,深浅莹然、摇曳生姿。
因为实在太过喜欢,银作局将这飞花簪一送过来,柏芷便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恰巧这日齐妃前来探望,看见柏芷头上这支花簪别致,便忍不住细细打量了许久。柏芷一垂首、一抬头,那些花瓣流苏便跟着摇曳摆动、别致极了。
齐妃在柏芷跟前一向是口无遮拦惯的,便带了些眼红道:“还是尚服局懂事,知道咱们皇帝陛下最心疼的是谁,送来了这么别致的簪子。”
柏芷摇了摇头:“这是今年银作局送来的新样子,据说是宫外最流行的新样子,银作局的工匠用了上好的材料照着图纸做出来的。”
“银作局?”齐妃闻言惊讶,“银作局送到我宫里头的和往日里送来的寻常头面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啊。”
齐妃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发现了不对劲。银作局!
她急急忙忙又去打量柏芷头上的那支飞花簪,那飞花簪做的极其精致,就连花枝上头花蕾里面的宝石玉珠,都还会盈盈颤动,甚至就像真的花蕊那般,带了莹然的反光,就像要落下花米分一般。
齐妃眨了眨眼睛,她看见真的有极其细微的花米分从那宝石玉珠作的花蕊间缓缓散入空气中!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闭了闭眼睛之后再看,却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那珊瑚花瓣中间小小的缝隙里面,真的在轻轻掉落极其细微的米分末。若不是午后正殿里头的阳光正好,甚至能够看见人脸上若有似无的汗毛,否则这么细微的米分末,根本无法被人发现!更何况,一般人见到这飞花簪,都会被那深深浅浅的飞花流苏吸引,哪会仔细看那簪头花枝上的花瓣花蕊?!
这可是不得了了!齐妃一把将柏芷头上的飞花簪掠下,吩咐一旁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芳汀:“快去请太医!”
☆、第一一四章
柏芷最先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齐妃已经拿着那簪子退到了她十尺以外。
“这支簪子有问题?”柏芷问齐妃。
齐妃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看着芳汀:“还不快去请太医来瞧瞧你家娘娘?!”
芳汀虽然不喜齐妃,但见到她这煞有其事的样子,不敢怠慢,马上让底下的小太监飞奔到太医院去请太医,她自己则是折回正殿,按着齐妃的吩咐,将那支簪子先好好地保管了起来。
在太医来之前,齐妃和柏芷都先收拾了一番,甚至换过了一身干净衣裳。
正殿里头伺候着的宫女们急急将正殿洒扫了一遍,然后也各自下去换衫了。幸而栀子和琉和今日不在正殿当值,出事之后急急补上了芳汀的空缺。
等到皇帝陛下收到消息赶到毓德宫的时候,太医已经为柏芷请过平安脉、正在正殿里头检查那有问题的飞花簪。
皇帝陛下不顾太医和其他宫人们的请安,急急进了寝殿里头。此时柏芷正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顾出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朱见深的一颗心都软了下来。
他坐到床边帮柏芷把被子往下拉些,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觉得怎么样?难受么?”
柏芷摇了摇头,有些委屈地指着齐妃:“太医说我没事儿,齐妃让我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自己又不是冰人,她还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自己会化了。
虽然知道这是齐妃的好意,但柏芷觉得她也实在是太夸张了。本来自己吃完饭以后还没出去散步,齐妃就过来拜访了。现在莫名其妙地躺在了床上,觉得胃反倒是有些难受。可是谁都不听自己的话,一定要自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看着柏芷难受的小眼神,朱见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等我问过太医以后确定你没事儿再说。”
柏芷乖乖点了点头,朱见深这才转过头问坐在寝殿里头的齐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时候齐妃已经恢复了淡定,她悠闲地喝了一口茶:“要等太医检查完那支飞花簪之后才能知道结果。”但是银作局再加上飞花簪花蕊之上莫名其妙的细微米分末,她已经确定了这里头肯定有问题!现在就等着太医的最后结果了。
听到“银作局”这三个字,朱见深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这些狗奴才!
但是寝殿里头除了他并柏芷、齐妃之外,还有其他的宫人,他这才忍住没有说话。
太医的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飞花簪里头含着的细微米分末,乃是一种极其慢性的□□,对孕妇有极大的害处。虽然歹毒,但是从孕妇吸入、到发作,有漫长的潜伏期。等到这飞花簪里头的药米分都被柏芷吸入到她的胎儿出问题,这些米分末早就消失殆尽,就是要查,也查不出来。
而且这米分末不止在这飞花簪里头有,在另一套头面的悬雨簪里头也有。这两支簪子做的极其别致,也难怪柏芷一眼就爱上,且马上就佩戴了飞花簪。
下药之人的心思,真是既缜密又歹毒!
朱见深知道结果之后简直暴跳如雷!银作局的这些狗奴才,可真是心肠歹毒!
他本以为自己只要不表现出对柏芷的喜爱和对她肚子里头孩子的欢喜,银作局的狗奴才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把手伸到毓德宫里头。他真是太天真了!
毓德宫里头吃的用的全都由栀子把关,可没想到千防万防都没有防到银作局的这一招。在女子最喜爱的首饰上面下手,实在是防不胜防!
朱见深一阵害怕,若不是今日齐妃来访,恰巧听到“银作局”而提高了警惕、发现了这支簪子的问题的话,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光是想到这里,他的心现在还在剧烈地跳动,实在是一阵后怕!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皇帝陛下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自己对于银作局那帮奴才,实在是太过仁慈了!决不能姑息养奸,允许那帮奴才伤到芷儿!
他劝慰了柏芷好一阵子,才带着银作局送来的那两支有问题的簪子回了乾清宫、宣那袁彬觐见。
朱见深对着袁彬交代了事情始末,便让袁彬去银作局捉拿一众人等!并且吩咐袁彬,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将他们做的事情及幕后的同党一起给问出来!
他原本担心无法将这批奴才一网打尽,这才隐忍多时,欲与齐妃联手,将银作局大人在宫里头的其他同党一起给查出来。但是还没来得及查出他的同党,他却已经对柏芷下手了!
他已经触到了皇帝陛下的逆鳞,皇帝陛下宁愿遗漏掉一个两个、日后再查,也要先将有问题的奴才全部给处决了,以儆效尤!
他心尖子上的人,自己都不舍得碰一根头发,岂容这些奴才这般算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执行此命令的还是心中曾经惦记着柏芷的袁彬?
银作局大人很快被抓了起来,锦衣卫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老宅,里头竟然有数十个长相清秀、约莫十来岁的女孩子正在进行训练。细查之下,原来他这么多年来在银作局培植了一帮得力的手下,不仅贪污了银作局的采办银子,更是用这些银子培养了一般死士、四处搜罗七八岁、长相清秀的孤女进行训练,借着选秀将她们混入宫中。
具体混入宫中的宫女名单仍在审问搜寻,但是锦衣卫查出来的这些事情仍属浅显,朱见深已然知晓。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银作局大人在宫中是否有其他的同党。
锦衣卫的刑罚再怎么残酷难捱,银作局的大人也是拼死缄口不言,最终只在其左膀右臂的口中得知了这些年来混入宫中的宫女的名单所在和帮助他们将这些宫女安插在各宫之人。
令人惊讶的是,那竟然是主管尚宫局的尚宫大人!在调度后宫宫女并女史的尚宫大人的帮助下,银作局大人得以将自己的人安插到想要的地方,以实现自己的计划。
朱见深急急下令命锦衣卫审问尚宫大人,但尚宫大人却说自己只在宫女调度一事上使了力,至于其他谋害皇嗣之阴谋,全都没有参与。
她虽是尚宫大人,可尚宫六局之中自成派系、并不全都是她的人。想要平衡已是费尽心思,自然不敢再多做手脚谋害皇嗣,白白惹人猜疑。她能做的,也就是在调派宫女的时候出点力而已。
而此时银作局大人已在锦衣卫天牢中自尽,这条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
彻查名单上头的宫女,竟发现银作局大人心思如此深沉,将自己的人都分散在了后宫各位主子的宫里头。虽然不是一二等大宫女,但假以时日,恐怕就能够接触到主子身边。
柏芷当初宫里头的人已经由皇帝陛下清理彻查过一回,所以没有什么问题。然而莫说是两宫太后的慈宁宫和寿康宫,就连乾清宫的粗使宫女里头,竟然也都有他的人!而齐妃的宫里头就更多了,除了栗绛已被齐妃策反,那名唤作秋莲的二等大宫女并其他一些粗使宫女,也都是银作局大人的人!
这结果给朱见深敲了一记大大的警钟!
虽然银作局大人钻营时间尚浅,他的人地位尚且低微,可宫中宫女一旦入宫、若非遇到特赦出宫,就一定会在宫里头伺候着、直到死去。若是假以时日,这些人可会形成了不得的势力、渗透到宫中贵人身边。
处理掉这些人之后,皇帝陛下去了永宁宫里头找齐妃。
这似乎是他头一回踏足永宁宫,可为的却是决定她的去向。
当初以自由为条件,齐妃与皇帝陛下一起合作,试图破碎银作局大人的阴谋、摆脱他的操控。如今银作局大人已死,齐妃也不必再呆在宫里头了。既然当初答应了她会许她自由,皇帝陛下自然会说到做到。
可是此时齐妃却突然犹疑了。之前在银作局大人的操控下,她无数次想要出宫,可如今真的可以出宫了,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天下虽大,可若是出了宫,还能够再见到那个男人么?
朱见深见齐妃犹疑,打趣道:“怎么?如今反倒不舍得离开了?”
齐妃突然问道:“陛下,若是我出了宫,那这后宫里头,可就只有贤妃一个妃子了。您又要怎么交代我的离开呢?”当初的三妃,如今只剩贤妃,恐怕两宫太后会借此机会选秀充实后宫,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他是仍要盛宠那万贞儿,以此为由拒绝,还是如何?
“不是还有那吴才人么?”朱见深毫不在意地笑笑,“你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这宫里头到底有多少宫妃了?你自管自离开,朕自有办法。”这并不是难题,找个擅长易容的死士过来继续在这永宁宫中扮演齐妃便是。
齐妃没有立刻应下:“陛下再给我些日子想想吧。”
朱见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了。其实念着齐妃发现了那飞花簪的古怪、保护了芷儿和孩子,若是她开口,自己不介意再给她一个恩典。
那袁彬,已过而立之年、至今未婚。
自己一向是个知人善用、体恤下臣的好主子,袁彬孤苦一人,也是时候给他赐婚了。
☆、第一一五章
皇帝陛下走了之后,齐妃一个人坐在永宁宫正殿的主座上头,思绪万千。
栗绛从廊下进入正殿,看到的便是平日里头极有主见的齐妃娘娘一脸茫然、似是被抛弃了的样子。
前些日子银作局大人因谋害贤妃娘娘和其肚中的皇嗣而入狱处死、连带着尚宫局的尚宫大人也被牵连处死,这在朝堂和后宫之中都不是秘密。不仅如此,各宫里头伺候着的奴才们都发现和自己一起当差的几个宫女突然悄悄消失了,就连永宁宫里头的宫女也消失了好几个。虽然这些空缺很快就被新的宫女补上,但是却更加让宫人们感到害怕。
即使不知道这些消失的宫女与银作局大人一案的具体关系,但其联系是□□不离十的。皇帝陛下虽然没有把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暗中处置了那些个犯事的宫女,但却让人更加觉得可怕。任谁突然发现和自己一起当差、甚至是住在一起的宫女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且没有一丝痕迹可循,都是会觉得胆战心惊的。这后宫虽说应当是女人的天下,然而恐怕皇帝陛下却从未放松过对后宫的关注和操控。否则焉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地处死这些宫女?
一时之间,莫说是底下的这些宫人,就是宫里头的主子,也不敢小觑皇帝陛下对后宫的掌控和雷厉风行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