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个人待在一起久了,果然会时不时的谜之自信一番。
青流在一旁捂嘴笑起来。
两人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青流的存在,问了才知道,她们在宁锦阁里你侬我侬的时候,何煦还坐在会客厅里“稍等片刻”呢。
秋景浓连忙拉着叶瑾就往会客厅去。
这一日的阳光极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然而何煦带来的消息,却叫刚刚转暖的空气里渗入了一丝凉意。
“前些日子要找的那个东宫的厨子已经找到了,太子出事前五日,那人已经被放出了宫,回了攸州老家,娶了房妻室,开了家饭馆,因为籍籍无名,才这般难找。”
可是不还是找到了?
秋景浓心里这样想,就听见何煦补充道,“说起来还要感谢陆二小姐给行方便。”
呵,不愧是江湖百晓生呢。
秋景浓眯眼一笑。
“可问出了些什么?”叶瑾关心的是结果,至于过程,自有手下人操心。
何煦点点头,道,“刚开始确实一口咬定不知道,不过使了些手段,也就招了,说是……确实有人托他在殿下的饭菜陆加了东西,因为量极小,发作又极缓慢,因此平日里试毒也未曾发现。”
叶瑾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何煦今日有些反常的拖沓,叫他心中莫名的没底。
“这厨子说不出幕后指使是谁,只说是一个蒙面宫人。”何煦顿了顿,说道,“确定是宫中的人无疑了。”
叶瑾点点头,声音有些冷涩,“继续查。”
这线索本就是顺着乌师吐出的话来查的,顺藤摸瓜地查到太子被害上,那背后指使之人昭然若揭,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无法确定罢了。
何煦应了声,见叶瑾脸色清寒,眉心一皱,忍不住问出心中一个疑惑,“若是真的确定了是……大司马有何打算?”
他知道叶瑾心里的心结,他不会做出篡位□□的事情,只是……
太子与他亦师亦友,如今这当今也真是将他逼到了一定地步。
叶瑾虽没有反心,可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情。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你先查。”叶瑾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目光重新流连于秋景浓的脸,抬手在她眉间抹了一下,轻声道,“似乎有些重了。”
秋景浓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抬手覆上叶瑾修长的手指,轻声呢喃,“子瑜……”
他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她越觉得心疼,这个人如此擅长不动声色地难过。
叶瑾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想起一件事来,扭头对何煦说道,“当今心中可否有北征的人选?”
何煦倒是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微怔一下笑道,“许是谢家二公子吧。”
秋景浓想起上一次,叶轩便是和谢家二公子谢修之。
谢家虽然不是什么百年世族,但也算是世代簪缨,恭帝时被秋家盖了风头,如今到了慕子寒一朝,也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
“可确定了?”
“大司马何时关心起这些事了?”何煦见他若有所思地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秋景浓在一边笑起来,插话道,“受人所托,想给阿轩安排些事情做。”
叶瑾含笑点点头。
何煦莞尔,道,“恐怕大司马要失望了,昨天夜里当今已经将谢二公子急召进宫里了。”
秋景浓只得放弃了。
话说起来,她定要找个机会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正说着,一个妖娆的身影从门口闪进来,丝毫没有讲究礼节,一屁股在一旁坐下来,继而翘着二郎腿朝三人笑。
秋景浓顿时觉得有点头疼。
这随性恣意的人,不是美人书逝又是谁?
潋滟山一别,秋景浓已经很久没见过书逝了,冷不丁一见他,还是有点心虚,只得尽力地在叶瑾身边降低存在感。
可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秋景浓正恨不得自己隐身,就见书逝将目光向自己转了过来。
秋景浓不禁一抖。
“呦,这不是大司马夫人么,今天又活蹦乱跳了?恩人在这里是不是要好好道谢?”书逝果然一开口就是挑她的不是,一双美目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秋景浓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严肃极了,“书神医救了景浓,景浓自然是要感谢的,只是不知道以何为报?”
她说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可到了书逝那里立刻又成为他嘲讽她的一个理由,只见书逝冷哼了一声,道,“夫人只要好好的别再叫你夫君分心,便是谢我了。”
秋景浓一时语塞。
她怎么总觉得,书逝和叶瑾才是真爱啊……
不过书逝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两个人身上,随意道,“怎么,太子的事可查出一二了?”
何煦颌首,将方才的话和书逝重复了一遍,就见书逝方才还点儿啷当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若是再追查下去,恐怕一定会惊动那人,你可是做好了准备与他为敌?”
如今的大兴,除了现在高高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已经没有其他继承者了,若是叶瑾决心扳倒他……恐怕……
叶瑾垂着睫沉默了一会儿,道,“怕什么,就算没了他,不是还有熙儿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何煦和书逝都是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听见那人四两拨千斤的寡淡嗓音响起来。
“若是真是他,既然对这个皇位如此看中,我便偏偏要夺去。”
如果一个人有这样深沉的心思,谋划了这样久,不惜一次又一次地残害手足,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
☆、第109章 人面桃花
书逝玩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眯眼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问道,“既然如此,我可还要现在回潋滟山?”
感觉他一走,就要错过许多好戏了?
落星阁的占卜果然没错,眼前这个人,终究不是个甘于人臣的角色。
叶瑾看了秋景浓一眼,又看看书逝,道,“阿言在潋滟山可还好?”
他自然是希望书逝留在长宁的,无论如何有书逝这么个神医在,他心中也能更加踏实些。
只是秋景裳尚且在长宁,他怕夜长梦多,更怕顾卿言相思成烬。
那个人就究竟有多深情,叶瑾与他是自幼相识,自然是知道的。他的爱人就在身侧,他尚且恨不得时时得见,顾卿言若是明明知道秋景裳用了金蝉脱壳的手段,还好好活在世上,却又不得相见……
叶瑾恐怕顾卿言会不顾一切地回长宁吧。
正想到此处,书逝在那边开了口,道,“有我在,他自然是性命无虞,如今尚未痊愈,不都是因为他心思太过细密。”
想起那人听说皇后娘娘病逝的消息时,那人哀恸呕血的模样,书逝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说道,“我是不清楚,情情爱爱的怎么这样叫人难过,若不是差了
他心性不定,这病早痊愈了。”
“你没告诉顾卿言裳姐姐还活着?”秋景浓瞪大眼睛,声音有些拔高。
叶瑾见她一副惊诧的样子,伸手将她的柔夷握在手中,安慰道,“姑姐醒来后便叫人去传信了,如今应是早就知道了。”
秋景浓这才松下一口气来,上次见顾卿言,她便觉得这人单薄苍白得如同一张纸片,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被吹走了,她还真担心顾卿言的病。
“阿浓对待旁人,总是更关心些。”叶瑾若有所思地说道,眼睛没看秋景浓,手下却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
看见二人的小动作,何煦温润如玉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轻轻别过了头,书逝倒是一如既往,啧啧道,“得了,得了,这还有人看着呢。”
世间情爱,正是害人不浅喏。
何煦这才开口,岔开话题,道,“小殿下虽在,只是若是当今有了子嗣……”
“当今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有不了子嗣。”秋景浓想到年后和秋景裳的一席话,说道。
看样子慕子寒更希望如今已变成唯一皇后的谢颖之首先诞下龙嗣。
名不正言不顺上位的君王似乎都有这样的毛病,总希望自己寄以厚望的继承人有一个无可辩驳的继承身份。
也许是午夜梦回时的心虚作怪吧。
只可惜谢颖之刚刚小产,等她身体恢复康健再做打算,恐怕是要等上个一年半载了。
“嗯?”叶瑾没想到她会插上这么一句,有些奇怪地看了秋景浓一眼。
秋景浓见屋内的三人都在看她,反而有点心虚,弱弱地说道,“上次见姐姐时……她说的。”
书逝倒是来了兴致,“她还懂这个?”
“姐姐在府里未嫁的时候,倒是爱捣鼓药理这些东西。”秋景浓应道。
嘿,看来找机会得去看看这个把顾卿言迷的神魂颠倒的女子了。
书逝合计着,脸上露出明快的神色。
正好师兄那边不愿意放人走,他远还担心顾卿言见了秋景裳便打算离开潋滟山浪迹天涯,若是千金阁给了秋景裳去处,倒是不错。
叶瑾知道秋景浓说出这番话来想必是有些根据的,想了想道,“宫里太医院可有我们的人?”
何煦点点头,道,“上次安排接应娘娘的人还在。”
“叫他盯紧点,子嗣……还是莫要叫他来此世间受苦了。”
何煦点点头应下,就听见叶瑾飘忽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上次你不是说,在岚馨苑看到了一个姑娘和柳遥有些相似么?”
听到“岚馨苑”这个名字,秋景浓有一瞬间的失神。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
这岚馨苑从前的老板娘,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个倔强别扭的女子,她愿她得到幸福。
“大司马的意思是……”
叶瑾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屏风,将屏风上的金丝描画细细地过了一遍,道,“好好教导一番,送进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