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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青远看着眼前一阵马蹄声扫过,带起片片黄沙,马上的师兄神采飞扬,心里也跃跃欲试,祁国公府是以军功起家,虽然祁青远没学过什么刀枪棒之类的,但骑马他在七八岁时就已经会了。就对着身旁的于耿道:“走,我们也去跑两圈。”
    于耿脸上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我还从来没有骑过马。”
    祁青远有些讶异,不过想着他父亲是文官也就明白了,就拉着他边走边说:“不会也没关系,选了这门功课,先生会教的。我们先去马厩看看吧,刚开始学骑马,就要选一匹温顺听话的。”
    飞腾院的马厩很大,里面的马都是年轻腿脚好的,祁青远带着于耿给他解说道:“马对于一个骑士来说很重要,教我骑马的先生给我说过,马是最通人性的一种动物,他能感受到骑在它身上人的情绪,要是你松着缰绳,也不用马鞭驱赶他,它就知道你只是随便走走;要是你拉紧缰绳,不断鞭策它,他就知道你很着急,也会加快脚力。”
    “有的马还很聪明,很多将士在战场上受了伤都是他们的战马给救回来的,像周穆王的八骏,穆天子的翠龙在战场上能抵过几百名普通战士的作用。”
    “不过国子监的这些马都是普通马场里养出来的,也都驯过,没有野性,很适合我们骑。来,你来选一匹,我们试试。”
    于耿看着马厩里一溜十多匹,长得都一样,有的吃着草,有的悠闲的摇着马尾。实在没有感受到祁青远说的通人性、聪明。有些疑惑的说道:“我看都差不多,随便来一匹吧。”说着指了其中最矮的一匹棕黄色的。
    祁青远朝他点头,“行啊,刚开始学选匹小的,安全些。你自己去把他牵出来吧。”
    于耿初次学骑马,兴致还是有的,撸了撸袖子,上前解了系在木桩上的缰绳,开了马厩门就用力拉着马出来。不过马还没从马厩里拉出来,那匹棕黄色的马,头被绳子勒得不舒服,狠狠的甩了一下头,鼻子还打了个响哼,把于耿吓得一哆嗦,一下子就把手里的绳子扔了出去,祁青远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在旁边哈哈大笑。
    旁边马厩的执事上前捡过缰绳,整了整套在马头上的辔头,又给马儿喂了颗麻糖,马儿就安分了下来。
    于耿见祁青远幸灾乐祸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整他的,上前拍着祁青远的肩膀,张牙舞爪的道:“你小子是故意看我出丑的吧,可真是不厚道啊。”
    祁青远笑得差不多了,狡黠的道:“我是让你亲自感受一下马儿的脾气,你得和它亲密接触才能培养感情啊,我学骑马的时候还给马洗过澡呢,不信你去问问先生。”
    于耿丢了脸也有些讪讪的,想挽回些面子,嘴里哼道:“刚才是我没准备好,我再去试试,我还能怕了一匹马不成。”
    说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去,还回头冲祁青远做了个挑衅的表情。祁青远由着他,摊了摊手,在旁边看热闹。
    不过他这次放聪明了,请了执事和他一块儿去,在执事的帮助下,给马儿喂了马糖,又给马儿刷了尾巴,亲切交流了一番才慢慢的上了马背。
    执事拉着缰绳,带于耿溜达了一小圈,又仔细的教他骑马的姿势和拉绳的力道,还有如何控制转弯和速度,很快他就能够自己独自慢慢的驱着马。
    “怎么样。”于耿有些得意的坐在马背上,朝祁青远挤眉弄眼的炫耀着。
    祁青远心里也痒痒的,敷衍他道:“不错不错,你就慢慢试试啊,我也去选一匹马跑跑。”
    于耿也有些迫不及待,挥了挥手,“你去吧,我自己能行。”说着小心翼翼的驱着马儿前行,祁青远见有执事在旁边照看着他,也放心的选自己的马去了。
    马厩里马的数量很多,但品种都差不多,并不名贵,祁青远仔细的挑了一匹高大英俊的枣红马,亲自给马儿喂了马料,又给它舒服的顺了顺毛,才翻身上马,跑到了宽阔的跑马场上。
    跑马场内人不少,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也有像他一样独自驰骋的,不过速度都不怎么快。祁青远跑了一圈,适应了感觉,就开始加速。
    飞驰在马背上,祁青远觉得热血澎湃,他的耳边是风呼过的声音,偶尔有风沙摩擦过他的脸也毫不在意。他挥了一鞭,马儿更快了,方向、速度,都掌握在他的手中,眼里是一片平坦的大道,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这让他有一种成就感,有一种安定感。此刻的他主宰着所有,他就是自己世界里的王。
    这样几圈下来,酣畅淋漓,祁青远觉得全身的经脉都被打通了一般,浑身舒畅。不过放纵的后果就是弄得灰头土脸的,他松了缰绳,任马儿慢慢的前进,抹了一把脸,又拍干净头上的沙子,正准备回马厩看看于耿学得怎么样,就见前方喧闹起来。
    第26章 赌
    十多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分成了两方,正对峙叫嚣着,周围三三两两的人听到动静也围拢过去看热闹。
    祁青远下马牵着马儿,跟在前面两个也去凑热闹的人身后,听着他们低声的交谈:“你说他们能闹起来么。”
    另一人神神秘秘的道:“你还不知道?已经闹过一次了。听说他们新生入学的第一天,骆家的老三和陈家的老四就因为监舍的事吵过了。”
    “有这事?你快给我讲讲。”先前的那一人好奇的追问。
    另一人瞧了瞧周围,拉着那人走远了些,“这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就是……”
    祁青远想起入学第一天,发生在丁三院旁边两个少爷争房间的事,也起了兴趣,朝着人群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骆家的三少爷挑衅的声音,“我说陈老四,你接个话啊,到底敢不敢。”
    陈家四少爷今日并没有那天见到的飞扬跋扈,他听到骆斌的挑衅虽然生气,但没有暴起,眼神一直梭在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宝衣少年身上。
    “怎么,陈老四今日也学会王八的精神了,还是你本来就是属王八的。”骆斌尖锐的声音继续传来,他身边的几人哄笑。
    祁青远瞧着两边各有六七人,除了骆斌和陈东胜是新入学的新生,其余都是十五六岁还有十七八岁的少年。看来两人都请了帮手,祁青远暗道。
    “把嘴巴放干净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你才是属狗的吧。本少爷有什么不敢的,你划下道来便是,光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陈四少禁不得挑衅,立马出言回讽。
    骆斌双手一拍,大声道:“好,那就来赌一场,赛三圈,谁先到终点谁胜。你输了就把你的房间给本少爷让出来,并滚出本少爷住的院子,以后见到本少爷就绕道滚远些。”
    “成啊,那你要是输了也滚出丁六院,还得把飞腾院马厩里的马全给小爷洗干净了。”陈东胜指着马厩的地方,睥睨的看着骆斌。
    骆斌正跳脚想说些什么,被他旁边的一十七八岁的少年拉住。骆斌急急的喊了一声:“大哥。”
    骆家的大少爷骆志神色疏离,表情微冷地看了一眼骆斌,骆斌就腌了下来,他把骆斌推在自己身后,也不看陈东胜,望着陈东胜身边那个宝衣少年说道:“怎么,陈大少爷不发表发表意见。”
    宝衣少年,陈家大少,陈东行整了整衣衫,慢条斯理的道:“骆大少想陈某说些什么,和你骆大少爷也来一场?”
    骆志笑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语气颇为玩味:“难得和陈大少爷在马场相遇,久闻陈大少爷马术精湛,骆某不才,想向陈大少爷讨教讨教。”见陈东行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提高了声音:“至于舍弟和陈四公子么,小孩子之间的斗嘴罢了,想必陈大少爷也觉得甚是无趣吧。”
    “骆大少爷想比什么直说就是,跟个女人一样遮遮掩掩才是无聊吧。”陈东行漫不经心的说道。
    骆志听陈东行把他比作女人,脸色微微一僵,又恢复从容,看了看陈东胜身边的几人,提出了自己的赌注,“既然陈大少爷这么爽快,那我们就开盘吧。输的人后年的乡试就不要参加了,如何。”
    他的声音一落,周围就传出抽气的声音。大赵的科举制度,分为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每三年考一次,陈东行和骆志都已经过了院试,取得了生员的资格,现在都在为了后年的乡试做准备。
    骆斌的赌注一提出来,周围的人不自觉的抽气,都觉得赌注实在太大,输的人不参加后年乡试就得再等三年,就等于输了三年的时间。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陈东行,看他是选择应战还是……
    陈东行一贯漫不经心的表情也变得慎重起来,他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见同伴都有犹豫之心,又看了看骆志身边的几人,沉吟了片刻,对了骆志身边的青衣少年问道:“文大少爷也赞同骆大少爷的赌注么。”
    那文姓少年眯了眯眼,语气坚定的道:“小生觉得骆公子的提议甚好。”
    周围又传来嗡嗡的议论声,陈东行眼里闪过一丝寒芒,拍手大笑:“好,既然骆少爷和文少爷有此雅兴,那陈某陪着又如何。”话又一转,“既然赌注是你们提的,那赛制就由我们来定吧。”
    骆志思索了片刻,点头应允了由陈东胜定赛制之言。
    两人都带着自己的同伴找了僻静的地方商量战术去了。祁青远站在不远处,心里很是震惊,赌的这么大,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堵上自己三年的前途。真是,真是有钱任性啊,祁青远默默吐槽。
    周围的人也都在为他们的赌局议论纷纷,一白衣少年就十分唏嘘:“输的人不得参加后年的乡试,陈东行可真是好魄力,这样的赌注也敢接。”
    “是啊,你们说陈大少爷是不是有备而来啊。”一个瘦瘦的少年有些兴奋的问道。
    他身边的深衣少年反驳他:“要说有备而来那也是骆家的人,赌注可都是他们提出来的。”
    深衣少年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点头认同,马上就有人为陈家的少爷说话:“那陈东行他们不是输定了,要是我,我就不接他们的话,骆志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众人纷纷点头,就听到一蓝衣少年嗤笑了一声,在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中尤其明显,深衣少年不悦的说道:“胡应柏,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还有,你不是和陈东行他们玩得好么,你不去帮他们在背后嗤笑是什么意思。”
    胡应柏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家兄弟所在的地方,也不管那深衣少年的质问,只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大皇子妃花落按擦司文家,骆家与承恩候越家是姻亲。今日文家大少爷和骆家大少爷联手与陈家兄弟赌马,别说是以三年不参加科考为赌注,就是一辈子不参加科考,陈东行也会接着。”
    众人被胡应柏意味深长的话说得鸦雀无声,骆家与承恩候有姻亲,承恩候是越贵妃和二皇子的外家,现在出了大皇子妃的文家大少爷和骆家兄弟联手,向陈家皇后娘娘的侄儿、嫡七皇子的表兄陈家兄弟宣战,陈东行的确只能应战。
    祁青远嚯地转头望向陈、骆两家兄弟的位置,震惊不已。原来是他想的太浅薄了,一场马赛的背后竟然牵扯到了皇子宫妃身上;原来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马赛了,而是变成了一次政治博弈。
    那么到底谁能在这次博弈中拔得头筹呢。
    祁青远的思绪转了几千几万次,忽的感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一回头就看见夏信鸿兴奋的笑脸,“青远,你怎么也在这儿,还弄得灰头土脸的,我开始还以为我看错了人。”
    祁青远弹了弹身上的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刚才跑了几圈马,大概跑得久了些,就沾了一身的沙。”
    夏信鸿掏出一张锦袍递给祁青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先把脸擦擦吧。”
    祁青远接过帕子随手抹了抹,嘴里问道:“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你不是不喜欢骑马么。”
    夏信鸿脸上闪现一丝兴奋,“我听我同学说这儿即将展开一场振奋人心的马赛,不是看热闹来了么。”说完有拱了拱祁青远,“埃,听说输的人不能参加下次的乡试,可是真的。”
    祁青远把弄得脏兮兮的帕子扔回给他,“嗯,他们打赌的时候我正好在。”
    夏信鸿嫌弃的把帕子拢在了袖子里,急急的问道:“那可说了这么比,什么时候比么。”
    祁青远环视了马场一番,看陈家、骆家的两兄弟都商量得差不多了,赶紧回道:“还没说怎么比,赛制是陈家少爷来制定。走,我们走近些,可能快开始了。”
    说着两人朝着中间挤去。陈东行只带了他的两个同伴,缓缓走来,对着一副胸有成竹样子的骆家兄弟道:“既然要比,就痛快些,一场定输赢吧。每方出三个人,绕马场跑三圈,最后前三名中哪一方的人多,谁就赢如何。”
    骆志和文家大少爷文君竹商量了一番,答道,“好,既然陈少爷这么说,骆某和文兄自然奉陪。”
    陈东行颔首,几人又商量着划出了高潮,规定了终点。
    祁青远见夏信鸿的目光更多的注视在骆家兄弟的身上,就问他:“你和骆家的两个兄弟有交情?”
    夏信鸿点了点头,有摇了摇,“认识但也不怎么熟悉,我爹和骆家的大老爷是同窗,带着我去过骆府几次。”
    祁青远点头,有些犹豫的低低的在他耳边把刚才胡应柏的那一番话说给了他,夏信鸿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那我爹是跟他们一边的么。”
    他的声音有些大,惹得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来,祁青远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压低了声音,“噤声!我就是跟你说说,你爹的事我怎么知道。”
    夏信鸿也反应过来,拉着祁青远换了一个地方,有些害怕的问:“你说我爹是不是站在二皇子那一边了。”
    祁青远有些无奈,暗骂自己找事,早知道他是胆小怯懦又一根筋的性子,还跟他说这些来惹他烦心,安慰他道:“那些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谁知道真的假的,你别杞人忧天。再说,说不定你爹跟骆大人是单纯的同窗之谊呢。”
    夏信鸿还是有些不相信,祁青远眼尖的看见陈东行几人都选好马了,连忙拉着他往前走去,一边叮嘱他,“大人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你管好自己就好。比赛马上就开始了,还是把心思放在比赛上吧。”
    第27章 休沐日
    “青远,我们说好了,下个休沐日去于耿姨母家给他过生辰啊。”郭金熙朝着祁青远可怜巴巴的说道。
    国子监门口人来人往,今天是国子监规定的休沐日,众学子都是归心似箭。祁青远虽觉得祁国公府没有家的温暖,但想到伍姨娘还有于嬷嬷翠妞都在国公府,也是着急回去见她们,可一出了国子监大门,几人先送走了于耿,他正要走就被郭金熙拦住了。
    “于耿不是说不办生辰么,我们在丁三院给他庆祝也是一样。”祁青远不为所动的回答,休沐日他是必须回国公府的,如果要去于耿姨母家的话,就必须要求得世子爷或国公的同意……
    郭金熙一副你真没意思的表情,“怎么说也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有人过生辰,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过了呢。我都已经想好了,一起去于耿家给他一个大惊喜。”
    祁青远吞吞吐吐的犹豫道:“会不会有些麻烦,他是住在他姨母家呢。”说着把目光移到一直没说话的郑业身上。
    郑业做了一个他无能无力的表情,郭金熙马上反驳:“怎么会麻烦呢,我都已经打听好了,于耿的姨母对他这唯一的侄儿宝贝得不得了,而且十分好客。”
    见祁青远还是不给肯定的回话,出了狠招:“上次你一个人把于耿给丢在马厩,自己看马赛去了,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补偿一下他么。”
    祁青远一听郭金熙翻旧账,很是头疼,有些求饶的向郑业使眼色,可这小子装没看见,在一旁光明正大的看好戏。
    距离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马赛已经过了好些天了,结果不出意外的是骆家和文家的少爷赢了。
    那天直到整个赌赛落幕后,祁青远才想起于耿来,急急忙忙的赶往马厩,就看到他满头大汗的骑在马上,紧紧的抓着缰绳。看到他来,凄凄惨惨的都差点哭了。
    原来跑马场上的比赛惊动了马场的执事们,怕那些权贵少爷出了什么意外,所有马场的执事都赶去跑马场了。于耿开始还兴致勃勃的练着骑马,可练马场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想去,可是之前教他的执事没教他怎么下马。
    他尝试着自己独自下马,可他那匹先前一直乖乖的马儿,就是不配合他,他一动马儿也动,愣是不让他下来。这样来来回回,马儿可能都以为他是在和它做游戏了。他就可怜巴巴在马上干坐了一个多时辰。
    这件事回来被郭金熙知道了,他就一直嚷嚷着,要祁青远补偿于耿那颗脆弱的受了伤害的小心灵。
    祁青远无可奈何,苦笑着正准备向郭金熙倒到苦水,又听他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先到聚味楼订一桌子好菜到于姨母家,再去把最近京城又火起来的春喜班请来,我听我母亲和几个婶婶都夸他们戏班新排的剧好看。叫什么来着,噢,《还珠记》。”
    祁青远含在唇中的话吞了下去,又被他磨得不行,最后终于点了头。
    郭金熙见目的达到了,一阵欢呼,转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点子,要拉着他两商量。好在陈大川驾着国公府的马车到了,祁青远见状,忙朝郑业招呼了声,带着力行逃跑一般的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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