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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珍听着周老太太这话,脸色蓦地苍白起来,身子也微微颤抖着,眸子里全都是泪水,还有一抹掩饰不住的怨恨。
    周老太太将她眼中的这抹怨恨看在眼中,心底最后的一丝不忍也没了。
    这样一个孙女儿,哪里能比得上娅丫头,亏得还是正经嫡出,在她看来,还比不过蓉姨娘所生的三丫头去。
    傅珍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福了福身子,道:“孙女儿告退。”
    从宁寿堂走出来的时候,傅珍的脸色苍白,背却挺得笔直。她心里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恨母亲,恨周老太太,恨所有将她推到这个境地的人。尤其,是傅沅。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她虽不得祖母喜欢,母亲也不大和她亲近,可她还是那个可以任性,可以想要什么都能和母亲说的傅珍。可自打傅沅回了府里,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不堪。
    “姑娘。”丫鬟代梅跟着自家姑娘出来,满是担心道。
    如今这个时候,她也慌了心神,不知该怎么办了。
    姑娘责打了秋灵,惹得太太生气,这会儿老太太又不肯庇护姑娘,往后在府里的日子,姑娘该怎么过?
    一想着这些,代梅后背就一阵发凉,不知道自己跟着姑娘还有没有出路。
    傅珍转过头来,冷冷看了她一眼,叫代梅忍不住瑟缩一下,一句话都敢说了。
    “陪我去看看母亲吧。”
    “是。”代梅迟疑了一下,小声应了一声,就陪着自家姑娘回了沉香院。
    只是,这个时候太太怕正在气头上,她不知道姑娘过去,会是个什么局面。
    太太向来对姑娘这个女儿不大上心,未必能像寻常的母女一样,姑娘说几句好话就肯原谅了姑娘。
    更何况,姑娘之前的做法,是毫不掩饰打了太太的脸面。
    相较于代梅的忐忑和紧张,傅珍面上却是平静得很,没有人看到她眸子里有种嘲讽和不屑。
    只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到了沉香院。
    门口的婆子见着傅珍进了院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来,忙挑起帘子进去通传了。
    “太太,五姑娘来了。”
    黎氏正坐在软榻上,拿着厚厚的账册看着,听着那婆子的话,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不去讨好老太太,她来我这里做什么?”
    陶嬷嬷最知黎氏的性子,听着这话,忙开口道:“太太,方才奴婢说的您都忘了。您就只当五姑娘是在耍性子,既然五姑娘肯来,就是来给您认错的。您可别难为五姑娘,叫府里的人看了笑话。”
    黎氏叹了一口气,默认了那婆子将傅珍领了进来。
    只是在看到傅珍从外头进来的时候,心里的那点儿火气又涌了上来,不等傅珍开口,就将她训斥了一番。
    “你平日里任性胡来也罢了,今个儿竟打了秋灵落了我的脸面,叫满府的人都看着咱们二房的笑话,我这当母亲的是有哪一点儿对不住你了?”
    傅珍站在那里,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面上露出一抹委屈来,低头好半天才哽咽道:“今个儿,我来给母亲请安,在外头听到了母亲和陶嬷嬷的话,这才去问祖母,是不是真是因着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的缘故,您才这般疏远我。”
    傅珍说着,就抬起头来,眸子里全都是泪水,很是委屈道:“我就想知道,您是不是真的迁怒了我,再也不想管我了。”
    代梅诧异于自家姑娘突然这个样子,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她来的路上还担心姑娘和太太起了争执,质问起太太说出那些话来,叫太太愈发厌了她。她怎么也没想到,姑娘竟会这般利用起太太的愧疚来。
    说不上是质问,委屈却又是发自内心,连她这个外人听了心里都觉着难受,更别说是太太了。
    她不着痕迹朝坐在软榻上的太太看去,见着太太眼中藏着一丝愧疚和难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心里便知道太太是不会再因着秋灵的事情责怪姑娘了。
    陶嬷嬷挥了挥手,叫屋子里站着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
    “姑娘错怪太太了,姑娘不过听了一句,哪里就能知道太太的心思。”
    “这些年太太身子不大好,时常头疼睡不好觉。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又多,再加上蓉姨娘和何姨娘,太太这才对姑娘疏忽了几分。可吃穿用度,太太何曾短过姑娘,送去漪澜院的都是最好的。姑娘您好好想想,太太可有真的亏待过姑娘?”
    听着陶嬷嬷的话,傅珍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黎氏面前:“母亲,是我不对,您原谅我这一回。”
    傅珍将头埋在黎氏的膝盖上失声痛哭,哭的眼前直发黑,喉咙里打嗝,再也哭不出来了。
    黎氏拍着傅珍的后背,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只是因着这些年心里的生分,安慰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时候不早了,你送姑娘回去吧,看看她屋里缺什么,叫人拿过去。”
    傅珍听后,身子微微僵了僵,眸子里满满都是讽刺。
    到了这会儿,她都不能真心疼爱她,她心里最后的那一丝期待都没有了。
    傅珍回去后便受了风寒,病了两日。
    很快,就到了大姑娘傅娅进宫的日子
    傅沅在香馥院见着傅珍的时候,总觉着这个五妹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眸子里虽含着笑,可整个人竟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第49章 出嫁
    傅沅在香馥院见着傅珍的时候,总觉着这个五妹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眸子里虽含着笑,可整个人竟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四姐姐。”见着傅沅和傅珺进来,傅珍微微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四姐姐。
    傅沅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头那点儿诡异的感觉愈发多了起来。听怀青打听来的消息说,这两日黎氏叫人送了好些东西到漪澜院去,对傅珍这个女儿比之前上心了许多。而傅珍,也时常到沉香院去请安,至于那个丫鬟秋灵,听说是因着冲撞了傅珍,被黎氏叫了人牙子进来,发卖出去了,也不知卖到了何处。
    回府这些日子,傅沅头一回见识到黎氏的狠辣。只是,黎氏这般做法,不知那些在沉香院伺候的人,会不会寒了心。
    傅沅想着,便将视线转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大姑娘傅娅身上。因着是侧妃,礼服已有定制,玫红大袖衣、霞帔,玫红罗长裙。这样的嫁衣落在傅沅眼中,不自觉对这大姐姐多了几分同情。
    不等傅沅开口,傅娅就转过头来,对着她和一块儿过来的傅珺露出一个笑意来。
    “我就说三妹和四妹一准儿一块儿过来。”
    傅沅听着这话抿嘴一笑,叫了声大姐姐。
    “四姐姐过来,怎么也不说几句道喜的话,今个儿可是大姐姐大喜的日子。”站在一旁的傅珍突然开口道。
    傅珍的话叫傅沅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下意识朝傅娅看去,而傅珺也带着几分责怪看向了傅珍,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正当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的请安声传入耳中。
    “太太,三太太。”
    “姑娘可收拾妥当了?”大太太张氏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随后就见着丫鬟挑起帘子,身着一身湖绿色绣牡丹花褙子的张氏缓步进来。
    见着屋里头的傅珺、傅沅和傅珍,张氏露出笑意来,对着身旁的三太太卫氏道。
    “我就说她们几个早就过来了。”
    卫氏听着这话,抿嘴一笑:“可不是,都是一家子的姊妹,便是娅丫头到宫里去了,情分也变不了的。”
    跟着卫氏进来的有六姑娘傅芸和二姑娘傅萱。
    傅萱笑着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东宫侧妃的头冠,众人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去。
    “母亲说要亲自给姐姐戴上这头冠。”傅萱笑着走上前来,将头冠放在了梳妆台上。
    头冠是七翟冠,前后饰珠牡丹花二朵、蕊头八个、翠叶三十六叶,两侧饰珠翠穰花鬓二朵,承以小连云六片,冠上有翠顶云一座,上饰珠九颗、珠翠云十一片,冠前部饰珠翠翟九个,其中大珠翟二,在最下方两侧,其上有小珠翟三、翠翟四,相间排列,皆口衔珠滴,冠底为翠口圈,缀金珠宝钿花,另有金簪一对。
    好一会儿功夫,张氏才将这头冠给傅娅戴上。
    张氏深深看了傅娅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
    见着这情景,三太太卫氏使了个眼色,叫屋子里的人全都退了出来,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嘲讽来。
    再好的头冠,也是东宫侧妃,这大姑娘嫁进东宫去,张氏怕是夜夜都睡不安稳了。
    等到众人从屋里出来,张氏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对着傅娅道:“我的儿,真是委屈你了,都是我不中用,护不住你。”
    相比较张氏的失态,傅娅面色平静了许多,眼眶虽有些微红,却只开口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母亲不必自责。不是说那姜氏不得宠,女儿得母亲教导多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细心经营,嫁进东宫未必是件坏事。”
    张氏没有想到女儿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竟愣住了,半天才开口道:“难为你能这么想。”
    张氏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下来,嘱咐道:“等进宫后,别的都在其次,最紧要的是能替太子诞下子嗣,这地位便稳固了。太子膝下,如今只景阳郡主一个,急需的便是子嗣。”
    说完这话,张氏从袖中拿出一张方子,放到傅娅手中:“这方子是当年你外祖母无意中得来的,出自无尘大师,虽有助孕的功效,可药性极烈,你拿着,记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傅娅打开那方子,看过之后,点头应下了,却见着张氏面上有几分迟疑,想了想便开口道:“母亲可还有什么话要嘱咐女儿?”
    张氏听了,摇了摇头:“也没有别的事了,我只是忍不住替你担心,怕你受了委屈。进了宫可不比在家里,凡事要忍着些,可也别一味地委屈了自己,皇后娘娘对你还是很看重的。”
    傅娅听着这话,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听着这话,到底不由得红了眼眶,不知是感动于母亲的关心,还是同情自己如今的处境。
    这边傅沅她们从屋里退了出来,只过了一会儿,前院的闵嬷嬷就来回话,说是宾客们陆续都到了。
    卫氏推门进去,不一会儿功夫,就见着张氏从屋里出来。
    “你们进去陪你大姐姐说说话吧,往后再想亲近,怕也不能了。”
    “是。”看着大伯母和三婶母出了香馥院,傅沅她们才又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见着傅娅眼睛红红的,便知她是哭过了,二姑娘傅萱为了缓和气氛,说笑了几句,也逗得傅娅笑了出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才刚转过头去,就见着大伯母张氏领着几位夫人和姑娘从外头走了进来。
    众人全都站起身来,各自见礼后,才坐了下来。
    因着几位夫人的到来,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许多,傅沅听着张氏和几位夫人说话,听了一会儿,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傅珺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对着她道:“听说淮安侯府的老夫人来了,这会儿在老太太院里,我陪妹妹过去请个安吧,正好将这边的情形和祖母说说。”
    傅沅听着这话,点了点头,便趁着没人注意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了香馥院,脑子里便清净了许多,傅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倒惹得傅珺抿嘴一笑。
    “大姐姐出嫁,四妹倒提着心,怪不得姨娘常和我说四妹的性子和当年的夫人一个样,都是心善的。”
    傅沅听着这话一愣,转头朝傅珺看了过去,不知她怎么突然就提起母亲来。
    傅珺见着她诧异,上前拉着她的胳膊道:“四妹别多心,我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你听听方才五妹那些话,可不是戳人心窝子。我这些日子,是愈发瞧不透她了。”
    “妹妹可知道,那秋灵好好的,怎么突然被发卖出去了?”
    提起这事来,傅沅只摇了摇头:“不是因着她伺候的不好,得罪了五妹妹吗?”
    傅珺听了,嗤笑一声,开口道:“这话妹妹怕也不信,那秋灵原先是沉香院伺候的,行事稳重,哪能伺候得不好。不过是五妹在太太跟前儿说秋灵那丫头从中挑唆她和太太,太太才生了气,叫了人牙子进来,将人卖到那烟花之地去了。”
    听着傅珺的话,傅沅挑了挑眉:“那秋灵是太□□排过去伺候五妹的,太太怎么会信?”
    她的话才刚说完,就明白过来,黎氏这是想和傅珍这个女儿亲近,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了,一个丫鬟而已,再看重能比得上她和傅珍的母女情分?
    见着傅沅明白过来,傅珺才笑道:“所以啊,咱们都别小瞧了五妹妹,她狠起来,可是不顾姐妹情分的。等过了今个儿,这府里嫡出的姑娘只有她和四妹你了。”
    听出傅珺话中的意思,傅沅点了点头,脑中不自觉闪现出了方才见着傅珍的时候,她眼底的那抹阴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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