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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少司低低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咽喉里有猩浓的铁锈的味道,让人难受。
    ……
    “咳咳咳……。”
    少年咳得有些厉害,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眼神都有些模糊。
    他低低地笑着,眼神渐渐地迷离。
    也许……
    从一开始,他就回不了头了,又或者有些相遇就是错误的。
    也许多年前,自本岛来的那一日,满院子的樱花树下,他看见的那个年轻的贵公子抱琴而歌的时候,听见他歌声里的忧伤入了迷,就是个错误。
    也许在那少年贵公子看着他呆呆的模样,朝着他招招手,他就傻乎乎地走过去的时候就是错误。
    在那年轻贵公子挑起他下巴,含笑道:“你就是伊贺派来的小孩儿么,这么小,以后就叫我哥哥罢。”也许,他沉浸在对方那温柔语气里时,就是错的。
    也许,在他听德川的吩咐,用一贯的手法以为能取悦和控制对方的时候,就是个错误。
    也许,从他不甘心只是个小小的任由人操控生死的奴隶时,就是个错误。
    也许,他贪心爱上不该爱的人,所以,活着就是个错误。
    也许贪恋生命里那些不属于他的善与爱,就是他最大的错。
    所以,注定错过唯一救赎的机会,错过那少女一双温暖的手。
    ……
    也许,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也许。
    ……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
    他眼神朦胧地,轻轻地低低地呢喃着,瞧,多么的贴切啊。
    “咳咳咳……。”
    削瘦的少年疲倦地靠着门闭上眼,无力地咳着,却没有力气去擦掉自己唇角的血,他只用染了血颤抖的手从自己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染血的精致荷包。
    只是,这一次,他曾经稳稳地拿着太刀的手,却再也没有力气地去数里面的糖,甚至拿不住荷包。
    荷包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里面跌出一叠糖纸,还有一颗有些发霉的水果糖‘咕噜噜’地滚落他的腿边。
    少年眼神迷离,脸色苍白,他用尽了毕身的气力,颤抖着伸手想要抓住那一颗从他枯瘦手指缝里漏出去的糖。
    “我的……糖。”
    最终,他尝试着伸出去的手,最终够到那一颗糖后,少年脱力地靠着墙壁,尖瘦苍白的脸孔上露出一个近乎幸福的笑容。
    随后,他静静地闭上了眼,轻轻地叹出最后一口气。
    下辈子,他,应该可以……做个人吧。
    也许,还会有一个很疼爱自己的姐姐呢。
    夜深了,少年安静地……睡着了。
    身下的大片血迹凝固成一片漂亮的暗红,像冥河边的彼岸花。
    ……
    冰凉的夜风吹过,冬日里的寒风吹灭了城里的最后一片燃烧的火焰。
    天边渐渐地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
    大军,入城。
    “立刻将所有街道的尸体收拾,就地焚烧,阻止瘟疫传播!”封逸环顾四周,淡淡地下令。
    “是!”立刻士兵将监军的命令传达下去。
    几名士兵蒙着脸,一路赶着骡车,收拾着路边的尸体。
    “那还有一具!”有一名士兵,忽然看向天工绣坊下。
    “赶紧地,收了收了!”另外为首的士兵长不耐烦地下令。
    几名士兵一脸晦气地过去,随意地拖起那瘦弱的削瘦身躯。
    一名士兵有些惊讶,又有些怜悯地道:“啧,看起来好小,好轻啊,不知哪家的孩子,长得挺漂亮的。”
    “你管呢,这打仗还能不死人?云州城算是死得少的了!”另外一名老兵不耐烦地道,随后将那瘦弱的尸体搁在车上:“快走,快走,前面还有呢!”
    士兵们骂骂咧咧地一路赶着骡车前行。
    ……
    片刻后,天工绣坊慢慢吱呀一声打开门。
    一个老绣工听到动静探出满是皱纹的老脸来,小心地看向门外:“谁呀?”
    却只看见门外士兵们驾着骡车远去的身影。
    他没好气地往地上呸了一声,随后又看见了地面上一滩血迹,忍不住叹气:“唉,真是的……晦气。”
    随后,他转身进了门去,取了一盆水来,哗啦一声泼在地上,又取了拖把将地面拖得干干净净,顺便将那一颗发霉的糖冲进了一边的水沟里。
    一切,了无痕迹。
    ……
    苍白的日光落在满目疮痍的云州城里,寒风瑟瑟而过。
    谁记得,谁来过。
    谁记得,谁离开。
    孤城依旧。
    涛声仍在。
    又是,新的一日。
    ……
    ☆、龙王令 第23章 投亲 万更
    上京
    “跑了?”南太后闻言,蓦然将手里的杯子狠狠地搁在桌面上,脸上瞬间闪过挫败和愤怒的神色。
    “都是废物!”
    纵然再沉稳,此刻,她脸上一片阴沉。
    前来禀报的人畏惧地缩了缩脖颈。
    “太后娘娘,不要气坏了身子,这朝廷还要靠着您呢。”一边的林尚宫见状,上前轻声道劝慰着。
    “……。”南太后疲倦地靠在背后的凳子上,眉心紧紧地拧着。
    林尚宫看着南太后的模样,抬手替她揉按头部穴道,同时眸里幽光一闪,轻声道道:“太后,国公爷这次也也仓促和冒险了,如今朝中弹劾他的折子压都压不住,没有抓到玉安郡主还是其次啊。”
    “那你说什么才是要紧的。”南太后疲倦至极,任由林尚宫替自己舒缓发疼的头部。
    “最重要的是现在流言四起,说那瘟疫是因为国公爷围城逼着百姓们交出玉安郡主才允许出城,才导致城内百姓们粮草药物短缺,又无法掩埋战死的将士,才起了瘟疫,后来又守城不力,让云州百姓奔了出来,才导致周围的州县也跟着起了瘟疫。”林尚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脸忧虑地道。
    “国公爷强行调兵,此事又无功而返,只怕朝里反对的声音弹压不住,难道还能像之前那样将反对的大人们都打板子么?”
    南太后眉心一拧,随后有些烦躁地道:“飞烟是越来越不知所谓了,所幸这次他还着人马上就配出了瘟疫的药方,否则,哀家怕是都弹压不住了朝廷众人了。”
    林尚宫摇摇头,仿佛很是不解:“也不知道国公爷到底是怎么了,像是与以前的稳重完全换了一个人搬,这般深仇大恨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他。”
    “你不懂……当年,他和苏灵娘姐妹是青梅竹马,他是最疼他那媳妇儿,苏家葬送在那魔头手里,他那媳妇儿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全家抄斩的消息,哪里是她一个怀孕的女子能受得住的,后来生了南芝菁不久就去了,飞烟那孩子那时就变了。”南太后深深地叹息。
    “此事,奴婢也有耳闻,但是国公爷这般针对琴三爷,只怕是行事有些失了分寸,甚至有他和倭寇勾结的流言出来,太后您还是要劝一劝国公爷才是。”林尚宫苦口婆心地道。
    南太后闭了闭眼,神色阴晴不定,指尖轻轻地摸着手里的杯子,随后淡淡地道:“嗯。”
    林尚宫看南太后没有打算多言的样子,便眼珠子一转,又道:“皇后娘娘那边,最近她总往东宫那边去,但陛下不愿见娘娘,娘娘就有些闹得厉害,底下人拉不住……。”
    “皇后上次撕了明烈给皇帝的画以后,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南太后扯了扯唇角,冷冷地道:“哀家这就去看看哀家那位好侄女儿,还要怎么闹!”
    说着,她梭然起身,向外而去。
    林尚宫眸光一闪,随后立刻跟了上去。
    南太后一路到了东宫,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砸门声:“还我的孩儿来,那个畜生害死了我的儿,你还护着他,还我的儿啊,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这些毫无伦常的混账不得好死!”
    那尖利的嗓音让南太后瞬间脸色一变,她冷冷地看着那个在殿门歇斯底里,发髻凌乱,宫女们拉都拉不住的女人,冷冷地道:“皇后病了,还不快点给我把人送回鸾凤宫去!”
    林尚宫闻言,立刻看向身后的太监们:“还不去!”
    南太后听着南后一路叱骂,眉心越发寒意深重:“将皇后的嘴赌了,不要让她人前失仪!”
    “是!”太监们不敢多言,立刻冲了出去,上前就强行将南后给拖了下来,再利落地地掏出南后袖子里的帕子直接塞了她的嘴。
    南后竭力地挣扎着,死死地瞪着太后,满是血丝的猩红眼里都是迷离和疯狂混合的光。
    “呜呜呜——!”
    南太后被她的目光刺得心中一下子极不舒服,索性别开脸不去看。
    不多时,南后就被太监们强行地一路拖远了。
    南太后冷冷地补充了一句:“让太医们给皇后诊治,她精神衰弱,暂时就不要出宫了,在鸾凤宫好好休养!”
    “是!”林尚宫微微倾身道。
    随后,她看向南太后,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您既然到了这里,不去看看陛下么?”
    南太后闻言,神色微微一僵,闭了闭眼:“嗯。”
    随后,她提着裙摆一步步地在身边沈嬷嬷的服侍下进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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