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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儿子满脸的不耐的神情,卢老汉苦口婆心,越说越伤心。
    见此,卢明海忙踢了卢明山一脚,对他使了个眼色。卢明川也是目露不满的瞪视了他一眼。
    卢明山撇撇嘴,没有说话,到底将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收了回来。
    卢老汉又不是瞎子,自是看到了这一幕,气怒之下指着卢明山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心思。想分家,可以,除非我死!”
    说完,人便扭头走了。
    卢明山在背后不满的小声咕哝:“什么担心我吃不上饭,我都当爹的人了,难道自己的日子还不会过?!说白了,不过是想拖着一家子给那赔钱货赚药钱……”
    卢老汉没有走远,自是听到了这话,微微有些佝偻的背一僵,转过脸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苍老的眼中满是伤心。
    卢明海着急地一巴掌拍在卢明山的肩膀上:“老三,你说什么呢!”
    “爹,你别听老三的,他素来是个口没遮拦的,说话不过心。”卢明川赶忙解释道。
    卢明山僵着脸喊:“大哥二哥,难道我说错了……”
    卢老汉抖着手,指着他:“好哇,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可是你亲妹妹!”
    话音落下,卢老汉已是老泪横流。
    见此,卢明川和卢明海都有些急了。
    “老三,快向爹道歉!”
    卢明海一脚踢了过来,“说你呢,胡咧咧啥,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到底卢明山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见惹怒了两个兄长,又弄得爹如此伤心难过,心中不免也有些愧疚。
    “爹,我错了,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就是、就是早上没睡好,又被你叫起来干活儿……”卢明山说得磕磕巴巴。
    卢老汉抹了一把老泪,扭过脸,步履蹒跚的往前走去。
    “你长大了,爹管不住你……”
    卢明川忙追了过去。
    卢明海则留在原地,瞪着卢明山:“下次说话警醒些,都当爹的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难道你不知道?”
    “二哥……”
    卢明山神色呐呐的,比起憨厚老实的大哥,他更怕的是二哥。他小时候每次闯祸了,二哥就会捏着拳头揍他,揍得他浑身都疼。
    “好了,回家去吧,回家后好好跟爹道个歉。都是一家人,爹不会怪你的。”卢明海叹着气道。
    卢明山拎着粪桶,神色蔫蔫地跟在他后面。
    随着天色大亮,卢家的人都络绎不绝起来了。
    上房里,其实崔氏早就起来了,只是她担忧这几日精神有些不好的小女儿,起来将老头子送走后,连脸都没洗便往女儿房里去了。
    崔氏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估摸这会儿早饭应该做好了,正想把女儿叫醒,就听见院中传来了一阵斥骂声。
    “……你们两个就是老天送过来的讨债鬼,让你们看着六郎看着六郎,怎么就让他拉在了炕上,你说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西厢,乔氏正坐在屋里破口大骂。
    屋外,卢娇杏姐妹俩瑟瑟缩缩的站在那里,模样极为可怜。
    “姐……”
    卢娇娥拉了拉卢娇杏的衣裳,神情惧怕。
    卢娇杏状似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儿,奶和两个伯母都在家呢,她不会拿咱们怎么样。”
    其实这事也是卢娇杏连累了妹妹。
    乔氏是个懒的,她稀罕六郎,但夜里却嫌六郎哭闹的烦,从不带他睡,总是将儿子丢给卢娇杏姐妹二人。而六郎今年已经五岁了,却还有个喜欢尿床的毛病,每次睡得迷糊了,总会将尿拉在炕上。
    本来每天是卢娇杏早上负责叫醒六郎,让他拉了尿后,再将他哄睡。哪知她昨晚睡得迟,早上就睡过了头,等醒来的时候,六郎又尿在炕上了。
    她自是想‘毁尸灭迹’,本来三房的衣裳被褥从来都是她和妹妹洗的,她娘从来不沾手。可惜屋里的被褥床单都是放在乔氏和卢明山屋里的,没有东西换,她的打算自然落空。
    等乔氏起来后过来抱儿子,自然发现六郎又将尿拉在炕上。宝贝儿子她是舍不得骂的,于是卢娇杏姐妹便遭了殃。
    上房离西厢近,崔氏坐在屋里听得脑仁生疼。
    见刚醒过来的女儿,面色苍白的蹙着眉,她站起身道:“你起来洗洗脸,早饭你二嫂已经做好了,待会儿娘给你端来。我去看看你三嫂去,每天不是打鸡就是骂狗,也不嫌闹腾……”
    崔氏出了卢桂丽的屋子,掀开堂屋的门帘子,站在屋檐下,就大声斥道:“乔氏你每天不闹腾一番,难受是吧?你骂杏儿和娥儿,怎么不看看自己!自己懒得抽筋,将儿子扔给两个孩子,你看哪个当娘的是你这样的……”
    乔氏一手抱着六郎,一手掀了门帘子走出来。
    她头发和衣裳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是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神情微微有些委屈,嘴里却是不甘示弱回道:“娘,儿媳有你说得那么差吗?我白日里要带六郎,累得不得了,晚上才将六郎放在她们屋的。哪曾想这两个小蹄子只顾自己睡,不管六郎,让他泡在尿窝里,娘你看,六郎屁股都泡红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六郎穿着开裆裤的屁股露了出来。这六郎如今已经五岁了,还穿着开裆裤,也是这乔氏给惯得。
    崔氏将厌恶藏在眼底,皱着眉头,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还不赶紧给六郎换衣裳去,省得孩子冻病了,你又要埋怨别人!”
    乔氏嘟着嘴,一脸委屈,扭过脸面向卢娇杏姐妹二人的时候,却是满脸厉色:“还不赶紧给你弟弟换衣裳去!”
    卢娇杏姐妹二人也不敢多言,赶忙从乔氏手里接过六郎抱进屋。
    灶房里,刚做好早饭的梅氏母女二人,将整个事情过程都收在眼底。
    梅氏叹了一口气,道:“杏儿和娥儿也是可怜,竟有个这样的娘。”
    第16章
    ==第十六章==
    听她娘这么说,卢娇月没有说话。
    乔氏再不对,毕竟是长辈,别看梅氏可以出言指责,她却不能。
    梅氏也意识到不该和女儿说这种话,遂整了整脸上表情,道:“出了一身汗,娘给你提水回屋洗洗去。你爹他们还没回来,早饭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吃。”女儿素来爱洁,梅氏是知道的。
    哪知卢娇月却摇了摇头,“女儿等会儿擦擦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小灶头上面有热水,不费什么功夫。走,娘帮你提水回屋。”
    卢娇月只得点点头。
    母女二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提了水,就出了灶房。路过西厢的时候,正好碰见卢娇杏端着个木盆走了出来,盆子里放着脏了的被褥和六郎的脏衣裳,装了满满一大盆。
    卢娇杏比卢娇月小一岁,本就生得瘦,偌大一木盆衣裳,衬着她那细瘦的胳膊,真让人担心她的胳膊会折了。卢娇月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并没有发现半垂着眼皮的卢娇杏瞪了她一眼。她没看到,可一旁的梅氏却看到了。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梅氏是个热心肠,卢娇杏姐妹二人又是亲侄女,以她的性格是万万不会眼看着两人被骂不出声的。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乔氏是个胡搅蛮缠的性格,卢娇杏也看得出是个拎不清的,梅氏自然不会多余浪费自己的热心肠。
    “你少和她来往,若是无聊了,就去找桂丫去玩。”桂丫是卢娇月打小玩得好的玩伴,而那个她,自然指的是卢娇杏。
    梅氏看得出卢娇杏是个心思不正的,自然不想女儿与她过多来往。
    卢娇月点点头:“娘,我知道。”
    卢娇杏看着三房母女俩从身前走过去,眼中闪过一抹愤恨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娘是那样,而卢娇月却有这么好的娘?!
    其实没人知道在卢娇杏还小的时候,她有过‘若二伯母是她的娘,那就好了’的想法,只可惜这种想法随着她渐渐长大,反倒转变成了一种嫉恨。
    一种求而不得恨不得毁之的嫉恨。
    这时,卢桂丽从上房里走了出来,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崔氏忙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手,满是关切的让她回屋再加件衣裳去。
    卢桂丽今年十五,是卢老汉和崔氏的老来女,从小体弱。她这种体弱与卢娇月是不同的,卢娇月是意外早产,再加上没有奶水吃造成的体弱,而卢桂丽则是娘胎里便带着病。
    这么多年来,她吃过的药比吃的饭多。其实卢明山说得并没有错,卢老汉之所以会压着一直不让分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担心三房两口子日子过不下去,另一部分原因则完全是因为卢桂丽。
    卢桂丽的身子得靠药养着,若是分了家,没人能分担得起她的药钱。以卢家目前的家境,家里田地不少,几个儿子又各有营生,孙子们也都能挣钱了,按理说日子会过得非常滋润。可因为卢桂丽的原因,卢家的日子其实并不比同村其他人家的日子好过。
    “娘,我待会再去穿,我找杏儿说话呢。”卢桂丽一面冲崔氏说,一面眼睛就看向了卢娇杏。
    “小姑……”
    卢桂丽点点头,撇了卢娇杏手中的盆子一眼,脸上满是嫌弃之色:“那东西晚些再洗,你来陪我说说话。”
    “这——”卢娇杏瞅瞅对方,又瞅瞅手里的盆子,面色有些为难。
    “没事,你来陪我说话,你娘不会说什么的。”卢桂丽大包大揽道。三嫂乔氏确实是个喜欢胡搅蛮缠的,但上面还有她娘压着,所以卢桂丽并不怕乔氏。
    见卢娇杏还是站着不动,她望向崔氏:“娘——”
    崔氏无奈的笑了笑,拍板道:“杏丫头,你陪你小姑进屋说话去。”
    见此,卢娇杏才放了手里的盆,跟她小姑进了屋。
    上房是三间大瓦房,正中是堂屋,东间是卢老汉和崔氏的房间,西间住着卢桂丽。
    两人进了屋,卢桂丽赶忙去关了门,又拉着卢娇杏去了炕上坐下。
    “可是有消息了?”她有些急切地问道。
    卢娇杏微微一愣,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怎么了?难道你没打听到什么消息,知道杜廉什么时候来咱家吗?”见侄女不说话,卢桂丽不禁有些急。
    卢娇杏和卢桂丽之间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杜廉。
    卢娇杏也是一次意外才发现小姑卢桂丽,竟和她一样对杜廉存了心思。
    起初,卢娇杏也不敢置信,所有人都知道卢桂丽是个药罐子,卢家人更是从不敢奢望能将她嫁出去。试问谁家会娶一个药罐子进门,那不是娶了个媳妇,而是娶了个祖宗回来!连卢老汉和崔氏这么疼她,都没有动过这种心思,只是想就这么将女儿养着,若是有人娶她自然好,若是没有,就一直养在家里。而卢桂丽长到十五岁,也从未有人家上门提过亲。
    所有人都惯性的这么想了,自然就忽视了她的心思。其实想想也是,哪有少女不怀春,更何况是卢桂丽这个从未出过门,没见过几个外男的病弱少女。她会对杜廉上了心,也是能够想象的。
    卢桂丽太单纯了,只是被卢娇杏随便套了一下话,就将自己的心思吐露出来。
    被套出话后,卢桂丽索性也不再遮掩,和侄女分享了自己的私密心思,甚至从卢娇杏那里打听到不少有关杜廉的事,这更是让她对杜廉心向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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