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良文低头问了丁旭几句,见丁旭摇了摇头,再抬头看向李盛东的时候眼神也锋利起来,半点客气也没有:“我们不认识你,没什么好说的!”
李盛东黑着脸上前几步,攥着手里的东西似乎也有点紧张,肖良文比他动作还快,正面迎上去,劈手就把李盛东手里的棍子夺过来了!不过眨眼功夫,棍子尖就对准了李盛东的鼻子。
肖良文一句话没说,但是这动作已经火药味十足。
李盛东脸色难看,也没想到自己手里的东西能被肖良文抢过去,憋了半天才吭哧道:“丁旭,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来跟你道歉,我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保温壶给踢碎了,也不知道怎么赔你才好,就想着送你一个乐器……”
肖良文脸色古怪起来,他这会儿才看清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好像也不是棍子,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支笛子。
丁旭从肖良文背后探出一点来,只露了眼睛越过肖良文肩膀去看,这会儿也瞧见那个笛子了,但是刚才李盛东抽笛子的动作跟要动手简直一模一样,他还真没见过这样拿笛子的。
“我不要,你拿走吧。”丁旭直接拒绝了。
李盛东不肯带回去,站在那支支吾吾的,还想跟丁旭说话。
肖良文脸色也难看起来,把笛子扔还给他,“跟你说了不要,听不懂?”他手劲儿大,李盛东接过来的时候被震了一下,沉着脸道:“我跟丁旭说话,关你什么事!”
“我们回家你堵在路上,你说关我什么事。”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盛东面子上也下不来,嘴角抖了抖,把手里的笛子掰断了直接扔到了一旁,扭头带着那帮人就走了。
这事发生的突然,李盛东走的也快,丁旭还没反应过来到底这人是干嘛的,有点摸不到头尾。
肖良文心里不爽,丁旭不提李盛东,他也不乐意提,跟在丁旭身后一起回了住处。
回去之后肖良文留神观察着,见丁旭还是跟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才放下心来。他翻了几页书,心里倒是平静不下来,抬头看了丁旭在书桌那边忙碌的身影,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丁旭去睡的时候,肖良文这才跟上,脸色依旧臭的厉害,但是一个字也不肯提。晚上睡的时候,搂的比任何一次都紧,双手恨不得箍着丁旭连翻身都难。
丁旭睡个觉累的够呛,半夜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但是很快又被按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半睡半醒的就又凑在肖良文胸口继续睡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肖良文都接送丁旭上下学,也没有再碰到李盛东了,偶尔几次在丁旭家门口看到那辆夸张的摩托车,但是瞧见他也跟着进了丁旭家里之后,倒是也没多纠缠,轰鸣着离开了。
月末,潘峰打电话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肖良文外出的频率也高了,但是他每天还是尽量抽时间回丁旭这里来陪着他。有的时候回来的比较晚了,丁旭问他,他都说是给潘峰做事,丁旭听到潘峰的名字,也就放心一些,不再多问了。
肖良文有丁旭给的备用钥匙,半夜回来的时候,开了门进来就看到灯都亮着。他习惯性放轻了脚步,进去卧室看了下,丁旭果然已经睡了,仰躺在床铺上双手都摆放的规规矩矩,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长大了一些的猫仔听到声音立刻从丁旭的拖鞋上爬起来,蹲在那看了肖良文一会,然后迈着步子走过来蹭了他脚腕一下,“咪”了一声。
肖良文单手把它捞起来,带着它去外面,又给了有点猫粮和水。
小虎大口大口吃的很香,发出呼噜的声响。
肖良文揉了它脑袋一下,小虎之前养在别人家里一个暑假,但也只是在别人家吃饭,吃饱了立刻就自己跑回来,比狗都认家。他和丁旭回来的时候,小虎就没再离开了,晚上更是寸步不离的一定要跟着丁旭睡,上不去床,就趴在丁旭的拖鞋上,死活不挪窝。
肖良文把它碗里最后那点猫粮弄的集中了些,看着它吃完,摸了它肚子一下,道:“行了,吃饱了。”
小虎还想吃,拿脑袋顶肖良文的手掌,甚至还轻轻地咬了他手指一下。
肖良文大手呼噜了一下猫仔的脑袋,弄的它都炸毛了,蹦出去好远,警惕地看了肖良文一会,又找地方吧唧吧唧地舔毛去了。比起会敲它脑袋的丁旭,这个二号厨娘更让小虎焦虑,每次揉起来的毛都要舔半天。
肖良文简单冲洗一下,去了丁旭卧室自然地躺在一张床上睡了。
丁旭睡的沉,半夜的时候还翻了个身,肖良文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丁旭也没醒过来,大约是这段时间一直被强制按在肖良文胸口睡,习惯了似的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蹭了两下,接着睡了。
第63章 光头
李盛东这段时间总是时不时出现,笛子的事儿似乎也没有太影响他的热情,送乐器不成,又非说要赔偿丁旭些东西,坚持“要为当初无意踢碎他的保温壶道歉”什么的。
丁旭被烦的够呛,除了这些,再就是一个劲儿地收到“道歉信”,要不是丁旭抓到同学替他往自己书桌里塞信封,还真不知道李盛东有用白纸红字写道歉信的习惯,打开血淋淋的一片太渗人。
其实这也不怪李盛东,他和丁旭没有什么交集,又有肖良文拦着靠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给丁旭写信没话找话说,说自己打碎了人家的保温壶,内心十分恐慌且愧疚……李公子这个人家里一向不缺钱,被宠的也是飞扬跋扈,长了一副反派的模样,但是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对着丁旭的时候内心还是有几分羞涩的。他不好意思说的太露骨,就咬着笔尖小心地琢磨词句,带着几分忐忑地给丁旭写信。
虽然丁旭从没回过,但是李公子自己在心里脑补了一出40多集的韩剧,给自己感动的够呛。
丁旭觉得再这样下去肖良文迟早要闹出校外斗殴事件,放学的时候就卡着学生多的时候出去,在基地学的那点反侦察的手段全用在躲避李盛东上了。
丁旭这边上课,丁浩那边办事也够利落,很快就把他指点的那批冷冻肉的事情办妥了。跟丁旭猜想的差不多,这种三方都不想管、也不想要的东西,提交了手续之后,果然进行的很顺利。
丁浩刚拿到钱,立刻就乐颠颠儿地找丁旭来了,把丁旭从家喊出来之后,上来就给丁旭塞了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丁旭拿着那个轻飘飘的信封有些奇怪,一边打开一边抬起头来眼神古怪地看着丁浩,“你不会是帮那个李盛东拿来给我的吧?”
提起这个丁旭就头疼,最近李盛不在学校门口堵他了,但是这人骑个摩托车龟速跟在他身后更麻烦。前两天的时候,李盛东还给丁旭送了个保温饭壶来,丁旭给拒绝了,那人还是不依不饶的,扬言下次换了现金给他送过来。丁旭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非要追着跟他当好朋友,他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的,难道是因为上次被肖良文打了一顿打出了友情?
那也应该去找肖良文啊。
丁浩听着眼睛都亮了,这破孩子完全是看八卦的心态,还挺激动,“李盛东来找你了?怎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
丁旭扇了扇那信封,确定里面是一张纸,更是皱起了眉头,“丁浩,我先跟你说好了,这钱就算是你送来我也不能要,知道么。”打开瞧了一眼,是支票,“不是吧?105块的东西他还弄个支票过来啊?”
丁旭把这当成李盛东赔给他保温饭壶的钱了,抽出支票来看了一眼,立刻愣住了,“这么多……是上回那批冷冻肉的钱?”瞧着丁浩点了头,又难得夸奖了一句,“你绑的这棵大树还挺厉害,短时间能卖到这个数额也不错了,你都给我?”
“哪儿啊,这是一半!”丁浩乐了,笑出一口小白牙,“你收着用吧,我那一半还存在银行里呢!嘿嘿!”
丁旭立刻换了一副神色,撇嘴道:“你们这搜刮民脂民膏可够狠的。”这跟拿出去卖市价有什么区别?白斌这家伙不但有门路而且下手也黑。
“哪儿是民脂民膏啊,我们这可是造福于民!白斌找了一家藏獒繁育基地,卖给那边了,肉都是好的,给人吃时间长了点,藏獒可没事,这个价卖出去那些人还赚了呢!”丁浩不跟他扯这些,重点全放在了李盛东那事上,“说说李盛东那事吧,他怎么着你了?”
丁旭斟酌了一下用词,用最文明的语言总结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我和肖良文一出去就能碰着,不过这两天见的也少了。我都是远远的瞧着,没跟他说过话。”这也能过去瞧着才成,肖良文见了那李盛东就上火,拦都拦不住的,没造成重大斗殴事件进局子里喝茶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丁浩明白了,李盛东这是想打游击战,迂回前进。可惜,前方敌军炮火猛烈,李同志差点惨烈牺牲。他砸吧了下嘴,为李盛东默哀了一下,又把目光放在了肖良文身上,这位脸上倒是也能瞧出些轻微的擦伤,也不知道干嘛落下的,不过得仔细看,太黑了,看不清。
“丁浩,我家的住址是你告诉李盛东的吧?”
丁浩正瞧着肖良文出神儿,耳边一句话就让他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脑子转的还没嘴巴快,下意识的就反驳了,“不是,我没说!”
丁旭从眼镜后边瞧他,一双细长的眼睛都眯起来,“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家的地址,而且巧了,自从你知道以后李盛东也来找我了……”
丁浩被他盯的有点不自在,“你怎么知道他来找你啊,没准是来找肖良文打架呢,当初,肖良文不也是缠着白斌吗?”
肖良文在旁边纠正他,依然是惜字如金,“我没缠着白斌,而且李盛东是来找丁旭的。”李盛东对丁旭有企图,这点他还是可以区分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应该和x市扯不上关系吧?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忍不住又拧起眉头向丁浩询问,“那个李盛东是本市的么?”
丁旭神色也变了下,他看了肖良文一眼,抿了唇没吭声。肖良文之前回x省做的那些生意虽然没跟他说,但不用想就知道还是一些擦边球的事儿,x省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最迟两年就要变天了。难道这个李盛东是那边的人?除此之外丁旭想不出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追着自己问东问西的能干什么,难道对方觉得年纪小的人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是本市的……”丁浩多少知道丁旭的忌讳,看着他们两个一脸严肃的模样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想了想,还是附在丁旭耳边嘀咕了几句。
丁旭的脸色更复杂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临走的时候跟丁浩说了一句,“你放心,我有办法告诉他。”
送走了客人,丁旭也出了门,肖良文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立刻也跟了上去。
丁旭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家理发店,进去之后就让人剪头发,意思言简意赅:“剃光。”
理发师傅愣了下,有点没听清楚:“剃什么?”
“剃光。”
肖良文坐在他后面的长椅上,看着丁旭脑袋上的头发一撮一撮地往下落,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神情复杂。
也是在这个夏天,丁旭剃了平生第一个秃瓢,换了一套宽松的老头衫、大裤衩,摇着蒲扇在自己家门口坐了十分钟。还是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孔,也是冷冷清清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但是这幅打扮再也没法让人误会他的性别。
一个大写的,笔直的,男。
他听着李盛东那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再直接熄火,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搬了小凳回家去。
李盛东瞧着自己的初恋顶着秃瓢坐在那,脑海里那个高冷动人的女神终于彻底幻灭,真相来的太突然,他一颗少男心狠狠的破碎成一地。大概是被刺激的狠了,从这以后就没再来骚扰过丁旭。
时间过的很快,一年多的日子转瞬即逝。
丁旭开学读高二的时候,黑色十月刚过,x省就展开了大力度的严打。严打比上一世来的更加迅猛,许多事也发生的更早了一些,丁旭父母入狱,丁老也受到波及。老人的身体情况急剧变坏,家人朋友的只言片语都容易让老人心绪起伏,终于再次病危住院。
丁旭去京城探望了老人一次,但是丁老一直昏迷不醒。小姑等人并不希望丁旭留在这里,生怕他的出现再刺激到老人,丁旭也没多留,最隔着重症监护是看了老人戴着氧气面罩显得憔悴的脸,又匆匆回去了。
丁老病重之际,家里的房产和几幅字画都重新被摆在了明面上核算,丁旭暂时居住在l市的这套房子也列,不等其他亲戚说什么,丁旭就主动从爷爷家里搬出去单住。
他成绩优异,学校里免了学费并给了大笔的奖学金,只为了提高升学率,搬出去也不会影响什么。丁老身体衰弱需要长期住在医院,恐怕也没有机会再回这个小城了,没有丁老这个爷爷在,丁旭对这里也没有什么留恋的。
肖良文帮着丁旭搬走的,两个人依旧住在一起。肖良文在学校读了半年左右的书,还是离开了,他并不适合学校的生活,丁旭也没拦着他,x省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式,没有人会再来找他跟肖良文的麻烦。
丁旭这一世是在北方上的高中,也没有去考关校,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这里对他的舆论并不大,人们甚至更关心他的黑框大眼镜换成了金属细框的。除去每个月固定的时间去京城看望丁老,丁旭还要准备高考,肖良文有自己要忙的事,两个人彼此都忙碌着。
肖良文并不是能圈养在家中的猛兽,接触潘峰之后,虽然和上一世不同,但是也渐渐开始走上自己的路。他这样的人,骨子里还是带着赌性,给他任何一点机会和台阶,就能自己攀爬上来。
丁旭对他的事问的很少,除非越过他的原则一般也不多管,小日子过的很充实。
第64章 圆章
五年后。
s大的阶梯教室里,准备毕业的大四学生正在接受最后一堂训话,台上的教授讲的慷慨激昂,从课堂讲到了社会,对临毕业的这一批学生一再重申实习的方向。
丁旭坐在最后一排座椅上,眼镜后的目光清澈,笔记本上的字迹如同他本人一样瘦劲清峻,只是写的却是一些编程,和本专业不太相符,他在大学的时候辅修了自己感兴趣的学位,四年时间也没浪费,依旧保持了学霸的地位。
旁边跟丁旭一个班的人看了一眼,跟丁旭小声道:“哎,大才子想好了没,毕业去哪家公司实习?”
听到同学问也没有抬头,写完最后一个程式,这才低声回道:“还没确定,再看看吧。”
“丁旭哪用跟咱们这样着急啊,外面那么多公司,他一点头人家就恨不得立刻收人呢!”另一个同学感慨道,临到毕业季,名牌大学也有竞争也不是人人都那么好找心仪工作的,说话的语气未免就带了一点酸意。“哎丁旭,我听老板说想要你留校,是真的吗?”
丁旭冲他笑了下,也没回答。
一节课很快结束了,教授单独点名留了丁旭下来,同学们陆续出去,丁旭去了讲台那里听教授训话。
教授一边收拾了讲桌上的笔记本,一边问他道:“大四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丁旭帮着他把话筒收起来,道:“想先去实习,有几家公司在考虑了。”
“上次跟你提过一次研究生的事你还记得吗?有一个保送本部研究生的机会,如果你有这个意愿,老师愿意推荐你。”教授看着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劝说的比平时更积极了,有些不舍的道:“丁旭啊,这个机会很难得,你考虑一下。”
丁旭点头道:“好。”说完又帮教授提着厚重的笔记本包送了他去办公室休息,他们这个教授以前是跑野外勘察的,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年轻的时候腿脚也受了伤,丁旭很尊重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做这些小事。最初还有学生看不惯丁旭这样,嘲笑他是在拍马屁想混及格分,后来第一学期的成绩一出来,就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了。
丁旭在成绩方面,无论是上一世,还是又重新来一遍的现在,拿出来都是可以吊打全校。他对课本上的这些知识天生学的快,又记得牢,比起人情世故那些处理上,更愿意埋头在学术世界里。
教授的提议对他来说是最合适的,但是丁旭心里已经另有打算。
肖良文不留在s市,他也是要跟着一起离开的。这几年肖良文来回奔波,他也是看在眼里,不能只让他一个人辛苦。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不少同学都约着一起吃饭,丁旭班上也是这样。散伙饭从现在一直要吃十来天,找理由聚会的人很多,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再聚会,不少人胆子也大了许多逮着丁旭死活不让他走,丁旭推不掉全部的,只能选了自己班的留下。
吃饭期间自然少不了合影,以前那些不敢跟丁旭搭话的女同学也纷纷凑上来,抱着丁旭的胳膊合了个影,立刻就红着脸跑了。
跟丁旭平时比较熟悉的几个男生也来蹭了两张集体照,丁旭在中间,两旁都是妹子,那几个男生厚着脸皮挨着妹子站着,拿手指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带着几分傻气,但是都是笑容满面的,特别有朝气。
丁旭不能喝酒,大家也没难为他,期间一直喝的是红茶。
临回去的时候,有喝多的丁旭帮着送去了寝室,有个男同学喝多了还拽着啤酒瓶不肯放,呜呜咽咽的哭了,也听不清是为了这四年的青春还是那个最后连手都没能牵上的女神。